敦煌文献与僧稠的禅法
敦煌文献与僧稠的禅法
冉云华
加拿大马克马斯特大学宗教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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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道宣在《续高僧传》论到中国中古习禅一门时,首先提出的不是达摩,而是僧稠。
本文旨在从《续高僧传》中整理道宣所知僧稠的禅法;其次把与稠公有关的敦煌文献整理出版,以便利学者对中国佛教史的研究。
佛陀禅师令弟子道房度沙门僧稠,教其定业:即是“受行山观”指 一切含灵,皆有初地味禅。要之,多是从后期大乘佛教佛性论导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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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学者们讨论中国禅宗传统时,大家都谈菩提达摩,赞扬禅宗各派,枝脉繁秀,贡献巨大。可是从历史上去观察,公元第七世纪在中原最有影响力的禅宗系统,并不是达摩祖师的那一支,而是诸家并起,各有所能。唐代佛教历史学家道宣(五九六~六六七),在“续高僧传”讨论中国中古习禅一门时,首先提出的不是达摩,却是僧稠。他说:
高齐河北,独盛僧稠。周氏关中,尊登僧实。宝重之冠,方驾澄、安。神道所通,制伏强御。致令宣帝,担负倾府藏于云门;家宰降阶、展归心于福寺。诚有图矣;故使中原定苑、剖开纲领。惟此二贤,接踵传灯,流化靡歇……[1]。
道宣的这一段评论,称赞僧稠和僧实在北朝皇室的地位,“方驾澄安”。澄指佛图澄(二三二~三四八);安指澄公大弟子释道安(三一四~三八五)。前者曾受致石勒和石虎的尊崇,后者得到秦王符坚的优遇,中古世纪的中国佛门人士把他们的成就和影响,认作是释家的光荣。道宣说稠、实两僧在高齐和北周朝廷的地位,足可以和澄、安二公所得的尊敬,并驾序列。这就足以看出,道宣对这两个禅师的尊重和推崇。由于他们的成就和影响力,“中原禅苑”,才能“剖开纲领”。他们的开创之功,是十分巨大的。他们二人的禅法系统,在道宣生时则是 “接踵传灯,流化靡歇”。
谈到菩提达摩一派的禅法时,道宣说达摩活动的时间,稍晚于僧稠。弘传禅法的地区,是“阐导江路”。成就是 “大乘壁观,功业最高”[2] 。信徒众多,可是真正通达壁观禅法的人却并没有几位。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达摩禅法的“诵语难穷”、“玄旨幽颐”。和达摩禅法正好相反的是僧稠禅法。道宣描绘说: “稠怀念处,清范可崇”。这两种禅法的相对结果是: “可崇则情事易显;幽颐则理性难通”[3]。
僧稠的禅法既然那么枝繁叶茂,传灯不歇,盛极一时,贡献甚大;可是他所传的禅法,究竟是怎样的?材料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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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的书籍和杂志论文中,除开日本学者柳田圣山谈到这个问题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专题研究[4]。汤著「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是中文出版物中的标准专著,其中对稠公的记载,只有一小段,计二百多字而已[5]。八年以前,我曾写过一篇英文论文“僧稠的禅法”,被收于蓝卡斯特教授主编的“中国、西藏所传早期禅史”一书中[6]。可是那篇论文,旨在辑缀稠公禅法的要点,对所采用的资料,未加详细讨论。尤其是所采用的敦煌卷子,是我一九七三年特从法、兰两国家图书馆藏,伯希和所得的敦煌卷子中手抄出来。这些资料,到目前还没看到有学者整理出版。
本文的目的,是先从“续高僧传”中,整理出道宣所知的僧稠和其禅法;其次把与稠公有关的敦煌文献,整理出版,以便利学者对中国佛教史的研究。
研究僧稠最基本的资料,当推“续高僧传”。该书第十六卷“习禅”初篇中,包括僧副以下二十三名禅师的正传,其中有菩提达摩和僧稠等人。这篇传纪记载著僧稠的年、里、教育、禅慧承传、神秘法力和他受到皇室及士大夫的尊崇。除开正传而外,僧传中在纪叙稠公同代有关人物时,也提到僧稠不少事迹。因为这篇文章的重点,在于讨论僧稠的禅法,作为考察敦煌文献有关僧稠资料的准备,所以现在的话题,也是以和禅法有关的事件为主。
僧传指出:
僧稠(四八O~五六O),姓孙,元出昌黎,末居钜鹿之瘿陶焉。…勤学世典,备通经史,征为太学博士。讲解坟索,声盖朝庭。将处器观国,羽仪廊庙;而道机潜扣,欻厌世烦。一览佛经,涣然神解,时年二十有八。[7]
这几句典雅的传文表明,稠公在未出家以前,博学善讲,前途光明。他的弃儒就释,是为了解决他自己的宗教问题,再没有其他别的原因。他的出家年代,应该是公元五O七年,也就是北魏正始四年,他出家的地点是钜鹿景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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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是僧寔法师。落发以后,他即刻 “便寻经论……因发五愿”。接著才学习禅定:
初从道房禅师,受行止观。房即跋陀之神足也[8]。
这几句话,说明了僧稠禅法的历史系谱是跋陀—道房—僧稠,三代承传。这位跋陀禅师,“续僧传”第十六卷,也有传纪,称呼他为“魏少林寺、天竺僧佛陀”。传文说:
佛陀禅师,此云觉者。本天竺人,学务静摄……,又令弟子道房,度沙门僧稠,教其定业……。[9]
这一段纪载,再次证明了上述的禅法系统。留下的枝节问题,就是僧稠传中为什么把佛陀写作跋陀?按“觉者”一词的梵文对音,正好是Buddha,音译应当是“佛陀”。不过在梵文发音中,B、P、V三音,非常接近,就是在梵文文献中,这三字的互相借用,或抄错的情形也常见不鲜,汉梵对音更是时或有之。因此,跋陀就是佛陀,不但有传文可证,而且在语音学上,也可以讲得过去。
这位佛陀禅师大约在五世纪末年,东游魏境,住在旧都恒安。公元四九四年,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佛陀随其南下。因为这位禅师,性喜林谷,常游嵩山,以避世俗,孝文帝才在少室山上,为他造建寺院,由政府供给生活所需。这座寺院就是著名的少林寺,建造的年代是四九六或四九七年。佛陀禅师主持少林寺的重要成就,一件是因为他的声誉 “四海息心之俦,闻风响会者,众恒数百。笃课出要,成济极焉”。第二件事是他亲到洛阳,引渡慧光(四六八~五三七),即后来的光统律师,对北朝魏国的经义、戒律都有重要的影响。其次就是 “令弟子道房,度沙门僧稠,教其定业”[10],后来成为魏齐境内的禅学泰斗。佛陀禅师所传的禅法,详情为何,早已失传。现在能看到的只是僧传所纪的一点片段,其重点如下:(一)他在印度曾习“静摄”,然“佛陀无获”。到魏都恒安以后,还 “常居室内,自静遵业,……其通征玄……识者验以为得道也”[11]。换句话说,他的静坐证道,是到东土后才完成的。(二)僧稠从道房所学的定业,是“受行止观”[12]。止观就是佛陀所传的禅法。敦煌资料“先德集于双峰山各谈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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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了十二位大德的玄理。其中第四位就是佛陀禅师;他的玄理据称是“至理无言,圣心无碍”[13]。这大约是早期禅门,对佛陀一系禅法的哲学理解。但这两句话是否真是僧传所纪,当佛陀 “常居室内,自静遵业。有小儿见门隙内,炎火赫然。警告院主,合众总萃,都无所见。其通征玄,观斯例众也”[14]内的“征玄”?材料不足,无法作出结论。
“续高僧传”在谈到僧稠的坐禅经验时,描绘如下:
既受禅法,北游定州嘉鱼山。敛念久之,全无摄证。便欲出山,诵“涅槃经”。忽与一僧,言从泰岳来。稠以情告,彼遂苦劝:“修禅慎无他志,由一切含灵,皆有初地味禅。要必系缘,无求不随”。乃从之,旬日摄心,果然得定。当依“涅槃圣行四念处法”,乃至眠梦觉见,都无欲想。[15]
上面的这一段传文,纪录僧稠初得禅悦的经过。其中所讲的“敛念”“摄心”,大约就是他从道房处学来的“止观”。这是佛教禅法中共有的教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惟一不同的是在印度佛教所传的禅法中,“善友”(梵语 Kalyanamitra,亦称善知识,也就是现在佛家所讲的“师父”)对初习禅时的指导,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善友”才能按照初习禅者的性格和觉悟的深度,为习禅的人安排入禅的引物。不知道道房为什么在传授“止观”的时候,没有为他新收的徒弟,作那一份“系缘”的工作。“系缘”就是把习禅的人和最合适的入禅引物,系结在一起。据现有的资料推论,佛陀禅师是自摄自证的;别人也认为他是主张“至理无言”的。也许这一系统的禅法,真的是只传大意,证由己得,所以老师不代徒弟去“系缘”。
传文中提到,僧稠以 “要必系缘,无求不随”,得到初定。接著 “当依涅槃圣行四念处法”,达到 “以至眠梦觉见,都无欲想”的境地。看来“涅槃经”的教义,也是僧稠禅法中的主要支柱。“四念处”是在早期佛教中就存在的。它指的是身、受、心、法等四念处或思考的对象。这四种对象在经过分析之后,人们就会发现它们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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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和世俗的看法,完全相反:自身不净,所受为苦,心实无常,诸法无我。这是佛法对现象世界的认识;这一认识所导致的结论,自然是要修习的人去寻求永久、安乐、自在、清净的解脱法了。这就是早期佛家所公认的教义。
“大般涅槃经”是大乘佛教的经典。其中“圣行品”第七之四,在佛陀与文殊师利讨论“分别真谛”的问题时,有一段长文,其中谈到四念处。现在把原文节抄如下:
文殊师利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于今临般涅槃方更转于无上法轮,乃作如是分别真谛?
佛告文殊师利:汝今云何故于涅槃生如来想?善男子!如来实是常住不变,不般涅槃,善男子!若有计我是佛,我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我即是法,法是我所。我即是道,道是我所。我即是世尊,世尊即是我所。……我是四念处,四念处即是我所。……善男子!如来终不作如是计。是故如来不转法轮。[16]
在谈到“四念处”时,“大般涅槃经”解释说:
诸色可灭,故知无常。……凡夫无知,见相似生,计以为常。以是义故,名曰无常。若无常,即是苦;若苦,即是不净。……
善男子!诸行无我。善男子!总一切法,谓色非色,色非我也。何以故?可破、可坏、可裂、可打生增长故。……[17]
所有这些论点,都在说明一个中心问题,即大乘佛法的宗教目标,是超越世俗分别,近到不可分别的统一境界。因为世俗现象,虽然是不净、痛苦、无常、无我;所以圣行所表示出的是常、乐、我、净。按照早期佛教概念,这两组境界是对立的,所以要抛弃世俗,预流圣界。大乘佛法则认为宗教的最高境界,是超越生死,常乐我净。通过这种智慧,不但要看透世情,也要看透真理。真理不仅是思想,也是生活。一旦生活被真理澈照,一切有分别的概念,如四念处、六波罗密等,只是数种修习方法,却不是宗教目的。因为“大般涅槃经圣行品”,是僧稠禅法的理论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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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把经文和我的推想,写在这里,算作解释。
除开僧稠传以外,稠公的弟子智舜(五三三~六O四)也是以习禅闻名的。他的传中也提到四念处和稠公。传文说:
释智舜,俗姓孟,赵州大陆人,……年二十余,厌世出家。事云门稠公,居于白鹿,始末十年。……尝与沙门昙询(五二O~五九九),同修念定,经于四年。[18]
这里所说的“念定”,大概就是僧稠传中所说的“涅槃圣行四念处法”。这一推论,还有旁证:智舜传中在补充“厌世出家”一事时,曾在传末补叙一段,说智舜:
昔处儒宗,颇自矜伐。忽因旬假,得不净观。肠腑流外,惊厌叵陈。所见余人,例皆不净内溢。乃就稠公,具蒙印旨。……[19]
他的不净观,正是“四念处”中的第一处—“观身不净”,或“身念处”(巴里文Kāya-Satipatthāna)。由此可见,“涅槃经圣行品四念处”,确是僧稠禅法的理论依据。
传文中 “一切含灵,皆有初地味禅”,自然是从后期大乘佛教,佛性论中导引出来的。
僧稠传又写道:
又诣赵州障供山道明禅师,受十六特胜法。钻仰积序,节食鞭心,九食一旬,米惟四升。单敷石上,不觉晨宵。布缕入肉,挽而不脱。或煮食未熟,摄心入定,移动晷漏,前食并为禽兽所啖。[20]
文中所纪的道明禅师,再没有其他的参考资料。“十六特胜法”,则是习禅中的一项大题目。早期的禅籍,如“大安般守意经”、“杂阿含经”卷二十九、“增一阿含”卷二、“成实论”卷十四等,都纪载著这种禅法。大乘经典如“坐禅三味经”卷上、“瑜伽师地论”卷二十七等也有类似的描写。可见这是佛教禅法中一种古老的传统。所谓十六特胜法都是关于“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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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观的。“数”是计算,“息”指呼吸。早期禅法的纪载,是这十六项。
数息长则知,息短亦知。息动身则知,息和释即知。遭喜悦则知,遇安则知。心所趣即知,心柔和则知。心所觉即知,心欢喜则知。心伏即知,心解脱即知。见无常则知,若无欲则知。观寂然即知,见道趣即知。是为数息十六特胜。[21]
这是竺法护所译,“修行道地经”的说法。僧稠所学的十六特胜,很可能就是从这部经典得来的。因为只有“修行道地经”才把这种禅法,名为“十六特胜”。别的经典则把这种禅法只称为“十六行”。
在中文著作的佛典中,“大乘义章”最值得留意。该书第十六卷,对“十六特胜”解释说:
特胜不同,离分十六。名字由何?念出入息:若长若短息,遍身除身行。以为初四。
觉喜觉乐,觉心行,除心行,念出入息。复以为四。通前为八。
觉心令心,喜心令心,摄令心,解脱。复以为四,通前十二。
观察无常,断、离、灭等。念出入息,复以为四,通前十六。名字如是。[22]
上面是“十六行”的解释。“特胜”二字,又是什么意思呢?“大乘义章”说:
言特胜者,此观胜于不净观法,故名特胜。[23]
这本书更进一步指出,此观之所以被称作“特胜”,因为它具有八种胜相:(一)破患胜;(二)新结胜。(三)宽广胜。(四)微细胜。(五)坚固胜。(六)调停胜。(七)所生胜。(八)所异胜。文章解释说:“具斯八义,故名特胜”[24]。
上述这几段文字特别值得注意,不仅因为它对这一词语的解释非常具体,更由于“大乘义章”的作者—净影大师慧远(五二三~五九二)和稠禅师有直接的交谊。“续高僧传”卷八,慧远传称:
忆昔林虑,巡历名山,见诸禅府,备蒙传法。随学数息,止心于境。克意寻绎,经于半月,便觉渐差,少得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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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对治之良验也。因一夏学定,甚得静乐,身心怡悦。即以已澄,用问僧稠。稠云:“此心佳利根之境界也!若善调摄,堪为观行。”[25]
因为慧远亲自向僧稠问过禅法,“十六特胜法”是僧稠习禅的项目之一,又见于慧远的著作“大乘义章”,所以把有关材料一并记出于此,作为参考。
僧稠在学到“十六特胜法”以后,马上集中于这种禅法的实践。“续高僧传”用 “钻仰积序,节食鞭心”八字,形容他的努力;以 “九食一旬……不觉晨宵”形容他克苦专心的精神;以 “摄心入定,动移晷漏”[26]形容他克坐禅时间和精神状态。这种非凡的努力,使他的禅观达到高深境界;内定湛然,外缘不动。传文曾用一件有趣的事件,对僧稠的成就作了戏剧化的描绘:
尝於鹊山静处,感神来娆;抱肩筑腰,气嘘项上。稠以死要心,因证深定,九日不起。后从定觉,情想澄然。究略世间,全无乐者。[27]
这个娆乱禅定的神,大概指的是色魔或女神。 “抱肩筑腰,气嘘项上”是娆乱的内容和僧稠的实感。因为他曾 “以死要心,因证深定”才过了那一关。因为后文提到 “究略世间,全无乐者”,可见他所受到的骚娆,在世俗人的眼光中算是“乐事”。
僧稠到达这种“深定”以后,亲自到少林寺去谒见他的祖师跋陀禅师,并且“呈已所证”。祖师非常愉快,夸赞僧稠说: “自葱岭以东,禅学之最,汝其人矣!”他接著就住在少林寺内。
“续高僧传”接著纪录僧稠的神通异事和弘法事迹,以及所得自朝廷的荣誉。其中有关禅学的资料不多,值得注意的有几件事:
第一,僧稠出名以后,北齐文宣帝高洋,于天保二年(公元五五二年),请稠公到邺城去“教化群生”。僧稠给高洋 “为论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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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说三界本空,国土亦尔。荣华世相不可常保。广说四念处法。常闻之毛竖流汗,即受禅道。”[28]这一段话再次说明,“四念处法”的确是僧稠禅法的重点。
第二,是僧稠对定、慧的关系和评价。高洋在受菩萨戒以后,曾经 “断酒禁肉,放舍鹰鹞,去官畋渔,爵成仁国。”又在邺城龙山之阳,给僧稠建造了一座寺院,名云门寺,供养丰厚。这位皇帝因为听信禅法,因而想到: “佛法大宗,静心为本。诸法师等,徒传法化,犹接嚣烦。未曰阐扬,可并除废。”僧稠马上谏止说:
诸法师并绍继四依,弘通三藏。使夫群有识邪,正达幽微。若非此人,将何开导?皆禅业之初宗,趣理之弘教。归信之渐,发蒙斯人。[29]
这一段话表示,僧稠认为教义可以帮助人们认识邪正,导入禅道,不应该被废除。
第三,传文称: “黄门侍郎李奖,与诸大德,请出禅要。因撰“止观法”两卷。味定之宾,家藏本据”[30]。从这一段传文中,我们知道僧稠的禅法要点,是纪录在“止观法”一书中。这两卷本文,在北齐境内,当时非常流行。“隋书经籍志”,是汉—唐间主要的书志目录,不载此书。现存的佛家中古目录诸书,也没有记载此书。恐到隋时已亡。
僧稠禅法的点滴,还可以从他弟子的传文中,得到若干参考。“续高僧传”第十九僧邕传称:
僧邕(四五三~六三一)姓郭氏,太原介休人。……年有十三,违亲入道。于邺西云门寺依止僧稠,而出家焉。稠公禅慧通灵,戒行标异,即授禅法,数日便诣。稠拥邕谓诸门人曰: “五停四念,将尽此生矣”。[31]
从这一段传文看,“五停四念”就是稠公传授给僧邕的禅法。这里的“四念”当为“四念处”,前面已经讨论过了。现在应当讨论一下“五停”。八年以前,笔者用英文写“僧稠的禅法”时,曾查了一些标准参考书,虽然有些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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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多是出于后期经籍,例如中村元教授的“佛教语大辞典”,在“五停四念”和“五停心观”两条中,是采用十世纪天台宗谛观大师(九一九~九八七)“四教仪”的解释[32]。用它理解用语名词还算可以,但要以它去理解六世纪的僧稠,实在是不合适的。又如“大正大藏经索引”第八卷中,居然也找不出“五停”的记载。当时我只好把敦煌卷子中,有关僧稠资料,抄出数段,解释“五停”一辞。最近在龙谷大学主编的“佛教大辞汇”中,查出“五停心”一辞较详细的记载[33]。虽然这条辞义解释所用的主要资料,还是较后期的“俱舍论”(玄奘法师在六五一年译成汉文)。但是梵文原典,一般定为是四世纪的作品,成书在僧稠之前。“五停心”的主要内容,是不净观、慈悲观、缘起观、界分别观和数息观。数息观也就是上面谈到的“十六特胜法”。
敦煌卷子“稠禅师意”,谈到禅定,也谈到“五停十八境”。现在抄出,以见究竟:
何云为禅?答曰:禅者定也,故名为禅。问曰:禅名定者,心定?身定?答曰:结跏身定,摄心心定。问曰:心无形,云何看摄?答曰:如风无形,动物即知。心亦无形,缘物即知。摄心无缘,即名为定。问曰:五亭(当作停)十八境,见物乃名为定。眼须见色,心须见境,云何名定?答曰:见境即生心,物动即风起;风息而境安,心息即境灭。若心境俱灭,即自然寂定。[34]
和僧稠禅法有关系的资料,在旧有的典籍里主要的是“续高僧传”。别的类书里像“法苑珠林”等,也都是以僧传作底本的。直到敦煌卷子出土,人们才发现有数种是和僧稠的名字有关系的。这是资料,合抄在伯希和所得敦煌卷子三五五九或三六六四号。王重民氏在“敦煌遗书总目索引”中,对这本卷子作了这样的解说:
3559— 1. 圆明论一卷(存第二至九品)
2. 导凡圣悟解脱修心要论 靳州忍和上
3. 传法宝记并序 京兆杜朏字方明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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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先德集问答体为禅宗语录
5. 大乘心行论 稠禅师传
6. 姚和尚金刚五礼
皆为天宝十载敦煌县丁籍,钤“敦煌县印”多方,末一节为郡仓籍。
3664— 圆明论
存开端两品,与3559号为同卷。背为有关仓粟文牒。
卷子本身的原来题录,是这样的:
圆明论 明心色因果品第一
要门方便品第二
辨明修释因果品第三
辨明三乘逆顺观第四
简异外道缘生根本品第五
入道邪正五门辨因果品第六
自心现量品第七
辨明声体品第九
圆明论一卷
导凡圣悟解脱宗修心要论 靳州忍和上
夜坐号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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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法宝纪并序 京兆杜朏字方明撰
东魏嵩山少林寺菩提达摩 北齐嵩山少林寺释慧可 隋皖公山释僧璨 唐双峰山东山寺释弘忍 唐嵩山少林寺释法如 唐当阳玉泉寺释神秀
先德集于双峰山塔各谈玄理十二
稠禅师意 问大乘安心入道之法如何
稠禅师药方疗有漏 病愈出三界逍遥散
大乘心行论 稠禅师
寂和尚偈
姚和尚金刚五礼
上述的十个文献,经过学者们整理和研究的,是“传法宝纪”[35]一书。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传法宝纪”这本书和初期禅宗史有关。其他的文献如有关僧稠的部份,以近代禅宗史的观点去看。只有历史上的意义,不能被看作是主流。这份文献中的其他名字如寂和尚、姚和尚等,就是在佛教史之类的著作,也不见有这些人的名字。
伯希和第三六六四号卷子中,和僧稠名字有关系的文献共有四件:
文献一—“先德集于双峰山塔各谈玄理十二”,是记载十二位先德”玄理的纲要。其中第一名应当是胁比丘,第二名是马鸣菩萨。原件的抄写人,错抄次序,所以在原件上注明:马鸣“入后行”;胁比丘“入前行”。在禅宗的传法系统中,胁比丘是第十位,马鸣是第十二位。卷子中对这一点特别更正,恰好说明禅宗对传法辈份的重视。文史所纪的超禅师,不知是谁?佛陀禅师就是僧稠的祖师跋陀。可尊者应当是禅宗二祖慧可,敏师已经为日本学者川崎追议,应为一音寺的法敏[36]。能禅师和秀禅师是指南宗六祖慧能,和北宗六祖神秀。这份卷子内容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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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存在著许多问题—如所记各家玄理是否可靠?选择诸人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只谈了禅宗的二祖和六祖,对双峰山本地的祖师,禅宗四祖道信和五祖弘忍反而不谈?----但它所保存的各家“玄理”,仍然是一件值得注意的文献。它至少表示出,在七世纪至八世纪之间,双峰山的禅师们所理解的禅师流派是如何的?在他们的眼光中,佛陀—道房—僧稠一系所据的禅理,就是“至理无言,圣心无碍”八个大字。
文献二—“大乘安心,入道之法”。这份文件紧抄在上述一号文献的后面。原件的抄写是“稠禅师意 问大乘安心入道之法云何?”日本现代禅学研究者篠原寿雄,把这份文献定名为“大乘安心入道法”。他认为卷子中的“稠禅师意”原意难明[37]。
篠原教授认为,这一文献中的某些文字和概念,例如“言安心者,顿止诸缘,妄想永息”;“须要常见本清净心……”等,和达摩“入道四行”及序文中,所谈的安心相似。他又引用“楞伽师资记”载有道信著作,“入道安心要方便门”,及“宗镜录”所引“大乘安心入道法”;再加上卷子中所抄别的文件,达到一项结论:这一份材料是属于“北宗禅”的。
篠原教授的这一结论,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却没有讨论两项重要问题。第一,“先德集于双峰山……”一文题下傍注“十二”二字,清楚说明文中所纪由胁比丘到秀禅师,正好是十二人。换句话说,“稠禅师意”四字,不属于上述十二人之类。这四个字恰好抄写在“问大乘安心,入道之法……”一行之上,说明这个“入道之法”是稠禅师安心法的大意。第二,禅宗南北之分,到第八世纪才争吵得很激烈,势同水火。因此,在讨论早期禅法时,不宜用后期禅宗门户之见,作为评论根据。早期禅法中有许多东西,是大家共同用的,并非仅仅为某派独有。像“安心”一词,竺法护译“持人菩萨经”,和罗什译的“禅秘要法经”都曾用过[38],所以不能被认为是北宗禅的专有名词。至于这份文件是否真的和僧稠有关,还得作进一步的考察。我的观察是文献本身,不是僧稠作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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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以断言的。因为稠公不会自称“稠禅师”。文中既注明是“稠禅师意”,可见是别人纪录下的“大意”。
从内容去分析,“安心”一词在“楞伽师资记”出现四次。虽是事实;但这份文件中的另一名词“五停”,却不见于“楞伽师资纪”一书中。而“五停”一语,却正是和僧稠禅法有关系的。“续高僧传”卷十九,僧邕传称:
僧邕……于邺西云门寺,依止僧稠而出家焉。……即授禅法,数日便诣。稠抚邕谓诸门人曰:五停四念将尽此生矣![39]
这份敦煌资料内,正好有一段文字谈到“五亭(停)十八境,见物乃名为定”。五停一词不见于“楞伽师资纪”,而见于此文。五停四念又是僧稠禅法的重点。由此看来,说这份文献是北宗禅的产物,恐怕还有讨论的余地。
现在再看另一项证据:十世纪延寿和尚撰编的“宗镜录”第九十七卷,引用一段文字说:
稠禅师云:一此外缘,名无定相。是非生灭,一由自心。若自心不心,谁嫌是非?若能俱无,即诸相恒寂。[40]
这一段文字,恰好也见于“大乘安心 入道之法”一文的首段内。它的字数较多,叙事也比“宗镜录”更委宛一些。看来“宗镜录”的编著人,曾经见到这一文献的另一抄本,并且摘录了它的一段。值得注意的是延寿本人,是一位禅学的大行家。他在“宗镜录”最后数卷中(内第九十七卷起),曾摘录了大量的禅门偈、语、歌、赞,用来证明禅门的“祖意”是和“佛教”都皆“相应”的。他既然见到大量的禅宗文献,又说这一段话是僧稠所说,可见这份“稠禅师意”,真的和僧稠一系的禅法有些关系。
文献三—“稠禅师药方疗有漏”,是一份幽默宗教文字。川崎研究员把这份文献,分入“禅僧颂偈”门的“杂诗文类”。并且说因为僧稠以禅定神异著名,别人作此,托僧稠之名以流传[41]。文献标题以“稠禅师”三字开头,表示此文不是僧稠所作,已是十分明显。据内容推测,原文作者对僧稠的生平,大约是有所认识的。因为药方后面的按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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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金丹未足比,玉屑岂能胜”一语[42],是针对道家炼丹术而发的。僧稠传中也记有类似的事件:
一时忽有仙经两卷,在于床上。稠曰:我本修佛道,岂拘域中长生者于?言已须臾自失。[43]
这一段话,恰与“金丹玉屑”之语,互相对照。
文献四—“大乘心行论”是和僧稠有关文献中,最长的一份。篠原寿雄教授,把这一文献也定为北宗禅的作品。他的理由是这篇文字的全篇内容,是以大乘看心为中心的禅法。各种思想与教义的综合观察,显示出北宗禅的特色[44]。说这份卷子是“初期的禅语录”,是没有疑问的。但是说它是“北宗禅语录”,现在还无法达成结论。因为在神会滑台论战以前,修禅的僧人达数十家。这种局面在“高僧传”和“续高僧传”的“习禅篇”中,可以找出充分的证据。当时既没有南北之分,我们怎么可以把后人做的帽子,硬给前人戴到头上去呢?
这份文献引用了许多经典,内容比较杂芜,有些句子甚至自相矛盾:例如文中一方面引用经云:“菩萨亦一阐提,名同体漏”;接著又说“是故般菩萨不同凡夫一阐提”[45]。又如在谈“菩萨五无间”和“菩萨十恶三业”等题目时,有许多文字是语反义正,有点幽默感。本篇的内容,还有待作进一步的分析,才有希望得到结论。这篇文章自称作者为“稠禅师”。这三个字的本身,又表示它不是稠公作的。它为后人假托之作,似乎不容置疑。
以上所述的四个文献,都是手抄本。文中有些简笔字和抄写不清的地方,一部份还不能得到较满意的读法。因为许多朋友没有见到这个卷子,所以现在把它抄出,先应一下急。遗误之处,以后再作补正。文中的标点符号,是我加的。
“续高僧传”僧稠传在谈到稠公的著作时说,在佛法未通燕、赵之境以前,当地一度是 “略言血食,众侣奔赴礼贶填充,时或为名利所缠者,稠为说偈止之”[46]。传文再进一步说: “便为陈修善偈,更新其器”。由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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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公在世的时候,是以陈偈修善,才能得以“道张山世,望重天心”的。也许他所说的偈文,一度流传河北,还有被人纪录而流传于世的。卷子中的许多偈语,虽无法证明是他作的;但也无法证明绝对和他毫无关系。
传文又称: “黄门侍郎李奖,与诸大德请出禅要,因撰止观法两卷。味定之宾,家藏本据”。“续高僧传”的作者道宣,是稠公再传弟子智首(五六七~六三五)的高足,可能从他师父那里听到师门的传说。道宣自己承认他曾亲自到僧稠的故居去 “涉兹胜地……亲阅行图”又说他所写的僧稠传,是他根据上述的那些第一手资料,“直叙之于后耳”。这样看来,道宣的记载,应当是可靠的;僧稠的著作只有一种—“止观法”二卷;另有所说偈语,或有被别人纪录流传的可能。
既然如此,敦煌资料和僧稠有关的四份文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先观察僧稠禅法的流传。根据“续高僧传”所纪的材料,僧稠所传的徒子徒孙,系统如下:
僧稠:昙询(五二O~五九九)—真慧(五六九~六一五)
僧邕(五四三~六三一)
智舜(五三三~六O四)—智赞(住蓝田化感寺)
智旻(五六七~六三五)—道宣(五九六~六六七)
净影寺的慧远虽然也向僧稠问过禅法,但他是一位义解高僧,不属于僧稠这一系统。在僧稠的学生中,有两位的经历,值得加以注意:一位是僧邕,他在开皇九年(五八九)偕信行(五四O~五九四)奉召, “至止帝城,道俗莫不遵奉”[47]。智舜也承“皇帝敬问”,“荓送香物”。他虽没有应诏到长安去寻出路,但是僧稠一派禅法的名闻京师之事,是非常可信的。第二位应受注意的稠公法嗣,应当是智旻。“续高僧传”智首传称:
旻亦禅府龙骧,心学翘望,即稠公之神足也……会隋高造寺,远召禅宗。(智首)将欲广振律诠,流晖帝壤……遂随师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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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于禅定。[48]
他们所居止的禅定寺,位于大兴(即长安)城内永阳坊,是隋文帝为纪念献后所建立的。是当时最有名的寺院之一,高僧群集,非常具有影响力量。而这一寺院的创建,还和僧稠禅法有直接的关系。“续高僧传”昙迁传称:
……及献后云崩,于京师西南置禅定寺。架塔七层,骇临云际。殿堂高疏,房宇重深。周闾等宫阙,林圃如天苑。举国崇盛,莫有高者。仍下敕曰:自稠师灭后禅门不开。虽戒慧乃弘,而行仪攸阙。……宜于海内召名德禅师,百二十人,各二侍者;并委(昙)迁禅师搜扬……。[49]
这座堂皇的大寺院,是隋文帝有感于僧稠亡后,禅门不开才建造的;目的在于重振禅风。而僧稠的高足智旻和他的弟子智首,正是在禅定寺落成,奉召入住的。可见僧稠一系的禅法,当时还非常受人尊重。敦煌保留下来和僧稠有关的几份文件,很可能是长安禅定寺的僧人,根据稠公的弟子或再传和尚所写出的;自然这些都不可能是稠公的作品;但也有可能在写作这些文章时,加杂别的东西进去。
根据以上所论,本文得到下列各点结论:第一,僧稠是北朝禅法的主流之一,当时他的地位甚至比菩提达摩一系,还要显赫。这种局势直到隋朝还是那样。第二,僧稠自著的作品,只有“止观法”二卷。此书不见于隋唐各家目录,当已失传。隋文帝诏书中“自稠公灭后禅门不开”一语,更证明本文上述两点结论。第三,僧稠在世之日,曾陈说禅偈,劝人修善。这些禅偈是否和敦煌文献中,挂“稠禅师”名字的偈语有关,现有的资料,无法证实;也无法否认。第四,本文所录的四份文献,有三份是直托稠公之名。它们和僧稠一系的禅法,可能是有关系的,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伪托。尤其是第二号文献—“大乘安心 入道之法”,可能是稠公高足僧邕一派人士所传流出的。按僧邕传称,稠公说“五停四念”尽在僧邕。“五停”一语不见于北宗禅籍,而见于本份文献,写作“五亭”。僧邕于贞观五年(六三一)十一月去世,他的舍利被奉葬于终南山。他的塔碑“化度寺邕禅师塔铭”,由李百药(五六五~六四八)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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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询(五五七~六四一)书写,是唐碑中的名品。其中有“稠公尝抚禅师而谓诸门徒曰:五亭□念,尽在此矣”[50]等语。这一段文字是“续僧传”所根据的原始史料。文中“五亭”二字和敦煌卷子中的写法,恰好一致。据牧田谛亮教授编写的“唐高僧传索引”,查得五停一语不见于其他任何禅法,而只见于僧稠一系[51];再加上“宗镜录”引文称稠禅云等点,证明此一文献确实是和稠公禅法有关系的。
僧稠禅系禅法,一度在长安流传,为什么又会在短期以后,终于淹没了呢?根据本文所讨论的资料分析,主要原因是下列各点:(一)禅法虽然重要,但它只是佛法里的一种。除非能把慧、戒两门,融入禅法,禅法本身,不能代替佛法全传。天台、禅宗的流传广大,原因正在于此;稠系禅法的所以淹灭,这也是这项重要原因。(二)传法人的兴趣不同:在长安的稠系传灯人物中,僧邕致力于信行所创立的三阶教[52] 。智旻不太有名,也没有什么建树;他的徒弟智首,虽然随师入京,目的却在弘传戒律,后来真的成为“四分律”宗的祖师之一,他的兴趣不在禅法,不容置辩。稠公的另一高足智舜,虽然曾被隋文帝诏征,但未应命;智舜在晚年时 “常令人称念,系想净方,遂终于老”[53],看来他对净土教更为推崇。他的高足智赞,唐初到了长安附近,住在蓝田化感寺,道宣描写此公说: “承习禅慧,荣其光绪。比多征引,终遁林泉”[54]。他无疑的是一位隐士式的高僧,和他的老师不应官召的风格倒是一致的。(三)稠公的禅法,是勤于自证、随方济世,对于世事,不采取主动行为的。这种作法正是信行批评僧邕的那句话: “修道立行,宜济度为先。独善其身,非所闻也”[55]。到了隋唐大统一中国之后,中国正须要一种教义宏博,以济度为先的佛教。稠公师徒所传的一套,是善身则可,济世不足。拿他们和智顗的交往皇帝,神会的争嫡论统相比,隐士式的僧稠系禅法,失败是必然的。何况僧稠的法裔,根本不会去做那种争名夺权的事情。皇帝请他们都不去,难道还会同别人去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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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献之一
先德集于双峰山各谈玄理十二
胁比丘曰:三藏教以传心地。守得心地,默坐虚融。
马鸣菩萨曰:心同虚空。虚空无心,其心亦然。
超禅师曰:正不正等用。
佛陀禅师曰:至理无言,圣心无碍。
可尊者曰:正念无间,自性清净。
昱上人曰:证真亡境,寂虑无思。
敏师曰:心净无虑,法自现。
能禅师曰:心行平等,纯一无杂。
显禅师曰:正念不生,定慧齐用。
道师曰:动念是缚,不念是解。
藏禅师曰:虚诳而无实,亦非停心处。
又曰:入则正念境,出则观幻影。
秀禅师曰:净处看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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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献之二
稠禅师意问:大乘安心入道之法云何?
答:欲修大乘之道,先当安心。凡安心之法,一切不安。名真安心。言安心者,顿止诸缘,妄想永息;放舍身心,处其怀;不缘而照,起作恒寂。种种动作音声(?)莫嫌为妨,何以然者?一切外缘,各无定相。是非生灭,一由自心。若能无心,于法即无障碍,无缚无解,自体无缚,名为解脱。无得,称之为道。又复是非之见,出自妄想。若自心不心,谁嫌是非?若能俱亡,则诸相恒寂。以诸法等,故万惑皆如如理。真照无法,非道此法,秘要非近情所恻,行者若欲开读,暂看实意,莫取文字。还自缩心,无令有闲。不得调戏,散心放逸。大道法不可轻示,所可默心自知以养神志。温道育德,资成法身。三空自调,以充惠命。非是不肖之人,而能堪受要福。重人乃能修耳。内视不己见,返听不我闻。乃知一切诸法灭,非智缘灭。若能行之观者,体同空虚,名无边三眛;无心入,名大寂三眛;诸量不起,是不思议三眛;不从缘变,名法住三眛。
问曰:何云名禅?
答曰:禅者定也,由坐得定,故名为禅!
问曰:禅名定者,心定身定?
答曰:结跏身定,摄心心定。
问曰:心无形状,云何看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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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如风无形,动物即知。心亦无形,缘物即知。摄心无缘,即名为定。
问曰:五亭(停)十八境,见物乃名为定。眼须见色,心须见境,云何名定?
答曰:见境即生心,物动即风起;风息而境安,心息即境灭。若心境俱灭,即自然寂定。
问曰:既无心境同虚空,云何修行?
答曰:心虽无形,而有大用,即是圣法。今称心体,即定即圣,即真即正。非业非(烦恼),非邪非恧(恶),即断三障,即成三学。即舍凡即圣法。
夫安心者,要须常见本清净心。亦不可见,如是不可见。如是不可见,心常须现前。虽常现前,而无一物可得。非但无一物可得,乃至少许相儿(貌),亦不可得。虽少许相儿亦不可得,如是行处分明了了,不被一切言教惑乱,而不舍是心;从初发心,乃至成佛不离此行。惟当渐渐宽广,渐渐易成,毕竟归空。虽作事业,具六度行,一切业常不舍,是心不觉。渐渐除疑惑,渐渐悟解,即须读诵大乘经典,与心相应者。虽读诵经时,亦不须分别,强作解释。渐渐自当洞达一切诸法。
上来虽言了了,分明见心。如是见心,非眼所见,亦非凡夫所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无力饮河池,讵能吞大?
不习二乘法,何能学大乘?
先信二乘法,方能信大乘。
无信诵大乘,空言无所益。
具足诸善根,守护慈悲本。
常乐摄利物,是名为大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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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献之三
僧稠禅师药方疗有漏 病愈出三界逍遥散
取渴仰乐 取昼夜专
信受一两 精勤二两
开佛法者 习不堕者
取知内外 取知毕竟
空门一两 息缘二两
见者 无所得者
取知苦空 取无自他
观空一两 旡我二两
无常者 分别者
取不入色声 取旡依无
逆流一两 离欲二两
杳味触法者 处所者
右此八味,惠斧挫之,于定臼中细梼,以不二罗筛,勿令粗过,日服方寸北。若消者不限多少;若闷旋塔,逍遥稳即幽居静坐。其慎药之法,逢人省出语,值物兴心防贪断口味,特厄好行媱。茅庵最获乐,任意得汤风。宜寒便处冻,弊服益功能。非但破宿结,亦复息残征(?)。腾空出林薮,火宅不相逢。金丹未足比,玉屑岂能胜?莫软堕,勤自课。时可昔(惜),莫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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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献之四
大乘心行论
心外无法,欲似下符索(素?)绢。符上有绢字,绢在机上。经上有烦恼字,烦恼在心中:有狟(贪嗔?)有妒、有煞有盗、有妄语、有恶口、有五逆颠倒。心外无好恶、无是非、无贡高我慢、无增无减、无得无失、无违无顺、一切是心。贪时心贪、嗔时心嗔、直时心直、妒时心妒、煞时心盗、孝顺时心中孝顺。心中出无量法。是故经云: “三界虚妄,但一心作”,好自看心。
何者是心?心复大小?心是何物?其形若为?觅取心得来看,心既无时,阿谁造善恶?若无善恶即时菩提,无想意诸法无净秽。明闇在心,心迷诸法谓法缚。然诸法体,无缚无解。若众生自识时,情动亦是涅槃,不动亦是菩萨。不解时,动亦非菩萨,不动亦非涅槃。若解时,动与不动都是;不解时,动与不动都非。不识时于己自心,妄计动静;解时自心不曾有,谁能计动静?不解故说诸法可解;解时无解,是故即惑。解亦惑。若解时无惑可惑,无解可解,不见解惑者,故名大解。
一切行者,若举动施为,如何作心?作有二者:一,从外入理门;二,从理起用门。从外入理门者,身心共行,不念诸法。身口亦复然:耳闻善事意不起,目瞩恶法心不从,是非得失,不忤于己。但持惠眼自形相。惠从乱起,不从乱得。定者,息妄正求,不缘诸法,是息妄不念;善法是正求。云何惠?心行灭处,此是实惠,亦名涅槃,亦名寂灭。从理起用门者,身心别行,内心不分别。身口同世间,身口行善、意不起;身口行恶、意不缘。不除身口善恶法,但除意地攀缘心。经云:但除其病,不除其法。攀缘是病本,除攀缘心、不除善恶法。心生境现,乐在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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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灭境去,与理相当。
众生烦恼病,常为诸见害。若能离诸见,行坐皆三眛。多语令人惑,少语得难解。欲觅法中意,无心最是安。心无动静异,意无善恶殊。施为皆如此,何处非真如?迷心起行,除境不除心;解心起行,除心不除境。
云何除心不除境?本心不可名。妄心犹念有。若能不起念,即无妄心垢。经云:常求无念,实相智慧。道行万行,会作佛者,一心中具万行,览万行在一心。非是行万行,心遂善事起。
又复一心具万行者:说心无心,守本常定。故言道具万行,解一相者即解万法;不解一相者一切都不解。一相法门者:一心是无量名;心亦名施无量名,沓(总)是一名,解时一不异多,多不异一。
诸佛如来,出兴于世,欲润众生,广济众生。虽复六道,心殊方俗,差别不等。圣者玄览无根性,即随利钝,依病与药,无不除愈;称机说法,无不利益。今与诸人等,从积微善生钟象,未披寻经教,仰学圣仪。令欲宣通正法,遍化一切;但自恨愚迷未识沓心,乐大乐小。乐法乐喻,乐广乐略,人异意别,情爱不同。今虽多说,不可而了。要需真俗两说,苦乐双扬,大小俱显,法喻并彰。语烦言广,有时不当。好作心听,闻已思量:善则行用,恶则舍藏。何者是善?何者是恶?实法无作无生,心性常净,犹如虚空,不可见。心无所虑,无所希望,不缓不急,如如。
凡修道者,行住坐卧。饮食语寂,常自觉觉悟。悟何事,谓之心境。心境有粗细,谓之苦乐。心有违顺,谓之忧喜。行者觉之,识知虚妄,则无苦乐之计,不生粗细烦恼。经云:共无三受,尽漏意解。三受者: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菩萨修行六度:事理无取,是名檀波罗密;不染五欲,是名尸波罗蜜;我所性空,是名羼提波罗蜜;自心不可得,是名毗梨婆罗蜜;心境不二,是名禅波罗蜜;旡旡边住处,是名般若波罗蜜。此是菩萨六度,即是法身。经云:菩萨亦一阐提。名同体漏,功德具足,无恶清净,无求无愿。无相无作,本性(菩萨)。是故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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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凡夫一阐提。
菩萨五无间:以般若智,煞无名父,贪爱名为母,灭结使名煞罗汉,破集谛名煞僧。出觉相识、名出佛身血。向是名五无间,不入三界地狱,不同凡夫五无间。菩萨十恶三业,毕竟净清故:
一、断除生灭心行,悟无生法忍,是名菩萨煞生。
二、密行善道,众生不觉,是名菩萨盗。
三、善能方便,通达佛道,是名菩萨耶(邪)媱。
四、为诸众生,令得利益,是名菩萨妄语。
五、了知众生,上中下根,望机诃语,牙说不定是名菩萨绮语。
六、粗言诃詈,折伏众生,入第一义谛,是名恶口。
七、常为众生,说二谛法,使入实谛,是名菩萨两舌。
八、度众生,无有倦,是名菩萨贪。
九、呵责众生,得入佛道,是名菩萨嗔。
十、般若钝故,无功之用,入深禅定,是名菩萨痴。
此是菩萨密行十恶,不同凡夫十恶,故名菩萨。
三处利益众生,生死开心。凡欲学无心者,要必觉了诸法。不觉了者,即是烦恼藏。若觉了者,知从本已来,无贪无嗔、无爱无痴、无取无舍、无空无想、无六道差别、无法界、都无生死、亦无(菩萨)。为破贪嗔,故言道(菩萨),而可得者。但以众生,妄想分别。若无分别,名为正见。若无分别心,心则无住。心无住处,则无所依。心无所依。则无攀缘。心无攀缘,则心不动。心不动故,则名实想。实想故,则是真心。真心故,则是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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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学无生者,先须识达,然后守心为本。心无攀缘,万行为正;若心动取,万行为耶(邪)。邪正之体,体无有异。犹此分别,则有二智虚妄,则了本性。本性无二,则开真心菩提。菩提幽深,非识所知,非意所度,言语道断,心行灭处。持心经云:心无所起,则是牢强精进。今时精进,都非牢强。其言修心,但著语言。语是动摇、语是妄想、语是执著、语是发起之法,不会于道。以此验之,空言无益。或有愚人,口说不生不灭、不取不著、行无所依。如彼所见,即是断见外道,本非佛法。
修道行者,若欲深入佛道,从方便智慧,心不动转。若介示动心,即轮回三界,生死不绝。法眼未明,有违顺等,以心随之,亦从流不息。觉心之人,有此迷流之过。是故济之方便,泛正智船,度生死河,入如如海,取菩提道。凡夫无慧,贪看(菩萨)。
思益经云:不得(菩萨)为正观。正观有三种:一者简伪存真观;二者真如实智观;三者真如本来不起。心观妄想故起,若起是垢,不起是净。学者终不得,舍乱求定,背垢取净。若舍乱求定,得乱不得定。若背垢取净,得垢不得净。
维摩经云: 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以此须知,要须万行;行佛法,得作佛;行菩萨行得作菩萨;行声闻行,得作声闻;行地狱行,堕地狱;行畜生行,作畜生;行饿鬼行,作饿鬼;诸行虽殊,皆同无生无灭。是故欲行万行,要不生分别,心如车轴,心如大海,心如大地。心如车轴者,车行轴如不动。心亦如是,心常不动。遍行运载,不绝、不终。不终动转,不分别是非。若生分别,即是动法,即是破灭(惑?),喻如车轴。
心如大海者:大海能含万川,不逆细流。若入其中,皆同一味。心亦如是,见一切法,皆是(涅槃),皆是禅定,皆是寂静。闻苦不忧,得乐不欢,赞复不喜,打复不嗔。不问好恶,皆能容纳。若能如是,喻如大海。
心如大地者:大地能荷负众生,不作劳倦。亦无高下,混同普载。心亦如是:心无分别,不起是非,不起垢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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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骄慢。起心者,堕地狱三涂,沉轮六道。正由贪著,名闻规求利养。耶(邪)命自活,专斗争。或有学大道者,要须打断名闻,摧伏心身,脱无明皮,却恩爱糠。如谷去皮,自然不生。不生故,则无分别。若能如是,喻如大地。
又维摩经云:一切众生,毕竟寂灭,即(菩萨)相,不复更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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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ur Tun-huang Manuscripts and the dhyāna method of Seng-ch'ou (480-560)
Jan Yün- hua
There are four manuscripts in the Pelliot's collection Of Tun-huang documents, which are related to Sengch'ou, a famous expert of meditation and very influencial in China during the sixth century A.D. This paper is an enquiry of Seng-ch'ou's method of meditation which were not known for centuries. Based on the information found from the Usü Kao-seng chuan, the study finds that Sengch'ou's method of Contemplation and Insight (chih-Kuan) included the Five Stops and the Four Foundations of Mindfulness (wu-t'ing ssu-nien) as well as the 16 superior and victorious techniques. Comparing these findings with the Tun-huang manuscripts the paper concludes that these manuscripts are certainly not written by Seng-ch'ou himself on the one hand; yet on the other hand the authors of the manuscripts seem rather familiar with Seng-ch'ou's method. The paper suggests that at least one of the manuscripts was probably written by some one who was related to Seng-yung, a disciple of Seng-ch'ou. The paper also analyzed the possible reasons responsible for the decline of Seng-ch'ou's meditative methods. For the first time, the four manuscripts related to Seng-ch'ou are being published in the paper.
[1] “续高僧传”—“大正大藏经”本,第五十卷,页五九六中、下两栏。以下所引续僧传文,只注页码及文栏。除特别注明个别参考外,本文所引佛经文字,多以“大正大藏经”为底本。
[2] 页五九六下栏。道宣批评达摩一系的禅师说:“在世学流,归仰如市。然而诵语难穷,厉精盖少”。
[3] 同上。
[4] 柳田圣山的文章,收在横超慧日主编的“北魏佛教の研究”中(京都,一九七O年出版),第一一五—一七七页。
[5] 汤著第七九一至七九二页。
[6] 见Lancaster & Lai,Early Ch'an in China and Tibet (Berkeley,预期在最近出版)。
[7] 卷十六,页五五三,上—下栏。
[8] 同上,下栏。
[9] 同卷,页五五一,上、中栏。
[10] 同上,中栏。
[11] 同上。
[12] 同卷,页五五三下。
[13] 见本文后录:“敦煌文献之一”。
[14] 见注一一。
[15] 卷十六,页五五三下。关于“善友”在早期印度佛教中的地位和作用,参阅N.Dutt博士著:Early Monastic Buddhism (Calcutta,1960修订本),页一六四—一七九。
[16] 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卷十四,页四四七上—中
[17] 同上,页四四六中。
[18] “续高僧传”卷十七,页五六九下。
[19] 同上,页五七O上。
[20] 卷十六,页五五三下。
[21] “修行道地经”卷五,页二一六上。
[22] “大乘义章”卷十六,页七七一中。
[23] 同上。上栏。
[24] 同上。
[25] “续高僧传”卷八,页四九一下。
[26] 同上,卷十六,页五五三下。
[27] 同上。
[28] 同上,页五五四中。
[29] 同上。
[30] 同上,下栏。
[31] 卷十九,页五八三下。
[32] “佛教语大辞典”,页三六九。
[33] “佛教大辞汇”,第二卷,页一三五八。
[34] 参阅本文后录“敦煌文献之二”。
[35] 参阅柳田圣山编译:“初期の禅史一”—(东京,昭和四年第二版),页二四—三九;三二七—四三五。椎名宏雄著,“北宗灯史の成立”一文,对“传法宝纪”的研究和出版,有详细的介绍,这篇文章,收在篠原寿雄、田中良昭合编“敦煌佛典と禅”(东京,昭五五年初版)一书中,页五五—六四。
[36] 见上引“敦煌佛典と禅”,页三二八。
[37] 同上,页一七七—一七九。
[38] “大正大藏经”第十四卷,页六二五下;第十五卷,页二五一下。
[39] 续高僧传卷十九,页五八三下。
[40] “宗镜录”卷九十七,新文丰出版公司影印本刻本页十五。
[41] “敦煌佛典の禅”,页三二六。
[42] 参阅本文后录,“敦煌文献之三”。
[43] “续高僧传”卷十六,页五五四上。
[44] “敦煌佛典と禅”,页一七二—一七四。
[45] 见本文后录,“敦煌文献之四”。
[46] “续高僧传”卷十六,页五五四上。
[47] 同上,卷十九,页五八四上。
[48] 同上,卷二十二,页六一四上、中。
[49] 同上,卷十八,页五七三下。
[50] “全唐文”(台湾大通书局影印本)第三册,卷一四三,页一八一九下。此文系根据碑文拓本所抄,编纂“全唐文”时,拓本已多残缺。其中多处可用“续高僧传”僧稠传文补订。例如这里所引的“五亭□念”一语中的缺字,应是“四”字。
[51] “中国高僧传索引”第四卷(京都,一九七五)—“件名篇”,页九七二—九七七。
[52] “续高僧传”卷十九,页五八四上称:“及行之殁世,纲总徒众,甚有主持之功。……奉灵魄于终南山,……起塔于行之塔左”。这里的行就是信行;徒众指三阶教的信徒。“大正藏”断句有误。今改断句。
[53] 同上,卷十七;页五七O上。
[54] 同上,中栏。
[55] 同上,卷十九,页五八四上。又见前引“全唐文”页一八二O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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