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千著:印藏佛教史(1)
序
经过多年的筹划和编辑,《刘立千藏学著译文集》终于同广大读者见面了。这套文集不仅仅是刘立千先生个人藏学研究成果的结晶,更重要的是体现了我国老一辈藏学家对藏学事业所做出的重要贡献,反映了我国藏学事业从举步维艰发展到今天的“显学”这样一段历程。时下,藏学研究一片生机勃勃,已是今非昔比,回首往事,不胜感慨……
刘立千先生1910年生于四川省德阳县。1932年离开西南镇成都到当时被称之为打箭炉的康定教书,其间拜师求学,研习藏文和藏传佛教宁玛派、格鲁派、噶举派和萨迦派等教法。1936年出任根桑泽臣活佛随行助手和翻译,开始涉足藏学领域,并初次发表译作《大圆胜慧》。1944年春,经著名社会学家、民俗学家李安宅教授推荐,出任成都华西协和大学边疆研究所副研究员,正式从事藏学研究。由于先生汉藏文功底极好,加之当时的华西协和大学又云集了一大批如韩儒林这样第一流的学者并有着丰富的藏书,因此不到两年时间就推出了力作《印藏佛教史》。此书在成都一经问世,就受到学术界一致好评,曾连续出了三版,事隔32年后的1978年,此书由台湾妙吉祥出版社再版时又很快销售一空,其学术价值,可见一斑。先生深知,藏学的故乡在中国,浩如烟海的藏学典籍乃藏学研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为了给不识藏文但有志于藏学典籍的翻译和介绍。1949年成都解放后,先生随十八军进藏,到达拉萨后,在西藏军区编委从事编译。1956年北京成立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翻译局,先生奉调来京,先后在翻译局和民族出版社担任藏文室领导职务。那年年仅17岁的我随著名藏族学者格桑悦希教授一同调来北京,有幸同先生共事,成为先生等一批著名藏、汉族专家学者的学生。然而好不景长,一次又一次的运动,特别是在那史无前例的浩劫中,先生也未能逃脱厄运,在经受一番对“反动学术权威”的批斗之后,1969年年底我们先后进了“一七干校”,这时的他已届花甲,且患有严重的冠心病,然而他怀着对党的无比信赖竟奇秀地度过了那一段艰苦岁月。1979年的春风吹绿了祖国大江南北,也给先生带来了学术研究的春天。此时先生虽已年逾古稀,但壮心不已,行耕不止,经过10年的艰苦努力,又将过去数十年陆续出版过的300余万字的译著重译并加以整理注释。正是这样执著的追求、坚强的毅力、献身的精神,使我们在先生九十高龄时得以编辑出版这套文集,奉献给广大读者。
这套文集包括先生的重要藏学研究论文集《刘立千藏学著译文集·杂集》,著作《藏传佛教各派教义及密宗漫谈》和《印藏佛教史》,重要译著《西藏王统记》、《西藏王臣记》、《米拉日巴传》、《卫藏道场胜迹志》、《金刚瑜伽前行和正行》、《大圆满禅定休息》、《大圆满虚幻休息》、《大圆满隆钦宁提本觉道次第》、《土观宗教源流》以及《格萨尔王传·天界篇》等。这些著作虽然是先生全部著作和译著中的一部分,但基本上涵盖了他在蒙古族历史、藏族文学、藏传佛教义和哲学等令哉所取得的突出成就。其中《西藏王统记》、《西藏王臣记》、《卫藏道场胜迹志》、《米拉日巴传》、《土观宗教源流》等时至今日仍是藏学研究者和藏学爱好者研究或了解藏学登常入室的必备钥匙。
我十分钦佩先生一丝不苟的严谨学风,更由衷地敬仰先生忠厚无私的高尚品格。为了弘扬和传播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为了促进藏学研究事业的不断发展,为了加强各民族之间相互交流和团结,先生慷慨将其全部著作和译著的版权无偿捐赠我社。我们深知继续为藏学事业做出贡献是先生最大的心愿,而实现先生这一心愿正是我们编辑出版这套全集的初衷。
最后,我要代表民族出版社向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向原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副总干事兼藏文大藏经对勘局局长扎西泽仁同志和对勘局办公室主任布楚活佛深表谢意。是他们在刘先生离休迁居成都后,为我社代劳给先生以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离开了他们的关怀和帮助,先生于耄耋之年是很难在短期内完成这套全集的重译和注释的。
戴贤
2000年1月30日
藏历铁龙新前夕于北京
绪 言
印度佛法,灭亡已久,然其教理实践,迄今尚住世间,即今西藏之佛教是也。故欲明印度佛法之真相,可从西藏佛教中推之。然研究西藏佛教之渊源,法脉之系统,又非先考印度往期之佛史不可。故今将印度与西藏之佛教情形,合并译述,以为研究两方佛史之参考。
关于印度佛教历史,自释迦牟尼佛起(公元前5世纪半,约在周宣王时)至斯那五朝止(公元13世纪半,约在宋理守时)其间一千六百余年。此中小乘宏扬五百余年,大乘显教宏扬五百余年,密教宏拟亦约五百年。关于显教大小乘之历史,国中固早有著述,然于密教历史,则多不传。显教大乘,自龙树、提婆之中观,无著、世亲之唯识,提倡于前,向后杰人辈出,异说繁兴。其间五六百年,为大乘学说之最发达时期。至法称时,显教学理,已造其极,遂感于徒逞巧辩,空言无实,于是不得不一变其作风,而为专务“实修”——不尚教辩之密法矣。
密教初兴,适承大乘显教将衰之时。其最宏广,即在波罗王朝。西藏佛教之传入,亦正值斯时。故藏方整个佛教之建立,即是承接波罗王朝一代之余绪,其有关若此。故此王朝一代佛史,有赓续追述之价值。今将密教历史补出,如此则从佛世尊起,至斯那王朝止。虽简略编述印度一期之佛事,然亦可谓一全史矣。
本书分前后二编,前编专述印史。自佛寂后有第一次结集,过一百年后又有第二次结集,再过一百年,即第三次结集,统为第一章名佛时与佛后之教法。自第二次结集后,佛教中分出部派,直到六百年后,龙树菩萨出世,大乘始兴,其间五百余年,纯为小乘之发展时代,故第二章叙述小乘之分派及其发展。大乘教理有系统之学说与显明之表著,虽始自龙树,然其初起,实乃在迦腻色迦王以前,故以第三章名大乘之建立。龙树后过一百年,有无著菩萨,别倡唯识,与龙树观对峙,此后两宗之绍承者,各出新解,互相攻难,构成大乘学说最极绚烂时期,故第四章名为大乘之发展。大乘学说至法称而造其极,遂转为密法之宏扬,此时正值波罗王朝开始,故第五章又名为密乘之宏扬。最后第六章即将大小乘显教诸学说,作概略之叙述以为本编之结束焉。
后编述西藏史。西藏佛教正式传入,始自松贞冈普,宏自赤松德赞,即当波罗王朝之一二世,故第一章先叙流入之情。又以藏教有前宏后宏之分,前宏之法(即自良太宗至唐文宗间所传入者),由后来之旧派(即宁玛派)一脉相承未尝断绝,此有旧派历史可据;惟后宏时,因译师与传法人有异(即宋真宗至宋神宗间所传者)遂有派别之分;欲明其源流,故第二章又取于法系有关之译师及论师及宏法之情形,依译师为主而略叙之。第三章略叙派别之分,使用各系传承法要,藉知其差别所在。第四章叙法要之流布,俾明西藏所宏显之教法。第五章叙显密教法之理趣,藉明其学说及实践,是为本编之后殿焉。
本书述印藏历史之处,若有已见国内他著者,均从简略。其次关于佛转法轮,佛后之结集,部派之纷争等等,各有异说,莫衷一是,究以何者为信史,亦难详考,兹但遵《集续目录》及《多罗那他史》所述为准。
此书系搜集西藏各家历史纂译而成,仓促从事,持漏之处,在所难免。尚望博贤达有以指正为感。
刘立千
前 编 印度佛教
第一章 佛时与佛后之教法
佛教创自释迦牟尼佛(sakyamuni)。释迦生于印度迦毗罗卫国(kapilavastu)(公元前5世纪半),父名净饭王(sudohodana),母名摩耶夫人(maya)。因观世相生老病死及常诸苦,深生厌离,欲求解脱,遂舍位出家,于尼莲禅河(ne-rang-dsa-na)苦行六年,后在菩提树下(byang-chub-shcing-drung)证无上道。为教化众生故,初应下根,往波罗尼斯(wa-ra-na-si)仙人堕处施鹿林中,为五贤部,转四谛法轮。次应中根,于灵鹫山(bya-rgod-phung-pohi-ri)为诸弟子及五百比丘无量菩萨,转无相法轮。后应上根,于毗舍离(yangs-pa-canh此云:广严城)为趣一切乘菩萨,转善辨法轮。佛行圆满,遂般涅槃。
佛圆寂后,弟子失怙,为恐圣教散失,是年夏季,于王舍城(rgyal-pohi-khab)七叶窟中(nya-gro-dhahi-phug)阿阇世王(ma-skyes-dgra此云:未生怨王)而为施主,大迦叶(hod-srung-chen-po)等集五百罗汉上座,由阿难尊者(kun-dgav-bo)诵出佛语,无增无减,结为修多罗藏(1)(mdo-sde),邬波罗(nye-bar-hkhor)结毗奈耶藏(2)(hdul-bahi-sde),是为第一结集。(在公元前5世纪,周敬王三十四年。)后迦叶以圣教付阿难陀,阿难付著搦迦(sha-nahi-gos-can),奢付地底迦(dhi-dhi-ka),地付黑色(nag-po),黑付善见(legs-mthong),是为法藏七传。佛寂后一百一十年,毗舍离比丘,作十不净事(4),阿育王(a-sho-ka此云:无忧王)为施主,集七百罗汉而重结集,是为第二次结集。或传为耶舍比丘(grags-pa)和跋耆族(Vaj-ji毗舍离之一小城)比丘众,于律部有异议,互相争执,遂有上座与大众二根本部派之分,为致结集之因也。
又过一百年,迦腻色迦王(ka-nis-ka)在位,由诤(5)大天(lha-chen-po)五事,遂有部派之分。初分上座与大众二部,后渐裂为十八部。或云华庄严城(me-tog-rgyan)有四上座,以四种语,诵出戒经,谓善构语、边方语、庸俗证、鬼趣证,令诸弟子,见不合顺,分四根本部,末分十八部。以此因缘,迦腻色迦王遂为施主,在杂伦达惹(dsa-lan-dha-ra)集五百罗汉、五百菩萨、五百智者,诵出佛语。自结集后,十八部异执,释认为真实佛教,是为第三次结集。
上说乃系小乘所传。若依大乘所许,谓显密教法之结集者,乃王舍城南方有无垢生菩萨(dri-med-vbyung-gnas)集十俱胝菩众,如文殊(vjam-dbyang)、弥勒(byams-pa)、金刚手(phyag-na-rdo-rje),依次结集三藏。又云集大乘经藏者乃普贤(kun-tu-bzang-po)、文殊、秘密主(gsang-bahi-bdag)、弥勒等。《金刚手灌顶续》说:“一切显密教法,皆是秘密主之所结集。”若密乘经教,又多是请法者之所集,此广知续部(6)所说,故不复赘。(上见《萨嘉集续目录》135、136、137、138、139页)
注释:
(1)修多罗,梵语。译曰,圣人言说,能贯穿诸法,喻如能贯花,通译为经,即经藏也。
(2)毗奈耶:梵语。译曰灭。灭三业过非之义,通译为律,即律藏。
(3)阿毗达摩,梵语。译曰对法,以对观真理之胜智而名,通译为论,即论藏。
(4)或名十非法,其详可参看吕著《印度佛教史略》第二十八页。
(5)所谓五事及其原末可参看吕著《印度佛教史略》第二十九页。
(6)密乘之经称本续,全续分为四部,故名续部,四部名义详后。
第二章 小乘之分派及其发展
佛涅槃后,部派分裂。其分部年代、原因、部名、部数、执义等类,各传不一,异说颇多。总之部派之分,系在佛后百年。百年以前,教海一味,未曾有争。自分部后,各自发展,直至龙树未出,大乘未兴之间,五百余年,实为小乘最盛时期也。
兹准《多罗那他史》所述,阐明最初分部原因。先是阿育王三世后有勇军王(dpav-bo-sde)仁民爱物,崇信正法,迎请界地阿罗汉(yul-dslan-pa)宏法,集四方僧伽约十方万余。时摩士罗国(ma-ru-ta)有商主子名大天,弑其父母及阿罗汉,造无间业,深生忧悔,乃逃于迦湿弥罗(kash-mi-ri)隐其罪行,现比丘相,彼本聪敏,不久善持三藏文义。因悔其所行故,遂往静处,修三摩地。得魔力加持,受众信仰,悉以为真实阿罗汉,供养承侍者渐多。遂偕其比丘眷属至鸡园寺(vdam-bu-can)为诸比丘开讲别解脱律义。讲毕之时,复自作颂曰:“诸天无明诱,道因声起故,犹豫令他入,是为真佛教。”尔时众中有多闻持戒长老,闻彼所诵,皆加惊诃,云“汝言非佛教”;然其余比丘,皆党大天,由是斗争纷然。大天卒后,闻有贤比丘(dzang-po)亦是恶魔所化,于佛遗教,多起疑惑,及诸非议,道倡:答他、无知、犹豫、观察、自警等五事,即所谓大天五事。誉此乃真佛之教,以各种辩智,起各种异说,引诸智者,犹豫惑疑,争执不休。印度土地广大,语言众多,各方所传经典文字,亦不相同,于是各据所传经义或文词而起争论也。
勇军王子喜友王(dgav-bo)后,有婆罗尼斯王(wa-ra-na-si)继续提倡宏扬正法。彼时又有龙上座(klu)亦极推重大天五事,僧伽之中,多有不附彼说,复引争执,遂分为四部。
喜友王子大莲花时(pad-ma-chen-po),又有安志比丘(yid-btan)复随龙上座语,重唱五事,当时争论更甚,遂由四部,开始分为十八部。(上见《多罗那他史25、26、27页)
十八部之分法,各传不同。上座部传:先分上座大众二部,大众部中又分:一说、说出世、多闻、说假、灵塔、东山、西山、本末合计八部。上座部中分:说一切有、犊子、法上、贤道、正量、多说、法密、隆妙雨、师长,本末合计为十部。
大众部传:先分上座部、大众部、分别说部三部。上座部中分:说一切有、犊子二部。说一切有部中又分:说一切有事、说经二部。犊子部中又分:正量、法上、贤道、六城四部。大众部中分:大众本部、东山、西山、王山、雪山、灵塔、义成、牛住八部。分别说中分:示地、饮光、法密、红衣四部。本末合共二十三部。
正量部传:大众有六部:大众本部、一说、牛住、多闻、说常、灵塔等。说有有七部,说一切有事、分别说、多说、法密、红衣、饮光、迁转等。犊子有四部,犊子本部、法上、贤道、正量等。
说一切有部传,如律天论师(vdul-bavi-lha)及《异部宗轮论。云:先分大众部、说一切有部、上座部、正量部等四根本部。由大众部分出者有:东山、西山、雪山、说出世、说假等。由说一切有部分出者有:普事、饮光、示地、法藏、多闻、红衣、分别说等。由上座部分出者有:能胜苑、大雄山、制多山等。由正量部分出者有:鸡胤部、化地部、犊子部等。先分四根本部,后成十八部也。
各部所许,名称多有差异。因一部立有多名,或语之雅俗转讹,遂有不同,究其实仍指一部。如饮光,即降妙雨。示地、示地、法护、红衣即上座一部所立异名。说转、师长、红衣亦共为一部。灵塔、东山亦为一部。此中又分出义成与王山,是二不计于十八部之中。出世一鸡胤亦为一部。一说或谓为大众之总名,其余如犊子、法上、贤道、六城若粗计之,皆是一部也。总之关于部派之分别,异说颇多,恐繁且止。(上见《多罗那他史125、126、127页)
小乘自分十八部后,为小乘教义之极盛时代。及迦腻色迦王时,有迦湿弥罗狮子王(seng-ge)发心出家,名善现比丘(legs-mthong),迦腻色迦王迎请供养,为其广聚僧迦,彼时有部经部,各集请学徒众共二十余万人。王欲息灭十八部异拟之争,遂为施主,广会大德僧伽,作第三次之结集;并重集律部,于前无文字记载之经论,亦重记录,已有者详为校正。自此十八部异执遂认为真实佛教,争论遂止。
十八部之争,起自勇军王,其间历喜友王、大莲花王乃至迦腻色迦王,经于四王,凡百余年,其争论最烈者,约六十三年。(上见《多罗那他史》30页)
迦腻色迦王后,虽大乘继兴,然大乘诸师,亦多由小乘部中出家。即六庄严(1)住世时,大乘诸师,因属性者,但论共数量,即远逊于声闻之众。大乘宏显之时,小乘之势,亦未稍杀。直至世亲(dbyig-gnyen)住世时,十八部亦皆完全存在。此后因外道之迫害,大乘之影响,兼以内部争执不休,诸小乘派系,或转移宏化,或舍小就大,或数部相并,其能保守自宗者,亦寥寥无几矣。如大众之东山、西山、雪山,说一切有之饮光、说分别,上座之制多、正量之化地,皆不存留。迨波罗七世时,小乘之能成部者,仅有七系,七系之中,惟有部与经部,能单独立宗,余不过为附庸而已。虽然宏扬仅五百余年,部派存留无几,然其自宗教义,迄今仍能保留勿替。(上见《多罗那史》27、64、84、92、96页)
兹再略叙有部与经部之史。初大莲花王有二善友:一为婆罗门贤(dxang-bo),一为婆罗门迦多衍尼子,首造有部七论,即《七部对法》。或云有部诸论,如《六足论》等,为佛时已有,惟解释论义,自此氏始。或谓有部诸论,笈多王时(nye-sbas)诸阿罗汉所造,由上座部门徒互相传授,至莲花王时,始笔于书。依其自部所述,此宗七论,皆佛言教,迦氏释佛意旨而广为之耳。依经部说,在有部以前,已有七论,乃诸地上声闻所造,假为佛说,舍得弗(sha-ri-bu)集之,为最初解释经意之七论。其余说法尚多,不能尽引。总之有部实起于此时,以迦多衍尼子为始祖,造《发智论》,主张心外实有,传出古有之《六足论》。大莲花王后,有法救(hos-skyabs)承其学。迨迦腻色迦王卒,西月摩若(ma-ru),又有世友(dby-ig-bshes)、妙音(dbyangs-sgrog)二大有部宗师,广宏其教。旃檀护王时(tsan-dan-skyong)又有婆罗尼斯觉天(sangs-dgyas-lha)亦宏有部。以上法救、妙音、世友、觉天等为有部上大论师,各成一家,分聚门徒约十余万,有部之胜,以此为最。造有《三鬘论》、《百数论》等。《阿毗达摩·大毗婆沙论》,亦是此时所编出。迨世新出世,依迦湿弥罗集贤(vdus-bzan)广学有部法藏,造《俱舍论》,有部之宗义,于是大成。
经部较有部为晚出,或云迦腻色迦王时已有,迨龙迦恕旃陀罗(a-kca-tsan-dra)与哈日王子扎耶旃陀罗(dsa-ya-tsan-dra)二王在位时,有鸠摩罗多(ku-ma-ra-ta),始大宏其学,部名遂显。经部者,谓为经为量之宗。此宗有《喻鬘论》、《三藏喻论》等,以善巧譬喻演说诸法,故又名为说喻部。主张与有部略异,谓吾人之心,唯知心相,外界之法,仍有其体。继此而后,迦湿弥罗有室利罗多(sha-ri-ra-ta)或云此师即胜祥(dpal-len),与有部之觉天同时,此师折衷大小乘两部之义,造《成实论》,其宗愈显矣。
以上略述小乘分部及其发展之简史,其各宗教义,后当别说。(上见《多罗那他史》28、33、39页)
注释:
(1)具云“南瞻六庄严”,南瞻即此土;庄严之义,谓以善美饰国土,盖指有德之圣哲而言。其有六位即龙树、无著、提婆、世亲、陈那、法称六在菩萨也。
第三章 大乘之建立
大莲花王后,欧提毗舍国王(o-ti-bi-ca)名月护(zla-ba-srung-pa)承文殊现比丘相,至王宫,为王说大乘法要。显教许此进即已传出《波若八千颂》,密教许为《摄真实经》,无论为何,大乘教法之流传,实以上此是为肇端。迦腻色迦王时,亦有大乘经典流传,并有修大乘行者,要不过未见宏广耳。
迦腻色迦王后,西南印有善种婆罗门(rigs-ldan)闻有案达罗国(ang-gra)难陀上座阿罗汉(nan-da)演倡大乘,遂往迎之。尔时四方,乐大乘者,悉来归向,如摩毗多迦(ma-bi-ta-ka)、毗迦多惹冈扎(bi-ga-ta-ra-ga-dha-dsn)、地毗耶迦惹笈多(di-bya-ka-ra-gup-ta)、罗罗(dsa-na-hu-lo)等五百众,皆曾从观音、文殊、慈氏、秘密主,亲闻法要,得法脉相继三摩地。由天、龙、罗刹、乾达婆等处请出十万《宝积经》、一千《摄经》、十万《华严经》、二万五千《楞伽经》、一万二千《厚严经》、一万二千《摄真实经》等诸大乘法藏,尤以龙宫请出最多,为西印王罗伽阿怒(lak-ca-ashwa)所知,遂请供养,而为建寺,书写三藏,立讲听之制。大乘风气日甚,诸小乘不悦,乃谤大乘,为非佛说。此时大乘多瑜伽派(1),亦先由十八部小乘中出家,且与小乘同住,数虽不敌,然见行广大,非诸劣小能胜。尔时大乘五百论师,在那兰陀寺(na-lan-dra)说法之时,又有摩揭陀国(mang-ga-dhar)脱准(athod-btsun)二弟兄,闻法欢喜,皈信内道,修建八寺,宏扬大乘。此时大乘,多倡唯识,若中观之宏扬,则自萨日哈(sa-ra-ha)起。其宏扬根本道场,为那兰陀寺。那兰陀一地,为尊者舍利弗(sha-rihi-bu)之所隆生,其寺为阿育王所建,自五百论师,开创大乘,继之宏扬者为脱准弟兄及萨日哈;最极宏扬者,乃龙树菩萨也。(上见《多罗那他史》28、30、32页)
罗伽王之后,有旃檀护王,统领全印,笃信佛地,时有大婆罗门萨日哈或名罗罗(sgra-gcan-Vdsin)来那兰陀寺,罗初从黑尊者出家闻小乘,继从无分别等师闻大乘,更修本尊,从秘密主闻一切在乘显密经续,遂倡中观之学。复从邬伏延那(o-rgyan)请出《佛顶》等本续,以售箭女为手印(2),修持(3)明行,得胜成就,闻住南瞻一千二百岁,广利有情,曾造究竟上乘《笃哈藏歌》等要门,得其心法弟子即龙树菩萨。(上见《集续目录》140、141页)同时尚有迦玛罗迦波(ka-ma-la-ca-bha)、迦那萨罗(cha-na-sa-la)等演倡中观八师。又有波若迦萨达摩尼(pra-ka-sa-dha-ma-ni)亲见除盖障菩萨,得无生法忍,从地下请出十万《圣大集密续》;前五百论师所有弟子,亦请出经续甚多:自此以上即已有密法之事、行、瑜伽三部及《集密》、《佛平等合》、《幻网》等诸无上瑜伽本续。即于尔时小乘有部之婆罗尼斯觉天,经部之迦湿弥罗室利罗多,亦极力宏扬小乘与大乘相竞。当萨日哈住世之时,正值五百论师宏显唯识,及其晚年,大乘显密法要,除《大波若》外,无不悉数流布于世间矣。(上见《多罗那他史》33页)
继萨日哈宏扬中观者为龙树菩萨,生于南印度毗达罗国(bi-tar)婆罗门种(公元3世纪),依那兰陀寺萨日哈出家,得《大孔雀明教授》,住世最久,复听《极密》、《集密》等本续,又从龙宫请出十万《波若》,欲显明大乘,遂广造众论;其显示诸法实相,宣说中道,远离二种边执,故名《中论》。又复引据经论,作中以诸赞聚,再以正理抉择究竟真实,成中观诸论聚,如《六十正理论》、《七十空性论》等。他如示修行有《集经》及《大乘修心论》;诃止小乘有《梦如意宝论》;示在家行有《寄亲友书》;示沙门行有《菩提资粮》;示密乘之见与行有《本续杂集论》,示密乘见有《菩提心释》;示生起次第有《集密修法》、《溶合显道论》、《曼陀罗仪轨二十颂》;示圆满次第有《五次第》;医明有《百种配合论》;明世法有《养生论》;诫大臣有《百智论。;诫国王有《宝鬘论》;其他《缘起推算书》、《调香法》、《变金术》、《集密释》、《稻芊经释》等甚多。总之大乘之建立,始自罗伽阿恕王时;流布宏显,实自龙树;即显密教之大半传统,莫不推龙树为鼻祖也。(上见《增续源流史》98页)
继龙树住持那兰陀寺而宏中观者有提婆(ar-ya-de-wa),持唯识中道者有龙尊(klu-bo),宏密者有龙智(klu-blo)。
提婆生于锡南(seng-ga-li),依止龙树学法,遍通显密及诸明处,曾破马鸣(rta-byangs)使皈内道。此师广显龙树缘起无性中观之旨,造《四百论》,略者有《中观衡论》,又有《智藏杂集论》,示显密理趣。关于密部有《释五次第摄行灯论》,示入定法有《净心垢论》,成熟灌顶仪轨有《四座曼陀罗仪轨摄要》,示生起次第有《四座》及《智慧空行母修法》法,其支分又有《施食仪轨》,示圆满次第有《独树难释》等。(上见《增结源流史》99页)
龙尊,与提婆同时,亦为龙树弟子,曾至龙宫七次,广开大乘经典,倡唯识中道义,现藏中所传之《三身赞》,即此尊者所造。特于其《如来藏赞》,一时南印孩提,将其颂文,歌流唱,传播最广。后继提婆而作那兰陀之住持。(上见《多罗那他史》42页)
龙智,又名龙菩提(kluvi-byang-chub),为牧人子,依止龙树出家,得集密灌顶,受诸续传随要门,获胜悉地,住吉祥山,乃至现在。曾造《曼陀罗二十显》、《烧施》、《五次第释》等。
提婆弟子有马鸣及罗贤(sgra-gcan-vdzin-bzang-bo)。
马鸣或名大勇论师(dpah-bo),初为外道,后依提婆,得胜成就。造《佛本生百赞》、《根本堕十四戒》、二种《修菩提心教授》、《八支戒》等。(上见《增续源流史》100、102页)
罗罗贤,那兰陀出家,依提婆学,通达三藏,后亲见佛陀,往生安乐国土。
罗罗贤弟子为罗罗友(sgra-gcan-vdzin-bshes-gnyen)罗罗友之弟子为龙友(kluvi-gshes-gnyen)。以上三师,其传难考。龙龙弟子为僧护,自僧护后,不但大乘中观学说最行,即大乘密教亦渐趋显扬。僧护以前,非无无上瑜伽。盖自大乘初宏之时,即有获持明成就十万人,邬伏延那得持明位者,亦皆本于无上瑜伽故。彼等纯由秘密主现身传法,证虹身解脱。因无教授遗留,兼之前人护守秘密,极重实修,未得成就之先,罔有知其行径,师资传习,亦属罕有,故鲜知之。及其证道解脱,始知其所依之道,定是殊胜,非诸劣法,所能成办。即在大乘首宏之时,修持密骂事行二部,亦复不少,以其行径幽隐,非习此者,难于相知,故除萨日哈、龙树师次,乃至大成就师夏瓦日已(shwa-ri-pa)之间,迭相授受,有所传闻,除依无上瑜伽得道者,大多湮没无闻。其萨日哈、龙树等所造无上部诸要典及本续诸注释,亦因密付与已得成就之龙智,故不如中观诸论,为众所普知。迨波罗王朝时,此诸密典,始大显于世,故《佛顶》与《圣类》诸法要,为新传之理,其情形颇与西藏之定传(4)与掘藏传(5)如出一辙。迨僧护时,事行二部,已公开流行,约二百年,但瑜伽一无上瑜伽,尚付隐密,不过较昔已渐宏广,修密而得成就者日多,如马胜(rta-mchog)、卢伊巴(lu-yi-pa)等诸大师,相继出世。当僧护时,无著(thog-med)亦出,别树一帜,宏显大乘,与龙树系所传出者,遥相对峙。其后两派所传弟子,造论立量,迭相攻难,自此大乘遂渐分裂矣。(上见《多罗即他史》45、50、51、52页)
注释:
(1)即唯识派。
(2)密宗受用女人,以为道助,非同俗人受室,故称手印即印契之意。
(3)持谓受持,明谓明咒,明咒旧称真言,即修真言行者。
(4)由定中得本尊现相,亲传法要,称定传。
(5)前贤所藏伏之法,后于山岩地石中经人掘发,以之宏布者,称掘藏传。
第四章 大乘之发展
自无著菩萨出,宠扬唯识,与龙树菩萨中观对敌,大乘学说,遂日趋发展。
无著菩萨,生为王种(较龙树后生一世纪约当公元4世纪)善巧诸明,博通三藏。以波若难了,遂在鸡足山(ri-bo-bya-rkang),修《弥勒法》十二年。后亲见弥勒,得法脉承继三摩地,牵弥勒衣,游兜注官。越人间二十五载,从慈氏亲闻波或为主之甚要论及《慈氏五论》,复返人间,造《五部地论》,显明大乘。又传出《慈氏五论》,《五论》者即《现观庄严论》、《经庄严论》、《辨中边论》、《辨法性论》、《无上续论》(旧云《宝性论》)。为明《现观庄严》与《波若》之义,复撰《显明真性论》及注释《宝性论》与《解深密意经》。调伏其弟世亲(dbyig-gnyen),遂善巧开说唯识。无著与龙树即最闻名之建立(1)广行与深观二大轨辙之师,无著后其法似弟世亲。(以上分别见《集续》142页,《布敦史》101页)。
无著之学,至世亲而益显。世尊初从迦什弥罗集贤学有部法藏及《对法》七论,已得善巧。后至那兰陀寺,从其史闻法,能记持九十九亿论典,为佛后之多闻第一。受诸大小乘僧伽礼供,尊为第二导师。造《俱舍本释》及余经释论共五十种,双独撰《波惹迦日那》八论(pra-ka-ra-na),立道场六百五十处,集大小乘比丘六万人,对于佛教建树最大。世亲后有四大弟子传其学,即安慧(blo-brtan)、陈那(phyogs-kyi-glang-po)、德光(yon-tan-vod)、解脱军(nmam-grol-sde),各擅一长,尤胜于师,通称为四大家云。(上见《集续》142页)
长于对法者为安慧,安慧生于南印商主家,七藏依世亲,博通三藏,闻持极广,尤擅对法。著作亦富,于世亲所注书几无不重疏。(上见《多氏》63页)
长于量论者为陈那,陈那生于南印婆罗门族,依民亲广学三乘,尤长唯识与量论。造《俱舍疏》、《无边功德赞》、《观所缘论》等百余种,后将唯识因明纂集一起造,《集量论》。广伏外道,恢复旧有道场,从不弟子甚众。(上见《布敦史》104页)
长于律学者为德光,德光依工亲学,淹贯三藏,尤长于毗尼,常能持诵十万律藏,专宏律学,著有《律经》、《百一十羯摩》、《瑜伽师地戒品释》,且自注律经云。(上见《布敦史》108页)
长于波若者为解脱军,从世亲闻波若,已全持波若诸经论,然未得波若教授,及从僧护听波若教授,遂获通达。修波若观行,觉《波若》经与《现观庄严论》,文多未合,颇资疑惑,旋梦慈氏嘱云:“往婆罗呢斯,当有大利。”翌晨果往,值静铠居士(shi-bahi-go-cha)从南印普沱(po-ta-la)请来八品之《二万颂》,阅之与现观论义相顺,于是杂揉《八品波若》与《现观庄严》,倡演无自性中道之义而造论释。
无著世亲之弟子尚有佛民(sangs-rgyas-vbangs)、法民(chos-vbangs)、僧民(dge-vdun-vbangs)、宝民(dkon-mchog-gsum-gyi-vbangs)。法民曾依止无著、世亲二人,造《瑜伽师地大疏》,最为闻名。僧民不详,其弟子萨迦那(sa-sga-lha)曾造《花鬘赞》,为智称译师(shes-rab-grags)所译,以原书有僧民子萨迦那造等语。宝民从世亲闻《对法》,与陈那契,亦从陈那闻《波若》,造《八千颂摄义释》、《佛行赞》等。
安慧之后有月官(tsan-dra-go-mi),德光之后有德慧(yon-tan-blo-gros),陈那之后有护法(chos-skyong),再传而有法称(chos-kyi-grags-pa)等弟子,继无著、世亲之学。时僧护亦有门人佛护(sangs-rgyas-bskyung)与清辩(legs-ldan),二传而有月称(zla-ba-grags-pa)持龙树、提婆之见。中观、唯识,门户愈显。佛护、清辩未出之时,在昔宗教,惟一大北,并无派别之分。二师之时,乃判龙树、无著之学,各异其趣。无著非显中见,乃纯唯识,龙树方是无性中道之说,自谓独得本旨,余悉遮破。安慧论师曾以唯识疏释龙树中观之义,此书流传南印,清辩之徒见之,颇不为然。尝派之弟子,至那兰陀,与安慧门下争辩。其后安慧弟子月官又与佛护之徒月称相争,德光之弟子德智与清辩弟子三钵惹睹达(sam-pra-du-ta)相争。两宗门徒,各执为胜,抗论不休,瑜伽、中观,更同水火矣。
佛护本为龙友弟子,尝从僧护闻龙树教授,遂广注释龙树、提婆、马鸣等诸论。后依咒道而得成就。
清辩出家后,博通三藏,继从僧护闻大乘及龙树之学。后往南印,亲见金刚手,得三摩地。时佛护已逝,睹其遗作,觉有未当,遂将佛护所疏中论,完全删除,依龙树教授,重为疏释,名《般若灯论》,又造《中观心论》,并注释余经不鲜。其说颇行,从者甚众。常有比丘千余相随,教化颇广,远非佛护之徒所能及,故为一时中观之所宗尚焉。
佛护二传而有月称,又宗佛护而抑清辩,门徒相竞,亦成两派。清辩、佛护同出僧护之门,皆宗龙树无性中观,以立说有别,遂成两派。故后藏土诸师,判佛护等为中观应成派,清辩等为中观自续派。由此观之,不但唯识观应成派,清辩等为中观自续派。由此观之,不但唯识中观两派相争,即同出一门之中见,犹有异说,当时大乘学说之分歧,可想而知也。
继佛护之学者有月称,月称出家南印,已通三藏,又从清辩门人及佛护弟子莲花觉(ka-ma-la-bud-dhi),尽得龙树学说之奥,继主持那兰陀寺。造《入中论》及疏释《中论》、《显句论》、《四百论》、《六十正理论》等,广显佛护之学,驳斥清辩,开应成中观之规。且累破外道,于后摩鲁藩迦山(ma-nu-bham-ga)修咒道成就,住世最久,云化虹身而去,此乃密乘大师所许。(上见《多罗那他史》62、66、67、68、71、74、77页)
与月称相破难者有月官,月官少聪慧,通达五明,早有声誉。尝传其至那兰陀寺访月称,询其何学?答以仅知《波腻尼》声明、《百五十赞》、《真实名赞》三种。此似兼词,实举此三,广摄一切经咒声明无不悉也。从安慧学三藏,尽得世亲唯识之学,又从无忧论师(mya-ngan-med)学咒道,亦获悉地。闻月称主持那兰陀,遂造竺辩论。月称据龙树之论,佛护之释,立无自性之宗,月官则本无著、世亲唯识之说,往复辩难,经历七载,民众亦多参与,致牧牛童女,亦明两宗,遂作歌云:“盛哉!龙树论,是药亦是毒,弥勒无著学,乃众生甘露。”月称足不能胜云。曾造医明各论、《月灯论》、《人三身论》、《寄弟子书》、《声明》诸论及广释大乘诸经论。(上见《多罗那他史》74页,《布敦史》99页)
德光有弟子月宝(zla-bavi-nor-bu)及德慧,月宝曾为戒日王(rgyal-po-nylng-tsul)师,与那兰陀寺胜天(rgyal-bavi-lha)南印月称同时。约在护法、寂天(shi-ba-lva)、大成就师毗汝巴(bi-ru-pa)等之早年,其传不详。德慧善一切明处,作《俱舍释》,又引安慧中论之疏释,以破清辩。时清辩有弟子名三钵惹睹达,于东印波罗布山(ba-la-pu)与德慧相抗论其久,卒非德慧之所敌云。
继月称而主那兰陀寺者为护法,生于南印,未出家时,即通诸明。后从法异出家,造诣最深。继从陈那遍通一切经论支分。旋至金刚座者(rdo-rje-gdan)修《虚空藏》法,见虚空藏菩萨,亲闻法要。住金刚座寺,宠法三十余年,后继月称主持那兰陀寺。此师亦宗无著世亲之学,曾以唯识义疏释中观类之《四百论》,其书在月称《四百论释》之前,晚年至东印金洲(gser-gling)得延生术,闻后归空界云。
继护法而住那兰陀寺者为胜天,胜天有寂天、毗汝巴二弟子。寂天为苏罗悉陀王子(so-so-ras-tar),舍弃王位,转入中印,从胜天出家,依内定力及得文殊加持,亲从闻法造《集学论》、《集学论》、《集经论》。后以论义深涩,难于教学,顺他方便,又造《入菩萨行论》。
毗汝巴初游学那兰陀寺,后至吉祥山(dpal-gyi-ri-bo)亲从龙智学《阎曼德迦法》,得见本尊,久修之后,闻其转为吉祥忿怒尊,其本尊无别,余后当详。
护法之弟子为提婆湿罗摩(de-wa-shra-ma)与法称(chos-kyi-grags-pa)。提婆湿罗摩曾注中论而破月称,又伏南印外道。使萨罗婆哈那王(sa-la-wa-ha-na),时值第五狮子王(seng-ge-lnga-pa)与光明王(gsal-ba)在位(公元7世纪唐太宗时),幼学诸明。及十六至十八岁时,已遍通外道诸典籍。以信敬佛法,为其本族所不容,逐之,遂至中印。从护地出家,广学显密三藏,又听因明诸论,意犹未惬,乃改从陈那弟子自在军(dbang-phyug-sde)听《集量论》,初闻解与师埒,再闻解等陈那,三闻即自在军于陈那义,有未解处,或有谬误,皆一一指呈于师,师闻之大喜云:“汝智同陈那,能破了谬解宗执。可为《集量》作释。”遂反复详略,共造《七论》。稿成传送诸班哲达,或者不解其意,或有虽解,由非爱故,谤为未善。后为其弟子帝释慧(lha-dbang-blo)与释迦慧(sha-kya-blo)详为解说,并令弟子帝释慧依意释之。凡三易稿,而后当意。其有关唯识因明之学,著作亦富。复依密师学咒,得本尊成就。有云其咒师为地日伽巴(da-ri-ka-pa),然以真格巴(tin-gi-pa)为是。传其曾造《胜轮修法》,卢伊巴所传《金刚萨埵修法》,亦此师之所造了。(上见《多罗那他史》71、77、78、83、84、89页)
以上龙树、无著、陈那为造论大师,提婆、世亲、法称为注疏大师,称“南瞻六严”。又有计龙树、无著为“二胜”,提婆、世亲、陈那、德光、护法、法称为“六严”。(上见《集续》143页)龙树、无著为开深观、广行二派之师。崇龙树者宏中观,崇无著宏唯识。唯识中观,同为解释佛之意旨,然互相攻破者,推其原因,在昔大乘教法,均以经文为主,疏释为附,后乃反此,除《波若》外,悉尊其师所述为宗。诸家之师,立说既异,其徒从而随之,于是争执繁兴。向后中观中又开出“应成”与“自续”二派,唯识内亦有真实与虚妄之别。致大乘学说分歧,不可记极!
当时不但大乘内部相攻,即大乘与小乘之争,内道与外道之争,亦实繁有徙,月称之时,外道势力,日渐凌逼。及法称出世,有外道达多德惹(dat-tatre)与商羯罗(sam-gra)二弟兄,至藩伽罗(bham-ga-la)与佛徒辩论,诸比丘长者,知不能胜,佥云应请护法、月官、月称。少者不从,乃至他处,请来辩师。时诸辩师,颇矜持己慧,与外道兴争,竟莫能敌。道场二十五处,为处道所毁,比丘五百人逼令改宗。东印欧提毗舍亦然。迨护法、月称逝后,南方有鸠摩罗梨罗(ku-ma-ra-li-la)及迦那多若茹(ka-na-da-ro-ru)二外道,势力极盛。斯时佛护、清辩、法民、陈那之后嗣,与诸小乘僧伽,俱不能胜,内道的有诸道场,亦悉为外道所摧毁云。法称而后,大乘学说,已达顶点,兼以外道侵凌,佛教势力大削,仅东南两印,留其余喘,浸假亦归废灭。及波罗王朝七世,继旃陀罗王而统一欧提毗舍、藩伽罗、摩揭陀等地,佛教又在宏于印度及迦湿弥罗,然此时所宏者大半皆属密法矣。(上见《多罗那他史》72、83、96页)。
注释:
(1)唯识派又称广行派,中观派又称深观派。
第五章 密乘之宏扬
密教之流传,始自龙树、龙智。在无著之时,已多修密成就,若无上瑜伽,系摄授利根,尚不公开。无著以后,无上瑜伽,逐渐流布,愈趋宏扬。其间瑜伽部,亦曾宏显,惟事行二部,渐成式微,以此之故,在波罗王朝时,最多金刚阿阇黎(1)及成就大师。其有名之八十四大成就者,亦在法称以后至波罗十一世茶那迦王(tsa-na-ka)之间所出也。(见《多罗那他史》96页)
首开密乘《胜乐轮》之规者为“卢、直、那”三师。卢为卢伊巴,直为直布巴(dril-bu-pa此云金刚铃师),那为那波巴(nag-po-pa)。卢伊巴与无著为亲党,在藏王拉脱脱日蔺赞(lha-tho-tho-ri-gnyan-btsan)时出世,原名普善(kun-du-dga),为邬伏延那王司书,得夏瓦日巴摄受,在藩伽罗食鱼肠修道,故别号为食鱼肠者,得成就后,以神通调伏欧提毗舍王,后王与大臣俱已得道,王名地日迦巴,臣名真格巴,此师即请出《瑜伽母遍行续》,造《胜乐现观论》,地日二师成就,约在清辩与解脱军之时。
地日迦巴以法传弟子直布巴,直布巴原名慧藏详(blo-gros-snying-phovi-dpal),智慧极大,善破外道,蒙金刚亥母授记,往欧提毗舍修道,初王请未赴,后受明母(2),众皆疑谤。为化彼等故,以神通变金刚铃杵。后遂呼为金刚铃师。乃广传密法,饶益有情。造《身坛城修法》、《灌顶仪轨》、《圆满五次第》等,即有名之《直布三法聚》。此师后于毗汝巴二十年得道。直布巴后以法传龟足(rus-sbas-shabs),龟传扎伦达日巴(dsa-lan-dha-ri-pa),扎传那波巴。
那波巴有一千四百成就眷属,度十三国众生俱得持位,从贤劫空行母手中请出《桑补扎本续》,此师之证德,无有能与之相颉颃者,曾造《胜乐轮修法》、《灌顶仪轨》、《护摩法》生起次第三部,《春点》、《密谛》、《四次第》等圆满次第三部,为有名之《那波六典》,广开母续之规。那波巴在法称逝后曷毗旃陀罗王时(go-bi-tsan-dra)出世。
开《喜金刚》之规者为毗汝巴,毗汝巴为胜天之弟子,亲入十五无我母曼陀罗中,传其灌顶,神通自在,从邬杖延那请出《红阎曼德迦续》,造《道果金刚句》、《无分别阎曼德迦》等金刚乘论,收伏外道,度生最多。
毗汝巴弟子旧毗黑汝迦(to-bi-he-ru-ka),初为皮匠,得道后度斯那日王(se-na-ra)并及城廓鸡犬一齐飞升。彼又从邬伏延那请出《古汝古烈笃巴》及《阿若里》二续,亦造各种密部论典,复得空行母讲授了悟《欢喜金刚》心义,遂造《无我母修法》、《俱生成就法》等,为弟子普灌顶,后以綦地传罗瓦巴(lwa-ba-pa)(上分见《集续》143、144、145页,《多罗那他史》62、82、91、93页)
罗瓦巴得卓毗灌及其本续,睡卧光明中凡十二年而得成就。从邬伏延那请出《喜金刚本续》,复造多论。受邬伏延那王因陀罗菩提(ain-dra-bhu-ti)所崇敬。后度王亦得成就。此时又有古古惹扎(ku-ku-ra-dsa)及海生金刚第二(mstho-lkyes-rdo-rje-bar-pa)两成就大师。
古古惹扎,传其白昼有千余勇士男女化为犬相,围绕说法。夜即共赴尸林(3),作大集轮(4),修诸誓句(5)。凡十二年,得大手印成就。由此传出《瑜伽续》及《五部本续》,又有谓此师系依《月密明点续》而得成就者。
海生金刚,同名最多,此师即玛多汝哈(ma-do-ru-ha),与罗瓦巴共请出《欢喜金刚本续》,罗瓦巴造《娑桑毗多波若格热达论》,专明圆满次第之修法。海生金刚造生起次第之修法多种,故首出《欢喜金刚》之修法者,以海生金刚最为闻名。
开《阎曼德迦》之规者,为拉里达班杂(la-li-ta-ba-dsra)。拉里达为那兰陀寺之班哲达,修《毗卢遮那大幻网续》,以文殊为本尊,因问师大威德之修法,师云:“此法人间非有,余亦罔知。右欲求此,依所契本尊修而乞之可也。”乃专修文殊法二十年,得见本尊,亲蒙授记,往邬伏延那法库中,请《阎曼德迦续》,得金刚起尸女现身,为其灌顶,依四种瑜伽并圆满次第而修,获胜悉地(6),遂明白忆持诸佛三密之《黑净曼德迦续》、《三防护》、《七分别》及其他无量陀罗尼门。后经其弟子摩里班杂(ma-li-ba-dsra)将师亲口所传者录出,于是《大威德修法》及《文武游戏境界》等,遂流布于世。拉里达与罗瓦巴得道同时,二人曾偕往东南印与邬伏延那宏法度生云。(上见《多罗那他史》90、91页)
又有汉地投生之马且论师(rta-mchog),依《大威德》及《马头金刚法》而得成就。从邬伏延那请出《大幻网文殊根本续》一万六千颂,亦宏《阎曼德迦法》。上见《集续》145页)
至于开《集密》、《摩诃摩耶》、《时轮》等规,均在波罗王朝,为时较晚,故后再详。
以上诸师,均在旃陀罗王朝(即伐旃檀王朝)第五狮子王至曷利日扎王(bis-nu-ra-dsa)之间,亦在法称论师之时,或罗勘各前。法称论师住世,又与西藏松贞罔普王(srang-btsan-sgam-bo)同时。法称寂后,曷毗旃陀罗王当位,即前所述毗汝巴宏《胜乐》之弟子扎伦达日巴(dsalan-dha-ri-pa)与那波巴应世,此时大成就登底巴(tan-ti-pa)亦出。登底巴得扎伦达日传授,又蒙金刚瑜伽母现身,获大成就。此后曷累旃陀罗王退位,拉里达旃陀罗王(la-li-tsan-dra)继之,时值那小波马晚年,王皈之学法,后王与其宰辅相继得道。旃陀罗王朝裂,小王并起,于是王臣、婆罗门、商主等,各个聚族为政。即于此时,又有成就在德俱生戏乐在师(lhan-skyes-rol-pa)及那兰陀律天论师(dul-ba-lha或译调伏天)。律天造《因明七论释》。执经部师匈巴母杂(shu-bha-mi-tra)与及戒护(tshul-khrims-bskyabs)、辛底苏摩(shan-ti-so-ma)等,重宏唯识,提倡经律二藏,迦玛波罗(kam-ba-lab)造《波若第九品》,又有吉祥隐(dpal-sbas)之弟子智藏(yes-shes-snying-po)重倡法无自性之中观。东印又有无性居士(ngo-bo-nyid-med-pa)广倡唯识中见。尚有陀迦(tho-gar)持有部律仪之法友(dhar-ma-tra)、西印持律之福称(bsod-nams-grags-pa)、治多瓦日(tsid-ta-wa-ra)、持律之寂光(shi-ba-hod)、迦湿弥罗持律之摩可(ma-khol)等俱起,大倡律学,于是经律论之三藏,又鼓其余喘于此王朝晚年之后也。
智藏才,生地欧提毗舍,从藩伽罗吉祥隐学,成班哲达,随清辩派,倡演中观,造《二谛论》及《释论》,后修《观音法》成就,大破外道,燃正法灯。此时中观诸见,即已融入密法矣。
无性居士者,原为商人子,少慕大乘,遂亲见观音,能记持三藏,恒常不离十法,乃融合龙树、无著二派之见,创唯识中道云。
福称论师,继法称之后,重宏唯识因明,法称而后,以此师最为闻名。
旃陀罗王朝后,即有瞿波罗王(gan-pa-la)代起(公元7世纪唐离宗至中宗间)统一藩伽罗、摩揭陀等地,成波罗王朝。王建欧丹富多梨寺(ao-dan-ta-pu-ri)广聚僧伽,重宏正教。波罗王朝共传十八代,凡四百六十七年。其间有七代,佛法最盛,多所维护,故世称为波罗七代。
第一世瞿波罗王时,有寂光及福称之弟子释迦光(sha-kya-vod)。释迦光宏法迦湿弥罗,时彼处亦有大师施戒(da-na-shi-la)、胜友(khyad-par-bshes-gnyen)、智铠(shes-rab-go-cha)、大勇律师(dpav-bo),东印智藏亦在。共余如观音禁(spyan-ras-gzigs-brtul-bshug)、佛智足(sangs-rgyas-ye-shes-shabs)、静命均是此时人,皆中观大师。此中静命,是执中观自续派见,曾造《中观庄严论》及《释论》,于瞿波罗至达摩波罗(dhar-ma-pa-la)间,受藏王赤松德赞之请而入藏土。观音禁曾造《般若灯论广疏》等,亦随清辩之说。
波罗二世提婆波罗时(de-wa-pa-la)有成就师小那波巴(nag-po-spyod-pa-chung-ba)、文殊称(vjam-dpal-grags-pa)、释迦光(sha-kya-vod)、金刚铠(rdo-rje-go-cha)、班杂提婆(ba-dsra-de-wa)等。
小那波巴,随那波巴后,极善《胜乐》、《喜金刚》、《阎曼德迦》三续。造《胜乐修法》等论。住世最久,至达摩波罗王时尚在。
文殊称为大金刚阿阇梨,造《真实名义经释》,亲见法界自在母之金刚曼陀罗,观其所释,为一博通显密教理者。
释迦友为释迦光弟子,在戈萨罗(ko-sa-la)造《摄真实义瑜伽续戈萨罗庄严释》。闻依十一善知识,始造此释。晚年宏法加湿弥罗。
金刚铠,即造增长智慧《文殊赞》者,统摄五班哲达所造文义作斯赞。言简意赅,文词隽永,流传印番,莫不诵持。
班杂提婆,为在家居士,善巧诗学,曾至尼婆罗(bal-po即今之尼泊尔)见瑜伽母行邪淫事,而起毁谤,旋构恶疾,即向观音前忏悔,造《观世音一百赞》,文藻丰美,为世所称。
三世饶萨波罗时(ra-sa-pa-la),邬伏延那有金刚师,名喜金刚(sgegs-pahi-rdo-rje)来住那兰陀寺,大宏密法,造《真实名义经释》,此师在邬伏延那出家,倡唯识中道,善巧诸明,晚年宏法邬伏延那,证虹身而去。即于尔时又有贱种子玛当格巴(ma-tan-gi-pa)开出“集密”之规,班哲达罗罗(sgra-gcan-vdzin)开“圣类”规,此二法至波罗四世时,即大宏显,俗谚云:“天有日月,地有二光。”即指此二师了。(上见《多见那他史》88、93、94、97、100、101页)
玛当格巴者,如前所说,萨日哈及龙树诸师曾造《集密》为主诸无上本续经释,初悉密付与龙智,龙智证双运(7)身,住吉祥山。龙树寂后约七百年,始摄授玛当格巴,将圣者父子所造诸密典又罄付与彼,由彼始传出人间,自此以后《集密》之法,大显于世。(上见《集续》143页)
班哲达罗罗,亦亲见龙智,传出《圣类》之法。
此时贡迦那(kong-ka-na)有护足大师(srung-bahi-shabs)亦亲从月称闻法,传出《集密轮明灯》论。
及波罗四世达摩波罗王立,雄才大略,版图愈广。
王亦极信佛法,崇敬狮子贤(seng-ge-bzang-po)及佛智足(sangs-pgyas-yes-shes-shabs)二大师,斯时除宏密外,并宠波若。王以传《集密》及讲波若大师,置于座首,新建道场五十入,计授波若者三十五处,迎请波若大师主讲。波若法门,自此王时百大宏。又建毗扎摩罗尸罗寺(bi-kra-ma-la-shi-la,即超岩寺)。王时始以超岩寺之座主,兼统那兰陀寺。超岩寺为密教中枢,寺主历世相承,均有传可考,尤以西藏后宏时诸法系,大多出自此寺之大师,若莲花命(ka-ma-la-rak-si-ta)、六贤门(mkhas-pa-sgo-drug)、可底峡(a-ti-sha)等,皆其著名者也。
狮子贤,波罗二民时,由王族出家,从静命(shi-ba-mtsho)闻《中观》论诸教授,又依毗卢贤(rnam-snang-bzang-po)闻《波若经》及《现观庄严论》等教授。修慈氏法,梦见慈氏,叩以近世疏释波若者甚众,应随何见?答以当善应机宜。后受王请,尝讲波若,听众千余人,造《八千颂大疏》、《八品二万颂疏》、《现观庄严论略疏》、《般若摄颂易解》等。
佛智足为狮子贤弟子,其师逝后,方获成就。遂说法度生,造《摄颂难论》。智足师徒,皆是静命论师之弟子,随中观自续派见,然与清辩、智藏,立论又有稍异。此派不许离心外境与及粗色皆不成立。智足得道数年,达摩波罗王复为师,旋任超岩寺金刚阿阇黎。此师曾传事、行、瑜伽三部本续法,并广传《集密》、《幻网》、《佛平等合》、《月密明点》《忿怒文殊》等内续五部。诸部之中,尤长《集密》,著有《集客解释》,广事流布。
智足传弟子最寂友(rab-shi-bshes-gnyen)、佛密(sangs-rgyas-gsang-ba)、佛寂(sangs-rgyas-shi-ba)等。最寂友善巧《对法》、《波若》、《外三部瑜伽》等。得智足灌顶,后修《大威德法》而得成就。
佛密为智足晚年弟子,又依余师亦多,广宏密法,特娴事、行、瑜伽三部。初宏法婆罗尼斯数年,遵文殊授记,往冈底斯雪山(gangs-ri-ti-se)静修。后受藏王赤松德赞(khri-sron-lde-btsan)之请,旋入藏宏法,广传事行等外三部瑜伽,造《入金刚界瑜伽修法》、《毗虑遮那五现菩提释》、《后静卢续广释》,余著尚多。
佛寂亦曾在冈底斯雪山修道,入邬伏延那宏法。未久亦入西藏。(上见《多罗那他史》101、102、103、104、105、121页)
此时尚有藩伽罗国大成就师古古热巴(ku-ku-ri-pa),辩论师善护(dge-srung)、妙严(mdses-bkod)、海云(rgya-mtsho-sprin)、光明生(vod-zer-hbyung-gnas),迦湿弥论师莲花生音(pad-ma-vbyung-gnas-byans)与及莲花戒(ka-ma-la-shi-la)。(上见《多罗那他史》102页)
大成就师古古热巴,从邬伏延那请出《摩诃摩耶》,遂造《摩耶》修法六种,开《摩耶》之规。(上见《集续》145页)
海云论师,亲见弥勒,嘱疏释《五部地》,故所造疏,最为完足,尤以《菩萨地》一品所释,精审有名。
莲花戒受藏王赤松德赞之请入藏,适有汉土大乘和尚(ma-ha-ya-na)依《大般若经》等,造《可眠静虑轮论》、《正见典据论》、《静虑问答》等,大倡禅学,从其学者甚众。于是争执遂起,王不能决疑,乃请此论师入藏破之,师较佛密入藏稍后(约在唐德宗时)。
波罗五世至七世间,辩论师法尊(chos-mchog)、密咒师法友(dhar-ma-mi-tra)等。无垢友受赤松德赞王请,宏法西藏,旧派法去,大多由自此师之所传出,余者其传不详。
波罗七世摩醯波罗王时(ma-hi-pa-la)又有庆喜藏论师(kun-dgah-snying-po)、马声论师(rat-dbyangs)、利他论师(gshan-la-phan-pa)乃至月莲(zla-ba-pad-ma)、智施(yes-shes-grags-pa)、遍知天(sar-ba-dsa-nya-de-wa)、施戒(da-na-shi-la)、大成就师底里巴(til-li-pa)、波谷(bha-go)等。
庆喜藏生于摩揭陀国王种中,依大众部出家,持唯识中见,在超岩寺遍学五明。闻藩伽罗有极明月(rab-gsal-zla-ba)弟子波若迦夏旃陀罗(pra-ka-sha-tsan-dra)等广演瑜伽部,遂往依之,并师迦叶护(rab-hbyor-skyongs)等,精通瑜伽部。后至中印,师事波若曼波罗多(pra-dsa-nya-pa-li-ta),得其灌顶,听讲《摄真如论》,为报师恩,造《金刚生颂》,事为摩醯王所闻,遂迎请说法。时听法者甚众,遂造《摄真如论》之《显明真性释》、《胜乐轮大疏》、《集密》等疏释甚多。
马声论师,为中观应成派,曾以《修世俗及胜义菩提心法》闻世。
月莲、利他、智施、智称等传不详。
胜友、遍智天、施戒等,受藏王请,宏法西藏。(上见《多罗那他史》103、105、106页)
底里巴为东印成就大师,曾依止四教上师(8),得一切经续传承,在藩伽罗业打油十二年而得道,亲从金刚持闻法。后宏法于藩伽罗,度生极多。其传承弟子有修十二大苦行及十二小苦行悟道者极多,直传至那若达巴(na-ro-ta-pa)间,成就不可数量。(上见《集续》145页)
波谷修《金刚甘露续》成就,先是迦湿弥罗甚深金刚(zab-pahi-rdo-rje),在尸陀林修《佛平等合续》,见金刚甘露曼陀罗,蒙空行母以四甘露曼陀罗灌顶,传此本续,乃依修成就,度八乞士,后摄授甘露密大师(bdud-rtsi-gsang-ba)。以上二师大约为波罗二世以下时人。甘露密又以此法传波谷。波谷以此法得起尸悉地,遂将此法广传班哲达无垢贤(dri-med-bzang-po)等。故伏上述二师之力,摩揭陀遂广有此法也。
摩醯王晚年,又出毗睹波大师(bi-to-po),请出《时轮金刚续》,至其八世时,其法大显。毗睹波以其法传《时轮足》(dus-hkhor-shals)渐次宏广。密乘之法,至此始臻圆备。
毗睹波时,又有至多日大师(dse-ta-ri)受文殊灌顶,成就不可思议,为超岩寺班哲达,受王礼供,声名极大,曾疏释《集学论》、《入行论》、《虚空藏经》及其余密典。
波罗八世,有承继佛智足法脉之黑誓句金刚(nag-po-dain-tshig-rdo-rje)或译黑三昧耶金刚)此师得《喜金刚法》成就。
八世末年,与西藏后宏初期约略同时(五代后梁时),有婆罗门智足(bram-ze-ye-shes-shabs)与小那波巴(nag-po-spyod-pa-chung-ba)诸成就大师。迨至十一世茶那迦在位,迎请辛底巴(shan-ti-pa)出六贤门,于是贤德并出,法运更盛。
六贤门者:东门宝寂(rat-na-a-ra-shan-ti-pa)、南门慧生(shes-rab-hbyung-gnas)、西门语自在称(ngag-dbang-grags-pa)、北门那若巴(na-ro-pa)及觉贤(byang-bzang)、中央宝金刚(rin-chen-rdo-rje)及智吉祥友(dsa-nya-na-shri-mi-tra),皆是博晓五明,显密并宏。时外道猖獗,恐危害正法,王遂迎诸智者,以护那兰陀及超岩诸寺。伏诸大智,以破外道,故立护守之名,是谓贤门。时王又立讲《般若法》八处,讲《集密》道场四处,其余《喜金刚》、《四座》、《摩耶》等各一处,《中观量论》各数处,常时开演《中观理聚》、《般若经》《庄严经论》、《集密》、《喜金刚》、《大威德》、《楞伽》等经续。尤是那若巴善巧深观、广行两派及《菩萨地》,融通显密,权实并生,西藏噶举一派,多绍其法。
宝金刚弟子古耶波惹曼(gu-hya-pra-dsa-nya)博通显密,后修密成就。即来藏之阿杂耶玛波(a-tsar-ya-dmar-po)也。
宝金刚之子摩诃扎那(ma-ha-dsa-na)、摩子萨杂那(sabs-dsa-na),二人于西藏法统,恩德尤大。
智吉祥友,即造泯绝二边独显中见之论,乃阿底峡之恩师。阿底峡博洽三藏,善通龙树、无著二派之学,兼通密乘。尤以显密三藏,闻量最广,继六贤门之后而主超岩寺,又为欧丹富多梨寺座主,时在波罗十二民矣。其来西藏,适当第十三民波罗王即位(宋仁宗时)。
阿底峡任座主不久,即麦哲巴(me-tri-pa)出,继之宏法。麦哲巴绕吉祥山时,辛底巴与六贤门皆已逝世数年,西藏噶举派之玛巴(mar-pa)与穹波(khyun-po)皆绍其法。未久麦哲巴亦逝,时王供养金刚座寺最有声誉之补那阿迦日笈多(pu-nya-a-ka-ra-gub-ta),此时那若巴之弟子,大半俱在,如日日巴(ri-ri-pa)、波若曼饶其达(pra-dsa-nya-rak-si-ta)等,此外又有戈苏日巴(ka-so-ri-pa)、无比海(dpe-med-mtsho)。
日日巴有宿慧,依那若巴仅得《胜乐轮二次第》少分教授,即获成就。
波若曼饶其达,依那若巴十二年,听父续、母续,彼即长于母续,尤以《胜乐轮》最为善巧,善通此法四派注释及其要门。闻其有《胜乐轮》灌顶教授约七十余种,专宏《胜乐》,并造有疏释。
无比海者为一通达诸明及《时轮法》之班哲达。因观演戏,悟诸法如幻,得如幻三摩地。夜半见本尊语云:“真如亦如是”,闻下顿契大手印,为教导弟子等亦造多论。
辛底巴后又有阿底峡之五大弟子,继续宏化。时在波罗十五六世(宋英宗至徽宗间),外又有曼那室利母扎(dsa-na-shri-mi-tra)等传法大师三十七人及迦湿弥罗菩提贤(byang-chub-bzang-po)、尼婆罗庞廷弟兄(pham-thing-pa)、智金刚(ye-shes-rdo-rje)、甲噶卡那(rgya-gar-phyag-na)等,及倡《集密》布绘曼陀罗之罗罗友(sgra-gcan-vdzin-bshes-gnyeng),造卢伊巴派灌顶仪轨之那若巴弟子多日迦马巴(da-ri-ka-pa),与在超岩寺大讲波若之绷荼松巴(vbum-phrag-gsum-pa)等,均是此时之人。其余班哲达尚多,不胜枚举。总之此三世中,杰人辈出,法缘亦众,堪与以前数代媲美矣。
迨十七民罗摩波罗王(ra-ma-pa-la)时,又迎请阿巴耶迦惹笈多(a-bha-ya-kar-gup-ta)为金刚寺座主。后又受超岩寺与那兰陀寺请,为其住持。此师造论甚多,声名颇著,西藏游学者,恒多出其门下。师所留遗教,迄今尚为印人所推崇。论其教证功德,堪与昔日诸大论师并驾齐驱。惜遭末法时代,佛运已频衰微,自波罗四世后,藩迦罗与恒河北岸,内乱时起,兵祸频仍,外道势力,日渐猖獗。欧提毗舍等处,几转佛教悉成外道。佛法余势,亦奄奄待毙矣。
印度住持佛法,当以此师为殿军,后起诸师,亦莫不奉教为圭臬,至十八世夜叉波罗王(yak-sa-pa-la)在位一年,即为其大臣婆斯那(la-wa-se-na)所篡,于是遂由波罗王朝而转为斯那王朝。此王朝共传四代,约八十年。其间虽有大德继起,然已值佛教晚期,要不过鼓其余勇而已。兹择有关西藏者录之。
西藏《时轮法》,由迦释师(rgwa)所译者,系学自咱米佛称大师(rtsa-mj-sangs-rgyas-grags)。佛称为波罗十七世时人,斯那王朝时为金刚寺座主。此时超岩寺座主为学巴阿迦日笈多(shu-bha-a-ka-ra-gup-ta)。斯那四世时,即有迦湿弥罗释迦室利(sha-kya-shi-ri),尼婆罗佛陀室利(bud-dha-shi-ri)、饶那饶其达(rat-na-rak-si-ta)、佛陀室利母扎(bud-dha-shi-ri-mi-tra)、班杂室利(ba-dsa-ra-shi-ri)等。
释迦室利,为大班哲达,名声最大,住藏亦久,西藏法系,蒙恩最重。
佛陀室利,曾为超岩寺大众部上座,后至尼婆罗广传波若与密咒,不久亦来藏土。
饶那饶其达,其五明与显乘教理,堪比释迦到利,量论即较释迦室利尤为善巧,且以密法著称。后为超岩寺金刚阿阇黎,大师因知时至,遂早嘱弟子,分逃于迦湿弥罗与尼婆罗,未久回教侵入摩揭陀国,师等遂至北方,入尼婆罗宏法。在藏住亦久。著有《律论释》等。
佛陀室利母扎,梦中从金刚亥母闻法,神通自在,亦善五明,尤以圆满次第证德最高。
班杂室利为十力师(stobs-bcu-ba)之弟子,在南印专宏密法。
先是斯那一世时,摩揭陀外道势力,即已日盛,人民改信波斯(stag-gzig)回教者亦多。欧提毗舍与超岩寺之座主,为仿护外强之侵凌,曾为城堡之守护者,僧众亦尝参加战役,金刚座寺亦不能建立大乘僧伽,其余小寺,多被灭亡。尔后王侯并起,致摩揭陀亦不能保,欧提毗舍寺僧人大半被害,超岩寺等亦毁,此时释迦室利避于欧提毗舍,三年后即入藏土。饶那饶其达,逃于尼婆罗,诸大小班哲达约百余人,均出亡西南。佛陀室利母扎、班杂室利与诸小班哲达,远走于南。桑迦玛室利(sam-gal-ma-shi-ri-dsa-? a)等大师十六人及小师二百余人,远避于东,或入锡南与缅甸,或入漠土与西藏,摩揭陀遂无佛法。
当斯那二世时,外力侵入大半,斯那王国偏安一隅,然其王尚能竭诚拥护佛法,迎班哲达罗室利波扎(ra-hu-la-shi-ri-bha-dra)为金刚寺座主,惟当时听法者仅七十余人。至四世后,益见不振,佛地遂亡于印度过矣。(上见《多罗那他史》107、108、109、110、112、113、114、115、116、117、118、119页)
注释:
(1)即密宗之大导师与得道祖师。
(2)明母,与前释手印同义。
(3)具云尸陀林,乃弃尸之处。
(4)佛菩萨眷属大聚会。“轮”字状其集会圆满具足,如俗语称“集团”之义。
(5)誓句,又译为三昧耶戒,即密宗之誓戒也。
(6)译曰成就,有胜其二种,共者通世间,即天眼,神足等诸神通;胜者,指出世间,即三密因行相应而成妙果等。
(7)即空有双运之身,亦即法、报、化三身,法身真空,报化二色身属妙有也。依无上瑜伽部即以从最微细之风息,成就真实虹体金刚身,与现证空性胜义光明之心,同时俱传,是为空乐双运身。
(8)具有亲承四种不共教授之上师。
第六章 大小乘之教义
第一节 小乘学说
释尊在印,说法四十九年,总其一代教法,共许不处三乘及转二大法轮,一波罗乘轮,二密咒乘轮。前者又分三种法轮。初四谛法轮,中无相法轮,后善辩法轮。佛圆寂后,诸大弟子,为显扬圣教,普度有情,又随佛经旨,解释意趣,广造众论,咸令得解。于是释佛初轮意趣者即小乘十八部义。随其见行者,是为小乘。释中轮意趣者,即龙树中观之义,随其见行者,是为大乘法性宗。释后轮意趣者,即无著唯识之义,随其见行者,是为大乘法相宗。此三者总为波罗乘轮,属显教摄。其密咒乘轮,即属密教,密教法轮所诠,有事、行、瑜伽、无上瑜伽四续部,解释密乘意趣即有各种导引、教授及实修仪轨等,此当详于后章,今先述小乘教义,次述大乘中观,最后述在乘唯识。
第一节 小乘学说
小乘虽有十八部之分,然非根本各相径庭,要不过大同小异而已。且就见行而分,亦仅有数家教义,方有系统,如有部、大众、犊子、经部等,余即支未繁琐,故从省焉。
“有部”始自迦多衍尼子,迦氏学说之产生,有其二因,一为对抗当时上座部之新说——即大天五事。次为应付当时胜论与数论两外道对佛法之攻击。故极端主张以论藏为本位,以经藏为后据,与大众所说相反。故迦多衍尼子首造《发智论》,此论共《六足论》称为《七部对法》。六足论者,舍利弗之《法蕴》、目犍连之《施充》、天寂之《识身》、富娄那之《界身》、世友之《品类》、大腹之《异门》。迨迦腻色迦王朝时,始细绎《发智论》,参六论,总摄其义,编出《阿毗达摩大毗婆娑论》。及世亲了。更摄其义,造《俱舍颂》及释,有部教义,于是始备。
其教义创三世诸法,各别实有,与法体恒有说。故又称此宗名分别说部,即多元之实在论。其将现象诸法,依《俱舍论》概归为五位七十五法。五位者:一色、二心、三心所、四心不相应付、五无为。
一、色法(1)十一,有地水火风四大种(物质)与所造色,即眼等五根(官能),色等五境(对象),为十,共无表色(抽象之精神作用),合为十一种。
二、心法(2)六。即眼等六识,为了解外界事理之心理作用。
三、心所法(3)四十六,???地法等,为精神之特殊作用,如感觉、记忆、知情等复杂之心理作用。
四、不相应行法(4)十四,即得非得等,言不相应者,谓不可谓其为色,亦不可谓其为心。然有生灭变迁之造作,故名不相应行法,乃抽象之事理也。
五、无为法三,择灭无为,非择灭无为,虚空无为。
择灭无为,乃谓以智慧分别事物之道理为择,脱离烦恼系缚而得涅槃为灭,此灭理乃所证之实体,是无为法也。无为者,无所造作,不藉因缘,法尔本体本自如是也。择灭无为,为佛家所最重,盖断烦恼,得涅槃,乃佛家最终之目的,此以抽象而名其法。
非择灭无为,即不待智慧分别而得灭理,盖一切有为法,由未来以至现在,莫不赖因缘生起,若阙生起因缘,即永住未来,毕竟不生,此即所谓之灭。盖此灭理。乃不生不灭之境,非属有为,故名非择灭无为也。
虚空无为,谓无碍之性,不障自他,复不藉因缘,本来自存,如彼虚空,故是无为。
此五位七十五法,或分为五蕴(5)及三无为,或分十二处(6),或十八界(7),摄一切法。依有部说,皆是实法,其体恒存不灭。不过现象界有为诸法,须藉因缘合和,方能生起,决无单独而起作用。故缘具而作用显者名为现在,缘谢而作用息者名为过去,缘阙而作用隐者名为未来。过现未三世诸法,其自体恒存。离生灭变化,要不过法不孤起,仗缘方生耳,何以故?以诸法无有主宰,无有我故。
夫此现象界诸法,既是由因缘感生之结果,若吾人由此现象中解脱者,必先舍离此能生现象界之因缘,于是其果自亡。问此因缘为何?则必答以业因与惑缘耳。故有部亦是倡业感缘起论。
业与惑既能感招生存世界之苦果,故欲离一切苦(解脱),得究竟乐(涅槃),必先断此二种原动力,换言即分离色心诸法之结合,方能由现象界而证于形以上也。然则断业与惑之方法,又为若何?有部认为众生心性,本来即具业与烦恼(即惑),今欲脱此,须假圣道,使转成清净,故有八支(8)圣道,广有七科(9)三十七觉分等,尤以取重理性之观察,即前所说由择慧力而得灭理。故其修道次第,又分三途,一见道,二修道,三无为道。见道以慧力简择,见四谛理,断一切见惑,更进而以慧力修习观察四谛之理,而断修惑,如是每断一惑,得一择灭,直至无惑可断,无法可学,烦恼已尽,证得涅槃,即无学道。
又能修根机,有上中下之别,下根采依佛言教,证四谛理(10)而得解脱,证阿罗汉果,为声闻种性。中根不假师友,自悟十二因缘(11),断惑而证辟支佛果,为独觉种怀。以上名为二乘人。上根经长期修行。断尽烦恼,具一切种智,契证佛果,大觉种性,是为佛乘。以上统称为三乘人。
又众生中,亦许无有本性之佛,须由修始得。其得亦有三种。一定无佛性,永不得涅槃。二定有佛性,即上所说三乘种性之人。三有无不定,即修时可得,不修不得也。
“大众部”主张过未无体,现在实有说。因为现象有为诸法,藉因缘而生灭,过去诸法,体用已灭,未来诸法,体用未生,都无实体,仅现在诸法,刹那体用尚在,可以认为实有。是批判之实在论。与有部之说相反,此部虽以大天之新说为为,然角是保守主义,继承原始法灯。主张以经藏为主。其许现象界有为诸法,如心心所等,亦同于有部。惟别立九种无为,一择灭,二非择灭,三虚空,四空无边处,五识无边处,六无所有处,七非想非非想处,八缘起支性,九圣道支性。其择灭等前三种。释同有部。四至七之四处,据有部即许此四为天处,三界所摄,依此四处,即生为此四处之有情,非可详说。大众部即以此四处为所依处,不为三界所摄。如空无边处,乃厌物质之粗色,而欣虚空之无边,遂作空观,断生色之烦恼,由断物质界关系之际所显者,即此便是无为灭理,所谓断下地一惑即证一灭之谓。有部谓此乃空粗色,存微细色,以此细色(即空等四处)为精神之所依耳。其余识无边,无所有,非非想,此宗谓其依次厌下欣上,断下地一惑,则证一寂灭,皆无为之法。
八缘起支性,即无明、行等十二支(即十二因缘)是生死流转之法则。有部许此为缘生之相状,乃有为法。此部即许无明行等,固是有为所摄,然其前因所果相续,乃生起苦果之次第,条然不易,故必有一常住不变之理则在,因果生灭之必然性,无非循此一定不易之理则而发现耳。所以此一定不易之理法,并许为无为所摄。由此观之,有部所许之缘起,乃就缘生之相状而言,是有为,是变易,是现象。此部是就缘起之法则而言,是无为,是不变,是实体也。
九圣道支性,即苦集道灭四谛,所谓知苦、断集、修道、证灭、亦是以知、断、修、证而契入苦、集、道、灭理法。在有部除灭谛外,其余三谛,皆有为法,此部即谓与缘起支性相同。其知、断、修、证如八支圣道等,每一支分,虽是有为,然各支之性,均能离染得脱,有一室不易之法则,故是无为,以上九种,悉许是善。
然烦恼众生,如何由业苦而得解脱?此部亦如有部,倡业感缘起论,亦取重于择灭无为,但其承认众生心性,本离烦恼迷妄,不过暂时被客尘所染,故说不净,若去染污,即本来净心,自然显现。何以离染得净如此之易,因烦恼无始以来与净心同住,有心即有染,但心性乃无始无终,烦恼是无始有终,烦恼仅居客位,故名客尘,是以易净耳。又本部不许三性(12),仅许善恶二业,感苦乐二果,不如有部,别立无记性也。
“犊子部”系依部主之姓而立部名,依《佛九分毗昙》,及舍利弗所释《法相毗昙》为主。舍利弗弟子罗罗宠其说,犊子,即传自罗罗也。
此部即说“我”为实有,将一切诸法,分为三聚,或分为五法藏。三聚者,一有为、二无为、三非二。前两聚是法,后一聚是我。五法藏者,一过去、二未来、三现在、四无为、五不可说,前三名三世藏,是有为聚之细分,第四即无为聚,第五不可说藏,是非二聚之别名,即是“我”也。言非二者,谓不可说为有为,亦不可说为无为,故名非二。
其教义特重之点,即此不可说藏,换言之即说此我。何以立此我为实有,因众生现在造善恶业因,未来感受苦乐果报,皆是有待此我为前世与后世相关联之实体,设不尔者,吾人死后,五蕴既灭。何以能转生来世,由此定有补特伽罗我,任持诸业。又佛为一切智者,能知一切,若无此我,则心心所,念念生灭,何以能知一切法?是知色之心不知心,知心之心不知色,必乃至未来,从凡夫乃至成佛,常有补特伽罗,贯通三世,为一实体,即此“我”也。苟若绝对主张无我,即衰失轮回业报之主体,同时亦衰失解脱得果之主体矣。所以假定一种不可说之“我”,谓此我非五蕴之当体,亦非别存于蕴外,如外道所许之常一宰之我,或离蕴之我,故名非二聚,不可说为如五蕴之有为,亦不可说如涅槃之无为,总之归于不可说也,故名不可说藏。
其次许诸行暂住,亦有刹那生灭等。
“经部”又名说喻部,以此宗多善巧譬喻而为说法故。创自鸠摩罗多,立色心互持说。其后室利罗多又创细意识说。总之共教义颇近大众部,立过未无体,现在实有,就色法中,四大实有,心法之中,心是实有,是色心二元论。反对有部之三世恒存及多元论。然色心又非单独存在,乃互相抱合,其为种子,故名色心互持也。
引互持之理者,谓有种子,从前世而转至后世,辗转不灭,此种子名一味蕴,即一类不改之义。此具能生(13)名。色自果之功能,色中有心种,心中有色种,二法互为种子,不论有心位(14)、无心位。种子亘三世恒时相续不灭。由此种子生趣刹那生灭之粗五蕴,故皮生灭变化之粗五蕴对之名根边蕴,谓由此根本一味蕴中所生出枝末之蕴,边即村末之意。
其次谓诸蕴由前世转至所世,有根边蕴,有一味蕴。此一味蕴,除色蕴外,即其余四蕴之最微细分,是色心两者之根本,无始以来,辗转合和,一类不改,生死轮回,部不间断。由此遂生根边蕴即现在粗五蕴,故粗五蕴有生灭变化,此一味蕴,在生死轮回中永无间断,是即种子之异名。此说在无著、世亲以前,依《成唯识论》;大众部许此为“根本识”,上座部即谓“有分识”,化地部名“穷生死蕴”,说一切有部名“阿赖耶”。
此部尚执有胜义(15)我,乃对世俗(16)我而立名,即微细之实我,与犊子之非即非离蕴之我不同,是极微细,非可言说之我,故名胜义我。一味蕴但极于因位,即成佛以前。胜义我乃通有漏无漏,因位果位,有为无为,是无始无终之实体也。
注释:
(1)即五根五境加无表色共十一种。
一、五根有:眼、耳、鼻、舌、身。根字有能生及增上二义,谓能发动内界之心识,感取外界现象,即五种官能。
二、五境有:色、声、香、味、触。即五种境界,为五根及五识各个所攀缘之对象。
三、无表色,其物体外相不显,非表示令他了知,如身口二业,但有动作力量,而无形象,故云无表,又为由内身身四大而生,故云色,此非如他色有物质缘触,然由四大之色法而生,故亦摄于色法之中。
(2)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等六识。识是了别义。即眼等诸根所感动,各个了别外间境界之心作用。此中意识,了别之范围最宽。有自性分别,即随现境俱起。有随念分别,追想过去经历,起种种思维。不计度分别,不但追想过去,且亘现在及未来。
(3)此分大地法十,大地善法十,大烦恼地法六,大不善地法二,小烦恼地法十,不定法八,共四十六种。
一、大地法十即:受、想、思、触、欲、慧、念、作意、胜解、三摩地等十种。与善恶一切之心相应而起,为心王领域所有之法,故名大地法。亦即精神之差别作用也。如受即是感受;想是想像;思是思念;触是念头触对前境;欲是希求;慧是辨别;念是记忆;作意是警觉他心心所(如牵涉注意);胜解是于境印可,即意志决定;三摩地是定,即心心所专注一境。
二、大地善法十即:信、不放逸、轻安、舍、惭、愧、无贪、无瞋、不害、勤等十种。与一切善必相应而或不放肆。轻安是令身心轻妙安稳。舍是令身心不堕沉掉举能平等而住。惭是知耻。愧是知所畏。无贪是不胶著。无瞋是不恼怒。不害是于他不加恼害。勤是勤奋,勇猛精进也。
三、大烦恼地法六,即痴、放逸、懈怠、不信、昏沉、掉举等六。扰乱有情身心不安即名烦恼。如痴是于诸事理为暗不了。放逸是纵恣荡逸。懈怠是怠惰委靡。不信是不信正因正果。昏沉是令身心沉重,于喜法无所堪任。掉举是令心轻浮,不能止于一境。
四、大不善地法二即无惭,无愧。
五、小烦恼地法十即忿、覆、悭、嫉、恼、害、恨、谄、诳、骄等十。以上各如其字义,不待解述,皆是复杂情绪心理作用。
六、不写法八即:寻、伺、睡眠、恶作、贪、瞋、慢、疑等八。不定谓其性质不定,可善可恶也。如寻是寻求事理之粗性。伺是伺察事理之细性。睡眠是使心心所暗昧之作用。恶作即思维恶作之事而追悔。贪即贪著顺境。瞋是瞋恚逆境。慢是悭慢。疑是犹豫。
(4)即得、非得、同分、无想、无想定、灭尽定、命根、生、住、异、灭、文身、名身、句身等十四。得是诸法与有情之身获得系属。非得是脱离之系属。同分是有情果报相同,同住一趣。无想是无想天中使心心所都灭之实法。无想定是外道欲无想果所修得之定。灭尽定为阿罗汉止息想作意等暂时所入之定。命根即维持寿命之宝法。生、住、异、灭为有为四相,即万有从现在走入过去,令其起变化无常之原力。文、名、句即字母名词乃至文字等,诠表事物之自性义理。此十四种皆是抽象之事理,为非色非心之法,与心不相应,故云心不相应,然皆有为所摄,故名行也。
(5)即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五蕴,蕴是积集之义,即众多合聚。如色蕴即诸质碍之所和聚,或一串物质影像之集聚。受蕴是感觉印像之集聚。想蕴是知觉或思想之集聚。行蕴是造作即对境起贪瞋等诸善恶心作用之集聚。识蕴是了别即识知事物心作用之集聚。
(6)此以六根、六境而分类为十二。处者生长心心所依处之义,谓六所依眼等六根及色六境能生各识也。
(7)此从一切法本质而分类。界是种族之义,谓即六根、六境、六识共为十八也。
(8)为八种入圣之道。有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等八。正者离邪之显,凡趋世出世之善业名为正。正是者即正确之认识,如见四谛之理而明之。正思维者除诸贪瞋等邪心,思维正理增长真智。正语者离诸非理口业,即不妄语等。正业者除身邪业即不杀盗等。正命者求如法生活之谓。正精进者因欲出离而精进。正念者忆念正道而无邪念。正定者即一心不乱入于无漏清净之禅定。
(9)七科者即四念住,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觉分、八圣道分,共三十七种,名三十七觉分,又名三十七道品。
一、第一科四念住有:1·身念住,即观身不净。2·受念住,即观受是苦。3·心念住,观心为无常。4·法念住,观法无我。由慧力使念住于所观之处故名念住。
二、第二科四正勤有:1·对已生之恶为断除而勤精进。2·对未生之恶更为使不生而勤精进。3·对未生之善为生而勤精进。4·对已生之善为使增长而勤精进。总之此四者为断恶修善之努力也。
三、第三科四神足有:1·欲神足,依欲之力引发三摩地。2·勤神足,依勤修力成三摩地。3·心神足,思维内法,心专住故成三摩地。4·观神足,以慧观察成三摩地。前四念住,修实智慧,四正勤中,修正精进,精进智慧增多,定力弱小,今得四种定以摄心则定慧均等,所愿皆得,故名四神足,又名四如意足也。
四、第四科五根有:信根、精进根、念根、定根、慧根等五。为善法之根本,故名为根。
五、第五科五力有:信力、精进力、念力、定力、慧力等五。能破恶法,故名为力。
六、第六科七觉分,觉者觉了觉察之意。有1·择法觉支,以智慧别法真伪。2·精进觉支,以勇猛心舍邪行正。3·喜觉支,心得善法即生欢喜。4·轻安觉支,身心轻利安适。5·念觉支,常铭记定慧不忘,使之均等。6·定觉支,心住一境而不散乱。7·行舍觉支,心平等性也。
七、第七科八圣道分,即八支圣道,已如前释。七科之中,以八圣道为主干,其余六科为其分支或分说耳。
(10)即苦集灭道四种,详见黄忏华著《印度哲学史纲》139-157页。
(11)即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等,是十二种因果关系,明苦界生起之顺序,为苦集二谛之理法也,详见前书155页。
(12)即三种性质:1·善性、2·恶性、3·无记性。无记者即非善非恶,不可记别之性也。
(13)此为五蕴之总名。受、想、行、识四蕴为“名”,色蕴为“色”,受等四法,皆心识之法,无形体可言,但以名而知之故称“名”,色乃质碍之义,极微所成质碍,即称“色”,合称“名色”。
(14)前六识起现行,即名有心位,不起现行,即名无心位,如睡眠,闷绝,二种无心定等,换言之即现在意识停止活动之际。
(15)指究竟真实之我。
(16)指现在凡俗之我。
(17)凡夫之别名,谓其受苦苦乐乐别异之果报,六趣之中变易而生死也。
第二节 大乘中观学说
中观之学,始自龙树,造《正理聚六论》:一《中论》、二《六十正理论》、三《七十空性论》、四《回争论》、五、《细研论》、六、《宝鬘论》。其《中论》、《六十正理论》、《宝鬘论》三论,论体圆满,是中观正论,余皆是中论支分。中论立论分两方面,一破邪,二显正。破邪多于显正,盖邪破即正显故。龙树所处时代,为大乘初兴,小乘与外道之学说极盛,故倡缘起无性,以破执诸法实有之小外也。承龙树之学者有提婆,造《四百论》,消极显明无自性之理而广示上中下三士悟之方便。提婆而后,绍中论之学者,又有清辩,佛护。佛护造七论广明中见。清辩之时,适当大乘唯识之学最盛,故其所著中观诸作,不但显明中见兼破唯识,于名言中,许有外境。且破佛护,重释《中论》,名《波若灯论》。又后月称论师,得龙树、佛护不共之旨,复著《入中论》及《释论》,反攻清辩。两宗皆谓独得龙树意趣而造释论,其弟子继之,广起争论。后世遂名随佛护,月称者称中观应成派,随清辩者称中观自续派。此后智藏、静命、狮子贤、佛智足、莲华戒等均中观自续派。但清辩、智藏,许色声等离心外境之粗色。静命及彼弟子,许色声等非离心别有外境,或粗色等,皆不成立。故自续中,犹有不同也。中论学说传入西藏,前宏之时,多宗静命,后宏之时,又专尚月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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