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之为

无为之为
　　◆ 汉乔依　著
　　◆ 郑振煌　译
　　一位好武师必须能够随时改变姿势，攻击对方，却丝毫不露痕迹。这种技巧有时候称为“电光石火”，只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才能达成，但思想和行动却必须同时迸发。
　　有一次在跟刘吉美练习咏春拳的时候，他手里拿著棒球手套，面对我站著，叫我在他移动手之前打手套。不过，每次当我挥拳时，他就意识到我的企图，把手套移开。虽然开始时我身心都很放松，但不久就紧张起来了，因为他能够预测我的行动，使得我产生挫败的感觉。最后，即使他拿著手套不动，我也打不到。
　　“放松！”他说：“停止训练了。你越不用力，越能动得快而有力。”
　　我们继续练习，一直到我筋疲力尽，也因此整个放松为止。最后，我不管是不是能够击中目标，逮到一个机会就握拳，猛然一击，打个正著。
　　“太棒了！”刘吉美叫喊著：“你终于正确地发出电光石火了。你知道是什么道理吗？这是因为你的心和身都放松了，你不再关心是否能够击中目标。妨碍无为之为的，就是那种关心或欲望。”
　　我退后一步，再次面对著他，决定再试一次，却失败了。
　　“你太用力了。”刘吉美耐著性子说：“不要管是不是能击中。”
　　“当我不在乎的时候，我能够击中它；这对我又有什么用呢？当我在乎的时候，却又击不中！”
　　“你不要再管‘做它’这回事了，只须做就对啦──就像雪从树上掉下来，或像水从泉源涌出来，一切都顺乎自然，无为而为。在你长久反覆练习一件事情之后，它就变成你的第二天性。不要管想击中手套，只需无意识地出拳就够了。让它发生。”
　　等到我再次击中手套的时候，又是经过了好几个星期的练习，而且是在我几乎已经放弃和爱理不理的时候，才有佳绩出现。
　　“啊哈！”刘吉美大叫著：“这次你不放在心上，就击中了。你终于开始体会它的秘密了。但如果我把秘密告诉你，你是绝不会了解的。知识必须来自心中。”
　　“我似懂非懂。”我老实地说。
　　“既然如此，就让我告诉你吧！”他说：“放松和专注是如影随形的。但太过于专注，却又会击败它自己。如果你是真的放松，让身体和潜意识各尽本分，而不是一直以意识心运作，专注就能变成无动之动。”
　　“你说得大美了！”我回答：“但如果有一个拳头就要击中我的鼻子了，想不理它可不容易。”
　　刘吉美的评语是：“不要管太多。”
　　几天后，当我在打网球时，我又证明了一个我以前发现过的现象：如果对方发的是长球，我就可以把球接得很好。我知道如果把球发到场外，我就不必好好接球：这样一来，我因为无心或不在乎，往往能够拍中球，而且接得非常漂亮。现在我终于知道刘吉美的意思了：妨碍无为之为的，就是关心或想把事情做好的意识企图。
　　在以后的网球练习中，我下定决心不再穷紧张了，我把每一次练习当作是一种游戏；我不在乎球打得好或坏。当我不再紧张时，反而能够得心应手。我终于有了突破。
　　然后我把同一原则应用到工作上。虽然我面对著似乎无法完成的日程，但我对自己说：“管它干什么！做就对了。”我的专注集中了，但我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放松的。我以超乎想像之外的较少时间和较少精力，完成了分内的工作。由于不再关心和忧虑手边的工作，我能够自由自在地把事情做好。这种“为”是“无为”的。
　　摘录自慧炬出版《武艺中的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