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在中国出家的西方人——照空

作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广泛流传于亚洲的一些国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当和尚的西方人，更是微乎其微。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个匈牙利人在中国当和尚的故事鲜为人知，他是……
　　1931年3月11日，南京宝华山隆昌寺已经“封堂”（隆昌寺每年传戒二次，春期自3月1日起至4月8日止，凡受戒者必须于3月1日前入戒堂，过期不收，故名封堂）。过期十天，照规矩是无论何人一概不收受戒的。可是照空运气好。那天时任中国佛教协会主席的太虚法师为巨赞法师受戒，照空也就有了个机会。
　　四月初八是释迦牟尼的诞辰日，佛弟子们大多在这一天受菩萨戒。燃香或烧戒疤，用以表示学佛决心和修行决心与供养心。唐代苏鹗的《杜阳杂编》、宋代王君玉的《续杂俎》里所记的“练顶”，就是这个制度的作俑，在受戒仪式中这是最后的难关。用艾绒做成的半寸长的香，点起来要烧半分钟。尤其是把火灰按在头上，最是疼痛难忍，每次总有几个被烧昏过去。照空也同样渡过此关。
　　照空，本名Lincoln，匈牙利人，生长在德国，时年五十二岁。
　　照空在锡兰（今斯里兰卡）的庙里学过两三年巴利文和梵文，所以保持着南传佛教生活的习惯，他每天只吃两餐，不吃晚饭，佛教术语叫做“持午”。
　　照空对于佛法有真切的信仰，他吃素已有多年，又因为受了爱子死于英国狱中的刺激，所以出家。照空当过北洋军阀吴佩孚的顾问，因和照心的儿子熟而认识照心，又经照心而认识寂云。照心陪照空在杭州城隍山准提阁——寂云的小庙里住过一两个月，就在那里决定落发。照心为成全这第一个在中国出家受戒的西方人，也决定出家，自己和寂云由朋友关系而变成了师徒关系。
　　受戒以后，照空准备到法国南部建造一个佛教丛林，注重学术化，没有相当学问的和尚不挂单。这时江宁县的县长听说有西洋人受戒，特地来观看，和照空谈了许多话，偶尔说了一句“四大皆空”，照空就盯着问四大何空起？那个县长虽然在美国读过书，并没有研究过佛学，回答不出。
　　照空认为，英国的哲学家，除Hume外，其余皆不足道，乃是英国文字不够表达高深思想的缘故。德文的文法和梵文很相似，近来直接从梵文译成德文的经典很多，而且很靠得住，所以照空深以生长在德国为幸。照空还认为，匈牙利人是匈奴的后裔，在全欧洲只有匈牙利人衣服上才有像中国人一样用布扣子，所以他相信他的前辈是中国人。
　　民国初年，照空未出家时，曾在汉口替某方活动，于花柳场中认识一个姓王的经理，征花纵酒，天天在一起。有一次，叫到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岁的歌女，举止很大方，谈吐也不俗。姓王的经理还是那一股轻薄劲儿，照空劝他放尊重点，当时那个歌女很感激，请照空次日到她的芳居去作客。照空觉得她懂英语，就用英语问她，她摇摇头，装作不懂。第二天照空如约而至。刚进门，听到弹得娴熟的钢琴声，琴声止，歌女含笑迎出，在她的妆台旁边，发现有一本狄更斯的原文小说。照空就凭着这个同她用英语谈话，她的确懂得英语。照空恳切地问她为什么自甘堕落，她流着泪，向照空诉说生平。她是满族人，辛亥革命时，父亲和哥哥在杭州自尽，她和母亲逃到上海。不上两年，典当殆尽，日子眼看过不下去了。那时她只有十四五岁，她恳求她的母亲把她卖给了鸨母。鸨母见她知书识字，相貌出众，很想把她栽培成摇钱树，英语和钢琴就是那时学的。到了十八九岁的时候，广东曹某恢复了她的自由，同她正式结婚。谁知婚后不久，又被抛弃。她的母亲为此气病，不上一年就死了。她那破碎的心，还痴想着在风尘之中，物色个诚实君子，托以终身。照空问明了那个姓曹的名字，原来是和他相熟的，他出于慈悲，极力斡旋，终于弥补了这一片情天的缺陷。
　　照空本有去西藏研究佛教的打算。他到重庆向四川军阀刘湘提出帮助他去西藏。刘湘当时非常注意西康和西藏的问题，又正支持开办汉藏教理院的事情，对于照空的申请，顾虑重重，非但不予答复，还把他安置在重庆北碚缙云山上的寺院里。照空在那里住了一些日子，知道此路不通，就出川离开中国返回欧洲。
　　1935年初日本军队侵略华北，照空到了上海，听说日寇开始想利用他，他坚决拒绝，并曾写文章发表在欧美的报刊上，反对日本侵略中国。日寇想对他下毒手，他便和一个徒弟带着一点资财，潜往后方。不幸在半路上被国民党军队劫掠无余，他们不得不重返上海。
　　1943年10月8日，六十四岁高龄的照空，因病圆寂于仁济医院。葬礼举行时，有多国人士参加。照空安葬于上海第一区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