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识住与修行
四识住与修行
/张大卿
修行是意识的净化。意识缘“行”而生,所以要修“行”;若不修行,意识就随著过去诸行缠转,愈转愈染著系缚,‘杂阿含经’64经、‘相应部’2.65经、‘长部’3.228经,都提到此意识攀缘增长的温床(色、受、想、行):所谓四识住(vibbana-tthiti)。
意识缘过去诸“行”(业力、习气),而贪著于色、受、想、行,加上对无常、苦、无我的怖畏,而愈发攀缘,难以割舍。
意识加上所攀缘的四个对象:身体、感受、知觉、意志,统称为五蕴,蕴有积聚义,指人的身心状态是发展出来、累积起来的。人体成长要呼吸、要吃喝、要感觉、要有所受、要知觉、要判断,要认识、要不时面临抉择,要这个、不要那个,年久月深,每一个人才形成今日的“我”。
每一个人的“我”都很有特色,没有一个人的掌纹(指纹)、声调、面孔完全相同,没有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吃过完全一样的东西,走过完全一样的路,感受过完全一样的苦乐,想过完全一样的事情,每一个人都要自己选择,别人给予再多的建议或暗示,到头来,还是自己要选择。
就是由这个带有个别特质和常要抉择的“我”累积成“行蕴”。“我”是一个个体,常要面对很多互相冲突的欲望,要这个,就不能有那个,鱼与熊掌,通常不易兼得。
“我”在娘胎时,地球就是子宫,子宫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我”与世界不分,“世界”自动输送养份给“我”,这个世界里只有“我”,“我”是独有的、特别的,在一个混沌的时候,“我”来了,不因为谁。
当“我”诞生后,“我”与子宫(“我”的世界)分开了,“我”必须用嘴去寻找食物,甚至要调整“我”的姿势去顺应世界,当“我”遇到挫折而太勉强自己时,“我”只好哭了。“我”遇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回应,“我”不再是唯一的主体,“我”已经是另一个主体的客体(对象)。“我”的自我意识开始形成。
面对这个分隔的世界,自我一直感到不安,外在的世界随时可能对我构成威胁,或挨饿、或受冻、或溺水、或跌倒,为了照顾这个自我,开始感到无限地勉强。
灵感来了,也许是人类文化的特质,自我从此有了灵感──吸引别人注意。不管是用哭、用笑、用肢体语言、用化妆、用口才。只要能吸引别人注意,自我就会比较受到重视,感觉上比较安全和温暖。长大后,吸引别人注意的方法更为精致,如赚很多钱、掌握权势、爬高社会地位、搞名气、建立企业王国,至少也可以弄个一家之主来当。
自我不愿被抛弃、被忽视,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是膨胀,不断突显自我的重要性,用各种名义:爱情、父母、专家。
为了膨胀(突显重要),自我讲话倾向于言过其实、动作倾向于夸张、思惟倾向于不著边际。
即使不膨胀,自我也倾向于与他人比较、比容貌、身材、钱财、权势、社会地位、学问、口才、能力。把自我比高了,走起路来趾高气扬;把自我比低了,走起路来垂头丧气;把自我比平了,这个世界真没意思,有我没我都无所谓,少“我”一个人家不会同情,多“我”一个,人家不会兴奋,“我”是小人物,人微言轻,充满无力感。
不管是傲慢的、自卑的、有我没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一有机会,自我都会想要争一口气,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长颈鹿没来,鹤立鸡群自有一番难以言表的得意。
因为有这个随时随地伺机膨胀的自我,所以有种种期待(未来心)产生,对未来(包括极短时间),自我充满“可能是这样”、“应该是那样”的期待,所企盼的绝大半是与自我认同,自我怕陌生、怕异己、怕一切感受上产生不安的东西。面对不可测的未来,自我一直企图找出轨迹、创造秩序,甚至不惜先入为主地制造证据,并减少对证据不利的注意,以满足自我原先的预设,可能的话,自我还会一直否认先前已有预设的存在。
未来发生的事如果一直符应自我的期待,自我会产生能预测或操弄胜任的自信和喜乐;反之,则产生挫折以及变形的焦虑。
行蕴所依附的是他人的注意、承认、接受和肯定,手段是一厢情愿地突显自我重要性。想蕴所依附的是稳定性、不变性、可预测性(满足期待),手段是减少接触异己或排斥异己,先入为主地寻求认同。
想蕴的特色在未来心(期待),受过去事件的成败、得失、苦乐、毁誉所制约。未来心太强时,自我不惜修纂个人历史,甚至会在无意识里不自知地改装整个记忆系统。
受蕴的特色是现在心(耽溺),受期待和习惯好恶(过去心)影响,所依附的是新鲜、刺激、不可控制,手段是压抑痛苦,逃避无聊,发泄式地追逐快乐,有时候是完全不能自主的情绪或激情。
色蕴的特色是容易紧张和懒散,由习惯和好恶所形成,所依附的是呼吸、饮食、睡眠、姿势、运动、工作量,手段是随心所欲、好逸恶劳、追求完美,结果常常是得不偿失、全身紧张。
四识住指的正是这四蕴的偏执,‘增支部’2. 52经称之为四颠倒(vipallsa)
:非常计常、非乐计乐、非我计我、非净计净。常指的是以未来心(后有爱)为主的“想识住”,乐指的是以趋乐避苦为主的“受识住”,我指的是唯我独尊的“行识住”,净指的是易紧张又爱完美的“色识住”。
针对四识住,‘杂阿含’或‘相应部’都提出四念住(sati patthana)以为对
治。四念住一侧重点,可以说成观身不净(asubha)、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正好对比于四法印:涅槃寂静、诸受是苦、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涅槃寂静的寂静,原文是santa,与观身不净的净?bha不同,但两者皆指无杂染(kilesa=defilement),涵意可以相通。传统上解释“观身不净”偏向于将身体做脓秽状的“不净观”(如观三十四种不净),‘杂阿含’早有对治偏差“不净观”的教示,如改为修“呼吸观”(或称“数息观”),但不宜将“数息”做中文的字面解释)。本文提出“不净”指的是自我太过追求身心的完美:过度的盼望总会出现海市蜃楼式的想像,把不完美的想像成完美,把无知想像成天真无邪,把染污想像成痴迷,把横霸想像成个性土直,种种想像远离真实。自我一旦太过钟情于完美,很可能好恶转强,排他性强,对他人的缺点(可能有自己的想像成份)很不包容,搞的自己非常不快。
相对于“不净”,我们提出寂静(无杂染)以为对治,寂静指因贪嗔痴而起的风浪已经止息,心中已没有拿不起、放不下的事,而且该做的、要做的都已做了,对未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只是活著,真实地活著,有计划地活著,计划的完成不完成,完全随顺因缘,没有一点“非我不可”。
以寂静取代对完美的想像,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纷扰,通常,每设定一个“完美”,心中易升起“我的”,这个“我的”就是往后会带来染污心的因缘。
平静的看待这个色身,对自己、对他人都是如此,美丑、香臭、净脏、细粗、强弱、健疾、松紧,如实观察,如实知见。
“观受是苦”侧重“苦受”,为的是“远离”,但在远离之前,还是要如实知见,否则难免堕入“不净观”的偏差。因此,正确的“观身、观受”,还是要依照‘杂阿含经’“念相应篇”“身身观念住,受受观念住”的教示,也就是观受要包括三受: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苦受观的不澈底,嗔习改不了,乐受观得不澈底,贪习改不了,不苦不乐受观的不澈底,痴习改不了。
“观心无常”侧重“无常”,也是为了“远离”,要避免偏差,要实际受益,宜改为直接观察未来心(期待),“观法无我”的“无我”,字面上指的当然是没有独一、自在、恒常的真我,但修行上的下手处还是要以观“突显自我的重要性”为宜。因为只有先如实知见,才谈得上“依远离、依离欲、依灭、向于舍”。(1989.7.《新雨月刊》第25期)
欢迎投稿:lianxiwo@fjdh.cn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