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佛教导航>> 五明研究>> 佛学杂论>>正文内容

“西化”佛教─ ─谈杨增善法师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Charles T. Tart 著 白伟玮 译
人关注  打印  转发  投稿

  “西化”佛教─ ─谈杨增善法师

  /Charles T. Tart 著 白伟玮 译

  〈译者按〉加州大学教授查理斯?塔德(Charles T. Tart),在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Davis教心理学,素来对禅定很有兴趣,会对东方精神修炼下的意识状态做过多篇专题研究,去年他在杨增善法师闭关(半年)前,彼此有一场对话,其后经由塔德教授整理,发表在去年的Journal of Trans Personal Psychology。

  杨增善法师(Shinzen Young)重实修不重学术,在威斯康辛大学念完三年的佛学博士课程,跑到日本高野山做研究,博士论文有关日本金刚乘(又称“东密”),他向 Zenkyo Nakagawa求法,对方要求他做和尚才指教他,他就这样做了和尚,接受严格的东密训练,之后又学禅,经过三年,对博士论文已兴趣缺缺,从此走上弘扬佛法的专业道路。

  返美后,他先是教禅,又亲近日本来的佐佐木禅师,又亲近缅甸、锡兰的上座部传承,渐渐地,他由禅密双修,回归上座部佛法,教学内容改强调“只管观察”,此大有别于禅宗一些流派的“只管打坐”。塔德教授这篇与增善法师的讨论,全文标题是"Adapting Eastern Spiritual Teachings to We Stern Culture:A Discussion With Shin Zen Young",文章起头先由塔德教授介绍四念处的重要,再引到他与增善法师的认识、从学与讨论。讨论中提到止观时,常用英文的meditation,Meditation 这个字原来的含意是冥思,不只包括东方打坐、止观或印度教的瑜伽,现在这个字已有多种涵意,泛指一切冥思、观想、打坐、瑜伽、止观等一切东西方精神训练或心智锻炼。所以当读者读到这个字时要特别留意作者原来的意思。 增善法师在洛杉矶的道场,叫CommunityMeditation Center,学生绝大部分是老美,有白人、黑人,有工人、专业人士、心理医生。华人圈子通常将他的道场译作“社区禅中心”他的禅中心教四念处,并寓“戒、定、慧、慈悲”于四念处中。

  此外,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增善法师提到他要将佛教“西化”,这是从中国佛教“汉化”印度佛教(即“格义”佛义)得来的灵感。他像很多白人禅师一样,都只强调修行,如同中国佛教的很多法师强调各修各的一样,这样似乎把僧伽的重要性大为缩水,似乎放弃僧伽可以做为社区居民互动的借镜,如果真是这样,增善法师的“西化”佛法恐怕会成为三缺一(缺僧宝)的残缺佛法。话说回来,从我三年半前访问增善法师以来,(参见《新雨月刊》海外版第8期英文访问稿),我就特别注意他,因为他非常敬业,精进修行,修的又是与《新雨》四念处有互相观摩之处,看著他近三年来的发展,我觉得他确是佛法“西化”的先锋。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这两位西方人对止观与“西化”佛法的讨论。

  〈作者导言〉  如乔达摩佛陀所强调,生命中一定程度的痛苦(pain)是免不了的,但一般来说,这大于痛苦(thea ctual pain)的苦恼(suffer-ing),大致上是不必要的。苦恼是我们对生命事故的反应(reaction),一种无明与不善巧的回应,只要因应得当,不必要的苦恼可以减至最少。果真如此,何以我们还那么苦恼?佛陀在四圣谛中指出,苦恼的基本原因是黏著的渴望,黏著的嫌恶与无明(attached craving,attached aversion and ignorance.)。了解我们的欲贪与恐惧、嫌恶,是如何造成情绪上的黏著(emotionally attached),我们将发现真相,同时可以舍离不必要的苦恼而达到悲智双运的自在。为什么我们不这样做呢?这问题可分两个主要层次,第一、我们并不知道如何修止,即真正的把心力集中,而听任很多抉择

  与洞察的潜力涣散在分心里。有太多事轻易地转移了我们原先的目标。第二、我们不知道如何修观,即研究与观察自己以发现我们的心的运作之道与我们的真性(true nature)。这与我们心念不能集中、没有能力好好观察有关。我们因此错失很多重要而精妙的洞察与直觉,因为我们没有训练自己去“听”我们的“心、受、身”的寂静、快速且比较微妙的层次。  修止指的是学习专注在抉择的经验层面,修观是学习观察整体经验的快速流动而不会迷失在有限的经验里。止观两者对改善我们日常生活的品质很有裨益。更重要的功能则是带我们超越日常的自我与生活。多年来我断断续续

  的修了不同种类的禅定,但如同许多西方人,

  我从来没成功过。我有时半开玩笑(且感伤)地描述我自己是通晓禅定困难的专家!我明知修习禅定的重要,但也有困惑,加上没有什么结果,消磨了我的动机,我因此有好几年不再有规律地练习禅定,直到最近我幸运地遇到杨增善(Shinzen Young)。

  1986年1月参加新墨西哥州Santa Fe附近举行的一个会议(First Archaeus Congress at the Pecos River Conference Center),这是我参加过的学术会议最振奋的一次,对我而言,杨增善的演讲及随后的每日早晨打坐是此次会议的高潮。他有多年东方宗教与哲学的大学研究所训练,他的知识为东方禅定传统与我们现代西方的心灵搭起了桥梁,更重要的是他花了很多年在东方学习佛法的实修,所以能做自己的直接经验说法,而不只是概念性的知识。他的目标在使西方人视止观实践为一条可以依止的道路,而不仅只是带著异国风味的东方进口货。

  杨增善1944牢出生于洛杉矶,少年就对东方文化有兴趣。他高中毕业前已能流利地说和写中文、日文,他在威斯康辛大学东方宗教研究所理查?罗宾逊教授指导下做研究,当1970年他在日本为他的博士论文做田野研究时,他了解到做学问与实修是两回事,于是他放弃博士研究,转做日本金刚乘佛教接受训练,正式成为和尚,法号Shinzen,后来他又学传统的禅宗与上座部佛法。

  1975年他回返洛杉矶,在“国际佛教禅中心”(International Buddhist Meditation Center,编按:已故越南和尚天恩创办)以传统方法教导禅定,最后他开始尝试,将佛教的本质融入西方文化,建立非宗派的“洛杉矶社区禅中心”(Community Meditation Center of Los Angeles”,这时是1982年。他每年都有系列性讲座并在美国几个地方领导实修。目前,他的教法基本是南传上座部的观法(Vipassana),一种“只管观察”的方法。

  杨增善的讲课与系列实修戏剧化地改变我对禅定的态度与动机,在他清楚明白的解释与指导止观之后,我惊奇地发现我竟期待每天早晨5:30起来打坐一小时,这与我平常起床习惯是一强烈对比,以前我总是喝一杯咖啡后,再睡回笼觉,直到我觉得醒了以后再起床。

  自从那次会后,我就继续有规律地修习止观,我不是说功夫已特别好,但我自觉比以前有钜大改善,并继续改善,而且很享受它。

  1990年我与杨增善讨论,我想弄清楚他如何抉择古典的止观实修以更适合西方人。以下是我们的对话(查是我,杨是杨增善)

  查:我们共同的兴趣之一,是你怎样将东方的精神智慧(深层知识)转化成西方人能有效接近的方式。对有些人而言,他们的态度是“我们已有传统的、神圣的形式,这些形式对佛陀够好,对我也应该够好,只要我够努力,我也能像佛陀一样。”做为西方人,我们关心的是:对我们文化出身的人而言,一些传统形式几乎令我们无从下手,甚至有误导的可能。我们要尽可能善巧地使深层的精神知识传承下来。

  你在东方对传统的精神修习已有一定的火候,我也知道你为了让同是西方人的我们分享你所学到的东西,你不得不做了很多修正,我想请你谈谈你抉择的经过。

  杨:大约八年前(即1982年),我决定对我的实修做个尝试与西化。

  查:那时你从亚洲回来多久?

  杨:大约六年(即1981年)。我从佛教史本身得到这个线索,你可能知道佛教主要传布在三个文化区:东南亚、东亚与西藏。早期佛教保留在东南亚、中期佛教进入东亚,后期佛教进入西藏、尼泊尔。这样的发展有印度佛教史的特别因缘。东南亚上座部与西藏尼泊尔的传统金刚教相当保留了印度的模式,当然为适应当地文化,也做了些修正,特别是西藏萨满教的影响,但基本上,这两者保留了印度的形

  式。东亚文化区(中国、日本、韩国、越南)

  就不仅大幅修正而且有了重大改变。修改主要

  发生在中国,当佛教传入中国时,中国已有古

  老的、突出的文明,不像东南亚或西藏基本上

  还是部落文化,此所以佛教传入有不同的遭遇

  。

  中国在某个时期开始“汉化”这个进口的

  传统。其所以如此,我想是当时中国已有足够

  的禅定成就者,他们觉得修正传统比较好。我

  是从这里得到线索的。我想佛教传入西方相当

  于当时传入中国:佛教在两地都遭遇高度发展

  的文明。事实上,我们有很多中国人所没有的

  。因为此地文化变迁的速度快很多,我们可以

  预期佛教“西化”不必经过几个世纪,佛教就

  会在西方大幅修正。

  查:但中西毕竟有大不同处。佛教传入中

  国,中国是一个很稳定的文化,这里则是快速

  变迁的文化。

  杨:你说得对。在中国几世纪的,在此地

  只要几十年。我正是从这里得到线索。我认真

  想过,我出生的美国文化与佛教深埋的亚洲文化的不同。

  查:你看到的主要不同是什么?

  因素之一:平等化与上下层级的对比杨:第一,亚洲文化高度正式且上下层级化。美国文化相当非正式和平等化。我想此地的教学不能把师生分开,你可能注意到当我教学生时,我不坐在比学生高的位置,包括有形的、无形的。这是平等化的一种,就非正式性来说,当我坐下来说法时,我的说法具有闲谈的性质。当有人来访问我时,他们不弯腰行礼,也不必特别做任何事,我们只是两个人坐著,谈著,分亨著修行。

  在我们继续这个话题之前,我顺便要说明一下,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西化”的佛教必然好于东方的佛教,即使对西方人而言也如此。

  有一些西方人就真的喜欢传统的格调与味道,特别是禅宗与金刚乘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有很多人只要开悟而不想先学会使用筷子或念诵汉化的日语。你知道,在一些禅中心,如不会使用筷子,你会挨饿。

  查:这使我想到我听过的一则有关佛陀拜访国王的故事。这个国王对佛教很有兴趣,也想要开悟,佛陀一开始就讲僧伽生活的戒律,国王说:“不,等一下,我要做国王,我对王事内行,人民也需要我的服务。我不要放弃做国王。”佛陀就为想要继续做国王的人设计一套不同的修行方法。这好比今天的美国人:我们喜我们丰足的生活。

  杨:我不认为我所做的“西化”修行法代表一种改进。我不要任何人以为我有意要他们修这个而不修传统的一类。我认为这大部份要看个人因缘。我知道有些西方人喜欢西方人做老师,也的确有很多西方人教得比传统的好。

  查:我想你强调这点相当对,佛法有相对与绝对的层次之别,就绝对法而言,真理就是真理,就相对法而言,我们可能要看有没有效(efficience)或不同途径的适应。这期间要考虑个别差异与文化差异,对某些人,传统东方的方法可能有效。但我猜它不适合大多数的西方人。因素之二:没有教义与仪式,只讲实用性。

  杨:第二个教法的适应是实用(progmat-ism)。西方人讲究实用,所以我决定教一些简单且真的有效的。这我使强调打坐方面,因为它不但实用而且涵盖大小琐碎的事情。

  我们文化有各种信仰,有不同的宗教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我所开展的是跨越信仰系统,使人们可以不变成“佛法徒”而照样修行佛法。

  经过我熬干后的很基本的东西就是(a)修止,(b)由止起观。任何信仰系统的人都可以从修止观受益。

  有些人会说,这样的做法很危险,因为你的信仰系统与你所有的经验相关,他们认为,要修佛教的止观应该先接受佛教的信仰教育。我想这是见仁见智,我就是决定不强调教义,然后来看效果如何,尝试看看。

  查:请容我进一步追问。从我对“转识(altere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的研究,“转识”影响个人经验内容的造形(shaping),有非常的重要性。这虽非绝对,因一些经验还是有特定的内在品质和其内容;但当意识转入不同的模型时,此人的信仰系统与期待加之于经验的,将有重大的具体影响。

  请容我针对传统的论断更逼进一步说;也许这里面的确有些危险,因为这样子的修行会松动我们日常的习惯类型、我们日常的心智依止(mental moorings)并打开人们很多的其他可能,除非你先给他们一套周全的信仰系统和一套设计来朝向“可意欲”的期待。如果他们的期待没有安排妥当来保护他们,也许,止观修行会诱发或强化相当负面的事情。所以,如果你不确定人们已有周全的佛教信仰,也许你真的是在做危险的事情。我特别想到的是佛教固有的道德,一个重要的维护因素。

  杨:就事实说,我的教法没有绝对不强调正式的信仰系统,我只是相对的不强调而已。因为修止观的基础本身已含有一些适当的信仰结构。我仔细考量过足以使人免惹麻烦的最少而必要的信仰结构,经过熬干后的修道四要,即:(1)基本道德 (2)定力 (3)观力 (4)慈善习惯。以早期佛教原始巴利语说,即戒定慧与慈(sila, samadhi, pabba and metta)。

  我要说的是这四者不要求皈依(信仰的大跃进)或转变你原来的信仰,你照样可以见到这四者的价值。以道德而言,我并未说得很仔细,我只告诉人们基本道德有五:不杀生,不偷盗,不说谎,不做伤害人的性行为,不沉迷于毒品。佛教的道德基础是不害,就是这样,每个人多多少少都相信这些基本的戒条。

  没有人会否认心力集中的价值,即使只就世间成就而言也是如此。一个人如果能心力集中地观察日常经验,他(她)就会开始有洞察力,负面的也会出现,但只要加以观察直到它的力量遁失。这样就会很自然的导向慈善的意志。我这样说实际上也已经是一种信仰系统,但它很有普遍性,因为这样的信仰系统缩减得很少,从马克斯主义者到回教徒应该都能够接受。

  查:我不再深入问下去,我想回到原来讨论的。你描述了东西方文化的重要不同,其他还有那些?

  杨:好的。我先重述一下,我决定使我的教法非正式和平等化。第二、减少教导与仪式,以达到最广的可接受度与实用性。佛教中最实际的就是修行止观。 我应该补充一下:佛教在世界精神传承中相当殊胜之一,就是它是唯一你不必一下子全部接受的宗教。举例说,你一旦变成回教徒,意思是你对回教整个信仰系统全部信受。佛教鼓励人们接受对他们有用的方面,例如,有些人能够见到发展修定心或长养慈悲心的价值,但觉得不可能接受轮回。所有的传统佛教都相信轮回,佛陀本人确信有这么一回事,但如果有人就是不信,他们仍然可采用部份佛教,如修止或修慈悲,这样也好,当经验成长时,一个人可能会信受更多。

  佛教可能不是一般语言用法下的宗教。相对于哲学或宗教,我觉得佛教比较像医学,它有实用的目标:永远的断尽苦恼。换个方式说,佛教是一种获证幸福(独立于众缘)的技术。而且,佛陀是唯一否认权威角色的主要精神人物,包括他自己的权威。他说,你应该接受你认为合理的或与你直接经验一致的,并且受用的。你不必因为是佛陀说或古书记载而接受,一部有名的Kalama经就是这样说。

  查:1989年夏季号的Inquiring Mind对这部经有精湛的翻译:

  不要因为只是听闻,你就相信;

  不要因为是世代相承的传统,你就相信;

  不要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说和传言,你就相信;

  不要只因为你的宗教书这么写,你就相信;

  不要因为你师长的权威,你就相信;

  要经过观察和分析,当你发现它与理性一致,且对人有好处,你就接受它并终身受持。

  杨:创造与尝试是我在教止观时觉得最兴奋的。佛教的传统允许我这样做。我并不著急,我将在往后数十年探究这个。每次我带领禅修都有一些不同,我一直追问:什么样的教法对此文化的大部份人能带来最深的经验。

  查:你能不能具体地给我一两个例子说明你东方文化学来的传统技术效果不彰者,然后再给我你尝试后修正成功的一两个例子。

  杨:好的,让我想一下。

  查:我几乎开始想戏弄地说:“记住你的失败,如同记住你的成功。”但实际上,一旦你是在实验阶段,就没有所谓“失败”。你尝试找出到底怎么一回事。如果你尝试某种技术面得不到什么结果,你就获得了新知。原理上,它跟用某些技术而有结果一样有用。我想这实验本身就很西方。也许当初佛教传入中国,这类实验也曾一段时候相当普及。随后,当某些有好效果的技术发现以后,实验精神可能就大大消失,佛教自此文变成为传统所囿限,话说回来,你发现什么?

  因素之三:从经验中来

  杨:好,我这里有个例子。我当初开始教止观,我要他们做身念处,静观身体的觉受体验,这是基本的观法,然后我要他们试著去看经验的每个势而是无常、无我,当下的经验。无常与空是佛教很根本的洞察,但人们会看著我,好像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我会说:“难到你没看见它是无常,一直在变。”

  结果没什么效应。

  我改变策略,我会说:“现在,我要你很仔细地观察身体的觉受,注意感受中的每个振动,这个变化可能是型态或密度(张力)或“味道”,每次只要一发生变化,你就口头上把它记下来,每一次都这样。”然后他们坐下来,很快他们就注意到,“变、变、变”最后我的学生会说:“哇!它一直在变,这其中一点也没有牢实的东西。”

  所以我发现如果我要人们去探究传统佛教的概念,我将得不到结果。如果我给的是有偏颇的描述,我说:“你没看见这是这样不是那样?”人们将看不到,但如果我都不给他们描述光景,他们反而立即得到。

  当我指导止观时,我自身有一整个可能有的经验与洞察的清单,但在修习时,我不给任何暗示,我不说此(经验)优于彼(经验)。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完全避免有偏颇的语言,这是我实验的一个重要结果。

  查:我对这个例子特别感兴趣。多年来,每次打坐我都在我“无常”,但总是找不到,我猜“无常”本身不是一个经验,而是基于连续变化的实际观察经验(归纳)来的原理性概念,你能见到连续变化,但你就是见不到“无常”。

  杨:如果你能连续持久地保持对不断变化的觉察,它就变成“对所有缘生现象,无常性的洞察”。

  查:当我找“无常”时,这像我在我的膝盖,我的颈或我的心上找一种我能称之“无常”的感受,但我似乎找不到。这里有很大的文化差异。佛教文化下的东方人从一出生就接触无常的观念,我们则没有什么接触,也有困难去掌握,事实上,我常自以为我没有修得正确,所以没能体验无常。

  因素之四:使用现代语汇与比喻 杨:另一个我决定将修法“西化”的是从中国佛教得来的暗示。佛教传入中国时,它遭遇本地已经存在的系统:儒家与道家。这两者之中道家接近佛教,早期道家的字汇就用来表达佛教的概念,虽不是完全成功,但就某些方面言也确有助益。

  我给你一个有趣的史例。佛陀开悟的焚语是“菩提”,意思是“觉”,当然这个“觉”、不同一般的醒觉,它是一个大醒觉。

  尽管中文也有表达“觉”的字眼,但他们要找一个能传达菩提的“绝对性”的,于是他们把“佛陀证菩提”译为“佛陀证道”,道即道家的终极真理。

  佛陀开悟所生的地方叫菩提曼陀罗,中文就译成“道场”,后来连佛寺也叫做道场,在日本,连武术训练的场所也叫道场。

  日语道场(do-jo)这个字,现在很多人都只想到东方武馆,实际上它是由中文的道场而来,是一个锻炼身心的场所,但大部份人都不知道这个字含有佛教字汇汉化的一点历史典故。

  如果佛教为了方便中国人大众而使用道家字辞,那我在西方将使用什么样的语汇呢?对我来说,有两个领域相当,这两个我都用。一个是心理学,另一个是基础科学,特别是数学与物理。在教止观时,我大量使用心理学与科学的辞汇。不过我要赶快补充,我无意表示:“哦,因为佛教听起来像量子物理,所以证明佛教是真。”

  查:是啊,你可能把那种朦胧的思维,分析为:“我不能真正理解物理,我也不真正理解佛法,所以,他们相同。”

  杨:所以我不想以佛法相似科学而证明佛法为真,我只是提出止观经验与科学做对比,希望更有助于理解止观经验。

  我举个科学可以提供的比喻,物理学教我们,可以用粒子或波动看事情。另认知一边(粒子或波动)就会错失真实情况。现在考量一个人的自我感──一连串当下的“我是”的知觉,大部份人绝对地限囿于这个特别的模式--把自我当成固定的实体,可分开的粒子。止观提供另一个经验自我的模式:自我是一个流动的过程,一个互动的波。

  在物理与工程里,波动模式对某些应用有效,粒子模式对另某些模式有用。生命也是这样,有时候,当我们计划或反省自己的行为时,我们必须把自我固定一下。另有时候我们需要让它溶解,这样才能透过与人、物会合来完成与解放自我。进一步说,我们每天有好几次要将这两个模式对调著轮番经验。大部份人只是一面,经常把自我经验成粒子,不熟悉自我是种波,结果就是苦恼与不完满。

  在进一步说明之前,我想说明一下早先我们讨论的实用性问题。为什么我教(上座部的)观,而不教禅宗或金刚乘。这并不表示我认为观(vipassana)比较优越或接近原始佛教,我决定教“观”,是因为(a)它可避免掉入文化陷阱且最容易下手,(b)它是线性的,逐步的,连错误都可能一步步导出来。观法还可以画出流程图,真的,我一度将整个流程图画出来,还使用标准的流程模板(flowchart tempiates)。

  因素之五:修行支持的重要性 查:如果我问,你在西方教止观,你学到的最重要是什么?

  杨:如果我将十五年来的教学经验提炼出来,我会特别强调两件事,这两件事是我努力推展有效修行的核心。

  我的起先观察是:当个人真要成长与改变,真要免于苦恼,当他报告观法时,他们说:“是的,它很理性,我能见到修观的逐步开展,其基础前提也与我基本的信仰系统共鸣,它真是我要做的。”

  我所接触的大多数人,都做类似的反应。这是第一件观察。

  第二个观察是:这些人中只有一少部份实际上继续修行。什么阻碍了他们呢?问题出在那里?我想问题在他们没有得到持续的鼓舞,他们从文化中得不到,从社会圈子中也得不到。

  在过去,人们传统上到寺庙去接受训练,不知道寺庙功能的人可能以为寺庙是供人逃避事情的。我想寺庙是一个加强自己修行助缘的场所,人们需要的,特别是在西方,就是这种能加强修行初发心的结构。

  一个人要兼顾家庭与事业,要如何能有类似寺庙的支持呢?我想将来能有一种新的专业叫“止观促进者”(meditation facilitator)。他们将是一种教练或赞助者,负责指导“新学”经历第一年的练习。“新学”要定期与“止观促进者”会面,不只是讨论修法,同时也有属于个人的、互动的指导系列。止观促进者还要常常用电话连络以加强日常修行。止观促进者要由资深教师训练,并且有金钱的报酬。他们照一种“物价计酬法”(sliding scale)工作,没有人会因为缺钱而得不到服务。这还可提供“正命”,使愿意在这方面帮助人而不愿从事心理治疗或咨商的人有就业机会。

  且让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到这个看法的。多年前,我为心理治疗家开修止观的课,我教他们三个观点来看止观。第一、一个治疗者,做为一个人,可因修止观而受益,因为任何人都可以从止观获益,就此一观点,这个课不仅是治疗者的止观,而且是人类的。

  第二,治疗者能在治疗时进行止观可获益。止观可以创造注意力集中和情绪不受干扰,有助治疗气氛。佛洛伊德也曾强调一种特别的、非附著的注意状态,他称之为“平等翱翔的觉察”(evenly hovering awareness),他觉得这是治疗过程成功的绝对枢轴。治疗者修止观的好处在西方早为人知,却在佛洛伊德以后被看轻了。 第三,我教他们有些受疗者可在治疗者指引下进入止观状态,在自身目击的状态下(witness state)谈他们的问题,我还告诉他们指引的方法。

  结果有趣且非我预期。这些心理治疗师和心理医生开始来找我,他们说:“增善,我要有私人指导的系列,我想约时间,你怎么算钱?”我从没想到教止观要向人拿钱,或以每周约时间谈的方式工作,我对教佛法拿钱有强烈的担忧,但我是在实验阶段,我也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查:佛陀传统的每小时价码是多少?

  杨:唉!我四处打听,我发现最便宜的治疗是一次40美元,硬著头皮,我说:“我每次算40美元,是的,你可以约时间,我可以在下两个月每周与你相见,然后我们再评估这段疗程有没有用。”传统上一个治疗者一次工作五十分钟,我想让他们值回票价,所以每次一谈至少一个半小时,还小心翼翼地指导他们止观。

  我先教他们一个修止的技术,练习一阵后,我要他们报告,然后我会以我自己过去的经验给他们修改。然后我再提出几个对治法,起先我帮他们挑一个,几分钟后,我得到回馈,再决定要加强或尝试别的,我称此为“互动的指导止观”(interactive guided meditation)。

  就这样我开始与修止观者建立起我是治疗者的关系。我发现到我切入了我们文化的重要原型(archetype)。

  来参加疗程的这些人,止观修得特别好。他们进展神速,我想之所以如此有效,原因有二,因为很多西方人需要这种小心翼翼的一对一教练,也因为我契入这个文化的原型。佛陀的心力、出离、衣钵,代表古印度的原型。“治疗者”,一种拿钱的专业,则是我们文化的原型。

  查:总结一下,严谨的在家修行者有什么特征,包括东方与西方?除了正式的打坐以外,还有那些修行?你的学生里面,认真的和不认真的在每天打坐半小时以外有何不同?

  杨:当你开始打坐以后,你觉得打坐已是日常活动之一,从今以后,整个人起变化,你开始如打坐般的经验整天的活动。实际上离开你坐垫的只是身体,你的意识并没离开。就好像你终日打坐一般,生命的事件笼罩在钜大的平静感、亲历感和对上焦点的感觉。

  除此之外,你全身毛孔都受益;它影响周遭的人,即使不明显,也是微妙的。你感觉著你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最不正式或随意的活动,某种程度上都在净化你的周遭。

  佛教称天堂为“净土”。每天经过你,你的世界变成一片净土,就这样发生毫不费力,生命展现著不可思议的品质。

  我没兴趣使基督徒转变为佛教徒,我有兴趣的是提供他们内在的技巧,不管他是基督教或任一其他宗教,我只是要帮助他达到很少人能得成就的终极(ultimate)。

  (1991.7.《新雨月刊》第47期)

没有相关内容

欢迎投稿:lianxiwo@fjdh.cn


            在线投稿

------------------------------ 权 益 申 明 -----------------------------
1.所有在佛教导航转载的第三方来源稿件,均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政策、各级佛教主管部门规定以及和谐社会公序良俗,除了注明其来源和原始作者外,佛教导航会高度重视和尊重其原始来源的知识产权和著作权诉求。但是,佛教导航不对其关键事实的真实性负责,读者如有疑问请自行核实。另外,佛教导航对其观点的正确性持有审慎和保留态度,同时欢迎读者对第三方来源稿件的观点正确性提出批评;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
上一篇:身受与心受
下一篇:阿含的政治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