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僧宝崖法师

　　高僧宝崖法师，从小性情孤辟少言语，但心地善良不杀生，遇观都要拜。后来他进了寺院侍候禅师。一天，因天气寒冷，禅师叫他生火取暖，他生了一大盆火拿到禅师房里去，禅师责备他，说他傻了。他回答说，即想取暖又怕火大，谁傻。禅师说，你不怕火就将手放进火中，他果然将手放进火里。只见青烟直冒，而宝崖面不改色，禅师私下觉得很奇异。后来其他弟子知道了，又将他推入火中，他仍然无所谓。禅师问他想做什么，他说想出家，那怕一天也行。禅师答应，就替他剃度，剪刀刚挨着头发，头发就自己脱离了。禅师惊慌得赶紧给宝崖行礼，称宝崖为师傅。从此，称为崖法师。在后来的三十年间，他大弘救济，宣扬佛法。周武成元年六月，他七十岁。他为了劝励大众行忍、信重佛法，将左右手指用布裹起，用火烧。边烧边给人说法，有人问他痛不痛，他说，痛由心起，心里不想，哪来的痛。当火将手指烧尽时，忽然两手生出新的手指来，象雪一样白。七月，他对人说他要焚化，请为他办理。人们用木柴磊起楼台，然后崖法师登上楼台，叫人点火，人们都不敢点，崖法师自己用手臂挟着火炬点。在大火中，法师向空中礼拜，第三次礼拜时身子都烧焦了，最后身体跌倒在木炭上，直到火尽，骨肉都烧化了，但他的心却是好的。应验了他身前所说的：我身可尽，心不坏也。法师焚化后，世间出现了许多奇异的事。

　　光明遍照宝藏菩萨化身高僧传云，宝崖姓牟氏，祖居涪陵人也。晋义熙九年，朱龄石伐蜀，涪陵獽[1]三百家随军平讨，因止於广汉金渊山谷。崖童幼少言不杂，俳戏每游山泉，必先礼而后饮，或谛观不瞬[2]坐以终日。人问其故，答曰：是身可恶，我思之耳，后必烧之。及年长，从戎，毅然刚正。尝随伴捕鱼，得己分者，投诸水。谓伴曰：杀非好业，我今举体[3]皆现生疮，誓断猎矣。遂烧其猎具。时獽首领数百人，共筑池塞窦[4]以养鱼。崖率家僮往彼观望，忽有异蛇长尺许，头尾皆赤，须臾长大，乃至丈余，围五六尺。獽众奔散，蛇头趋水，举尾入云，赤光遍野，久之乃灭。众寻尔，具论前事。崖曰：此无尤也，但断杀业，蛇不害人。又劝停池堰，众未之许。俄而提防无故决坏矣。时依悉禅师，施力供侍，虽充驱使，而言语讷涩，举动若痴。至玄冬之月，禅师患足冷，命之取火，乃将大灶炎炭直顿於前。禅师责之曰：痴人，何烦汝许多火。乃正色答曰：须火却寒，得火嫌热，熟是痴人？情性若斯，何以得道。禅师谓曰：汝不畏热，试将手置火中。崖即应声将指置火中，振吒作声，青烟涌出都不改容。禅师阴异[5]之。他日，诸弟子曰，崖耐火，共推之火灶，被烧之处皆并成疮，而欣笑自如，竞无痛色。诸弟子等具咨禅师。禅师唤来问曰：汝於此学佛法，更莫谩作举动，惑乱百姓。答曰：若不苦身焉，得成道，如得出家一日便足。禅师遂许。剃度鬓须易除，犹如自落。禅师置刀於地，摄衣[6]作礼曰：崖法师，来为我作师，我请为弟子。崖谦谢而已。既法衣著体，四辈尊崇，归命轮诚，无所吝惜。三十年间，大弘救济，年逾七十，心力尚强。周武成元年六月，於益州城西路首，以布裹左右五指烧之。有问：烧指可不痛耶？崖曰：痛由心起，心既无痛，指何所痛。时人同号以为僧，崖菩萨。或有问曰：似有风疾[7]，何不治之？答曰：身皆空耳，如何所治。又曰：根大有对。何谓为空？答曰：四大五根，复何住耶。众服其言。如是经日，左手指尽火，次掌骨髓沸上涌，将灭火焰，乃以右手残指挟竹挑之。有问其故。崖曰：缘诸众生不能行忍，今劝不忍者忍，不烧者烧耳。兼又说法劝励令行慈，断肉虽烟焰俱炽，以日继夕，并烧二手，眉目不动。又为四众说法诵经，或及诸切词要义，则颔头微笑。时或心怠私有言者[8]，崖顾曰：我在山中，初不识字，今闻经语，句句与心相应，何不至心静听，若乖此者[9]，则空烧此手，何异焦头耶。於是大众懔然，莫不专到其后。复告众曰：末劫轻慢心转薄淡见像如木头闻经，如风过焉耳；今为写大乘经教，故烧手灭身，欲令信重佛法也。阖境士女闻者，皆来绕数万匝。崖夷然澄静，容色不动，频集城西大道，谈论法化。初有细雨殆将沾渍[10]，便欣心入定。云散月明，而烧臂掌骨五枚，如残烛烬。忽然各生，并长三寸，白如雪珂。僧尼佥曰：若菩萨灭后，愿奉舍利起塔供养。崖乃以口齿新生，五骨拔而折之，吐施大众曰：可为塔也。至七月十四日忽有大声，状如地动大裂，人畜惊骇。於上空中，或见犬羊龙蛇军器等像，少时还息[11]。人以事问，崖曰：此无苦也，警睡三昧耳，吾欲涂身可办。供具时，孝爱寺导禅师，戒行精苦，耆年大德舍六度锡杖，并及紫被赠崖入火；犍为僧渊远送斑纳，意愿随身。於时人物宣扰，施财山积。初不知二德所送物也，至明日平旦[12]，忽告侍者，法陀曰：汝往取导师锡杖，紫被及纳袈裟来，为吾著之。便往造焚身所，先在成都县东南积柴，垒以为楼，高数丈许，上作干麻小室以油润之。崖缓步至楼，绕旋三匝，礼拜四门，便登其上。凭栏下望，令念般若，留以一心。有施主王撰惧曰：我若放火，便烧圣人，将获重罪。崖阴知之。告撰上楼，臂摩顶曰：汝莫忧，造楼得罪乃大福也。促命下火，人皆畏之，置炬著地。崖以臂挟炬，先烧西北，次及西南，麻燥油浓，赫然炽合。於盛火中，向空中设礼，比第二拜，身面焦坼，重复一礼，身踣炭上[13]。及薪尽火灭，骨肉皆化，唯心尚存，赤而且湿，肝肠脾胃犹自相连。更以四十柴烧之，肠胃虽卷，而心犹如木。兑法师乃命收取，葬於塔下，今在宝园寺中。初未烧前，有问者曰：菩萨灭度，愿示瑞相。崖曰：我身可尽，心不坏也。众谓心神无形，不由烧荡，及后心存，方知先见。然崖自生及终，频现异相，有数十条。曾於一家将欲受戒，无何笑曰：将舍宝物生疑虑耶。众相推问，有杨氏妇，欲施银钗，又恐夫责及，因决舍之。有孝爱寺僧佛与者。偏嗜饮噉，流俗落度。随崖举后，私发愿曰：今值圣人，誓断酒肉。及返至寺，见黄色人曰：汝能断肉大好，汝若食一众生肉，即食一切众生肉，若又食者，即食一切父母眷属肉，必欲食者，当如死尸中虫，虫即，肉也。又曰：日有六时，念善大好，若不能具，一时亦好，如是一念，其心亦好，皆能灭恶也。於是佛与翘心精进，绕塔念诵。又闻空中声曰：汝勤持斋，愿令众生得，不食身，又令饿鬼身常饱。满观其感被皆崖力矣。初登柴楼，沙门僧育在大建昌寺门见有火光，高四五丈，广三四丈，从地而起，上冲楼边，久久乃灭。又初焚日，州寺大德沙门宝海问曰：等是一火，何故菩萨受烧都无痛相。崖曰：众生有相，故痛耳。又曰：常云代众生受苦为实得不。答曰：既作心代受，何以不得。又曰：菩萨自烧，众生罪熟各自受苦，何由可代。答曰：犹如烧手，一念善根，即能灭恶，岂非代耶。时普法师又问曰：二家共诤大义，终未之决一。云：佛智缘无相理，理是缘境，智是能缘。一云：除倒息妄，即是真谛，何者为定。崖曰：佛即无相，无别，异相。海法师曰：佛即无相，无相之相，本无异相，若如此者，菩萨即释迦观音。崖曰：我是凡夫，誓入地狱，代苦众生，愿令成佛耳。海曰：前佛亦有此愿，何故早已成佛，今菩萨独未成佛，而救众生，是则前佛殊涂。答曰：前段众生已得药王意，今众生未得我意，由我始化如将落之花也。故其应对一时，皆此之类，乃谓侍者智炎曰：我灭度后，好好供养，病人并难可测其本，多是诸佛圣人乘权应化，自非大心平等，何能恭敬此是实行也。座中疑崖非圣人者，乃的呼其人名曰：诸佛应世，形无定方或作丑陋，诸疾乃至，畜生下类，檀越慎之，勿妄轻视。及将动火，皆观异相，或见圆盖覆崖，有三道人处其盖上，或见五色光如人形，像在四门者，或见柴楼之上，如日出形，并雨诸花，大者如两斛篼许[14]，小者如钟乳片，五色交乱，纷纷而下，接取非一枨触皆消。又闻天鼓殷殷深远，久久方息，及崖灭后，郫县人於江边见空中有油络轝，崖在其上，身服斑纳黄偏袒紫被，捉锡杖，后有五六百僧皆罩竹伞乘空西没。又潼州灵果寺僧慧荣者，承崖灭度，乃为设大斋，在故市中於食前，忽见黑云从东南来，翳日阴会，仍雨龙，毛五色分明，长者尺五，短犹六寸。又雨诸花幡香烟满空缤纷，大众通见。又初收心舍利至常住寺中，皆见花丛含盛，光荣庭宇。又阿迦腻吒寺僧慧胜者，抱病在床，不见焚身，心怀怅恨。梦崖将一沙弥来帊里，三斛许香，并檀屑分为四聚，以绕於胜下，火焚香，胜怖曰：某甲凡夫，未能烧身也。崖曰：无怖，用熏病耳。煨烬既息，旋觉爽健。又请现瑞。答曰：我在益州诡名崖也，真名光明遍照宝藏菩萨。胜从觉后，力倍於常。有时在外村为崖设会，胜自唱导曰：潼州福重道俗见瑞，我等障厚都无所见。因即应声二百许人，悉见天雨如雪，纷纷满天，映日而下，至中食竟花形渐大如七寸盘，皆作金色，明净耀目，四众竞接，都不可得。或缘树登高，望欲取之，皆飞上去。又成都民王僧贵者，自崖焚后，举家断肉，后因事故，将欲解素，私自证论时，属二更，忽闻门外唤，檀越声比至，开门见一道人语曰：慎勿食肉。言情酸切，行啼而去。从后走趁似近而远，忽失所在。又焚后八月中，獽人牟难当者，於就峤山顶行猎，搦箭声弩举眼望鹿，忽见崖骑一青獐，猎者惊曰：汝在益州已烧身死，今那在此。崖曰：谁道许诳人耳，汝能烧身不射猎得罪也，汝当勤力作田，便尔别去。又至冬间，崖兄子於溪中，忽闻山谷喧动，若数万众，举望，见崖从以两僧执锡杖而行。因追及之，欲捉袈裟，崖曰：汝何劳捉我。乃指前鸡猪曰：此等音声皆有诠述，汝等语他人不解馀国言音，汝亦不解，人畜有殊，皆有佛性，但为恶业，故受此形；汝但力田，莫养禽畜，言极周委。故其往往现形，预知人意，率皆此也。具如沙门亡名集及费氏三宝录益部集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