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论(十)
$7-4在我们所考察的知识形式中,知性知识的知识性最强,理性知识的知识性最弱,而感性知识则界于两者之间,因为感性知识既可以是知识,也可以是信息,但它既非成熟的知识形式,也非成熟的信息形式。一个知识(准确地说是思维结晶)的知识性强不强就看它那“直接告诉”的功能强不强,即‘不用付出思维便能懂得它’的功能强不强。前面说了,知识总是努力要“告诉”人们一些东西,因此对于知识来说,它越能直接告诉人们一些东西,它就越是感到满意。然而另一方面,知识又总是努力要使所告诉的东西具有一定的内在性和深刻性,而不纯是感性(即现象)的。因此知识总是这样,它努力要直接告诉人们有关事物的某些内在性。这样在知识内部就存在著一种矛盾,因为越是事物内在性的东西,就越不能直接告诉(相反,越是表面的东西,它就越能直接告诉出来)。知识的这一矛盾最终要使自己变成(它所要告诉出来的事物内在性的)信息。事物的内在性越深刻,它就越是不能直接告诉出来,越是深刻的内在性,对它的表达就越间接,同时所需要的表达也越多;对这一内在性来说任何表达都是不完全的。
知性知识的对象是事物的质,这是肤浅的内在性;在这肤浅的内在性面前知识获得了最强的知识性。因而知性知识具有最强的知识性。知性所涉及的质既是肤浅的,又是孤独的,因而知性能够完全地把握它。知性能够完全把握一个质,它也能够用一个知性知识来完全表达出事物的一个质。然而在理性中就不是这样,理性不能完全把握事物的本质,理性知识只能表达出事物本质的某一特殊性。平常我们总感到,当思维只是涉及事物的肤浅方面时,思维的表达总是清楚的,相反,当思维涉及到事物的深刻内在性时,由于这深刻内在性存在于众多因素的相互作用中,因而思维对这内在性的表达就不再那么清晰了,有时甚至显得十分混乱。比如,当我们只是表达我们看到或听到的某种单纯的现象时,我们就能够十分清楚地表达出我们所看到或听到的这个现象,然而如果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复合的颜色,则我们就很难表达清楚这种颜色是什么样的颜色了。
总之,对于理性知识来说,知识性只是它的表面性质,它的内在性质则是信息性,是思想的信息。从表面上看,理性知识也象别的知识那样,能够告诉(甚至是直接告诉)人们某些东西;然而其本义并不是这些表面意义,而是深刻的思想本身。而在知性知识中,它的本来意义也就比这表面意义深刻一点。----只有在感性知识中其本来意义才等于其表面意义,在知性知识中其本来意义则要比其表面意义深刻一点,即达到“质之规定”的程度;到理性知识里其本来意义与其表面意义便存在最大差别,以至要达到其本来意义就必须打破其表面意义。感性知识的知识性之所以不比知性知识的强,便由于它的本来意义还完全等于其表面意义,即感性知识还没有包含任何事物的内在性,没有包含任何思维的成分。因为真正的知识必须包含有一定的事物内在性,能够解释事物的一些现象。感性知识是最肤浅的,只以其表面意义来作为其本来意义,然而它又是人们的头脑最难以对付的,有卓越天才的头脑善于对付高深的知识而不善于对付肤浅的知识(就象爱因斯坦忘记了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率一样)。因为直接对付肤浅的感性知识的方式便是死记硬背(除了那些印象十分深刻的感性知识以外)。而理性知识作为最深刻的一类知识,不能通过死记硬背来获得,甚至也不能通过通常的“学习”和“领会”而获得,必须通过自己思维的深刻而持久的研究才能获得。
$7-5理性知识是思想在个体性中体现其自身的产物,因而理性知识首先取决于思想本身,思想是什么样的思想,理性知识便是什么样的理性知识。理性知识是思想的特殊化和具体化,是思想规定其本身的产物,理性知识等于思想规定;这样我们便把理性知识完全归纳到思想本身中去了。思想规定是在思想活动中实现的;思想活动便是思想与各种个别性的广泛接触,思想便是在这种接触中实现其规定性。思想与某个个别性接触,它便把自己规定在这个别性中,使思想在这个别性中有一具体的特殊存在。思想与个别性之间的接触越多,它的规定性也就越多、越丰富,从而它的内容也就越丰富。这些内容都有机地集中在思想的周围,而构成一个以思想本身为中心和核心的思想体系;这一体系便是人们常说的“理论体系”。理论体系是一种以(某一)思想为中心和核心,以思想的各种特殊规定(思想的各种引伸)为构成因素的思想体系。因此理论体系是一种有机的系统,它有它的“吐故纳新”,并且对思想冲击有一定程度的抵抗能力。理论体系强调思想的中心和核心作用,强调它有一个中心和核心,因而强调它本身是一个有机的构成。而当思想还没有任何内容时,显然并不存在任何相应的理论体系,理论体系是思想展开和发挥其自身的必然结果。
理论同时便是理论体系,但当理论体系还未形成,还只是孤单的思想自身时,人们也常说“这种理论”;人们往往把思想直接看成是理论;把刚刚萌芽的思想看成理论,这未尝不可,因为理论的核心要素便是思想。但是我们应该把理论明确定义为:思想的展开和发挥;从而把理论看成是一种思想体系。这样的定义无疑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强调思想的展开和发挥,著重于思想的丰富内容及其有机的集合。思想产生出来无疑是重要的,但思想发挥出来更是重要,因此我们应该明确地把理论的产生看成是思想的发挥,而不也看成是思想的产生。另一方面,思想必然会形成它自己的理论体系,因为它必然要发挥出来,必然要对它自己作各种各样的特殊规定。因此,只要一个思想持久存在,它总会形成它自己的理论体系,虽然在自己的理论体系形成面前思想本身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变化。
思想之所以在它存在的过程中必然衍变为一种思想体系,是因为它必然会有所发挥,这些发挥了的思想集结在思想本身的周围;同时它们之间保持著一种内在的联系,因为它们的共同同一性便是思想本身。这样,思想必然会有其体系,这是毫无疑问的。
$7-6理论体系是一个思想的系统,构成它的是思想和理性知识,其中思想是系统的中心和核心,理性知识则是在这系统中围绕在思想周围的构成因素。在这系统中同样具有层次的分别,最高层次自然是思想本身,较低层次则是在其周围的理性知识。但在这些理性知识中同样还具有许多层次;在系统中距思想较近的知识则是层次较高的知识,相反,距思想较远的知识则是层次较低的知识。而这种所谓距离和远近是:越能够直接体现思想本身的知识距思想便越近,相反,越不能直接体现思想本身的知识距思想便越远。就象原子结构,有些电子距原子核近,有些距原子核远;距核越近的电子便越具有核的性质,因为它越受核的同化,相反,距核越远的电子便越缺乏核的性质,同时这一电子的自由度越大。因此,理论体系构成也象原子或太阳系结构一样,它们都有相同的结构模型。
科学的构成因素便是理论体系,而理论体系的构成因素是思想和知识。因此科学的构成因素是思想和知识。这样,我们要了解科学,要懂得科学中各科的性质和变化规律,就要了解它的基本构成因素即思想和知识,也就是要了解全部的思维结果,了解知识的本质,了解思想是如何产生的,它的本质是什么?这便是科学哲学的基本问题和任务。科学哲学的重大问题是:科学继承与科学创造及其关系问题,思想交流的问题;前一个问题是比较显而易见的,后一个问题则不容易为人们所觉察。平时人们以为,思想便是以语言来交流的,如甲人用语言说出(或写出、表达出)一个思想,乙人一听到、一看到便懂得甲所表达的思想。有这样轻易的事吗?甲看到一个事物发出红色的光,他把(他所看到的)这一现象(用对方能听得懂的语言)讲给乙听,于是乙也懂得了这个事物的这一性质。这是平常最为多见的思想交流情况,但这种思想交流是多么肤浅,这是一种纯粹感性的思想交流。然而思想是理性而深刻的,真正的思想交流则非常不易,人们对一种思想的表达之理解不是肤浅了,就是歪曲和误解了。理解的艰难便表明思想交流的艰难。在每一个社会,一个人往往不能理解(或不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一方不但用语言,而且用行动来表现了自己,另一方并非就会理解他。因此我们只要深入于生活,就会发现思想交流是一个十分重大而复杂的问题,这一问题通过人们之间的理解和误解表现出来。
上述这两个科学的重大问题都与知识的本质具有密切的关系,只有揭示了知识的本质,才能真正解决这两个问题;同时也才能解决在教育、文化、艺术等各个领域出现的许多问题。在精神生活越来越成为人们生活的主要内容的当代,在知识为人们所普遍和经常接触的当代,知识的本质问题还没有为人们所深入探讨和解决,这无疑是当代文明的一个重大缺陷。
$7-7理论体系包含了思想的全部丰富性,这种丰富性反过来对思想本身具有重大的作用。在这种丰富性中,思想充分成熟了,通过这种丰富性思想获得了强大的生命力。然而同时它又很容易在理论体系中走向僵化,它在理论体系中变得顽固起来。
思想从它的萌芽状态发展到它的理论体系状态,其中包含了思想的不断变化和完善;正由于这种变化,思想才能脱离它的萌芽状态而发展到它的理论体系状态。思想的萌芽状态具有最大的局限性(相对于思想的其它发展了的状态来说),因为它只产生于某一片面的领域,只产生于某一事物,或只产生于某一事物的某一点。这样,在思想的整个发展中,它必须适应更广泛的领域和更多的事物,适应事物的更多方面。于是,思想在其发展过程中必须是变化著的;由于这种变化,它把更广泛的领域、更多的事物纳入到它自己的“轨道”中,变为它自己的内容。这样,思想的发展、变化同时就是思想的不断膨胀,它不断获得(或产生)内容。这些内容就构成了思想的理论体系,变成思想的全部丰富性,就象一个人(或任何一种生物)的成长一样。婴儿是一个人的萌芽状态,一个人从婴儿状态发展到成人状态便是不断发生变化,不断获得内容的发展。我们看到,在人的婴儿状态中,人的各个部分(各个器官和组织)都很不完善,通过成长,人在成人状态里获得了健全完善的机体。这种健全完善的机体便是一种体系,就象理论体系一样;人发展到这样的体系状态,它便获得最大的生命力,当然,从身体方面说,它也发展到了它的最高状态。思想在其理论体系中同样是发展到它的最高状态,在这状态后它自然而然地走向解体和消亡。但理论体系的解体和消亡对思想本身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理论体系给思想带来了强大的生命力,使它在各种思潮中、在思想之间的较量中具有一定的力量。但是理论体系对思想同时又是一种束缚,就象人体对一个最高尚最崇高的人来说是一种束缚一样(因为人体的各种需要和欲望都与这最高尚的东西矛盾和对立著)。思想要达到永恒的存在就必须抛弃它的理论体系。这一点在前面已经说过了,如社会思想的形态是一个思想进入思想史的必要条件,是思想达到永恒存在的必要条件,但是一旦思想进入了思想史,社会思想的形态便必然被抛弃。在这里意义完全一样,一个思想要达到永恒的存在,就必须抛弃它的理论体系;但是反过来,理论体系又是思想达到永恒存在的必须条件,因为只有这样思想才有力量进行竞争和较量,才有力量挤入思想的“天堂”。
在思想史中留存下来的是思想本身,思想的理论体系在思想进入思想史后便被打破了。因此人们在研究思想史时总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对准各种体系中的思想实质,人们对体系置之不顾,努力去把握隐藏在体系中的思想本身。比如黑格尔哲学曾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但是研究它的后人对这一体系不予重视,不去探讨这一哲学体系中怎样从这一环节发展到另一环节,而是努力直接把握它的实质,把握它的“辩证法”基本思想。
由于思想在理论体系中获得了强大的生命力,因此思想更有能力产生理性知识;思想更有能力使自己特殊化,使自己得到具体的规定,更有能力使自己在任何个别性(个别事物)中体现自己。一个人的头脑越是充实丰富,这个头脑的活动能力和记忆能力就越强,因为在这充实丰富的头脑里具有比一般头脑更多的思路。头脑越丰富,头脑中的思路就越“四通八达”,它创造知识的能力和记忆能力就越强。人们总是把记忆看成是一种最生硬的头脑活动,把记忆看成等于死记硬背,其实还存在著一种最轻而易举的记忆形式,那就是通过头脑本身的丰富性、通过头脑中相应的精神(表现为兴趣)来进行毫无意识的记忆(即不是为了记忆的记忆)。人们知道马克思的记忆十分好,记东西既快又多又牢,这是因为马克思拥有一个十分充实丰富的头脑。一般人正因为头脑贫乏,所以记忆(特别是对一些既高级又文雅的事物的记忆)很不好;他们对许多东西都视若无睹。充实丰富的头脑能够做到思如泉涌,而理性知识在头脑中的产生就象水从涌泉中不断涌出一样;同时这头脑的灵感特别多,任何时候都会“触景生情”和“触景生灵”。一个人很不容易获得一个崇高而充实丰富的头脑,因为它要经过长期的思维积累;只有经过长期的思维积累,人才获得一个崇高的(即思考高级事物、具有高级兴趣的)充实丰富的头脑,才获得一个非常善于思考的头脑。
二理性知识的流通(思想交流)
$7-8为了说明理性知识(对思想来说)的特殊性,为了说明理性知识实质上是思想的信息,我们再用下述方式来了解理性知识。
A-----.-------.-------.-------.--------->B
P1P2P3P4
无限的AB表示理性思维,同时也表示思想的活动(这种活动是无限的);在AB中存在的P1段、P2段、P3段等等表示一个个理性知识,这些知识都是联结在一起的。在这里理性思维AB包含著思想,AB成为这思想的无限活动;理性知识P1、P2、P3等等则从这思想活动中产生。这思想活动是唯一的,它便是全部(无限的)AB本身,而理性知识P1、P2、P3等则是多数的,它在AB里将有无数个。因此,对于思想及思想活动来说,这些理性知识是特殊的,它是存在于整个AB中的思想的特殊性,思想有众多这样的特殊性。
在这里必须强调AB的无限性和P1、P2、P3等等之间的联结,并且这两点密切相关联,因为没有P1、P2、P3等等之间的联结,AB就会被分割,它就不是一个完满的无限性;AB的无限性是连续和一贯的无限性。因为只有这样AB才是理性思维,才能容纳思想,才能是思想活动。思想具有无限的性质,因而理性思维和思想活动也具有无限的性质。在前面的“知性”那里我们也有过相同的阐述,这种阐述如下所示:
A|-----.-------.-------.-------.----------|B(1)
P1P2P3P4
或:A|-------||-------||-------||--------||-----|B(2)
P1P2P3P4
在(1)中,有限的AB便是一个知性知识,这个知性知识包括了全部的知性思维AB(在这段思维里思维是连贯的),而上面的P1、P2、P3等则不是知性知识,它们是知性思维AB的各个信息,或者是知性知识AB的各个信息。在(2)中形式虽然与(1)不同,但性质是一样的。AB是无限的,但它内部是不连贯的,它被分割为P1、P2、P3等等,这些P1、P2、P3便是AB所产生的一个个知性知识。其实(1)只是(2)的一个片断,如(1)中的AB只等于(2)中的P1或P2等。(2)虽然是无限的,但由于内部不连贯,因此它不能产生出思想,不能成为思想活动。(2)中的P1、P2、P3相当于一个一个的“观点”,但这些观点在(2)那里没有得到连结起来。只有把P1、P2、P3这些观点一个个联结起来,思考和找出它们的同一性和联系点,(2)中的整个无限的AB才能产生出相应的思想,同时这AB也才变成理性思维,成为思想活动。因此我们完全可以把理性思维和思维活动看成是从(2)中来的,只要(2)中互相分离的P1、P2、P3等等得到内在联结,则(2)就变成理性的,就变成与前面所说的理性一模一样,即:
A|-----.-------.--------.-------.------>B
P1P2P3P4
实际上理性与知性之间便是这样联系起来的。总的说来,知性具有许多互相分裂的“观点”,这些观点便是知性知识,当这些分裂的“观点”在人们的头脑中增多到一定数目时,人们的头脑就陷入了困境,就必须要把这些观点整理和联结起来(特别是要把相邻的两个观点联结起来,把互相矛盾和互相支持的各种观点联结起来)。把这些观点联结起来的思维便是理性思维;理性思维的结果使这些观点汇集成了唯一的思想,从而使这些观点在这唯一的思想中得到统一。我们在考察自然界和现实时也同样发现:本质存在于质的关系中;在自然界中质是多样的,本质则是唯一的,这多样性与唯一性紧紧相联,以至多样性越强,其唯一性也就越强。在精神界中,知性知识是多样的,思想则是唯一的,思想存在于知性知识的关系中,因为知性知识便是自然界中质的精神形式,思想则是本质的精神形式。
一方面,思想存在于知性知识的关系中,另一方面,思想也存在于理性知识的关系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知性知识之间是互相割裂的,要使它们之间发生关系就要施加“强力”。通过对知性知识内在联系的寻求,思想产生了,然而知性知识也因此消亡了,因为知性知识之间并没有内在联系。而理性知识是互相联系著的,它们同时产生于思想之中,有著共同的起源。但理性知识也是从知性知识的原形中转化而来的。如P1、P2、P3是知性知识,当思想从P1、P2、P3的关系中产生出来时,P1、P2、P3则变成了理性知识(它原来的知性知识也因此消亡了);P1、P2、P3变为理性知识,它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便自然而然地得到留存,并且这种关系还有一个核心,这便是思想。知性知识先于思想而存在,理性知识则后于思想而存在。
$7-9这样我们更加了解了理性知识,它是思想的信息,从而在思想的交流中起著重要作用。理性知识从一个头脑中产生来到另一个头脑面前,这便是理性知识的流通,就象货币的流通那样。显然,在这理性知识的流通中包含著思想的交流,并且思想交流只能以知识(理性知识)的流通方式进行。因为思想本身只能存在于(人们的)头脑中,思想离开头脑就象人的大脑和其它器官离开人的身体那样。思想只能以特殊化了的形式(即知识的形式)离开一个头脑,而到达另一个头脑那里。完整的活的思想只能由头脑来把握,而它外化了的形式(----知识)只是一种僵死的形式,它要通过头脑来“复活”。
一个理性知识携带著一部分思想(而不是全部思想),从这一头脑到达另一个头脑中,而这另一头脑是如何通过这理性知识来了解和把握(传过来的)相应思想呢?设一个思想头脑为P,任何另一个头脑为Q(----这头脑Q也许是另一个思想头脑,也许是什么别的头脑);思想头脑P产生出一个理性知识,它是头脑P的思想信息,它携带著一部分头脑P的思想“散发”出来(就象电磁波从某一点向四周散发一样)。头脑Q“接收”到了这一信息(----它或许从什么书籍或别的什么出版物、无线电上获得这一理性知识)。那么头脑Q是如何从这一理性知识中了解到思想头脑P的思想呢?显然,Q最多只能了解这一理性知识所包含的那部分思想,如果Q只接触这一理性知识的话;但是它又怎样了解到这一部分思想呢?这就需要有“同一思想”,即头脑Q具有与这一理性知识所包含的思想相同的思想。只有具有这样同一的思想,头脑Q才能在获得这一理性知识时真正了解这一理性知识,了解这一知识所包含著的思想,这样头脑Q才会被头脑P的理性知识所作用。相反,如果头脑Q与这理性知识之间缺乏同一的思想,则头脑Q就必须要对这理性知识进行新的“研究”。以求得同一思想,从而了解这一理性知识及其所携带著的相应思想。
我们在前面的《知性》那里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即知性知识的流通需要同一思维(同一思想与同一思维是同一回事)。但是在知性那里缺乏“研究”,因为知性思维是僵化于某一方面某一点上的。当两个知性头脑是差异头脑(差异思维)时,一个头脑就不能转过弯来对另一个头脑所产生的知性知识进行研究;因而两个差异的知性头脑只能以现成的知识形式进行交流,而不能以信息的形式进行交流。在这里,在思想交流中,两个头脑必须以信息的形式进行交流,而不能以知识的形式进行交流。因此,对于思想交流的媒介(即理性知识),必须进行研究,而不是“学”;两个头脑以信息方式进行交流的活动形式便是研究,相反,以知识的方式进行交流的形式便是学。这两点对两个头脑的交流来说具有重要意义,两个头脑之间的交流,信息的方式比知识的方式更高级,研究的方式比学的方式更高级。知性头脑是一种僵化的头脑,它只把自己局限在某一方面上,理性头脑则相反,它是能动的,不受任何一方面的局限和约束,它在某一方面某一点上停留,但它不永远停留在这方面和这一点上,它在适当的条件下又转到另一方面和另一点上。而知性头脑则把自己禁锢在某一知识上,禁锢在它的知性知识上,这样它就不能了解另外一些知识,它对这些知识只能是学,而不能研究和充分的解剖,(前面我们说了,学只包含著单纯的理解,即肯定性的理解,研究则既包含肯定的理解又包含否定的理解)。研究意味著扬弃所研究的对象----知识或别的事物,意味著头脑从这一点(这一知识)到另一点(另一知识)的转化。理性的头脑就具有这种研究的能动性,使它不拘束于任何一个知识与事物。研究的“信条”是:对所研究的对象既作肯定的理解,又作否定的理解;这同时也是理性对任何一个知识与事物的“基本态度”。
$7-10在前面,头脑Q显然只获得思想头脑P的一个理性知识(不管这个理性知识是怎样的一个理性知识),这样,头脑Q就不能了解和把握头脑P的全部思想。头脑Q必须获得足够充分的头脑P的理性知识,获得它的充分信息才能完全把握它的思想。因此,这种完全了解和把握的条件仍然是:同一思想,即头脑Q与头脑P之间具有同一思想。这同一思想比前面的那个同一思想具有更大的意义,因为前面的那个同一思想只是指头脑Q与头脑P的一个理性知识(它只包含一部分思想)的同一思想,而现在的同一思想则是指头脑Q与头脑P本身的同一思想。当头脑Q与头脑P具有同一思想时,头脑Q就能从头脑P的每一个理性知识中直接了解到头脑P的思想本身;头脑Q从每一个理性知识中了解到头脑P的一部分思想,在全部的理性知识中则了解到头脑P的全部思想。
这是思想交流的最理想状态,即当两个头脑(其中至少有一个是发出理性知识的思想头脑)具有同一思想时,它们之间便能够通过理性知识而直接进行交流;这是一种直接的信息交流。平时我们意识到,思想交流在同行人、在具有相同思考的人那里最容易进行,而在没有相同思考的人那里则最难进行。在人的精神中,同一思想还能使两个人互相觉得亲切和亲密,相反,差异思想则使两个人互相敌视和疏远。
因此思想同一对思想交流具有根本的意义。为什么思想同一对思想交流具有如此重要的意义?这一点我们在前面已经解释过了,因为理性知识是理性思维的结晶,在理性知识中包含著的这一定思想只有在具有相同思想的另一个头脑那里才可以得到了解。这种了解和认识不但是这种“外物”作用于人的头脑的结果,而且也是头脑本身对外物的响应;因此这种了解和认识是客观和主观的密切结合,是主观与客观的对应。人们认为,认识是认识的对象注入人的头脑的结果,在头脑发生认识前它内部不过是“白板”一块。这种观点是不深刻的,其实,当头脑预先是一块“白板”,什么也没有时,它并不能认识任何东西。相反,当头脑预先便是一个具有丰富内容的头脑时,它才可以发现和认识某些事物。
一个内容丰富的头脑在思想交流中起著极为重要的作用,因为在头脑的丰富性中便存在著思想的同一性。其实平常头脑之间的思想同一性都是十分随机的,因此这种思想同一性便偶于头脑和思想的丰富性中。任何两个头脑之间都有其思想的同一性(特别是理性头脑),并且越是丰富的头脑其同一的因素就越多。理性头脑是一种能动而发展著的头脑它不象知性头脑那样僵化在某一方面某一点上。因此理性头脑又象纯粹感性头脑那样,是一种能动活跃的头脑。只是理性头脑比纯粹感性头脑要高级得多。纯粹感性头脑(如儿童的头脑)是活跃的,而理性头脑则在最高的形式上把纯粹感性头脑的这种活跃复现出来了。因此理性头脑在某种意义上恢复了纯粹感性头脑的性质;而它对知性头脑则抱讥笑和讽刺态度。
$7-11当两个头脑之间缺乏同一思想时,这两个头脑就不能进行直接的信息交流,此时一个头脑产生的理性知识在另一个头脑那里就不能得到直接的接受。这样这另一个头脑就要对这些理性知识进行研究,以开挖存在于这些理性知识中的思想。
对单一个理性知识进行研究,最多只能得出存在于这个理性知识中的思想,而这并不是头脑中的全部思想。头脑中的全部思想不可能只体现在一个理性知识里,它必然体现在无数理性知识中。因而研究决不单只对一、两个理性知识的研究,它是对无数理性知识的研究。这样,对一个头脑中的思想的研究就是一个无限的运动,这种研究就象对自然进行研究那样是一个无限的过程。比如对某一个深刻思想家的思想之研究就不是一下子便能完成的,这种研究简直是无穷无尽。一个思想家的思想活动是有限的,但对他的思想的研究则是无限的,因为这不单只对他的思想的研究,而且还对与这个思想有关的因素(时代因素和现实因素等等)的研究。因此,研究一个思想家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这思想家本人所能意识到的东西,研究者的视野往往比这思想家的视野宽阔。因此任何这种研究都不是对过去了的思想的单纯研究,而是:在这种研究的过程中发挥出研究者自己的思想,这才是思想研究的真正意义。我们对前人的思想进行研究,为的是发挥我们自己的思想,----在前人思想的基础上发挥我们的思想。因此研究不局限于前人的思想,而是必然要超越前人的思想。
对一个思想的这种研究实际上是两个思想的相互作用,即被研究的思想与研究者的思想的相互作用;思想研究充满著这种作用。在这种相互作用中,被研究的思想是既定的,研究者的思想是可变的;在这里,后者对前者也许是批判,也许是支持。但实际上后者对前者既有批判也有支持,因此后者对前者的态度是选择和改造,----因为研究对其对象既包含有肯定的理解,也包含著否定的理解。研究者根据自己的思想对被研究的思想进行选择和改造,使它被吸收到研究者自己的思想中。另一方面,研究者自己的思想又在这种研究过程中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被研究的思想反作用于研究者自己的思想之结果(但这种反作用也必须要通过研究者自己的思想之内在机制才能起作用)。这便是研究与被研究的思想之相互作用,相互作用的结果,被研究的思想得到了复兴,研究的思想则得到了发挥和发展。
这种相互作用隐藏于思想的交流中,思想交流的基本运动形式便是研究。而研究是对思想所产生的无数理性知识的研究,因此具有无限的性质。任何研究,无论是对自然事物还是对精神事物的研究,都具有无限的性质。相反,任何研究的结果都只是暂时的,只有研究本身才是永恒的。比喻说,经过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人类的所有文明形式(如建筑、以各种各样物的形式存在的知识和思想)都被破坏殆尽了,最后只剩下人和他的头脑。于是凭著这个头脑,人类文明又再渐渐地复兴起来。如果相反,人类的所有文明都保存下来了(包括所有的书籍和各种艺术),但惟独失去人的能思维有思想的头脑,则保存下来的所有文明也会失去其价值而变得毫无用处,人在这些文明面前将象牛或狗处在人的文明中那样毫无反应。因此人的头脑比人的任何制造物、比现存的任何知识都更重要,我们所要珍视的不应该是现存的物质或知识,而应该是我们自己的头脑。知识是人的头脑的产物,并且它只能在(相应的)头脑那里才有意义和价值。但是我们看到,现存的知识禁锢著人们的头脑而使头脑失去创造性,这种情况在现在的教育中表现尤为严重。因为人们以为,现存的知识比一个活生生的头脑更重要,因而一个劲地把这些(越来越膨胀的)知识往每一个头脑中灌。我们应该重新估价所有现存东西(现存的财富、现存的科学技术、现存的社会形态等等)的意义和价值;所有现存东西的意义和价值在于:它是事物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就象知识,现存知识的意义和价值在于:使一个头脑和思维创造出新的知识;因此现存知识实际上是诱使一个头脑创造出新的知识。现存的所有文明是人类不断创造新文明的巨大源泉。我们看到,所有人类发明都是渐渐完善的,因为从前较粗糙的发明会诱使人们的头脑产生新的创作。发明的主要因素无疑是人的头脑本身,而不是现存的知识、科学技术和所有发明。目前这个时代正处于这样的一个关节点,即从重视教条转而重视活生生的人的头脑;因此在这个时代不应该把人理解成是单纯掌握了现存知识和教条的人,而应该理解成是具有活生生头脑的人。
$7-12在思想交流中,研究的意义是使一个头脑发生变化,由于这种变化因而使思想交流的两个头脑发生了同一化,使它们具有同一思想。而同一思想是思想交流的基本前提。无论是知性头脑还是理性头脑,只要进行著研究(而不是学),头脑便会发生真正的变化。研究是理性头脑的基本活动形式,在理性头脑那里,不存在学,只存在研究,----而知性头脑的基本活动形式则是学。虽然偶尔也发生研究活动,但对知性来说是十分艰难的。因为两个互相差异的知性头脑之间是“不可逾越”的,它们只能互相学习对方的现成东西。学习确实具有它的价值和意义,但这一价值和意义对于理性头脑来说太过于肤浅,研究才是它(理性)所满意的。不过,就象理性是从知性中发展而来的那样,研究也是从学那里发展而来的。
在理性头脑之间(----真正的思想交流只能存在于理性头脑之间)如果是同一头脑,具有同一思想,则它们之间的思想交流就以‘直接信息’的形式进行,相反,如果是差异头脑,则思想交流就多一个环节,即研究,但思想交流仍然以信息的形式进行,只不过是以‘间接信息’的形式进行而已。真正的思想交流是(并且只能是)以信息的形式进行,它们或者以直接信息的形式,或者以间接信息的形式进行;[黄焕金著《思想论》第六章思想和思想论E-mail:hxhhj@public.nn.gx.cn,http://http://www.nease.net/~hhjj]研究便是思想交流以间接信息进行的形式。因为思想交流所赖以进行的媒介----理性知识便是思想的信息。理性知识当然有其知识性,但它本质上是信息,是思想的信息,而信息与知识是互相反对的(尽管人们常常把它们混为一谈)。一个知识是不是理性知识便看它是不是从理性思维中产生,是不是思想活动的结果。不过别的头脑在一个知识面前也具有很大的能动性,一个知性头脑把一个知识看成是知性知识,一个理性头脑则把这个知识看成是理性知识,而感性头脑则把它看成是感性知识。这些各种各样的“看法”只抓住了对象的适合于自己的那一方面,有时甚至把自己的内容和性质赋予对象。一个本来并不是理性知识的知识,在一个理性头脑看来它却是一个理性知识,因为它在这个知识中看到了一个思想,但这个思想并不是这个知识所固有,而是这个理性头脑自身的;在这里它是借一个异物来观照自己。在许多情况下,思想者是以一个异物来观照自己的,就象一个人用镜子来观照自己的容貌一样;这种观照的实质是:思想者从一个适当的异物(如某一知识或观点)那里观察到了自己思想的存在。
一个知识是知性知识时,它的知识性便最强,从而信息性最弱;是理性知识时,它的知识性便最弱,此时知识的信息性最强。到理性知识这里,知识实质上已变为信息的东西了,变为知识的相反面。因此知识的最高形态实质上便是信息,是知识本身的否定性;这一点意味深长,因为它说明,在思想交流中信息比知识更重要更高级,更能真正表明思想的交流,知识不过是思想交流的虚幻形式,是掩盖“知识流通实质上是思想交流”这一本质的形式;知识流通本质上是思想交流,但这种流通采取知识的形式(而不是信息的形式)则掩盖了这一本质。相反,如果思想交流采取信息的流通形式,则我们便可看出在这种流通背后起作用的是思想交流,是两个思想之间的相互作用。理性知识是思想的信息,因此理性知识的流通便表明它的本质是思想交流,是两个思想之间的相互作用。
信息流通是思想交流的真正形式,因此,在两个互相差异的理性头脑以至任何两个差异的头脑中,‘研究’都是使思想交流得以真正进行下去的根本,因为研究活动可以改变一个头脑,使两个差异的头脑同一化,而信息流通只有在同一的头脑那里才能进行下去。
$7-13人们普遍认为,教学过程便是知识的传授过程;因为教学的目的便是传授知识。传授知识有两个基本形式,首先一个是灌输性的,即死背硬记,另一个是理解;显然,后一个比前一个要高级。现在在以传授知识为教学目的的教学方式(这也是现行的教学方式)中,灌输性的教学遭到了最明确的否定,这种否定使这一教学方式更加强调理解在教学过程中的重要性。因此,现行教学方式的趋势是:否定灌输性的教学,强调理解性的教学;这是现行教学方式的一种发展,这种发展对它来说无疑是有益的。
我们可以认为,灌输性教学是一种封闭性的教学,其范围只限在学校和课本内,而理解性教学则使这种教学走向了开放(但还不是彻底的开放)。因为理解的过程不仅包括课本,而且还包括实验,甚至包括有选择的社会活动。封闭性的教学是不能使人发生理解性之思维的,这种封闭性使每一个受教育者都不同程度地缺乏思维的修练。由于理解是一个过程,并且是一个实验和实践的过程,因此强调理解的教学就不能不使它的教学活动扩散至学校和课本以外,扩散至社会和历史。这种扩散,刚才说了,是这种教学方式(即以传授知识为目的的现行教学方式)的一个发展和进步。
但这两种教学形式都不过是现行教学方式的两种形态,而新的教学方式则是一种向社会和历史全面开放的教学(教育),它把它的校园扩展到整个社会,把它的教学扩展到整个人生。显然,这新的教育是从现行的教育方式上发展而来的,因而现行教育是新教育的基础。现行的教学方式在其最初阶段是采取灌输的方式----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教育的历史发展上看到,以前的教学更多的是强调死记硬背,并且教学非常局限于课本和校园。到现时代,教学的这种最初形式被打破了,所教的东西由强调死记硬背变成强调理解。由于强调理解,因而便有许多社会和人生的因素渗入教学过程中,这样教学不得不产生开放,这种开放表现在学生参与实验和社会实践,学生对所教的东西具有更多的自主性,学生在学校和社会生活方面也具有更大的自主性,等等。另一方面,教学过程渗入到各种社会活动中,从而与社会的各个方面建立广泛而密切的联系。这便是强调理解(同时也包含著对“应用”的强调)对教学过程本身所产生的作用。这一作用使社会和人生的因素渗入到教学过程中。但这也只是开始;社会和人生因素的全面渗入,必将使教学过程的基本形式发生变化,现行的教学方式也将被新的教学方式取代。因为现行的教学方式所强调的“理解”其意义仍然是有限的,它不能适应社会和人生的因素对教学过程的全面渗透。现行教学方式对于社会和人生因素的渗入是有高度选择性的,因为为了保持所教的东西的可(肯定)理解性,教学必须对社会和人生因素进行选择,从中选择有利的成分和剔去不利的成份。这样我们便要进一步对这种“理解”进行考察,看它实质上究竟是什么。理解无非是对所教知识的理解,在现行教学方式中,传授知识便是目的,因而使被教者接受(并且是较深刻地接受)知识,便是目的。这样,理解无非便是怎样去理解知识的正确性和合理性,以使被教育者对知识具有较深刻的认识。我们把这样的片面理解称为“肯定的理解”,即它总是从知识的肯定方面去理解知识,而不从否定的方面理解它。这便是现行教学方式的理解,也是这一教学方式之最终谜底。揭示了这个谜,我们便了解到这种教学方式的实质。现行教学方式的一个基本概念和术语便是:学(学习),现在我们也可以揭示出所谓学的秘密了:学便是对知识进行肯定的理解(学校中的学就更是如此);这种学不容许对知识具有否定的理解,否则传授知识的目的便不能实现。但这只是学的高级形式,学的低级形式便是:死记硬背。
新的教学方式将会从这里产生,即从现行的教学方式的高级形式----“理解”上面产生。现行教学方式的理解是对知识的一种片面理解,而新的教学方式将对知识具有一种全面的理解,这种理解实质便是:对知识既作肯定理解,也作否定理解;这种全面理解的活动形式也就是:研究。现行教学方式的基本概念和术语是“学”,而新的教学方式的基本概念和术语则是研究。也许人们会说,研究活动已不属于教学过程了,它属于科学研究活动,因而是科学家的事。确实如此,现行教学过程只能是学习,而不是什么研究;但是新的教育,新的教学过程将会把学习和研究最有机地结合起来,这种结合也正是教育的基本出路。
$7-14只要我们的观察足够深刻,就会发现,教学过程的本质并不是传授知识,而是思想交流,是两个思想、两个头脑和两个精神之间的互相作用。在教学过程中,教者和被教者都拥有自己的头脑,尽管这些头脑的成熟和完善程度各不相同,而教学过程实际上便是教者和被教者的头脑(与精神)之间的相互影响和作用。在通常的教学活动中,存在著两方面思想的相互作用,一方面是课本的思想与教者的思想的相互作用,另一方面是教者与被教者的思想之间的相互作用。有时候教者被取消,课本的思想与被教者的思想直接发生相互作用(这通常被称为“自学”)。全部教学过程包括这两个方面的思想交流,而总的说来教学过程的实质是各个头脑之间的相互作用,是思想的交流。由于教学过程的本质是头脑的相互作用,是思想的交流,因此教者与被教者的头脑之状态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教者的头脑状态如何,被教者的头脑状态如何,这对于教学过程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教者面临著许多被教者的许多种头脑状态,因而这就产生了通常所看到的差别,即在教学过程中被教者之间的差别。如果同一个教者同时教一个人和一只猴子,由于人的头脑状态和猴子的头脑状态之间的巨大差别,因而教者所看到的(教的效果)差别比人之间的差别要大得多。一般人常用“聪明”这一术语来说明那些头脑状态好的被教者,用“愚笨”来说明那些头脑不好的被教者;而人的头脑状态取决于他特定的智力与智力特征,决定于人的头脑的特定思维素养,因此一个人也并不是什么都聪明,或什么都愚笨,他既有聪明的一面,也会有愚笨的一面。
由于教学过程的本质是思想交流,因此所谓传授知识在教学过程中就只是一种假象,在这一假象下面掩盖著教学过程的真正本质。传授知识只不过是教学过程进行下去的表面形式;教学过程不得不具有一个表面形式,否则它就不能进行下去;但是在这表面形式中却隐藏著教学过程的实质,即思想交流。因此我们考察教学过程便是要研究思想交流的规律,而一旦我们研究了思想交流的规律性,我们就会发现,“研究”便是思想交流的基本环节。
思想交流的意义不仅局限在教育里的教学过程中,它渗透于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因此我们又可以把教学过程归属到人们生活的大整体中。教育只是人们生活的一个特殊方面,这一特殊方面与人的其他方面紧密联系著。教学过程是思想交流的一个特殊的存在和表现形式,在这一特殊形式里思想交流特殊化了自身。比如在教学过程中思想交流以“学”的方式出现和进行;但这种方式恰恰掩盖了思想交流本身,使之在教学过程中没有显现为本质的东西。在这里教学过程的实质似乎就是传授知识。而在与教学活动不同的科学活动中,思想交流则以“研究”的方式出现和进行。[黄焕金著《思想论》第六章思想和思想论E-mail:hxhhj@public.nn.gx.cn,http://http://www.nease.net/~hhjj]因而在科学活动中思想交流的本质性便清楚地显现出来了。新的教育和教学便是努力要把这两方面----“学”的方面和“研究”的方面结合起来,在学中渗透有研究,在教学活动中渗透著科学研究活动。
然而在教育中,研究却是从学发展而来的,在这里思想交流总是首先采取学的形式,虽然这种形式对思想交流本身是一种掩盖。研究是从学的什么地方产生出来呢?是从‘学的矛盾’那里产生出来的,这一矛盾便是知识的矛盾。比如教师教给学生一个知识,但学生发现在这知识里存在著矛盾;于是学生便对教师所教的这个知识产生怀疑,继而对这个知识进行深入研究----而不是学。这便是“研究”从“学”那里的出处。
第八章理性精神
$8-1理性思维在人的头脑中,除了思想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结果,这便是理性精神。头脑进行理性思维,一方面既产生出思想,另一方面又必然会产生出理性精神;----但这两个结果都不能脱离这个进行理性思维的头脑而独立存在。思想和理性精神一方面存在于进行理性思维的头脑中,另一方面又对这个头脑具有巨大的作用,从而使头脑变成思想和理性精神的头脑,而这两者都可统称为理性头脑。因而理性头脑一方面具有思想,另一方面又具有理性精神;这两者是非常密不可分的。其实理性头脑与理性精神是同一回事,它们的基本因素都是思想,但它们又都不止于思想;在理性头脑和理性精神里思想会转化为相应的精神力量,即转化为情感和意志。
象前面的知性精神和感性精神一样,理性精神也是头脑长期不断地进行理性思维的结果。理性思维在一个头脑中长期不断地进行,最终便在这一头脑中产生出相应的理性精神。这一点就象中国的一句成语"积习成性"所说的那样,是通过思维的积习而成的。人的性质以至人的本性,无不是人的生活的长期积习之结果,而在这以前人对他的性质和本性是全然不知的;因而生活的长期积习是一种自然的过程,是不知不觉的过程。一个人平常更多地进行什么样的生活,这个人的性质和本性(性格、个性、人格等)也就相应地是怎样。在思维这里也是如此,一个头脑平常更多地进行什么样的思维,在这头脑里也就会产生什么样的精神。因此理性思维在从事这一思维的头脑中会产生出理性精神这一精神的最高形态,是十分自然的;理性精神是理性思维之积习的结果。
前面我们曾多次阐述过思维的积累,确实,思维是能够并且必然会积累的,就象劳动的积累一样。最显然的,每一头脑在从事思维劳作时,都感觉到一种思维积累起来了的力量的作用,并且所从事的思维劳作越长,这一积累起来的力量的作用也越巨大。这一力量表现在:以后的思维总是不知不觉地以从前思维所进行的方式进行(尽管这一方式有时还很不确定),这是以后的思维所走的最感到舒服的路线,是沿阻力最小的方向和路线运动。思维沿著从前的思维所开创的路线和方式进行,偏离了这一路线和方式,思维就会遇到阻力,偏离越大,所遇的阻力也就越大。这些都说明思维自身是积累的,以前的思维积累起来便成为以后的思维的一个基本依靠。
思维在积累自身的同时也渐渐产生出相应的(思维)精神,从而使思维获得精神力量上的支持。我们知道,思维总是对它从前涉及过的对象具有亲切感,具有某种兴趣,这种亲切感和兴趣无形中促使思维沿著从前的路线进行下去,使其采取从前思维所采取的方式。一个人在长期的生活中渐渐形成了一定的性格,这种性格表现为对这种生活的兴趣,从而使这种生活在这个人那里变为一种本能和习惯的生活;因此从生活中产生出来的人的性格反过来对这种生活具有一种固化作用。这说明,人的某种活动和生活会产生出相应的精神,而这精神则对人从事这个活动与生活具有促进作用,(当然,有时也会产生厌恶和阻碍作用)。在思维中情况也完全一样,一个思维在其长期的活动中必然会产生出相应的精神,而这精神对思维自身具有促进作用(在极少情况下也具有阻碍作用)。
一个既定的精神有它的美感,对一个既定的精神来说,与自己相符合的事物便是美的,便获得(这一精神的)"好感",相反,与自己不符甚至相反的便是丑的,便获得(这一精神的)"恶感"。美感(包括恶感、丑感)便是这样产生的,它从一个既定的精神中产生;因此不存在既定精神就不存在著美感。美感可以说是任何一个精神必然具有的重要性质,不管是什么精神,都有其美感。正因为这样,所以一种活动(包括思维活动)在产生出相应的精神后就会获得某种鼓舞的力量,具有(从事这种活动的)兴趣和爱好,这是这个活动所最需要的因素。每一精神都有其特殊的与别的精神不同的性质,它们的美感都有其特殊性,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每个人的特殊兴趣与爱好便知道了,因为兴趣、爱好正是精神美感性质的基本表现。
$8-2理性思维在其过程中的一个最重要变化和转折便是其理性精神的产生,因为象前面多次说过的,理性精神同样对理性思维本身产生巨大的反作用,以使理性思维具有一个习惯了的方式和路线进行自己的运动。理性思维在自己的精神中运动,就象一个汽车司机在自己十分熟悉的道路上开著自己十分熟悉的汽车一样轻松自如。理性思维本来是一种最深刻的思维,因此可以想象,能够轻松自如地进行这种思维是极不容易的,它比轻松进行知性思维难多了。而在理性思维产生出自己的精神后便能够这样进行了,这说明理性精神对理性思维的极大重要性。比如说,高等数学是极为深奥的,一般人尽管费出极大的精力和时间也很难把它搞明白,但对于相应的数学家来说,把握和运用其中的规律与方法则轻松自如,甚至成为一种毫不费力的本能,因为他的头脑中有著相应的一种精神----一种高等数学的精神。当然,这个精神也是他在长期进行高等数学研究的过程中渐渐产生的。可见,这个精神对他进行这项活动具有多么大的作用。因此,要使最抽象深刻(哲学性质)的理性思维成为一个人本能性的思维,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理性精神。
理性精神一方面使理性思维进行得最轻松消耗最少,另一方面则直接呈现出理性思维所把握的对象。我们已经知道,理性思维所把握的对象是事物和世界的本质性,在这里理性精神则把事物以至世界的本质(被理性思维所把握的部份)直接呈现出来。把事物的深刻内在性直接呈现出来,直接呈现在思维的头脑中,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内在性之所以为内在性,是不能在自然(界)状态下直接呈现出来的----它肯定要借助于某种形式和现象才能表现出来,但这种形式和现象又成为内在性直接呈现出来的必然障碍。理性思维把握了事物的本质,然后在理性精神中直接呈现出来,但这种直接呈现已经不需要理性思维的直接把握了。当思维把握到了事物的一种内在性后,思维本身总是要"休息"和停止一下,这样,直接呈现这一内在性并维持它存在的职能便由(从这思维中产生的)精神承担。精神起到了直接呈现思维所把握到的事物内在性的职能,而在此时思维则暂时停止了"工作"。
平时人们经常体验到,在人们自己的头脑中直接呈现出某些感性的形象,如这朵黄色的花,那个人十分高大等等,但是人们很少听说过一些非感性的(即事物内在性)东西在人的头脑中的直接呈现。事物内在性不是感性的形象,因而它不象一般人们所体验到的那种内心形象那样;它是非形象的东西,因此它怎样在人们的精神和头脑中直接呈现出来呢?信仰宗教的人在其精神中把上帝、神和其它内在的信仰转化为某种形象而呈现出来----呈现在人的内心中,这是把无形的东西有形化、形象化了。在这里,精神直接呈现事物和世界的内在本质(在某种情况下)也是要把它化为某种形象来把握与呈现,这是一种十分抽象的形象,以至难以把它表达成通常的形象,就象那些抽象的艺术,只能用十分离奇的外表形象来表达艺术家内心的形象一样。因此,一说到表达,这里便充满著矛盾,用表面的形式来表达深刻的内容总是十分矛盾的,这使表达者很难表尽其意。
尽管有这样的矛盾,每一种精神也都在直接呈现出相应事物的内在性,具有这种精神的头脑都能够"直接看到"这种事物之内在性。而不同的精神往往存在著很强的互不相通性;因为没有某种精神,头脑就不能直接看到某种事物的内在性,就象没有圣徒的精神就不能直接看到上帝一样。那些患恶性精神病的人总是在他的精神中看到鬼的存在,特别当他处于阴暗的环境中并闭上眼睛的时候。十分有趣的是,一个人的内观有时会掩盖著他的外观,这样,就是他开著眼睛也未必看到在他眼前的东西。他在精神中越是强烈地"看到"什么东西,他从眼睛看到东西(即外观)的功能就越弱;也就是说,在同一个人那里,内观越强,外观就越弱,相反,内观越弱,外观就越强,----眼睛失明的人,其内观是最强的。
$8-3理性精神是最高级的精神形态;比它低级的精神形态是前面阐述过的感性精神和知性精神。这肯定因为理性思维是思维的最高形态的结果;理性精神从理性思维的过程中产生,知性精神从知性思维的过程中产生,感性精神从感性活动(感性思维)中产生。理性精神从理性思维的过程中产生并反过来对理性思维本身产生巨大作用这一点,我们在前面已经阐述过了。不仅如此,理性精神还能直接呈现出理性思维所把握到的事物和世界的本质。寻求事物及世界之本质性,是思维运动(思想运动)的目标;康德把事物及世界之本质规定为"自在之物"而认为人的理性(即最高形态的思维)无法达到,无法把握它;前面说过,康德的这一观点既有消极的意义,也有无可非议的一面。思维运动的这一目标在思维的最高形态----理性那里得到了实现;但理性思维也并非是完全、静态地实现这一目标,它是在理性思维的过程中实现的,[黄焕金著《思想论》第六章思想和思想论E-mail:hxhhj@public.nn.gx.cn,http://http://www.nease.net/~hhjj]而为了使这一目标得到完满的实现,理性思维的过程将无限地进行下去。这样,由于理性思维对事物及世界的本质之把握是一个无限的过程,因此在理性精神中呈现出来的事物及世界之本质也并非是完满的事物及世界之本质本身;这种在理性精神中呈现出来的本质随著理性思维之过程的无限进行而不断地变化和完善著。
在这里强调精神从思维的过程中产生对任何一个精神来说都至关重要。精神从思维的过程中渐渐产生,精神是思维积累起来的结果;另一方面,精神又塑造著一个头脑,从而塑造著一个人。思维通过精神而化为相应的情感和意志,化为相应的精神力量。前面曾多次说过,精神具有两方面的因素:'知'的因素和'精神力量'的因素,其中思维便是知的因素的基本形式,而所谓精神力量便是人们通常体验到的情感和意志。在精神中,知的因素会化为精神力量的因素,一定的知会变为相应的精神力量,从而促使一个人行动起来。在精神中,当思维(即'知')判断出某个事物是合理的时候,精神就会对此事物产生一种情感,一种吸引的力量。相反,当思维判断出此事物是不合理时,精神就会对它产生排斥的意志。因此在精神中"合理"是一种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情况,合理的东西在精神中便是美的东西,相反,不合理的东西在精神中便是丑的东西。当然,在人类生活的社会中,这种"合理观"常常受到各种社会因素的挑战,甚至连法律也常常与它对立(因为"合理不合法,合法不合理"的情况在所有的社会形态中都层出不穷地出现);但是只有合理性才会受到所有正直精神的敬重和折服,因此只有合理性才能打动人的正直精神。思想大师们之所以把自由、正义等等认为是美的,便因为它们在人类的精神中是一种最基本的合理因素。而所谓美的本质便是这样,它是事物必然性和合理性在人精神中的一种基本体现;不存在人类及其精神,就决不存在任何美,所存在的只是事物和世界之永恒的必然性与合理性,只是事物与世界的本质。对于别的动物来说只能有它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界及其生态,而没有一个美的世界;因为动物没有精神,因而它就不能把自然及其生态看成是美的或丑的。因此所谓美只是对于人类、对于它的精神才存在著,只有人的精神才有能力把世界看成是美(或丑)的世界。然而人类精神也常常陷于空虚无聊的境地,在这种状态下人类精神失去了审美和创作的功能;在平常的生活中沉缅于感性享受的人们便处于这样的精神状态中。哲学家和艺术家都一致认为:美和艺术是理性与感性的统一,而不单是感性的成份;因此沉缅于感性享受的人们并不是在获得审美的享受,相反,它甚至是一种丑的享受。从这个意义上说,感性精神没有任何资格欣赏美,它缺乏审美的能力。就象一个小孩,虽然他幼稚可爱,具有美好的然而是空洞的愿望,但真正要具有审美能力则是不可能的。知性精神则有一种片面的审美能力,它对美的欣赏是片面的。只有理性精神才具有全面而真正的审美能力,能够全面地欣赏美。只有在理性精神那里才能使真正的美得到真正的实现,因为只有理性精神才能把事物和世界最深刻的本质性转化为美,只有在理性精神那里"合理"这个标准才得到最深刻最真实的实现。在理性精神中理性与感性有机地统一著。
$8-4前面说过,每一精神都有它的美感;但是那一种精神的美感才是真正的美呢?显然只有理性精神的美感才是真正的美,其它,知性精神的美感是片面的,感性精神的美则完全不是美。因为美是事物的合理性,这种合理性只有理性才能深刻、完全地把握,因此,真正的美只有在理性精神那里才得到表现、得到开发。相反,感性精神的美只是一种快感,它不是建立在对事物的深刻了解上,因而在感性精神那里完全缺乏美,或者美只沦为一种感性刺激的快感。平时人们有多少所谓爱情是出于人们的感性精神的,只要看看人的漂亮外貌在其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便知道了。确实,刚刚开始接触一个人时,外貌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这种作用中,人的漂亮使人吸引,丑陋则使人排斥;因为此时人的理智和理性都未曾起作用,起作用的只是人的感性,人的感性精神。因此在这里便发现一种有趣的美的规律:外貌很漂亮的人(特别是异性人),当他(她)被别人了解后,这个人便在别人那里显得更加可爱,或相反,显得丑陋而遭到心理上的排斥,这要看别人所了解到的情况如何了;相反,外貌很丑的人,当别人对他(她)产生某种了解后,这个人同样在别人那里产生两种情况:或者他(她)显得可爱,或者显得更加丑陋,这同样要看别人所了解到的情况如何。这说明人的理解力、人的理智和理性在美的领域所起的重要作用。只有在理性精神那里美才真正得到实现,或者说,只有在理性精神那里才真正存在著美和审美,真正存在著美。上述的比喻是美在起作用的缘故,美的作用正在于消除纯粹的感性,消除感性的快感。因而美的作用决不单是引起快感,相反,这种作用更多的是引起丑感和恶感,引起人们精神上的痛苦。美的作用在某种情况下使感性精神感到痛苦,而使理性精神感到快乐,因此美的作用能够改变人的精神、塑造人的精神。这一点在教育家那里是十分清楚的,----但是目前的教育却相反地出现一种情况,即教育只是教书,而不是教人和育人,或者目前的教育对教人和育人感到无能为力;单纯的教书比教人、育人要容易得多。艺术作品的读者是广大民众,这些民众或者只具有感性精神,或者具有知性精神甚至理性精神。这样在艺术作品的内部便存在著一种矛盾,一种'迎合'与'坚持'的矛盾;迎合便是作品迎合读者的阅读和欣赏兴趣,坚持便是坚持艺术作品的美的价值;这两者往往不能成全起来,获得前者便失去后者,坚持后者便失去前者。因为广大读者所普遍具有的精神还只是感性精神,他们的美感只是感性精神的美感。而真正的美却存在于理性精神中,只有在理性精神那里才存在著真正的审美和美感。这样,当艺术作品迎合广大读者的兴趣时便往往失去了美的价值,而当艺术作品坚持美的价值时它往往也失去了广大的读者。这种艺术作品内部的矛盾实际上便是感性和理性之间的矛盾,这样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与结合对于艺术作品便具有重要意义。纯粹感性的作品追求离奇的情节,甚至追求庸俗荒唐的情节;而纯粹理智的作品则往往只有十分粗糙的情节,使人一眼看过便觉得乏味。它总是一心为了表现和说明某一主题而不惜捏造某些情节(或某些情节中的某些细节)。真正的美的艺术作品无疑是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即以最适合的形式说明和表达相应的理性主题。艺术作品的情节一方面无疑要真实,另一方面又要有重点、具有突出的地方以表达主题。要做到情节的逼真,情节就要具有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统一,即情节的每一片断孤立地看完全是偶然的,它是从完全偶然的情况下产生出来的,但是从全部的情节来看,情节的每一片断的发生又都是必然的。这样便做到情节的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统一,这统一告诉人们,[黄焕金著《思想论》第六章思想和思想论E-mail:hxhhj@public.nn.gx.cn,http://http://www.nease.net/~hhjj]必然性存在于偶然性中,同时这个情节是真实的。人们的日常生活无不是这样,无不充满著偶然性,而在这些偶然性中又肯定存在著某种必然性;甚至某些改变一个人一生的重大事情、改变一个国家的重大事情都是偶然产生的(或从某些偶然的小事中引起的);但是在这偶然中又隐含著必然。因此,偶然与必然的统一是人们生活的真实性,从而也是艺术情节的逼真性。用适合的如此逼真的情节形式去表达一个理性主题,便能够获得重大的艺术效果。所谓艺术效果便是使理性精神得到愉快的享受,而使纯感性精神受到教育。
$8-5美,准确地说美感或审美,是精神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性。但是前人和现代人在研究和阐述美的时候从来不把它与人的精神内在地联系起来,只抽象地谈论著美,而对"美是如何实现出来"则知之甚少、甚浅;于是人们把美神秘化了。其实它只不过是人的精神的一个特性。当一个人在走路中没有发觉道路四周都有陷阱时,这个人还是那样坦然,当他一旦发觉,他往往会慌张起来;这就是人的精神的作用,美的作用与这样的作用一样。人类没有美感、没有美的世界,它照样生活下去,只不过这样的生活与一般动物的生活没有什么差别罢了;正因为人类存在著美感,存在著空虚感和寂寞感,人类才成其为人类。我们看到,现代人的精神生活越来越重要了,甚至比人的自然生活(主要是物质生活)和社会生活更重要(但这三种生活只不过是同一生活的三个方面,因为在许多情况下,自然生活----物质生活和社会生活其目的只是满足一定精神的需要);这表明,美在人那里越来越显得重要。
美来源于人们的思考力,来源于人们持久不断的思维。而持久不断地思维的结果便是相应精神的产生,思维反过来则变成了精神的一个因素(一个主导因素)。这样,美和精神都是持久不断的思维的结果。美和精神之间具有极为密切的关系:美在精神中得到了实现。思维(知的因素)在精神中达到或转化为精神力量(情感和意志)的过程便是美的实现过程。我们知道,一定的思想在相应的精神中肯定会转化为情感或者意志,比如一个人了解(这一了解包含了一定的思维)了另一个人,于是在这个人的精神中便产生出对这另一个人的感情、热情、同情、怜悯,或者讨厌、痛恨等等。这就是美之实现的过程。
"精神"这一概念在人们那里是模糊不清的,人们唯一清楚的也许就是它与"物质"的哲学区别;但是单从这种区别来了解精神是永远不够的。在人类文明大步进入精神生活状态的今天,我们十分需要了解和开发"精神"这个理念所包含的巨大意义,而不满足于"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精神对物质有反作用"这样的界定。另一方面,在深入研究到精神本体的时候,人们往往容易把它与"心理"混淆起来,从而把有关于"精神"的思想看成是"心理学"的内容,反过来又把"心理"的东西看成是精神的内容。那么"精神"与"心理"有什么不同呢?我们前面强调精神是从思维的过程中产生的,因此思维对精神便是本质性的;精神的两个构成因素便是:思维(知)与精神力量,其中前者决定后者。而心理只是泛指一种内心的活动,它倾向于灵感、下意识的东西,而缺乏思维的根基。现在人们似乎十分喜欢灵感、启发和下意识,因此"心理学"在人们中间便成为一种很时髦的学术。精神、思维的活动同样是一种内心的活动,但它比单纯的内心活动具有更高更实质的意义;可以说,单纯的内心活动不过是精神、思维活动的一种外表形式,因此心理活动不过是思维、精神活动的一种外表形式。因此"精神"包含著"心理",精神科学包含著通常所谓的心理学。单纯的灵感、单纯的下意识、单纯的欲望不过是更深刻的思维活动的外在表现,这些心理现象不过是思维活动的各个不同的结果。思维活动有时表现为灵感,有时表现为下意识,它以各种各样"离奇"的形态出现。因此无疑是思维、精神在决定著心理。
另外,心理不象精神那样具有美感,它是不存在美感的,因为它不存在著审美性和审美能力;因为心理不过是一种内心的活动----一种单纯的内心活动。当一个人感到愉快时,这种愉快可以从其心理活动中表现出来,但这种愉快决不是这种心理活动所导致的,而是相应的精神活动(其中包括思维活动)所导致的。心理没有能力进行判断和分析,进行思维活动,因此它没有能力导致美感,产生愉快。归根到底,心理只是精神活动的一种现象。
黄焕金著《思想论》第八章理性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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