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诗僧天祥在大理
云南大理点苍山龙泉峰麓有个弘圣寺。弘圣寺始建于唐代南诏国时期,系宋代大理国王段正淳(自号文安和尚)出家为僧之地。
明代洪武年间,到都城南京“习汉文化,研学佛事”的“东瀛十僧”,因受左丞相胡惟庸叛国案牵连,谪戍云南大理。这十位日本诗僧后来被安置于弘圣寺,共事雀巢长老。
“东瀛十僧”之一的天祥,还被雀巢长老“封为知客执事”。远离故土亲人的诗僧天祥,坦然直面人生,无怨无悔。他曾在弘圣寺壁上题写了这样一首绝句:
佛祖渡我无形舟,
东海茫茫顺潮流。
坦然慧根结舍利,
真是实成实是真。
谪居云南大理的日本诗僧天祥,寄情于苍洱山水之间,乐山乐水,随遇而安。他不止一次登上龙关水楼远眺。远村近树、风帆沙鸥、枫叶获花,尽收眼底。他于是挥毫写下一首题目为《题龙关水楼》的五言律诗:
此楼登眺好,终于抚平湖。
叶尽村村树,花残岸岸芦。
渔翁晴独钓,沙鸟晚相呼。
何处微钟动,云藏野寺孤。
他的一首《咏点苍》的古风,则是这样写的:
盘古造苍穹,巨灵削屏峰。
青龙下冯河,寒暑瞬息中。
云锁横玉带,玉泉沃南中。
清溪濯足女,山花插鬓蓬。
山僧尘心净,因果一梦通。
唐代天宝年间,李唐王朝曾几次对南诏国用兵,这就是史书所称的“天宝之战”。战争结束后,南诏军民将唐朝阵亡将士尸骸,“尽数掩埋,祭而葬之”。宽容大度的白族先民,还在点苍山斜阳峰麓,为连人带马死于西洱河中的唐军主帅李宓,建盖了将军庙。每年清明节,不少白子白女还到“大唐天宝战士冢”和将军庙,依照白族上坟祭祖习俗,为唐朝阵亡将士焚烧纸钱,插柳招魂……
对白族历史文化颇有研究的日本诗僧天祥,在将军庙内眼含热泪题写了一首怀古诗:
天宝饮恨万骨枯,
西洱河畔葬征夫。
华清池边听谗言,
千家万户嚎啕哭。
诗中对祸国殃民的昏君奸臣,进行了鞭挞;对“南征”阵亡将士及其亲人,寄与了同情。
明代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9年),明太祖朱元璋在长乐宫崩殂,皇太孙朱永炆即帝位,改元建文,史称明惠帝或建文皇帝。第二年,镇守燕京的燕王朱棣(朱元璋第四子),统率雄兵猛将,南下争夺帝室江山。叔侄成仇,流血飘橹。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南京城被燕兵打破,建文帝与几位亲信大臣扮作和尚,逃离南京,四处飘泊。
“以帝为僧”,自号“应文和尚”的建文帝朱永炆,在云南大理期间,与东瀛诗僧天祥一见如故。二人还一道游览了四川峨眉山。天祥回到大理后,有感于朱永炆“以帝为僧”之事,在龙尾关风雨阁写了这样一首七律:
僧是龙种龙是僧,
几度梅花几度非。
景阳钟催断云雨,
秦淮泪洒湿玉阶。
王孙迷途觅前径,
尘缘断根识梵音。
纵然灵山路遥远,
削发落得一身轻。
据明代《叶榆裨史》载,“喜诗,寡言,书画皆妙,善书兰亭,笔意入神”的日本诗僧天祥在大理期间,与许多文人学士诗词唱和,以文会友,关系融洽,乐在其中。他的一首酬社友诗是这样写的:
君住峰头我水喷,
相思只隔一孤云。
夜灯影向空中见,
钟磬声从树梢闻。
咫尺谁知多役梦,
寻堂心似远离群。
今朝偶过高栖处,
坐接微言到夕曛。
远在异国他乡的日本诗僧天祥,也时时思念故土亲人,但东海茫茫,云山迢迢,有国难投,有家难回,徒唤奈何!在一个戍角吹寒,秋风萧瑟的夜晚,天祥眼含热泪,写下一首题目为《榆城听角》的七言绝句:
十年游子在天涯,
一夜秋风又忆家。
恨杀叶榆城上角,
晓来吹入小梅花。
被谪戍于云南大理的日本诗僧天祥,最终“坐化”于大理弘圣寺中。《叶榆裨史》中,有着这样的文字记载,“天祥七十四坐化,葬弘圣寺后,斗南、逯古墓北十步,为六方幢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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