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日本四僧塔

早就听说明朝时有四位日本僧人在云南大理圆寂后安葬在苍山脚下，也早想寻古探幽弄个明白，了解这一段异国轶事。终于查到资料，打探好方位，约上友人，一个下午，我们朝苍山脚下进发。
　　离开唐代天宝战争的古战场———滇西重镇下关，车行约十三公里，我们来到古城大理。顺南城门往西走，只见黛色苍山下的建于唐代的弘圣寺一塔在下午斜阳的照射下更显辉煌。塔的南面便是苍山十八溪之一的绿玉溪，绿玉溪真是名副其实，溪水像碧玉般晶莹剔透，欢快地从我们身边流过。沿溪旁山路行走约一点二公里，我们来到了现在的大理市苗圃园，听说日本四僧塔就在这苗圃里。
　　我和友人继续向前探寻。由于在苗圃里，除了树便是苗，在加上植物在发疯般地伸展，我们的视线受阻，也寻不到制高点。我们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北，一会儿向西边疾走，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仍未找到目标。就在我们坐在小溪旁喝水歇息时，友人听到了隐隐传来的白族民家话，有人！我们高兴极了。爬过一个小山坡，穿过一片树林，果然见七八个白族妇女在把地毯般的绿草坪切割成方方块块。“喂！阿大姐，这里格见日本四僧塔？”我们迫不及待上前询问。“什么塔？没有，没有”。见我们抬着脚架、背着摄影包，其中一个大胆地反问我们：“你们格是来拍电视的？这里塔是没有，倒是有一种外国和尚的墓，喏，在那边。”“啊，我们找的就是外国和尚的墓塔，快领我们去瞧瞧！”在白族大姐的带领下，我们穿过一片小树林，再爬上南面的两丘田陇，一眼便看见了一座与众不同的佛塔。
　　这就是日本四僧塔。我们拿出相机，从不同角度拍照，确认塔的方位：它西靠苍山龙泉峰，东朝烟波浩淼的洱海，北可眺望弘圣寺一塔，南临龙泉峰与玉局峰之间的绿玉溪。佛塔造型独特，其外观为棒锤形，这在大理地区是极少见的，总高约六点七米，完全用当地的石块支砌。朝北方向的塔身约一米处，有一高零点五五米，宽零点四五米的实心窗痕，我们设想这曾经是佛塔碑刻的位置，由于年代久远或种种原因，这块碑刻不见了。近观远看，整个佛塔造型落落大方，庄重肃穆；塔体石块颜色深沉，石灰层斑驳陆离，塔顶长满凄凄枯草，足见它历经苍桑，年代古老。
　　据《万历云南通志》卷二《地理》和明代云南著名的文学家、理学家李元阳的《大理府志》记载：“日本四僧塔，在龙泉峰北涧之上。逯光古、斗南，其二人失其名，皆日本国人，元末迁谪大理，皆能诗善书。卒，学佛化去，郡人怜而葬之。”所谓“北涧”即绿玉溪的一条支流也。我们所探寻到的四僧塔的地理方位与史书记载是一致的。
　　当年到云南的日本僧人有多少？现存史料可查的有十几人，时间大多在元末明初。他们都是禅宗，精通佛学，有的汉文化水平相当高，能诗善书。如斗南就是一位有名的书法家，时人称他的字为“斗南法”。明正统年间，明将沐英的三儿子沐昂（一三七八至一四四五）编纂的诗集《沧海遗珠》，就收录了日本僧人天祥、鉴机先、大用的诗三十首。天祥写大理的两首诗，至今仍在当地广为传诵，一首是《榆城听角》：“十年游子在天涯，半夜秋风又忆家；恨杀叶榆城上角，晓来吹入小梅花。”（注：“叶榆”为大理的古称）。另一首《题龙关水楼》：“此楼登眺好，终日俯平湖；叶尽村村树，花残岸岸芦；鱼翁晴独钓，沙鸟晚相呼；何处微钟动，云藏寺鸟孤”。
　　日本四僧塔能够较完整地保存至今，历经世代白族人民的呵护，也躲过了“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体现了白族人民对人类文化遗产的珍惜，展示了大理悠久历史文化的多样性和包容性。日本四僧塔的存在，是古代中日文化交流，中日人民友好情谊的历史见证。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1年01月18日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