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苏山-----禅心一片
巨柏和银杏是净居寺悠久历史的见证。900多年前,苏轼在贬谪途中来到净居寺,已经赞叹这棵银杏是“一树擎天”了,那时距道岸建寺种树370多年,距慧思结庵约500年。慧思、智顗在大苏山的佛教实践和理论探讨成为中国佛教的转折点,后来的佛教逐渐融入中国文化的血脉,对社会生活、人文精神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有人说,王维的诗能写得那么静谧从容、澄旷而富有生机,是因为他常用禅者的目光览观万物;苏轼屡遭挫折而能表现出常人难以企及的旷达飘逸,是因为佛教透脱无碍,随缘任运的人生哲学给了他精神的力量。
苏轼流连
“吾家山”
净居寺门口很安静,很少有人来往,只听得山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这个寺里现存的房屋都是明清时代的建筑,像很多深山寺庙一样,房舍很简朴,既不壮观也不气派。但寺门口的五株巨柏,尤其是那棵枝繁叶茂、硕大无朋的银杏树却让人对净居寺肃然起敬。1958年,净居寺周围的大树都被砍掉用于“大炼钢铁”了,如果不是林场工人奋力保护,这几棵千年巨树也早成炉灰了。当地人说,幸亏有这几棵树,净居寺看起来才更像是个古寺。
如果说道岸在慧思结庵处建造净居寺有寻根的意思,那么失意的苏轼来到大苏山,显然有登山朝圣、寻找精神力量的目的。而这位大文豪到来并留下诗篇,也没少为大苏山增光添彩,后来很多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大苏山一时被称为“诗城乐地”。有苏轼诗篇的滋养,大苏山在后来不至于过分的落寞。到今天,苏轼的诗还是大苏山文化价值的重要佐证。这或许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反哺。
净居寺古银杏树下,记者发现朝北的树冠有一根断枝。当地人说,前两年山上修建苏东坡读书堂的时候,这树枝突然断了,并且断得很蹊跷:没有虫蛀,也没有风刮,恁粗的树枝平白就断了。有人就想起一个典故,当初苏轼离开大苏山的时候,净居寺方丈殷勤地问他何时重来,苏轼说,等到这银杏树枝头挨着地的时候我会再来。所以这树枝断落在地就是应苏轼那句话。
这一联想就有点神秘莫测的味道了,和宗教沾边的东西常常很有些孔子不屑的“怪力乱神”。但苏轼对大苏山的留恋却是有诗为证的:“钟声自送客,出谷犹依依。回首吾家山,岁晚将焉归。”(苏轼《游净居寺诗并序》)他将大苏山称为“吾家山”,依依惜别、前路茫然的时候,似乎将大苏山看成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苏轼游大苏山,是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那时他刚从监狱挣扎出一条命,正在赴任黄州团练副使的途中。
苏轼是北宋杰出的文学家、书法家,更是中国文学史上风华绝代的旷世奇才。李白初到长安,被贺知章誉为“谪仙人”,从此号称“诗仙”;而苏轼初到东京开封参加科举考试,风光不亚于唐时的李白,当时的文坛领袖、主考官欧阳修半开玩笑地对别人说:“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宋仁宗也认为自己选择了苏轼,是为子孙准备了一个优秀的“国务总理”。初入仕途的苏轼,同样慨然有“胡巢何足恋,鹰隼岂能容”的万丈豪情。
但事情的发展让所有看好这只“绩优股”的人大跌眼镜。苏轼从小看史书,最佩服的就是有学问有气节,为理想不惜以死相争的人物,立志也做一个不蝇营狗苟、不贪图富贵出卖立场的人。他为官清正爱民,决断精敏,声名远播。但性格注定他不会成为一个政客。在北宋政坛的新旧党争中,希望保持人格独立的苏轼屡屡受挫。1079年,他在湖州知府任上,被人诬陷诽谤皇帝,一方太守顿时锒铛入狱,在死囚牢里被关了4个多月,素来乐观的苏轼也不堪折磨,在狱中写下了遗书。后来经亲朋多方营救,加上宋神宗还算是个明白人,苏轼才被宣布无罪释放,却又被贬谪到黄州做团练副使的虚职。在赴任的路上,苏轼拐了个弯,上了大苏山净居寺。我们无法想像那时的苏轼是多么的郁闷,“缈缈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道出了人到中年的苏轼因理想遥不可及而弥漫在心头的失落和无奈。从这一时期苏轼的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是在多么艰难地想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寻找到内心的宁静。
于是他来到大苏山,渴望找到一份灵魂的安宁。有人说,佛教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之大、范围之广、浸透之深、历史之长,是任何一种外来文化所不能相提并论的。历史发展到宋代,出现佛、儒、道三教合一的倾向。佛教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已全面渗透于哲学、文学、伦理学以及法学领域。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苏轼受佛教的影响也极深,以前他与天台宗、禅宗的僧人交往就很多。在人生最失落的时候,他对天台祖庭的依恋就不难理解了,“不悟俗缘在,失身蹈危机。……愿从二圣往,一洗千劫非。”这是一个真实的苏轼,沐浴着大苏山清凉的山风,他在反思往事,表达出皈依佛教的心情。
下了大苏山,到了黄州,苏轼开荒东坡,自号东坡居士(居士是对不出家的佛教徒的称呼),并开始喜欢穿衲衣。而这个时期是苏轼文学创作的高峰期,代表作前后赤壁赋。这些行云流水般的作品,让我们看到一个从人生伤痛中解脱出来而更加飘逸旷达的苏轼。
《宋史》的苏轼传记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有人说,苏轼如果稍微韬光养晦一点,即便不能大权在握,日子也会过得不错。但传记作者认为,如果苏轼为了这些改变自己的做法,那他还是苏轼吗?
净居“凡心”少一点
寺庙的山门上有两块匾额,悬挂在正中的写着“净居寺”字样,而镶嵌在墙内的石刻门额则是“敕赐梵天寺”五个大字,那字迹清秀疏朗而劲健有力,但其中“梵”字下面的“凡”少了一点,变成了“几”字。光山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林保全告诉记者,这石刻门额也是净居寺一宝,是宋真宗的真迹,据说全国保存下来的他的真迹非常少。“凡”少了一点,是劝戒人们“凡心”少一点。据当地传说,当初嵌入山门门额的时候,人们就发现这字有问题,想着皇帝不会写错,应该别有深意。
可到底有什么深意?一般人拿不出合理的解释。最后还是当时的方丈居仁禅师水平高,对大家解释说:“我们出家人,皈依三宝,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七情尽,六欲绝,凡心本该无存。”此话一出,人们疑问顿消,从此就成为这个“错”字的最经典的解释。
净居寺背倚大苏山,前面宝瓶山、香炉峰、钵盂峰等因形命名的山峰两两相对。周围青山环护,中间白莲池水如鉴,幽僻安宁、远离滚滚红尘,倒也真是一个能让人凡心少点的地方。
一个寺为什么会有“梵天”和“净居”两个名字?
据当地史志记载,道岸大和尚所建造的净?br> 铀拢谔瞥┠攴嫌诒稹1彼吻四昙洌ㄔ迹保埃玻材辏┬薷矗握孀谡院愦兔筇焖拢⑶鬃晕盟绿饷K握孀谑且桓鐾瞥缛濉⒎稹⒌篮弦坏幕实郏苑鸾痰姆⒄褂跋煲埠艽蟆4兔筇焖拢杉握孀诙源笏丈降恼庾旅砀呖戳艘坏取T谒未痪铀路⒄沟搅硕κⅲ磺А⒎抗淮保ㄒ淮蔽磺Ъ洌5拌筇焖隆闭飧雒质贾彰唤锌嗣腔故窍肮呓芯痪铀拢幢闶撬未乃臻词渤破湮痪铀隆?BR> 宋代所建的建筑在元代又毁,至明初修复。到明末崇祯时再毁,清顺治年间,僧人慧门从天台山路过,看到的是破败的景象。慧门心里很沉重,他认为这里是天台祖庭,不该如此荒芜,于是四方化缘,又建起了寺庙。如今的净居寺,主要建筑大多是慧门所建。
看来虽然深藏山中,净居寺也躲不过历历红尘之劫难。
如今净居寺还保存下来了不少具有重要价值的文物和古迹,除宋真宗“敕赐梵天寺”石刻门额外,还有明神宗颁大藏经“皇帝敕命”碑,清康熙皇帝“钦赐大苏山梵天寺重建记”碑,以及历代名人、学者游净居寺所题诗赋碑刻30余通。
净居寺寺院布局齐整,大门东西厢房属砖木结构,从山门前部台阶沿中轴线直上,经天王殿、观音殿、大佛殿,步步高升。佛殿院两侧是碑廊,镶嵌着明、清两代的碑碣。沿佛殿走廊西走是禅堂,东行是法堂、方丈室,对面是纵列的禅房。院内走廊纵横,前后左右迂回可通。但上世纪80年代后期,净居寺最后一个和尚空悟去世,这个千年古寺就“有寺无僧”了。
光山县农业局局长王照权告诉记者,常有人开玩笑地跟他说:“很多地方假的都弄成真的了,你们这真的还没开发,太可惜了。”去年他们请了一位搞佛教建筑的博士到大苏山,那位博士在山上足足转了一天,得出一个结论:现在保护比开发更重要,这里保存得太原始了,没有乱七八糟的现代建筑,如果有一个好的总体设计,这里的开发前景非常好。
王照权说,大苏山净居寺的开发工作也在审慎地进行,净居寺周边退耕还林,建起了万亩茶园;明代王相《游净居》写了净居寺的一座古塔,“古塔曾沾唐雨露,残碑尚载宋文章”,那塔指建在大苏山顶的紫云塔,始建于唐代,可惜已经倒塌,空余一地的古砖。目前紫云塔修复规划已经确定,著名学者任继愈先生为其题写的塔名。现在有一些和尚要求入住净居寺,但光山人没有答应,他们希望寺庙的建筑修复得差不多了,请真正有学问、有名望的天台宗僧人入住这个天台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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