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乘、中印佛法的差异
大小乘、中印佛法的差异
第一节
真证者无证,真说者无说。
《金刚经》说:“如来于然灯佛所,于法实无所得。”(庄严净土分第十)
《楞伽经》说:“我某夜成道,至某夜涅槃,于此二中间,我都无所说。”(卷三)
“法”本身无可说、无能说者,不论佛陀、菩萨、阿罗汉、祖师,凡所说法,皆是在不同的时空背景下,应缘所展现的方便言说。
所以,两千五百年前出生在印度的佛陀,就随顺著当时的印度习俗,开演出了离世、出家为胜的沙门佛教。古代印度是个尊崇出家修行的民族,普遍存在著出家修行是人生最崇高的行为,任何宗教的出家修行者,都受到印度人的尊敬,而得供养。
佛教传到了中国,民族国情迥异于印度。中国民族以农立国,讲究勤劳耕作,以儒家文化为主,讲究家庭伦理与入世利生,中国佛教乃开展出了农禅制度的十方丛林。
印度人爱好冥想,崇尚抽象的思考,所以佛经有无常、无我、空、涅槃的名词出现;想像又如天马行空,更极尽思辩之能事,所以展现了大乘经典上天下地,凡人难以理解的故事典故,以及《中论》等辩论名著。
可是,大多数中国人对印度那套是不行的,兴趣也缺缺。中国人注重实际,喜欢具体的东西。
于是,中国佛学把印度大乘佛教的真如、真我、佛性、如来藏之说,发挥到了极致,成立了禅宗、天台宗、华严宗等具有中国人思想特色的宗派。印度佛学名词的无常、无我、空、涅槃,到了中国变成方便,要常乐我净才对,无我转为真我,空成为佛性,涅槃就是真如、真心、自性。
佛法在中国,令人觉得不再是空洞抽象的东西,而是具体可得的自家心性。这都是中国祖师在中国的时空背景下,应中国的缘开演出来的方便言说,你能说不对吗?你可以说这是外道思想吗?
再如,佛教到了西藏,在崇尚鬼神的西藏,便以密教为主,发展出神秘、带有鬼神崇拜的佛教,那也是西藏密教祖师应西藏的时地因缘,开展出来的方便。你能说密教就是外道吗?密教修行就不能得解脱吗?
未悟真者,常以眼见耳闻为主,妄执语言文字为实,我是他非,自生佛道外道分别,看了阿含所说,就认定阿含才是佛法,不符合阿含语义的,就认定不是世尊正法,说是附佛外道。啊!我说他中了阿含的毒了!
佛法本是药,药以愈病为主,不知此,执药为食,良药翻成毒药。
同样,大乘佛教徒执大乘才是佛法,看不起其他佛教,也是中了大乘的毒了。
第二节
“南北传”只是从区域来分别佛法,难以概括各地佛法的内容特质:“大小乘”则是从佛法的内容来判定,清楚了然。
大乘、小乘名词的出现,虽然有其宗派之争的时空背景。被说小乘者并不会承认自己是小乘,自说大乘者,也不能得到所有佛教派别的认可,于是大小乘之争,纷纷扰扰千余年,未有定论。但如果我们从内容来看这个问题,大小乘则是个是事实。就好比社会上有富人、穷人,有大人、小孩一样,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要先找出大小乘名词根源的经典,来了解其含义。
谈这个问题比较有系统清楚的是《法华经》。
《法华经》把阿罗汉斥为小乘,要他们回小向大,对不肯回小向大者,说他们是败芽焦种。
何以这样说呢?《法华经》会归三乘为一乘,以“佛乘”为佛度化众生的最终本怀,其他人天乘、声闻乘,皆是佛陀之方便设立。让众生在学佛路上,暂时歇息而已,并非修到阿罗汉果位,入无余涅槃就是修学佛法的终点。必须回向菩萨道,乘愿再来,广利众生,圆满佛果才是正途。
但是,有不少阿罗汉,听佛如此说,不能接受,从法会上离席,自认已证阿罗汉果,“我生已尽,不受后有”,已入涅槃,哪有再来的问题!佛所以说他们是小乘、是修学佛法路途上的堕落份子(焦芽败种)。自己解脱就好了,此生过后,就住于无余涅槃,不管其他未解脱者。
问问南传佛教徒,他们要成佛吗?他们一定回答说;不!我只要成阿罗汉,入无余涅槃就是究竟。所以,南传佛法是不以成佛为修学佛法目标的,只有大乘倡说成佛论。
所以,以成阿罗汉为目标的,叫做小乘,以成佛为目的的,叫做大乘。大小乘是这样分的。
第三节
大小乘的真正含义,如上述,是指教理、行持目标的不同。
就教理上来说,从阿含经所谈的教理,和大乘所谈内容,我们很容易看出其中差异。
阿含经所载,属于早期佛法。由于才刚开始,所说大多溍饕锥阅軐岛H哂枚谐尚д呔佣啵儆欣碚摰氖稣f。因此阿含经直就众生五蕴来阐述,让有心修证解脱者,知道身体精神只是我人的生命现象,人除了表面可见的生命现象之外,还有生命本质——涅槃。见得、契证这涅槃,众生的烦恼苦就得到解脱。
但同样是论述生命现象,阿含经的蕴、处、界说法,和大乘唯识学的八识、五位百法比起来,唯识学就深入广博多了。
阿含经谈到世间、生命现象是“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这也不如大乘圆教谈的“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来得贴切。
阿含只谈到生命现象,未及生命的本质——涅槃。
涅槃,佛陀在世时是不说的,因为涅槃离语言文字相,不能心想议论,唯证乃知。
但是,如果对这修行的目标,未证者都茫然无知,可能也会影响到修行的志趣。
于是,大乘佛教哂梅N种方便名词,指陈出涅槃,让修行人未证前,也能明白涅槃是什么。
这也是大小乘差异所在,只谈现象——三法印,不谈实相的,属于小乘,谈及实相,以实相为究竟的,属于大乘佛法。所以,阿含的三法印,到了大乘经典,便被“一实相印”所取代。
在修行所证,阿含以证得阿罗汉,入无余涅槃,“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为最高的圆满境界。显然这是住著涅槃,人我空,法执(对涅槃)未空。
大乘则提出“无住涅槃”,以不住著涅槃,解脱生死矣,再乘愿往来三界,行菩萨道,广度众生,圆满佛道,为修学佛法的最终目标。
从这种种而分出大小乘:
依止阿含佛法修行的南传佛教,就属于小乘体统;
依止大乘经典修行的北传佛教,则属于大乘范围。
第四节
大乘佛教由于理论优于传统佛教,终于在佛灭后的四、五百年,渐渐取代了依阿含为本的部派佛教,成为印度的主流佛教。北传到中国,也在中国开出丰硕的果实,再由中国传到韩国、日本,在当地也都旺盛一时,直到如今,依然拥有众多的信徒。
但是,大乘佛教传到二十一世纪的台湾,显然出了问题。
这十余年来,国内一些有志修行者,有些人舍弃大乘佛教的修行,转往南洋:泰国、缅甸等地,修学大乘佛教徒所说的小乘佛法。
回来后,大肆批评大乘非佛说、非佛法。
问题出在那里呢?显而易见的,有以下几点:
一、是出于大乘佛教修行的衰败。当前我们看到的大乘佛教,表面上是辉煌亮丽,不少寺院广大华丽,犹如古代皇宫。办法会信徒也很多,但进去一看,法会是外表好看,佛法不足,只是诵经、消灾等应付世俗的东西,有收入就好。谈到修行,深入者少,大多寄希望于命终求生佛国净土,缺乏现实人生的效益。
二、是十九世纪以来,佛教考据学的影响。对印度佛教历史的考证,一些西洋、日本佛教学者发现,阿含经才是佛教的根本经典,依阿含为本的南传佛教,才是佛教的正统,大乘佛教是后来才兴起的,参杂了许多阿含经所没有的思想。所以,他们就判定:大乘不是佛说。
三、是当前台湾一些佛教学者,对中国佛教的误解、曲解所致。他们缺乏佛法的修证,对佛法体会不深,只从文字资料研究佛法,难免依文解义,牵强附会,把中国佛教修行宗派的思想判成外道思想。这主要人物,被尊称为导师,年轻佛子少有不阅读其著作的,可见他的影响了。
在这种影响之下,中国的大乘佛法修证上不衰败也难。
四、净土宗修行法门的影响。念佛命终求生净土,在《大智度论》中,龙树菩萨称为“异方便法门”,并非佛教修行的正统,可是到了明清以来,净土宗念佛已成了中国佛教修行的主流。
念佛由于寄希望于后世,现世证悟佛法者少之又少,净土宗行人多以凡夫之见、人我之想弘扬佛法,所见不真,讲说只能依文解义、或牵强附会,错解佛法已是家常便饭,如此,大乘佛法能不衰败吗?
五、大乘佛法成佛之道的遥不可及。佛果境界令人向往,成佛却只能想像,必须经过三大阿僧祇劫,行菩萨六度,难行能行、难忍能忍,才能圆满法报化三身。这都只能想像,不是这世能达成的。于是,空有理想,却无屋住,如何?大乘佛教徒便纷纷念佛求生净土,祈求命终弥陀垂念,接引往生净土,如此号称横超三界、脱离轮回。这与大乘的成佛理论,无论怎样衔接,都是很诡异的方式。这种寄希望于后世的修行,坦白说,是不如被称为小乘的修行的。
那么,大乘如果真有问题,或者只是在喊口号,它怎有可能在印度,以及中国都引领了佛教数百年、上千年?其实,大乘佛教还是有所修证的,印度不谈,以中国来说,禅宗、密宗就是大乘佛教的修证派。虽然,这一世不能圆满三身,但却能先证得法身,成为法身佛。不退于法身境界,才好来谈菩萨道,能行菩萨六度,而圆满报、化身。
那么,大乘的修证与小乘的修证,有什么不同呢?大乘是有修证,但不执著所证,不住著于所证境界,如此便不堕入小乘境界;小乘所以是小乘,就是有修证,便住著于修证境界,以入无余涅槃,灰身灭智为究竟。大乘不以为然,认为涅槃体性是无住的,所以无住涅槃。来不来、去不去,都是涅槃,岂是不来才是涅槃?
于是,菩萨不厌生死、不欣涅槃,(生死涅槃等空花),乘愿往来六道,行菩萨道,圆满法报化三身,以至最后成佛。
其他,当身不能证悟法身,有志于大乘菩萨道,又忧怯于生死轮回会退心的,便给予方便,命终求生佛国净土,于净土修到不退,再乘愿来行菩萨道。但这应该只能说,是大乘佛教的特殊方便,所谓“异方便”法门,并非大乘佛教的主体思想。如果把往生净土当作大乘佛教的主流思想与修持,就难怪大乘会衰败了。
第五节
中国佛教和印度佛教的差异在哪里呢?
我们可以从近代两位大师的判教中,得到了解,一是太虚大师,二是印顺导师。
太虚大师的判教,是以中国佛教为观点的判教,而且,太虚大师的判教,主要根源于他的佛法修证。太虚大师讲“我怎样判摄一切佛法”:“后来阅藏,读大般若经,在甚深般若中得一相应,于是对从前所参学的禅教,便融会贯通。”(详细情形可看‘太虚大师年谱’)
太虚大师将中国的大乘佛法判为三宗,就是“法性空慧宗”、“法相唯识宗”、“法界圆觉宗”。
“法性空慧宗”是指:般若、中观、三论宗等经论。这些经论所要引导佛子通达的,是一切法的真如实性,也就是法性。但要通达法性,必须先了知一切法皆无自性,这要有毕竟空的智慧才有可能。而般若、中观所讲说的正是诸法毕竟空的道理,佛子依此毕竟空的了解、明白,产生空慧,便得以证入真如实性。所以有般若为诸佛之母称谓。因为般若呈空显真如法性,何等的直接明了。
“法相唯识宗”是指:唯识学方面的经论。这些经论分析诸法法相,令佛子明白一切法其实只是众生心识所现,离开心识一切法不可得。
“法界圆觉宗”是指:讲说真如、佛性、如来藏等经论,包括禅宗、净土宗、密宗等圆顿法门,都属于这一体系。它的含义是:一切法皆不离众生的圆觉自性,明了自性,一切法就可以了知;顿悟了自性,修行即入佛位。
佛法是身心修证之学,不是只靠文字钻研能了解的,太虚大师依于大乘佛法的修证体验,得以融会贯通,正确掌握了大乘佛学的要点。虽然,限于当时资料的关系,对印度佛教史的判说,未能符合现代国际佛教观点,但那是事相。事相的不足,无碍于理体所证、与对大乘佛法的判断。
第六节
再来谈到印顺导师对大乘佛教的判教。印老的判教也有他自己的观点,必须先加以了解,才能明白何以他会如此判?印老的佛学思想是倾向于印度佛教的,尤其是早期的阿含经,以及大乘初期的空系佛法。
他认为大乘一切佛经,都是在诠释阿含经,若离阿含经,将不是佛法。这种说法在“大乘非佛说”中,为大乘找到法源,不无功劳,但却窄化了大乘佛法的内容,也高推了“阿含经”的地位。
大乘何来?自有种种蜘蛛马迹可寻,也并非只有一种说法对,其他说法就不对。一个体系那么大,又包含多种精深博大思想的大乘佛法,它的产生有可能只是一个“点”吗?不可能那么单纯的。
大乘之所以是“大乘”,在于“大”之法源。如果“法源”站不住脚,大乘只是自我膨风而已,不可能引领印中佛教数百、上千年,而至印度传统佛教让出主流地位,也使中国古代,阿含等早期经典,被目为小乘,少有人看。
那么,大乘佛教的法源在那里呢?在于实相,所谓“一实相印”,大乘是依“实相”的体证所开展出来的佛法。这“实相”又叫做心、自性等。《大乘起信论》说:
“所谓大乘,总括来说有二种含义。哪二种呢?
一是指它的法;二是指它的义理。”
“这里所说大乘的‘法’,是指众生的心。这个‘心’包括了一切世间法、和出世间法。
“于是,根据这‘心’,就显示了大乘的含义。何以这样说呢?因为这心具有真实而如如不动的实相(真如),这个就是大乘的理体;这个‘心’又具有生灭循环、互为因缘的相貌,如此就显示了大乘的体相用。
“为什么‘心’的体相用,能显示大乘的含义呢?有三种内含。哪三种?
“一是‘体’的大:也就是说,在众生心体里,一切世出世间诸法,其实都是真如、平等没有差别,也没有生也没有灭,包含一切不分彼此。
“二是‘相’的大:众生的心具有如来种种智慧德相,不因妄想烦恼而有所损伤,所以说如来藏在众生心中,只是众生不知。
“三是‘用’的大:这‘心’能生出一切世间、出世间善业因果,作用广大。
“所以一切诸佛都是乘坐此(心)法才能成佛的,一切菩萨也都是乘坐此(心)法才能到达如来佛果位的。这个就是大乘的含义。”
(原文:摩诃衍者,总说有二种。云何为二:一者法,二者义。所言法者,谓众生心,是心则摄一切世间出世间法,依于此心,显示摩诃衍义。何以故?是心真如相,即示摩诃衍体故,是心生灭因缘相,能示摩诃衍自体相用故。所言义者,则有三种,云何为三?一者体大,谓一切法真如平等,不增减故;二者相大,谓如来藏具足无量性功德故;三者用大,能生一切世间出世间善因果故,一切诸佛本所乘故,一切菩萨皆乘此法到如来地故。)
《六祖坛经》中惠能说:
“何名摩诃?摩诃是大。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善知识,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善知识,自性能含万法是大。万法在诸人性中,若见一切人恶之与善,尽皆不取不舍,亦不染著,心如虚空,名之为大,故曰摩诃。”;“善知识,心量广大,遍周法界。”(见般若品)
迷此心,叫做妄心;悟此心,即真心或本心、自性。此心是众生灵知灵觉之性,所以叫做佛性;是圆满自觉的,又叫圆觉;在迷能含藏善恶业习气不失,又叫第八识、藏识;虽在迷而本有性德并不失,又叫如来藏;悟证了此心,即知它是诸法之本,又叫法身;以此反观一切诸法皆不实,又叫实相……。
大乘之所以是大乘,就是建立在此“心”上。此心本自圆满、不生不灭、无修无证,体悟了此心,即知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体悟了此心,即知无佛可成,亦无众生可度。六祖惠能开悟此心时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此心迷时,由绝待中妄化能所,再由能所相生相待,互相激荡,乃生因缘法,因缘再化现万法,这就是众生世界;悟此心时,复本清净自在,一切了无真实。
以此来看一切佛法,纯是针对众生迷惑,所开演出来的方便对治。若执著方便法以为真实,认为非他不可,或者住著所证境界,心量就被局限了,那不是小乘是什么?
“大乘”之所以“大”,就是建立在此真心的体相用上。体上不生不灭、本自清净、无修无证;用上遍一切处,于善恶诸境不染著,心如虚空;相上虽见山河大地、人间诸事,却是诸相非相,不被局限,所以能为大乘。
大乘经典就是由证悟了真心体相用的阿罗汉、菩萨、祖师共同建立起来的,以“实相”为宗,所以判别讲说方便对治妄心的阿含经典为小乘说法,依阿含为修行的佛教教派为小乘佛教。
讲大乘佛法不知此,只从历史事迹上去找法源,那只是凡夫的执见,难免错误百出。
我们看印老的著作,没有看到他有佛法修证上的叙述。所以他对大乘佛法的判教,只是凡夫依文解义的理解,包括他认为阿含是一切佛法所共遵,大乘初期的空系佛法,才是大乘正确的佛法,这都只是根据印度佛教史的有形判断,有待商榷,不如太虚大师由体证得大乘佛法的判教,来得正确与掌握到大乘佛法重心。
第七节
何以见得呢?把印老的判教跟太虚大师的判教作一比较,就可以了解。
般若、中观等经论,太虚大师判为“法性空慧宗”,它的含义如前面所述。太虚大师所下的名词,让人很容易掌握到般若、中观所要表达的是什么;印老却将之判为“性空唯名”。换句话说,般若、中观所讲说的,就是诸法因缘生,缘生无自性的道理;由于诸法的自性是空的,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假名上的存在,只有名称,并非真实。
“性空唯名”道出了般若、中观所讲说的某部分事实。但,般若、中观只是这样吗?它的目标何在呢?从印老的判称中,看不出来。而且,“性空唯名”只是道出了现象的事实,完全显不出本质。所以,这是一种凡夫之见的判教名称,只见诸法现象,不见本质,令人觉得虚无,(难怪近年来有人研究中观,成了大否定派,什么都否定)。如果般若、中观只是要显示出现象的“性空唯名”而已,那么,它将是一种虚无学说,怎能出生十方诸佛,被称为诸佛之母?
因此,印老的“性空唯名”判教,并不如太虚大师的“法性空慧”,来得能够掌握般若、中观宗旨。
再来,唯识等经论,太虚大师判称为“法相唯识”,印老判为“虚妄唯识”。大致上都没错。
只是太虚大师的“法相唯识”,清楚明了,令人容易了解唯识就是在分析诸法相状,对唯识也持肯定的态度;“虚妄唯识”令人觉得,含有不大赞同这种学说的意味在。
印老与太虚大师对大乘判教,最大的差异在于:对讲说真如、佛性、如来藏等的经论,包括禅宗、净土宗、天台宗、华严宗等法门。太虚大师认为他们是大乘佛教的登峰造极之作,是直接从真心圆觉所开演出来的言说,所以赋予“法界圆觉”的崇高称谓;印老则相反,以他认同早期阿含经典,以及大乘初期空系的思想,判称为“真常唯心”论,认为它们带有外道常见、或世俗唯心的思想。
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解,是凡夫依文解义所产生的执见。怎样说呢?
涅槃本身离四句、绝百非,不可思议,语言文字所不能表达。因此,佛陀在世时,从不正面说及涅槃,只从佛陀证得涅槃,所彰显出来的解脱无染的身教言教中,就能吸引有此心向者去追随佛陀修行。佛陀入灭后,早期,弟子证得涅槃的还很多;离佛越久,便逐渐减少了。就算证得涅槃,弟子所彰显出来的果德,也可能不如佛陀。于是,佛弟子必须从言说上,建立涅槃的理论,或者,从不同的角度来讲说涅槃。于是,大乘佛教中,真如、佛性、实相、如来藏……
等正面讲说涅槃的文词出现了。这是菩萨或祖师的方便,用意不外在引导学人去证得佛陀所证。
世间乃因缘法所成,因缘依相因相待而立,所以世间是相对的,用于这世间的语言文字,本来就是相对世界的产物。“真”是对“妄”而说的,“常”对“无常”而说,“唯心”是针对“唯物”而立。当你有了错误的执见,菩萨或祖师为了度化你,只能用相对的言词,来打破你的执著观念。语言文字本无实,如果你看到祖师说“真”,就执著「真”,看到祖师说“常”,就执著「常”,那是你自生执见,无关菩萨、祖师说真说常。
说禅宗是“真常唯心”论,更是天大的误解!禅宗祖师曾说从无一法予人,哪来真常?禅师说法,一向是随方脱缚,虽说真心不执著真心;是心是佛,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却又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禅师说法中,虽然常提到真心、说到常住,但别忘了永嘉禅师《证道歌》说:“不除妄想不求真”。从这里,你看得到禅师心中有常见吗?禅师所说的“心”,亦不同于世俗所说唯心的心。那是生命的本元,无名无相、非断非常,无以言说,为度众生,有时假名为“心”或“真心”,有时说是“本来面目”或“自性”,或“实相”、或“佛性”……。种种立名,只是要引人去认识、证得佛所说涅槃。
又如“佛性”,也为信奉早期阿含佛教的人所不认同。但,佛性是什么呢?天亲菩萨《佛性论》说:“佛性者,即是人法二空所显真如。”(卷一)“真如”是什么?“真”表示有别于现象世界的虚妄,“如”表示无二无变异,所以“真如”是在指称“诸法的体性离虚妄而真实”。这是从“有”的立场来表达,有别于早期佛教从“空”的观点立论。
当修行人用功到人我五蕴、并外在人事是非,都不存在心中时,就叫做“人法二空”,这时候,你有没有消失掉呢?没有,有的话就是断灭了。其实,当心中诸法不存,心的本质就现前。
本质有别于现象的虚妄变异,不见生也不见灭,因此说它是“真如”;虽然无生灭,却非无觉知,而是现象觉知之所源,所以又叫它是“佛性”(觉性)。大乘止观说:“此心即自性清净心,又名真如,亦名佛性,亦名法身,亦名如来藏,亦名法界,亦名法性。”
这些名称中,“如来藏”思想被认为与外道的常见“我”相同。当然,这又是一个误解。《楞伽经》中说:
“佛告大慧:我说如来藏,不同外道所说之我。大慧,我有时说空、无相、无愿;有时说如、实际、法性、法身、涅槃、离自性;有时说不生不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如是等句(以示究竟实相)。又说如来藏,乃如来成应供正等正觉已,为断愚夫畏无我故,说离妄想无所有境界如来藏门。大慧,未来现在菩萨摩诃萨,不应作我见计著。……如来亦复如是,于法无我,离一切妄想相,以种种智慧善巧方便,或说如来藏、或说无我。以是因缘故,说如来藏;不同外道所说之我,是名说如来藏;开引计我诸外道故,说如来藏;令离不实我见妄想,入三解脱门境界,希望疾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如来应供等正觉,作如是说如来之藏。若不如是,则同外道。”(卷二)
换句话说,大乘佛教的佛菩萨、祖师,种种立名,除了彰显自心的功能果德之外,便是为度化众生作方便设施,这跟外道的常见思想是不同的。
大乘佛教的特色,其实是建立在“佛性”论上,以“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所以一切众生都有可能成佛,开展了大乘佛教积极、乐观的度化众生工作。如果不了解“佛性”的含义,排斥佛性思想,认为它是同于外道常见我的思想,那是对大乘佛教极大的伤害!
而中国佛教的特色,更是建立在有“佛性”、“真如”、“自性清净心”、“如来藏”的基础上,才开展了至圆至顿的禅宗、华严宗、天台宗等法门。因为误解,把这些讲说佛性、真如、如来藏的经论和宗派,判为含有外道思想的“真常唯心”,可见对中国的大乘佛教产生多大的伤害。何况被称为导师,他的著作对年轻佛子的影响是不可轻忽的,这实在很令人遗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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