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天台宗向日本传播的研究
关于天台宗向日本传播的研究
天台宗始创于北齐慧文禅师,据《佛祖统记》卷六及天台宗《东土九祖记》记载,慧文禅师因读《大智度论》卷二十七:“三智实在一心中得”之文及《中论》卷四:“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名中道义。”之偈,悟龙树菩萨即空即假即中之妙理,因而创立一心三观法门。若要追溯天台教史,应推龙树菩萨为鼻祖,章安灌顶所记的《摩诃止观》卷首缘起中则说:“文师用心,一依释论,论是龙树所说。”智者大师的《观心颂》亦说:“归命龙树师。”由此可见,龙树之思想是天台立宗的根本。
被尊为中国佛教,大乘八宗共祖的龙树菩萨。出生于释伽如来灭后七百年左右的北印度。他性格超凡,受高等教育,诸学博闻。早年自恃才高,一度耽于欲乐,与三友潜入王宫,戏论宫女,后三人终因乱行而被杀,仅龙树一人幸免,由是自觉欲乐之患,悟欲为苦本而发心出家。志求于道,入于山中,于九十日间便能通达小乘三藏,但龙树并不满意,更深入雪山于一塔中得老比丘授摩诃衍经,后传说于龙宫得《华严经》,遂彻通佛教之玄妙。龙树之一生著述繁多,最为著名的是《中观论》、《十二门论》、《大智度论》和《十住毗婆娑论》。此外还有《回诤论》、《七十空性论》、《六十如理论》、《菩提资粮论》等。他由破邪显正,确立大乘佛教的根本基础,尤其中论,所谓无所不破、无所不空、无所不真、无所不中。因此当慧文禅师看到中论中“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名中道义。”顿达一心三观之妙旨,智者大师亦由此而建立他三谛圆融的妙说。
慧文的思想,通过慧思传给智觊,正式建立并集天台宗之大成。智觊于陈宣帝建德七年(公元575年)栖止天台山,创立伽蓝为终身道场,开拓鸿业,倡立一宗之教观,世称天台大师,故依天台所立之宗称为天台宗。
而自湛然对智顗遗著广为著论、力加阐扬以后,天台教观影响遐远,故其宗义亦终得以其古典新貌而复兴于中唐之世。然天台宗之影响所及,非特仅限于中国域内而已,且亦远被海外,直接影响到日本及朝鲜半岛的佛教文明。天台宗在其自身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对中日、中朝之间的友好文化邦交、促成以汉文化为主体的东亚文化圈的形成,都起过积极而又重要的作用。本章将依据有关史料,并汲取学界已有的研究成果,略述天台宗向日本、朝鲜传播及双方互动交流的基本情况,而重点则放在唐宋时期。
一,天台宗与中日佛教文化交流
据《宋史》的记载,日本于钦明天皇十一年(梁承圣元年,公元552年)从百济传入佛教(见《宋史》卷四九一《基本法夷列·日本传》)。后圣德太子尝于隋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遣使求取《法华经》。隋大业三年(推古天皇十五年,公元607年),日本以小野妹子为大使,来隋求取佛法,其“使者曰:‘闻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故遗朝拜,兼沙门数十人,来学佛法。’”炀帝于次年遣文林郎斐清为使,送小野妹子一行回国(见《隋书》卷八一《东夷列传·倭国传》)然《隋书》却未记载日本使者的姓名,“小野妹子”之名,乃据日本史籍的记载。小野妹子为日本孝昭天皇的皇子。当时其使团中有数十名僧人,正说明其使隋的主要目的乃在修习佛法。另,大业四年送小野妹子一行回国的隋使斐清,日史作斐世清。斐清于大业五年归国,其时日本又再以小野妹子为大使,难波吉士雄为小使,随斐清至隋,其随行人员中有留学生及学问僧八人,《日本书纪》具载其姓名(参见李则芬《中日关系史》第67-68页,台湾中华书局,1982年版;刘建《佛教东渐》第23页(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由此揭开中日两国正式邦交的序幕,而促成这种邦交的,正是当时在中国已高度发达的佛教文化。
唐代的中国文明在整体上达到一个辉煌的高度。日本的“遣唐使”亦络绎不绝,其中以传写经典、弘扬佛法为主要目的的学问僧,不仅是历次遣唐使团的主要成员,而且亦是民间文化交流的主要传播者。日本来华僧人同时亦推动了中国高僧的赴海外弘法活动。就天台宗的对换日传播而言,最早将天台宗的主要典籍带往日本并进弘传的是著名律学高僧鉴真(公元687-763年)。
鉴真与天台典籍首传日本
应日本僧人荣叡、普照的邀请,鉴真遂决意东渡日本弘法。自天宝二年至十二年(公元753年),十年间六次渡海,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矢志不渝,第六次渡海终告成功,止于日本东大寺。鉴真在国内依弘景律师出家并受戒,是南山律祖道宣的三传弟子,然其所学,并非局于律藏,同时亦精通天台圆教,并将律仪、戒法与台教相结合(关于鉴真与天台宗的关系,可参见巨赞法师《鉴真大师的律学法传承》、《东渡弘法的鉴真大》二文,见《世赞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其东渡时携去日本的各种典籍中,天台宗的主要教典全部在内,除号称“天台三部”的《摩诃止观》、《法华玄义》、《法华文句》以外,还有《四教义》、《次第禅门》、《行法华忏法》、《小止观》、《六妙门》(见真人元开:《唐大和上东征传》,中华书局200年4月版)。在弘传律学的同时,鉴真亦畅演天台止观,《唐招提寺缘起略集》云:
从(天平宝字)三年(公元759年)八月一日,初讲读《四分律》并《疏》等,又《玄义》、《文句》、《止观》等,永定不退轨则。……兼和上(鉴真)天台教观,禀法进僧都、如宝少僧都、法戴、思托等和上,化讲天中,代代相承而今不绝(转引自《世赞集》第234页,同上)。
正因为鉴真同时亦弘演台教,从而激起了日本僧人研习天台教观的兴趣,“后来传教大师(最澄)在东大寺得到鉴真和上带来的天台宗的教籍,此后深深皈依三谛一如的妙教,和徒弟义真一起入唐,求取天台宗没传到日本的经释典籍”([日]村上专精《日本佛教史纲》第45页,杨曾文译,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从而正式开创了日本的天台宗。
最澄与空海入唐求法
最澄(公元767-822年),俗姓三津首,幼名广野,近江滋贺人,据称其祖先是后汉孝帝的后代。最澄幼年出家,后至南都(奈良)学习鉴真大师带来的天台教籍,因感于当是日本只有“权教”、“小乘教”,而没有彰显一乘圆义的教派,遂立志赴唐朝求取典籍。桓武天皇延历二十二(公元803年),最澄由其徒弟义真作翻译,搭乘遣唐使藤原葛野麻吕的船只,从大阪出发,但因遇风暴而折回;次年七月再从筑紫(今福冈)出发,九月二十六日抵达明州(宁波),当贞元二十年(公元804年)。同行的还有弘法大师空海。
抵达明州后,最澄等径至天台,从道邃、行满学习天台一乘圆教,又与义真一起从道邃受菩萨大戒,复从禅林寺学牛头禅;后至越州龙兴寺,遇顺晓阿阇梨,与义真同受三昧灌顶,得授法文、图样、道具等。因最澄在唐期间,其所传法门遍及圆、密、禅、戒四宗,故称之为“四种传承”。最澄在唐一年,于贞元二十一年(公元805年)三月离华归国。此后矢志传教,大弘天台教观,正式开创日本天台宗,而尊道邃为初祖,以国清寺为祖庭。圆寂于弘仁十三年(公元822年)。至清和天皇贞观八年(公元866年),追尊“传教大师”之号,是为日本有大师称号之始。
最澄在唐朝所师从的和尚道邃(生卒年不详),俗姓王氏,西京(长安)人,年二十四受具足戒。唐代宗大历年间(公元766-779年)南下,师从天台九祖湛然,五年而毕,“洞悟幽玄,无所疑滞,荆溪嘉之曰:‘吾子其能嗣兴吾道矣!’遂授以《止观辅行》。”(《佛祖统纪》卷八《道邃传》)辞别湛然以后,道邃尝在扬州讲《法华》、《摩诃止观》、《法华玄义》各数遍。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入居天台山,“讲《法华》、《止观》、《玄义》等未尝有阙。六时行道,《法华》一部;大小乘戒,日常一遍,未尝不同。”(乾淑《天台传法道邃和尚行迹》;见周琦、茅奉天《天台山发现一批唐代中日文化交流史料》,《东南文化》,1990年第6期“天台山文化专号”。中国史料关于邃历来都未载其姓氏居里,乾淑一文的发现,遂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后被尊为在天台宗第十祖。最澄于贞元二十年九月至台州之时,先参谒台州刺史陆淳,“献金十五两、筑紫斐纸二百张、筑紫笔二百管、墨八挺、刀子一、兰木九、水晶珍一贯。陆公……以纸等九物达于庶使,返金于师(最澄)。师译言:请货金贸纸,用书天台止观。乃命大师门人之裔哲曰道邃,集工写之,逾月而毕。”(台州司马吴顗《送最澄上人还日本国序》,出处同上。)最澄在唐,以天台宗义未决十条请问于道邃,道邃悉为解答。其归国之际,台州刺史陆淳、明州刺史郑审则皆为撰“印记”,证明其“远求天台妙旨,又遇龙象邃公,总万行于一心,了殊途于三观,亲承秘密,理绝名言。”道邃则专为《付法文》,不仅“开宗示奥,以法传心”,示以一心三观、三谛圆融之旨,且以“共持佛慧,同会龙华”为期(以上所引均见《天台山发现一批唐代中日文化交流史料》。)。最澄在天台山所师从的另一和尚行满(公元735-822年)(行满的生卒年,《宋僧传》谓卒于开宝中,年可八十余;《佛祖统纪》谓卒于开宝中,年八十八;周叔迦先生已对此表示怀疑(见陈垣《释氏疑年录》卷五末按语)。日僧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载开成四年(839)天台禅林寺僧敬文往扬州见圆仁,提到“满和尚已亡化,经十六年”,则行满寂于822年无疑;取《统纪》八十八岁之说,则其生年在735年),万州南浦人,大历年中与道邃共学于湛然。最澄“不惮劳苦,远涉沧波”而“求妙法于天台”,行满尝“倾以法财,舍以法宝”,尽授其天台奥旨。最澄辞别之时,行满也为撰“印信”,并希望其“早达乡关,弘我教门,……向一国土,成就菩提,龙华登三初首。”(见《天台山发现一批唐代中日文化交流史料》,同上)
与最澄一同入唐的空海(公元774-835年),法号遍照金刚,后追谥为弘法大师。空海入唐后,往长安西明寺,主要研习真言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回国,创日本真言宗。然空海虽以传真言宗为主,实同时亦兼传天台。(详见王利器《文镜秘府论校注·前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 最澄一行入唐,不仅将天台宗的典籍再次携往日本,立教创宗,改变了日本佛教在当时局限性,而且亦开启了日本僧人参礼天台的传统。继最澄而入唐求法并与天台宗有特殊关系的日本僧人,有圆仁、圆载、圆珍等。
圆仁、圆载与圆珍
圆仁(公元794-864年),俗姓壬生氏,下野(今枥木县)人。年十五投入传教大师最澄门下,彻悟圆教之旨,兼受传法灌顶。承和五年(唐文宗开成三年,公元838年),乘遣唐使藤原常嗣的船只抵达扬州。圆仁入唐的目的,是要学习天台宗,并咨决日本台宗祖庭延历寺尚未解决的疑问三十条。故其既至扬州,即向当局提出申请,要求前往天台国清寺。在圆仁等待批复而滞留于扬州的时间里,天台山禅林寺主敬文(行满的弟子)尝于开成四年正月赴扬州与圆仁相见,回忆了最澄参学天台时的情形,介绍了天台山弘传智者之教的盛况,并希望他早赴天台。尽管圆仁对天台山极其向往,数次前往求法,但以其为“还学僧”身分,故均遭到拒绝,而与其同时入唐的“留学僧”圆载则被准许入天台山。圆仁不甘心与遣唐使一道回国,便打算潜往天台,兼往长安。后闻五台山为佛教圣地,多有奇特,且亦盛弘天台之教,于是就前往五台山,于开成五年四月抵达,旋礼参大华严寺座主志远,随其研习天台教天文馆,并缮写日本所未有的天台典籍。巡礼五台山以后,圆仁又往京师长安。会昌五年(公元845年),唐武宗下令灭佛,外国僧若无祠部牒者亦勒令还俗,归还本国,圆仁亦在其例。遂改着俗装而离开长字,于大中元年(公元847年)从越州出发归国,带走各种天台宗、真言宗典藉八百余卷。日本仁寿四年(公元854年),圆仁被敕为延历寺座主。文德、清和两位天皇均从其菩萨大戒。清和天皇贞观八年(公元866年),在追谥最澄为“传教大师”的同时,追圆仁为“慈觉大师”。(以上参见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上海古藉出版社,1986年版;村上专精:《日本佛教史纲》80-83页)
圆仁虽未能实现其赴天台山求法的宿愿,但其留学唐朝前后十年,与中国僧人有广泛接触,增进了两国僧界的了解与友谊。其巡礼五台山,目睹了当时五台山弘传天台宗的盛况,并从志远学得台教,抄得天台文书,亦算得偿其学习天台宗的夙愿了。其归国以后,继承最澄法统,广弘天台之教,使日本的天台宗获得迅速发展。而其所著《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乃为其在唐经历与见闻的实录,足资考见当时中国佛教某些方面的基本情形,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与圆仁一起入唐的圆载(公元?-877年),自幼入比叡山从传教大师最澄习学梵典及儒业,开成三年(公元838年)与慈觉大师圆仁同时入唐,自扬州入天台山,师从道邃的弟子广修(公元771-843年)。广修为天台宗第十一祖,俗姓留氏,东阳下崑人。“早预(道)邃师之门,研究教迹,学者云拥。日诵《华法》、《维摩》、《金刚明》、《梵网》、《四分戒本》。六时行道弗休,弥年更笃。”(赞宁《宋高僧传》卷三0《广修传》。)圆载至天台山时,携来比叡山关于天台宗义所未决者五十条,咨请广修、维蠲为之决疑。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圆载遣其弟子仁好、顺昌将“唐决”送回日本。大中七年(公元853年),日本天台僧圆珍入唐,带来仁明天皇嘉详三年(公元850年)的敕牒,表彰其“勤求圣道”,特赐“传灯大师”称号。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圆载携在唐其间所搜集到的各类经籍文书数千卷乘船归国,却不幸于海上遇风暴而殁。
圆载是历次来华日僧中在中国滞留时间最长的一位僧人。在唐四十年,他获得了僧俗各界的普遍尊重。唐宣布宗尝诏其至宫中讲经,并赐以紫袍(见赞宁《大宋僧史略》卷下。),表明他对天台宗义有深湛的造诣。与此同时,他与当时的著名诗人送别,深赞其佛学成就,表达其惜别之情(今《全唐诗》中犹保存三个关于圆载的诗作五首。)。“会昌法难”以后,圆载虽不过还俗的经历,圆珍亦因此而与其大生嫌隙(参王参、[日]史敬泉《圆载还俗与会昌废佛的关系》,东南文化1998年增刊第1期。),然其初心未改;其携归的数千卷经籍文书虽最终未达于日本,而与其共殁于波涛,然圆载之功,却永记于中日文化交流的史册。
大中七年(公元853年)入唐的圆珍(公元814-891年),是比叡山天台宗的第五代座主,俗姓和氯公,赞歧国(今香川县)那珂郡人,为弘法大师海之侄。圆珍年十五投入义真门下。年三十二被推荐为比叡山真言宗的学头。仁寿三年(公元853年)乘唐朝的商船离开本国,从福州登岸,止开无际地习学密教,并得诸部经疏300余卷。旋往天台,至国清寺,从物外和尚研习天台止观,并抄得台宗典籍文书300卷左右。后又至越州开元寺,从物外的同门良胥(亦作胥)受学天台教旨。大中九年(公元855年),赴长安。十年,复返回越州开元寺谒良胥,得经法文70余卷。再往天台,建“止观堂”,题为“天台山国清寺日本国大德僧院”,圆珍亲为住持,沈懽为作《国清寺止观堂记》。大中十二年(公元858年),六月,辞天台山,乘唐商船回国。日贞观十年(公元868年),任天台宗座主,圆寂于宽平三年(公元891年)。延长五年(公元927年)追赐为“智证大师”。(以上参村上专精《日本佛教史纲》第83-85页。按村上谓僧院既成以后,“僧清观为其住持”,盖未确。沈懽所作《国清寺止观堂记》,已收录于《国清寺志》第八章《附录》。其文谓止观堂“以(大中)十年九月七日建成矣。法师即住持此院,苦节修行,以无为心,得无得法”,则圆珍亲为住持此院甚明。清观住持此 院,盖在圆珍回国以后。清观是与物外同时的天台高僧,《宋僧传》称其“台岭教文,洞明三观,兼得深定,神异通感,皆莫我知。少鉴百家,弥通三教,仍善属文,长于诗笔。”物外(公元813-885年)俗姓杨氏,福建侯官人,久师事广修,得止观之旨,尤其以禅定闻名,被尊为天台宗第十二祖。)
自鉴真首传天台教观于日本,尤其经最澄入唐回国后再传天台之教,天台宗遂作为一个独立而又特具“圆义”的宗派而在日本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然由最澄所开创的日本天台宗,并不是中国天台宗的简单移植。最澄被称为具备圆、密、禅、戒“四种传承”,因此他在创教立宗之时,即以中国的天台教观为基础学说,同时又融合了禅、密二宗的思想及菩萨圆戒,密宗的成分尤其突出,遂导致“台密的形成。此后圆仁、圆珍亦均在传台教的同时兼传密教,其在唐朝所集经典,亦台、密兼备。
天台宗传入日本以后对此后“日莲法华宗”的开成及其创立亦有深刻影响。该宗由日莲上人(公元1222-1282年)所创立。日莲俗姓贯名氏,幼年出家,学真言粽 ,后尝至比叡山研究天台教典十余年。日莲对当时的日本佛教极示不满,对净土、禅、真言、律诸宗大肆攻击,以为“念佛是无边的地狱之业;禅宗是天魔的作为;真言是亡国的恶行;律宗是国贼的妄说”,以此四句为“格言”(见村上专精《日本佛教史纲》第202页。)。他一心顶礼《法华经》,以为唯有此经才是真正的佛教,因此亦对圆仁、圆珍将密部教义混入天台宗的做法大加挞伐,而要求恢复纯粹的天台教义。故其创宗,乃以《法华经》、《无量义经》、《观普贤经》为依据,然《无量义》为《法华经》的“开经”,《观普贤经》则是《法华经》的“结经”,因此实际上只以《法华经》为其根本经典而已。其判教方法,全取天台宗“五时八教”之说;而在其所谓“外相承”的法脉溯源上,亦以智者大师为其中国之祖。
五代时已取消遣唐使制度,但中日之间的民间商贸往来仍然存在,因此亦仍有来华的日僧。由于海上入华的北路为契丹所阴绝,故中日间的交通大多以明州(宁波)为口岸。明州地属吴越,而吴越王崇信佛法,护教尤力,杭州一带遂成为佛教中心;又因明州与台州相邻,天台山乃成为日僧瞻仰的第一名山。
天台典藉从日本的回归
五代时期中日交通与天台宗关系最为最在的一项内容,是天台典藉从日本的复归。会昌以后,复经唐末的战乱,天台典籍散亡太半,唯存简零编,以至于传智者的螺溪羲寂亦已无从充分领会其教义。羲寂通过天台德韶而言于吴越钱弘俶,请其遣使海外,求取天台典籍。钱弘俶遂于台后汉天福十二年(日村上天皇天历元年,公元947年),托商人蒋兖,致书日本右大臣藤原实赖,赠黄金六百两,求写天台经卷,尽得其五百余卷以归。实赖有回信,但未提及写经之事,而回赠沙金二百两。天台典籍从日本复返,实关系天台宗史甚为巨大,唯有此典籍返回的契机,天台教才得以于宋初重兴绵延其法脉。
宋代来华的日本天台僧
北宋时日本来佛僧人,最早而著名者为奝然。据《宋史·日本传》等,奝然于太平兴国八年(公元983年)入宋,尝游天台山,巡智者大师之遗迹,又游五台山。得到宋太宗的召见与厚赐。雍熙三年(公元986年)乘宋船回国,带走《大藏经》一部及旃檀佛像等。
北宋时中日天台宗僧人的相互交往,最著名的为寂昭、绍良、成寻三人。寂昭(公元?-1034年)为日本天台宗高僧源信的弟子。咸平六年(公元1003年),寂昭率徒念救、元灯、觉因、明莲等七人入宋,由明州登岸,巡礼天台山,谒四明知礼送上源信疑天台都义二十七条,请知礼作答。知礼凭教而答,随问以书之,皆深于理致而尽释其疑,成《答日本国师二十七问》(见《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大正藏》卷四六。)。寂昭曾召见,并赐以紫袍及“圆通大师”之号。后寂昭未回日本,尝任苏州僧录司,住吴门寺。卒于杭州清凉山。
天圣六年(公元1028年),日僧绍良奉其师命而入宋,再致台教疑问十条请决,并赍金字《法华经》以为贽礼知,礼为其一一释疑。时知礼的法席已由广智所继承,绍良遂在广智门下从学三年,回国后大弘台教。(参《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佛祖统纪》卷一二《广智(尚贤)传》。)
成寻(公元1001-1081年)为日本天台宗大云寺座主,夙有人宋礼参天台之志,于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偕弟子赖缘等七人入宋,其时已六十二岁,家尚有老母在。既至台州,即止于国清寺,愿留寺中。神宗闻之,诏使赴阙。成寻等遂又巡礼五台山等地。既赴京师,神宗“以其远人而有戒业,处之开宝地,尽赐同来僧紫方袍”,并赐成寻“善慧大师”之号。熙宁六年,其弟子赖缘等归国,携回经书400余卷。成寻留止中国九年,著有《参天台五台山记》。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寂于汴京开宝寺,神宗敕葬天台山国清寺,以尝还其夙愿焉。(参《宋史·日本传》、日本《本朝高僧传·成寻传》。)
宋时还有一批来华的日本僧人,他们虽以传播禅宗为主,但亦兼习天台教义,其中著名者有荣西、俊芿、道元、圆尔辨圆、心地觉心、南浦绍明等。
荣西(公元1141-1215年)号明庵,十四岁出家,十九岁至比叡山习天台教义,又习密教。乾道四年(公元1168年)入宋,巡游天台山及明州育王山,同年归国,携回天台宗新出章疏三十余部,并带回天台山的茶种,异日人饮茶之风。淳熙十四年(公元1187年),荣西再度入宋,学禅于天台山万年寺的虚庵怀敞,承其法统,四年后回国,为日本临济宗的开山祖。庆元五年(公元1199年),俊芿入宋,游天台山,并就明州、临安等地遍学律、禅、天台,居宋十二年,于嘉定四年(公元1211年)始回国,带去天台教观716卷,及律、华严、儒学等书,都1000余卷。道元(公元1200-1253年),尝遍学天台教义,于嘉定十六年(公元1223年)入宋,登天台山,复至明州天童寺师事如净禅师(公元1163-1228年)三年,得曹洞宗正统,回国后开创日本曹洞宗。圆尔辨圆(公元1202-1280年)为荣西的法孙,于端平二年(公元1235年)入宋,至杭州上天竺持从柏庭善月(公元1149-1241年)受天台教观,并领受天台宗相承图;又至余杭径山,学禅于无准师范(公元1178-1249年)。留宋六年,于淳祐元年(公元1241年)回国。心地觉心(公元1207-1295年)是辨圆的弟子,于淳祐九年(公元1249年)入宋。巡径山、育王山、天台山诸寺,亦六年后回国。南浦绍明于开庆元年(公元1259年)入宋,遍游五山十刹,师事杭州净慈寺的虚堂智愚,为其法嗣;八年后回国,大畅禅风。
但南宋以后,中日之间僧人的往来仍很多,但由于国内天台宗已渐衰微,来华僧人大多数为禅僧,与天台宗已无甚密切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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