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法缘——赵朴初·山田惠谛·庭野日敬的友情

永远的法缘——赵朴初·山田惠谛·庭野日敬的友情
　　［日］冈部守恭／文〓李贺敏／译
　　2000年5月21日，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不幸去世，月底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国家主席江泽民等中国政府首脑、佛教界及社会各界人士出席。由于赵朴初先生生前“与开祖（庭野日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一定要表达我们的哀悼之情！”因此，庭野日●会长亲自率团赴京出席告别仪式，与中国佛教徒共同缅怀悼念故人。至此，第253世天台座主·山田惠谛（1895—1994）、立正佼成会开祖·庭野日敬（1906—1999）、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1907—2000）——这三位在日中文化交流史上留下光辉一页的佛教领袖先后与世长辞。担当新世纪重任的后继者，没有理由不继承三位老人的遗志和传统法缘，而且有责任和义务为进一步巩固和发展为二十世纪后半叶东亚佛教奠定坚实基础的，由赵朴初先生倡导的“黄金纽带”关系而努力精进。
　　三棵和平树
　　“赵朴初先生与庭野日敬先生的友情深厚，在频繁的交往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就是与山田惠谛长老等三人，在日本穗高各植一棵纪念树。我坚信那三棵树非常健壮，也许正在盛开着鲜花。”在遗体告别的前一天，庭野日●会长恭身到赵朴初师的家中吊唁。陈邦织夫人的一席话，使我们更加缅怀先辈。一件件往事犹如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1987年8月，比睿山世界宗教首脑会议闭幕后，开祖礼请赵朴初师、山田惠谛座主莅临立正佼成会设于长野县穗高的度假旅游胜地——第一立花山庄进行疗养。为纪念这次聚会，三人各植一棵树。山田座主栽日本国花——樱花树，开祖植七度灶，赵朴初师种辛夷。十三年过去了，但象征三人友谊的三棵树每年都开满鲜花。
　　正因为这三棵树，赵朴初师每次与开祖见面，总是提及，无一遗漏。赵朴初师为何如此珍视呢？直到1993年5月，在由中国佛教协会主办的隆重庆祝天台座主·山田惠谛白寿（99岁）、庭野日敬开祖米寿（88岁）、松绿神道大和山教团教主·田泽康三郎伞寿（80岁）的盛大生日纪念晚宴上（上海），赵朴初师才吐露了心声：“现在，虽然它们都开着不同的花，如果给它们起一个共同名字的话，那就是‘和平之花’。树虽有形，但是我们所种植的是无形的‘和平之心’。我坚信，它能够持续延绵数百年，‘和平之花’也能够开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三师种植的不是有形的树，他们通过植树所表达的向往和平的心愿将永远被后人继承，而且光照世界，传遍四面八方。我们在揣摩赵朴初师寄托于三棵树上的深刻含义的同时，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三师通过交流所结下的非同寻常的殊胜因缘。1990年（庚午）5月，当赵朴初师看到洁白的辛夷花盛开的照片时，十分感慨，当即赋诗一首：“三人昔种三株树，闻道三年可着花。今日写真来示我，花花同是妙莲华。”〖HTSS〗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还解释说，“余谓三花皆是和平友好智慧之花，即三而一。”〖HTSS〗
　　中国加入“世宗和”
　　翻阅历史，早在1952年，赵朴初师代表中国佛教界委托出席在北京举行的亚洲及太平洋地区和平会议的日本代表，向日本佛教界赠送一尊象征慈悲的佛像，在日本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自此打开了战后（第二次世界大战）日中佛教友好交流的大门。第二年，赵朴初师就任新成立的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随即，日本佛教界发起了搜集并护送中国二战时期在日殉难烈士遗骨回归故里的活动，加强了彼此的交流。1965年，新中国成立后天台宗首次正式派团访华；1975年，山田座主亲自率团访问中国。
　　庭野开祖为邀请中国出席第二次世界宗教者和平会议（WCRP），于1974年1月第一次访问中国。鉴于中国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社会各界深受“四人帮”极左势力的影响而未能实现，然而这次访问见到了中国佛教协会负责人赵朴初先生。自此以后，二人建立了深厚的个人友谊，并揭开了友好交往的序幕。访华期间，开祖提议，宗教家应放眼世界，“为了和平，宗教界人士有必要坐在一起进行对话和合作。”这个观点，得到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中国宗教界人士的肯定，产生了共鸣。因此，庭野日敬开祖立下心愿，那就是“世界宗教者和平会议不能没有中国代表团”。并暗下决心，“实现这一目标责无旁贷，是自己的份内之事”。这一想法也得到了美国同行的充分理解和侧面的支持。后来，经过开祖不懈的努力和数度访华，终于实现了这一宿愿。1979年，中国代表团出席了在美国普林斯顿召开的第三次世界宗教者和平会议。
　　世界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当听说很少在国际舞台（尤其欧美）露面的中国代表团出席第三次“世宗和”大会时，蜂拥而至联合新闻发布会现场。德意志国家广播电台（当时东、西德尚未统一）的记者提问：“是谁邀请并实现中国代表团莅席会议的？”“是庭野日敬师。他为成功实现中国代表团参加此次会议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副团长丁光训师的回答掷地有声，回响于大厅的上空。这也是以赵朴初师为团长的中国代表团的共识。正如“吃水不忘掘井人”这句谚语所说的那样，中国是一个非常重视友谊、崇尚“知恩报恩”的文明礼仪之邦。开祖的执着追求受到中国宗教界的高度赞扬。
　　“异体同心”的同志
　　“开祖与山田座主初识于1975年春。当时，庭野开祖拜访被誉为‘日本佛教母山’的比睿山，与座主第一次促膝长谈。外面雪后的比睿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屋内畅谈如何实践《法华经》，获益非浅。”（《笑颜的背姿》，根津益朗著，佼成出版社刊）翌年，山田座主出席第一次亚洲宗教者和平会议（ACRP，新加坡），加深了二人的亲密交往。
　　1989年1月，山田座主奉持“1200年前传教大师最澄开宗立派时一直留传下来的、未曾灭过的法灯”，坐着轮椅参加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召开的第五次世界宗教者和平会议。赵朴初师也为再次见到老朋友而满心欢喜、异常激动。大会结束后，山田座主在某公园举行的“祈祷世界和平集会”上慷慨陈辞：“能够参加这次集会，令我永生难忘，不胜欣喜。不管何时何处，我都要高擎这盏法灯，直至世人皆怀和平之念。”山田长老不顾年迈体弱、高温酷暑（气温高达摄氏40余度），积极致力于世界和平的盛举，赢得了全体与会人员的尊重，同时也使人们领略到他那颗和平之心。这一点，本世纪五、六十年代数度赴日出席禁止原子弹世界大会，同样致力于和平事业的赵朴初师及“世宗和”发起人之一的庭野开祖最为了解。
　　三师发愿立志，共同投身于和平事业，可以说他们是“异体同心”的同志。
　　“不是前世之友，是兄弟”
　　三师在参加澳大利亚“世宗和”大会期间倾心相谈，欢声笑语，亲密无间。赵朴初师说：“我们三个人，是不是在灵鹫山一块儿听过释尊的说法呢？”闻此，庭野开祖马上点头称是：“不错！而且这种缘分一直持续到今天。”第二天，三师一路谈笑风生，来到中国驻墨尔本总领事馆。赵朴初师风趣地向陈维明总领事介绍从后边插上的庭野开祖，“我们是前世的朋友，来世也不会改变。”这时，闻听此言的赵朴初师的夫人陈邦织先生马上接口道：“不！不是朋友，是兄弟吧！”
　　他们都是直接从释尊那里聆听《法华经》一佛乘教义的直系弟子，而且这种关系来世也不会改变，因为他们结下了殊胜因缘。进一步来说，他们因共同信仰佛教而结下的法缘很难用语言文字来表达和形容。
　　1994年2月22日，山田座主98岁；1999年10月4日，庭野日敬开祖92岁；2000年5月21日，赵朴初会长92岁时，三师享尽天年，先后舍报；留下的是他们长期交往所结下的深厚友谊和他们亲手缔造的两国佛教“黄金纽带”关系。三位释尊弟子新世纪的再次相聚，还会创造怎样的历史呢？也许已经开始了。
　　（冈部守恭先生现任日本立正佼正会佼成出版社杂志编辑部部长，此文原载于立正佼正会的机关报《佼成新闻》2000年6月16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