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胜寺塔：掩藏于钢筋水泥间的千年沧桑

福胜寺塔：掩藏于钢筋水泥间的千年沧桑
　　一
　　“邓州有个塔，离天一丈八。”这句顺口溜，在邓州城乡流传了数百年。在邓州，还流传着关于这座塔的许多神奇传说。
　　元朝末年，邓州惨遭兵火之灾，合城百姓血流成河，几乎无一生还，方圆百里夷为平地，数十年间荒无人烟。明太祖朱元璋建国初期，派金吾卫孔显前来治理邓州。孔显带领幕僚兵役50余人，浩浩荡荡莅临邓州，这才发现眼前满目荒凉、荆棘丛生、狐兔出没，旧城的遗址早已荡然无存。孔显在荒草杂丛中徘徊良久，终于看到了一位蓬头垢面、身披獐皮的老人。老人明白了孔显的来意后，就带着他在人迹罕至的杂草乱丛中找到一座七级砖塔，然后站在塔下，指着正东方向的一片废墟，老泪纵横地说：那就是被毁坏的邓州旧城遗址啊！于是，孔显遂以砖塔作为参照，放线丈量，破土动工，在废墟上建造了新的邓州城区。
　　据说，在这座七级砖塔的塔基下面，掩藏着一口“海眼”。正是由于砖塔对于“海眼”的镇压，邓州城乡才得以免遭水灾之苦。如果夜深人静时把耳朵贴在塔壁上，还可听到隐隐约约的海浪声音呢。还有人说，在砖塔下面的“海眼”内游着一对金鸭子，有人曾经亲眼看到这对金鸭子在城外的湍河内游过。由此推断，塔下的“海眼”连接湍河而直通海洋。
　　这座塔，就是位于河南省邓州城区大十字街西南百余米处的福胜寺塔。
　　二
　　据《邓州志》记载，福胜寺塔原为佛教圣地福胜寺所在地。当年的福胜寺，香火兴极一时，寺内共有砖塔30余座，僧众1000余人，且有得道高僧受到皇帝接见并被授予紫锦袈裟。可惜元朝末年，为镇压农民起义，蒙将矢剌巴都血洗邓州，偌大的福胜寺从此仅剩下这座孤零零的七级砖塔，一直存留于今。
　　现存的福胜寺塔为七级楼阁式结构，其基座为八角形，塔身高38.23米，全部为青砖修砌而成，内外壁面则用白灰浆勾缝，其轮廓刚柔适度，造型优美，有明显的宋塔特色。同时，在塔身每层的南面墙壁上，均设有半圆形的拱券门，由第二层拱券门可进入塔心室，室内又设梯道，沿梯道拾级盘旋而上，则可直达四层塔室，四层以上的塔心室不再设置梯道。此外，在塔身每层的内外壁面上，还嵌砌着各种砖雕2000多件，内容包括座佛、菩萨、天王、力士等共计25种。
　　虽然有着明显的宋塔风格，但长期以来，福胜寺塔却一直被视作隋朝建筑，并被称为“隋塔”。造成这种误解的原因，是当时塔基下存放着一块石碑，上面刻有“隋仁寿二年兴建邓州兴国寺舍利塔”的铭文，以此以讹传讹长达数百年之久。直到上个世纪的80年代，这个谬误才得以纠正。
　　1988年，河南省文物管理部门在对福胜寺塔的发掘过程中，发现其塔基下面不但没有传说中的“海眼”，反而竟是一座“地宫”，且从中出土了当年修建福胜寺塔的记载——《地宫记》，由此方才确定此塔首建于北宋天圣十年，即公元1032年。而当年的隋刻石碑，则原本准备由邓州运往开封，结果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而遗落在了福胜寺塔下，一段历史就这样被涂抹误传了。
　　1988年的发掘，文物管理人员更在福胜寺塔下的“地宫”内发现了金棺、银椁、彩色玻璃葫芦及舍利子、佛顶骨、佛牙组成的佛祖释迦牟尼葬具等绝世珍品28件。消息一经传出，立刻便轰动海内外，尤其在佛教界引起了强烈反响，被评为当年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福胜寺塔也因此于次年跻身于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行列，更于2006年荣升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三
　　在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福胜寺塔一直以其绝对的高度、雄伟的姿态而被视为邓州城区的标志性建筑。当初前来恢复邓州的孔显，如果没有福胜寺塔作为参照，恐怕也绝难找到邓州旧城的遗址。遥想当年，他沿着塔内阶梯拾级而上，然后立于塔顶，则定会俯视到古老的邓州城区全貌，也定会产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觉吧。
　　然而，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更随着城市的快速膨胀，如今在福胜寺塔周围，一座座水泥钢筋结构的现代化建筑不断拔地而起。而曾经一度被视为邓州第一塔的福胜寺塔，则越来越显得矮小，越来越显得破旧，最后，就只有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委委琐琐地蹲踞于那里了。
　　是啊，福胜寺塔真的太老了。自北宋建塔以来，在将近一千余年的时间里，它曾经多次毁于兵火，又多次得到修缮；它经历了邓州的沧桑世事，经历了邓州的风云变幻，更经历了邓州的风霜雨雪，经历了邓州的欢乐灾难。如今，它已经老得似乎有些丑陋难睹了，老得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了。然而，面对四周高耸入云的建筑，面对脚下风起云涌的人流，它却只是静静地蹲踞在那里，仿佛在默默地回味着那已经逝去的千年历史，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梦一样的繁华苦难……
　　□张书勇张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