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书法 赤岸凝情

空海书法 赤岸凝情
　　中国国际专家交流网 孔庆荣
　　[个人简历] 孔庆荣 1928年生，笔名宗鲁。福建霞浦人。毕业于福安穆阳师范。福建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原霞浦县文化馆馆长。职称馆员。1986年被评为省文化先进工作者。现为霞浦县政协常委、文史委主任，《霞浦文史资料》主编，霞浦县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撰有《漫谈霞浦民间剪纸》、《霞浦中秋糖塔》、《空海书法、赤岸凝情》等数十篇论文、史料和500多则（篇）民间谚语、歇后语、故事、笑话、剪纸等发表于报刊、书籍。编辑出版《霞浦民间剪纸》，改编曲艺《嵛山诗》、《摇钱树》。歌舞《车花兰》等参加省、地会演并获奖。多次筹办中日书画展、老年书画展。曾任《中日书法展览作品集》责任编辑。另有30多幅书法作品被日本友人购藏。中堂书法《空海登赤岸、花雨洒扶桑》入编《中日书法作品集》。
　　[论文] 唐贞元二十年（ 804）七月初六，三十而立的日本学问僧空海，从久贺岛田浦港启航，随十七次遣唐使船入唐，中途遇飓风，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经过三十多天的搏斗，冲破惊涛骇浪 ，化险为夷，于八月初十漂着到距目前赤岸村东南向约800米的东际洋畔松模墩沙滩。这位15岁读完《论语》、《孝经》、《毛诗》，而且对汉字精通的学问僧，踏上了大唐国土神州长溪赤岸镇。
　　赤岸是历史上誉称出过十八学士的儒学胜地，唐之林嵩，宋之林（氵是）、王伯大等名仕显官均出生于此。唐时赤岸镇就已不是寻常村庄，这里充满着辉煌灿烂的中华文化气氛，空海栖身避难上书侯旨的松模墩沙滩，离赤岸王氏家族先辈建立的名闻华夏纪念书圣王羲之的“佐军祠”，只有一箭之地。本人浅见一位对汉字书法怀着深厚感情的空海，必定会到此一游，甚至经常陶醉于祠内肃穆庄严的环境和有关纪念“二王”（王羲之和其子王献之）的碑刻，碑文、书法拓片和生平史迹的介绍。当时给空海脑海里打下的深刻烙印，这也就成为专心钻研书圣王羲之书法的学习动力。《为大使与福州观察使书》便是空海在赤岸避难时，挥毫急就的奇文。如“仅八月初日，乍见云峰欣悦罔极，过赤子之得母，越旱苗之遇森，贺能等万冒死波，再见生日，是则圣德之所致也，非我力之所能也。……东方有国其人恳直，礼义之乡，君子之国，盖为此￥，然今州使责以文书疑彼腹心，捡括船上计数公私，斯乃理合法令事得道理。……”真乃字字如珠，文笔非凡，言词真诚，感人至深的雄文妙句，说明空海离开日本前，汉文基础是十分厚实的，可谓书法、文章双并蒂。
　　空海于 9月20日离开赤岸，经神州，赴长安，留住西明寺，学习《华严经》，一直到贞元二十一年六月初，于青龙寺东塔院，拜中国密宗十代祖师惠果为师，至第二年（贞元22年，公元806年）回国，这段期间以传密宗、写经书、上坛场、绘图像为主课，同时对中国的语言、文学、天文、医学、工艺、美术甚至农业水利等都下苦心钻研，尤其对中国书法倾注了大量心血，以他的才智、功底，特别是对“二王”书法的研习，获得突习猛进的成就。据日本《高野物语》记载：“唐明皇宫所藏王羲之墨迹损坏，知空海擅长‘二王'书法，就请他补写，结果他补上的字与王羲之真迹一般无二，达到以假乱真的进步。”日本高野山大学静慈圆教授在《弘法大师空海及其书法》论文中撰述：“从空海自唐师国以后，向嵯峨、淳和二天皇献的‘上表文'中，可以发现空海入唐诸多有趣的事实。”《性灵集》中收有“表文”十九篇，其中有关书法的有十篇。……空海的书法与他入唐实有不可分离的关系。因此，在论述空海书法之际，实有必要讨论一下当时中国的书法情势。唐德宗贞元二十年，时空海三十一岁，当时仕奉德宗朝廷而以能书名著者、有翰林学士吴通微，通玄兄弟，兄弟二人经常搜集王羲之（303-361）书迹学书，特别喜爱《集王圣教序》……吴通微，能玄兄弟擅王法，他们的书法风格流行翰林院并大受尊重，而一时有“院体”之称。通微现存有《楚金禅师传》王法风格，殆皆承续，空海入唐时，中国书法实际以王羲之的晋唐风格为其主流。空海入唐之后，当然深受当时中国书法的影响，这是无须赘言的事情。“……《风信贴》的书法（见图）实以王法为范。”（见《空海研究》第二集）静慈圆先生的这一论著阐明了空海入唐求法的时间里，对于中国书法的学习钻研是下了苦功的，在学习“二王”技法上有了明显的成就。前面谈的，空海第一步跨入长溪赤岸“佑军祠”对潜心学习王羲之书法，自然产生一种推动力。空海回国后，对中国书法作了进一步钻研和传播活动，是卓有成效的。他的论著《执笔法使笔法》，图文并茂，造诣深湛。撰文曰：“所谓实指虚掌也，虽执之至牢，必须运之自在”。“定心平气，众力运之，务使旖旎婀娜、不徐不速，所谓柔而不软，劲而不强。古人目书为银钩者，即其义也。”寥寥数语，对中国书法运笔之特色，发挥自如，体会至深。其间《聋瞽指归》、《十三贴策子》、《空海请来目录》、《忽披贴》、《忽惠贴》、《孙过庭书谱》（见图）等，真乃上乘佳作，“二王”神韵、微妙微至、流芳千秋、楷模万代。空海被后人誉称日本“三笔之首”是当之无愧的。纵观空海入唐求法期间，虽然不足两年光阴，可是他的书法成就却是渊源于中国，并结下深厚的情缘，而且这一异国之情，千余年来，源远流长，发扬光大。如今数百万真言宗信徒，在弘扬空海精神的同时，以当年空海登赤岸，书法怀情作起点，为铺设中日文化交流之路，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本人自 1984年开始，15年来，配合有关部门参加接待日本各界友人，几十批，千余人。接触过管长、总长、课长、信职、议长、校长，以及教授、学者、记者、学生、企业家、信徒、主妇等。深刻体会到他们对中华的书法之情。1984年3月，《日本高野山真言宗空海入唐求法足迹参拜团》首访赤岸，翌年该团团长、对中国书法造诣很深的静慈圆先生，以赋诗述怀的方式，向85岁高龄的霞浦县佛教会会长、柏翠庵住持释簇山法师题赠律诗一轴。静慈圆先生感慨万千地吟颂：“高野残香冻未消，闽江桃杏正娇娇。兹行不为寻芳去，开祖苦心共此朝。求法不辞千里遥，飘流赤岸骨心销。多亏禹域贤义士，东土得传真密苗。别后经年又及春，轻飞梁燕拂清鏖。长溪千古今犹昔，百代遗芳说辛苦。依依构柳偎东风，赤岸桃花艳里红。遗迹依回十载忆，芳丛处处泪盈衷。”诗中寓意、声色俱佳，这幅书法作品悬挂于空海入唐漂着地赤岸文物陈列室，成为中日文化交流之象征，把中日友谊之情拉近了。
　　1990年为纪念空海入唐登赤岸1186周年，在省、地、县旅游部门的筹办下，在霞浦举办了一次中日书法作品展览，日方参展的29幅书法作品，在功力与技法上，简直看不出是出自日本朋友的笔下，而且在内容上充满汉文化的浓郁气氛。其中有唐人诗句：“莺花世界如春梦，烟雨楼台似画图”和“龙华”、“三省”，“室闲茶味香”，“静以安人”，“岁月不待人”等妙词佳句。展后出版《中日书法作品展览集》共收集了中方的赵朴初、游寿、黄寿祺、林锴、潘主兰、陈远，日方的阿部野龙正、楠见￥山、静慈圆、恩池春祥等书法篆刻作品百余幅，使中日双方文化人的感情更加亲近了。不但文化界如此，来访者大僧正、管长、总长、住职和一般信徒，也是如此，十分重视通过书法交融情感。1994年5月21日，日本高野山真言宗管长大僧正竹内崇峰先生，在庆祝空海大师纪念堂落成典礼时，赠送黄家增县长的礼物是一轴亲笔题书：“大道通长安”条幅。这位管长当天下午参观“中日书法作品展览”时，见到日本人书写的一幅对联《弘扬大师法，永结赤岸缘》（陈品全先生撰）这位德高望重的管长，根据标价，把这幅对联诚心诚意地选购收存了。另一轴中堂《空海登赤岸，花雨洒扶桑》也被一位老信徒所选购。一位青年信徒，见到展览厅展出的四幅《空海入唐行迹印谱》他当场向作者陈选先生，出价人民币4000元，带回日本。当天还有王卉、郑鸿翔、罗振铭等，摘录空海大师诗句为内容的书法作品，被日本来访友人选购收藏。翌年五月中旬，日本高野山真言宗宗务总长新居佑政先生，将亲自撰写的《赤岸镇赞歌》这幅以刚劲挺拔的书法作品、刻碑树立于赤岸空海大师纪念堂前方朝拜道左侧草坪上，为这里增添了一处景点。笔者于同年秋为“大道通长安”加撰上联，将“带水连赤岸，大道通长安”书法作品赠送竹内崇峰管长，这位80高龄的大僧正，立即书写了一幅“无事是吉祥”，作为回赠礼品。上述这些以中日友谊之情，结合而成的对联，为赤岸长安之路，焕发光彩，受到日本友人的赞赏，共有20多幅被采访者选购收藏。1988年中秋节期间，笔者给老朋友静慈圆先生赠送纸扇，扇面题书：“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这位大学教授、书法家，接扇后聚精会神地品赏书法与词意，频频点头，满面笑容，静慈圆先生当场回赠的是新出版的《静慈圆书·画展作品集》，书中刊登91幅字，11幅画。这本书画集不仅技法上乘，富有特色，且书法作品中，其内容不少是录自中国唐诗佳作，整册书法作品呈现出中日文化之结晶。如唐诗：“楚国多春雨，柴门喜晚晴。幽人临水坐，好鸟隔花鸣。野色连空阔，江流接海平。门前向￥路，今夜月分明。”（见图）读了书中唐诗和品赏书法神韵，不由让人联想起空海入唐，对中国书法凝情的深远影响。十多年来，许多随团来赤岸访问朝拜的日本朋友，他们经常选购书法条幅、对联和诗书折扇。个人认为绝不是他们羡慕这些书法为精品，而是空海与赤岸情缘、凝聚着对中国人和中国字的深厚之情。热爱中国书法是弘扬空海精神、发扬光大，也就成为真言宗信徒的信念，它的凝聚力比什么都坚实。所以他们来一趟赤岸访问和朝拜，带回一幅书法作品，就增添了一份中日友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