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透生活，洞彻禅机——评星云大师《星云禅话》

直透生活，洞彻禅机——评星云大师《星云禅话》
　　邵颖涛
　　禅宗公案指祖师名宿的言行范例，以供参学者从中领会禅的意旨。禅师们勘验学人对禅的宗旨是否已经领会时，往往取公案加以参照。它既是探讨祖师思想的资料，又是判断禅僧是非的准则，可谓是禅的灵魂，历来颇受禅林重视。因而许多学者都对此进行注解阐释，赋以公案新的活力以启迪学人。但由于禅宗公案本身机锋峻峭、寓意奇深，在电光石火中闪烁着理性深沉，如“棘句钩章，悬崖峭壁，令人索解不得”。正如吴言生教授所说：“它的文本本身也是如此的无迹可求，嵯峨万仞，鸟飞不度。它的本身又矗起了一道险关!想穿越它的人，往往被撞得鼻青眼肿。”(《禅宗哲学象征》)况且公案主旨在参学者解读过程中又形成了意义多元的特质，对一个未曾开悟的人来说，好似银山铁壁般的障碍，根本无从了解。学者们文采华赡，考证详论，注重理性分析，一般读者阅读起来难度很大。诸种情况难免对初学者造成体悟障碍。要想透过公案本身险关和主旨理解的多元性，就“必须立足于禅悟思维，置身于禅宗哲学体系，才可以趋近它们。否则，就如云中雾里，难睹其面了。”(《禅宗哲学象征》)台湾星云大师的《星云禅话》脱颖而出，立足禅悟思维，透破种种障碍，为难以逾越公案、颂古的读者带来了一线曙光，足以满足更多人的需要。
　　《星云禅话》始终贯彻“人间佛教”的主张，提倡“佛法生活化、生活佛法化”，力使佛教大众化、通俗化。它借用通俗易懂、直白明快的语言，在电光石火的公案中直透生活、解析生命，以达到净化人心的目的；结合作者个人体悟对禅重新阐释，视角新颖、见解独到，处处洋溢真知灼见。大师满怀禅者慈悲情怀，现身说法，使得佛法更容易为大众所理解信受。《星云禅话》扩大了公案普及范围，使读者法喜充满、心领神会，实为一本启人心智的著作。概括起来，本书特点有：
　　1．广取博采，大量征引日本、韩国等经典公案
　　禅宗源于中土，一花五叶、竞艳争芬，又播芳日韩，形成了具有禅宗色彩的东方文化形态。一般学者在研究禅宗时往往追本溯源，以本为重，注重剖析国内祖师大德的语录公案，对于国外禅宗公案阐述较少，几乎一笔代过、语焉不详。这使得读者与大量域外优秀公案失之交臂，无缘领会其妙义要言。《星云禅话》广取博采，以国内禅门公案为主，旁及日、韩经典公案，横亘今古、翔实全备。星云大师凭借自己渊博的禅学知识，信手拈来，娓娓道出这些禅门公案、语录的妙义要言。如介绍日本一休禅师、白隐禅师、梦窗国师、关山禅师、峨山禅师、亲鸾上人、良宽禅师、道元禅师，韩国镜虚禅师，新罗无相禅僧等著名禅师的优秀公案，既使读者能广博见闻，了解国外经典公案，又可从诸如“只手之声”(白隐禅师所创，堪称日本优秀公案之一)等经典公案中洞悉禅宗精髓。
　　2．见解独到、精辟传神，紧密联系修禅证悟
　　《星云禅话》在总体把握禅宗思想的基础上，结合大师修禅经历，以禅人说禅的方式对四百则公案进行分析、阐释。禅宗祖师们的公案是禅的心髓，要透视禅的心髓，必须突破禅理障碍与理解障碍。禅宗公案名闻禅林，不断为学人演绎，可谓众说纷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虽不乏真知灼见，但有时各执一词，难免主观臆断、牵强附会，造成公案本意的曲解，甚至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星云大师以自己六十余年的修禅体验，现身说法，显然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避免了门外谈禅，望文生义。
　　《星云禅话》在对禅的理解上，结合大师参禅体悟，立足禅悟思维剖析祖师禅的思想，联系禅修证悟来对禅重新阐释，指出“禅，要紧的是改变内部的自己”、“佛法在恭敬中求，佛法从生活里修”；认为“禅，不是哲学，不是理论，不是只供给谈论。禅是生活，是艺术的生活；禅是本心，是超越的本心；禅是自然，是古今一样的自然。把真我融和在智慧与慈悲里，那就是禅了。”见解精辟独到，足以引起学人重视。
　　《星云禅话》在解题及论述上，富有个性、颇有创新。不执着于公案本身意义的重复思考，避免对某一公案展开长篇累牍的理性探索。而是转换论述角度，剖析公案譬喻作用，注重公案对人的教化作用而不仅仅是思想意义上的思索，从而达到警戒世人的鹄的。
　　3．直透生活、触目菩提，使“佛法生活化、生活佛法化”思想圆融辉映
　　星云大师一生致力于佛教文化事业的弘扬，赓续太虚大师“人间佛教”的理想，积极阐扬“佛法生活化、生活佛法化”之不二性。此点亦体现在《星云禅话》中，认为禅应该深入生活，联系生活。禅宗主张饥来吃饭、困来即眠，平常心是道，禅体现在生活之中，所谓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本书强调“禅，离开不了生活，穿衣吃饭是禅，搬柴运水也是禅，一个人不把生活照顾好，禅安住在什么地方呢?”担水、劈柴、饮茶、种地这 ．些日常生活都寓含着佛法大意，赵州洗钵盂、仰山耕种，都是禅的境界。诸种见解与禅宗要旨一一契合。
　　《星云禅话》所具有的超越性在于宣扬佛法与生活的圆融一体，在生活中提倡修禅悟道。“虽然搬柴运水是禅，但禅不是搬柴运水，等如善恶是法，法非善恶……何必将语默动静分割?何必将忙闲看作两事?”生活与佛法亦是如此，不可分离。平常生活蕴藏佛法大意，触目菩提。本书出发点是用佛法净化人心，且“不容法幢倾倒，慧灯熄灭”。所以与生活联系紧密，进一步使佛法深人生活，使人人皆能感受到佛法的智慧，在生活中体味禅所带给人的清净心态。要求在生活中应该以禅者的风范来衡量自我，以禅者的洒脱来度化众生。这与大陆净慧大师以“帮助忙忙碌碌的现代人，重新获得心灵的宁静和生活的意义”为目的的“生活禅”理念不谋而合，都主张“要使佛法和我们的生命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使生命与佛法、生命与禅成为一个整体。”(《法音》总第一O七期)强调了禅最精要的内涵是在生活中实现禅悦，在禅悦中落实生活。由此出发，《星云禅话》为了教化世人，时刻以禅悟之心来劝诫大众“其实，真正禅悟的人，像佛陀割肉喂鹰，舍身喂虎，大仁大勇，大智大行，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只因是禅悟之人”；演绎禅宗公案启迪大众生活，如对广闻禅林的赵州放下公案，谆谆告诫“吾人有了功名，就对功名放不下；有了金钱，就对金钱放不下，有了爱情，就对爱情放不下；有了事业，就对事业放不下。吾人在肩上的重担，在心上的压力，岂止手上的花瓶?这些重担与压力，可以说使人生生活过得非常艰苦。必要的时候，佛陀指示的‘放下’，不失为一条幸福解脱之道!懂得一切的人，才能拥有一切。”语重深长，启人深思。
　　《星云禅话》语言精辟传神、简洁生动，寓意深刻、振聋发聩；涉猎广泛，诸如诗偈颂古、典故公案、茶道花道、生活常理、天文地理，大师信手拈来，毫不凝滞，洒脱自然，处处洋溢诗情画意，引人人胜。娓娓而道，使闻者法喜充满，瞬间即悟等等特点，在此不一一赘述。
　　目前，学界在禅宗公案研究方面取得了巨大成果。伴随成果的不断涌出，也存在一些难以避免的问题。比如学者比附哲学思想，深究公案意义，难以将禅法普及；重视本土禅宗公案、颂古研究，较少触及国外公案。而也有一些学者开始针对缺陷，调整视角，大胆创新。如吴言生教授的《经典颂古》、《经典禅诗》等著作对学者启示良多。《星云禅话》广取博采，详细介绍了大量日、韩经典公案，填补学界空白；对禅的定义重新阐释，见解独到，契合禅宗要旨。本书处处宣扬佛法应深人生活，以太虚大师“人间佛教”的口号为著书目的，试图用慈悲的佛法、坚韧精进的品性、豁达洒脱的禅者风范来教化大众，以清净佛法来化解人世烦恼，净化人心，呵护心灵世界。这与大陆净慧大师的“生活禅”理念合若符契，相映成辉，同时“深人人心，净化人心；深入社会，净化社会”，对当代佛教发展颇有启益。我们期望星云大师不断有新的法语、著作问世，使“人间佛教”化被天下，让清净梵音传遍苦海，智慧法喜唤醒迷魂!
　　(《星云禅话》，约．16万字；星云大师著，佛光出版社，佛光山网刊载，
　　(本文作者邵颖涛系陕西师范大学佛教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