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溪开山与韶州始置史实辩疑
曹溪开山与韶州始置史实辩疑
宋会群
(广东韶关学院)
曹溪开山时间自梁武帝天监元年(502年)智药三藏在曹溪口“掬水而饮香美”而“遂开山立石宝林”后,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对这段开山史实史学界似乎并无疑义,并于2002年在韶关召开了南华寺庙1500周年纪念讨论会,出版了论文集。但我们遍查原始文献和相关碑刻等资料,对这段开山史实却记载不一,疑窦丛生。因此辨清开山史实对于曹溪志史研究和进一步开展广东旅游都有重大意义。
一、曹溪开山的相关记录
清康熙版《重修曹溪通志》载:“梁天监元年,西域智药三藏航海而来,初登五羊,至法性寺,以所携菩提树一株,植于宋求那跋陀三藏所建戒坛之前,谶曰:‘吾后一百六十年。当有肉身菩萨于此树下开演大乘,度人无量。”’
此谶言是一段引子,为后来六祖在法性寺“登坛受戒”张本。此后又记智药三藏“尝水卜地”之事,文曰:
“及自南海至曹溪口,掬水饮之,香美异常。谓其徒曰:‘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异,源上必有胜地,堪为兰若’。乃溯流穷源至此,四顾山水回合。峰峦奇秀。叹曰:‘宛如西天宝林山也’。因谓居民曰:‘可于此山建一梵刹,一百六十年后,当有无上法宝于此演化。得道者如林。宜号宝林。”’
此段不仅通过“尝水”而卜定曹溪之地,且让当地居民建宝林寺,为的是“一百六十年后,当有无上法宝于此演化。”但这种意义对当时不懂佛道的居民未必理解,且要出资建宝林寺,难令人相信,于是下面又出现了梁武帝赐“宝林”为额之说:
“时韶州牧侯敬中,以其言表闻,上可其请。赐额曰‘宝林’,遂成梵宫,落成于梁天监三年戊申。实此开山之始也。”
借当时最支持佛教的梁武帝赐额之力建宝林寺,自是顺理成章,不由人不信,于是“开山’’始于“梁天监元年”说就成了1500年来不易之论。
清康熙版《重修曹溪通志》是在“旧志”基础上重修的。“旧志”是明万历年间由憨山大师始修(见《重修曹溪通志》序“曹溪之有通志,自憨大师始也。”),开山之说,至少可溯至明万历以前。憨山此说,自有所凭。我们遍查文献,当出自元代宗宝编《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之《附录》{六祖大师缘起外记)(题作:门人法海等集),现引之以资对照:
关于戒坛谶语{六祖大师缘起外记)作:“其戒坛乃宋朝求那跋陀罗三藏创建,立碑曰:‘后当有肉身菩萨于此授戒’。又梁天监元年。智药三藏自西竺国航海而来。将彼土菩提树一株植此坛畔。亦预志曰:‘后一百七十年。有肉身菩萨。于此树下开演上乘度无量众。真传佛心印之法主也’。师至是祝发受戒。”此处多求那跋陀罗三藏一谶,一百六十年作“一百七十年”之外,其它无别。
关于“尝水卜地”、“赐额宝林”事,{缘起外记)作:“其宝林道场。亦先是西国智药三藏自南海经曹溪口。掬水而饮香美。异之。谓其徒曰。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别。溪源上必有胜地堪为兰若。随流至源上。四顾山水回环。峰峦奇秀。叹曰。宛如西天宝林山也。乃谓曹侯村居民曰。可于此山建一梵刹。一百七十年后。当有无上法宝于此演化。得道者如林。宜号宝林。时韶州牧侯敬中。以其言具表闻奏。上可其请。赐宝林为额。遂成梵宫。落成于梁天监三年。”此处“天监三年”后无戊申,一百六十年亦作“一百七十年”之外,其它无别。
显然,憨山作《曹溪通志》时大量引用了元代《六祖大师法宝坛经》有关资料。其原因是憨山不仅见到《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并在万历年间亲自勘校、印行。勘校时删《附录》,而{缘起外记)内容被移至《曹溪通志》。这就是曹溪开山说法的直接资料来源。
元宗宝以前,关于戒坛谶语、“尝水卜地”、梁武帝“赐额宝林”事,宋人多有零星记载,但所涉及的人物、谶语内容都与宗宝差异很大,下面一一详考而溯起源。
二、曹溪开山记录的主要疑点
1.梁武帝天监元年(502年)无韶州之置,何有韶州牧侯敬申请表事?
照{缘起外记)的说法,梁武帝赐宝林额是因韶州牧侯敬中之请表,并于梁天监三年落成了“宝林”梵宫。但查韶州各种地方志,任韶州牧者绝无侯敬中此人,他只在法宝坛经及《曹溪通志》中出现。再查韶州之历代史志记载各不相同,稍辩之。主要说法有:
(1)说隋始置的有:
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览》卷一百七十二引唐《十道志》曰:“隋平陈,为韶州,以韶石为名。”
唐李吉甫撰《元和郡县志》卷三十五:“吴甘露元年初立为始兴郡,梁承圣中萧勃据岭南,于此置东衡州。隋开皇元年平陈,改东衡州为韶州。取州东北韶石为名。十一年废人广州。”
宋乐史撰《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五十九:“隋开皇九年平陈改东衡州为韶州。以州北八十里韶石为名。,’
宋潘自牧撰《记纂渊海》卷十五:“郡县部,韶州。宋改广兴郡,齐复始兴,梁萧勃置东衡州,隋开皇改韶州。十一年废人广州。”
宋祝穆撰《方舆胜览》卷三十五:“宋更郡名曰广兴,齐复为始兴,陈霸先为始兴太守起兵讨侯景陈于此置东衡州,隋改为韶州,唐置番州,又更名韶州。,’
《钦定大清一统志》卷三百四十一:“韶州府建置沿革:三国吴甘露元年始分桂阳南部置始兴郡,治曲江。晋因之,宋太豫元年改曰广兴郡,齐复曰始兴郡,梁承圣中于郡置东衡州。隋开皇九年平陈郡,废改东衡州曰韶州。按元和志,取州北韶石为名。而隋志不载置韶州事,又以东衡州注入始兴县下,恐误。”
(2)说唐始置的有:
后晋刘煦撰引日唐书》卷四十一:“贞观(元年)改东衡为韶州。韶州,隋南海郡之曲江县,武德四年平萧铣置番州,领曲江始兴乐昌临泷良化五县,贞观元年改为韶州。”
宋翰林学士欧阳修撰《唐书》卷四十三:“韶州始兴郡下,本番州。武德四年析广州之曲江始兴乐昌翁源置。寻更名东衡州,贞观元年又更名。”
宋欧阳态撰《舆地广记》卷三十五中:“韶州:吴甘露元年分立始兴郡,晋因之,宋改曰广兴郡,齐复曰始兴,梁陈因之。隋平陈郡废,属广州。唐武德四年平萧铣立番州,寻改为东衡州,贞观元年更今名。”
明李贤等撰《明一统志》卷七十九:“刘宋改唐兴郡,齐复为始兴郡,隋平陈,郡废。以其地属广州。唐置番州,’治曲江。寻改东衡州。贞观初改为韶州。”
明姚虞撰《岭海舆图·韶州府图说》:“自吴历梁,俱楚疆。隋罢郡,始以其地还属番州。唐武德中,初置韶州。”
观上引材料,说隋始置的有开皇元年、开皇九年两说,今编《韶关市志》从九年说。说唐始置的有“武德中,初置韶州”、“贞观初改为韶州”两说。现在我们无论从史志的何种说法,韶州之置最早也早不过开皇元年,即581年,上距梁武帝天监元年(502年)80年,当时的韶关行政设置是始兴郡,后梁元帝承圣中(552—554年)或“于郡置东衡州”,但六朝梁、陈时期决无韶州之名、韶州之置,怎能在梁武帝天监元年出现“时韶州牧侯敬中,以其言(智药三藏谶言)表闻”之事?表闻之事显然是后人附会之言,不能成立。既然如此,梁武帝也必然无从得闻智药三藏谶言,更谈不上赐额“宝林”。所以,通过“上可其请。赐宝林为额。遂成梵宫。落成于梁天监三年”的宝林寺在当时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以此为根基的曹溪开山于梁武帝天监元年的说法,也失去了根据。
“韶州牧侯敬中”上表的附会之言,并非创自宗宝。其前有二则文献载此事,一是前引《法宝坛经》附录中的《六祖大师缘起外记》,题“惠能门人法海等集”,二是宋姚宽撰《西溪丛语》卷下引《宝林传》云:“能大师传法衣处,在曹溪宝林寺。宝林后枕双睾,咸淳中(误用南宋度宗年号咸淳,当作“咸亨中”,670-673年),有晋武侯玄孙曹叔良者,住在双睾山宝林寺左,时人呼为双峰曹侯溪。至仪凤中(676-678年),叔良惠地于大师,自开元、天宝、大历(代宗年号,766-779年)以来,时人乃号六祖为双峰和尚。天监二年,韶阳太守侯敬中奏请为宝林寺,唐中宗改中兴寺,神龙中改为广果,开元中改为建兴,上元中改国牢。”
《宝林传》已轶,著录者有:《宋史》卷二百五《艺文志》第一百五十八:“《宝林传录》一卷,并不知作者。”宋郑樵渔仲撰《通志》卷六十七《艺文略》第五:“《宝林传》十卷,唐僧智矩传。”元释念常撰《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七:“庚午(梁太祖开平四年,910年)南岳山惟劲头陀集光化以来出世宗师机绿为《续宝林传》。”由上著录可知,《宝林传》当为唐代著作,或为唐僧智矩所作。此处言“天监二年,韶阳太守侯敬中奏请为宝林寺”,当是曹溪、宝林开山一事的最早记录。但此条记录非常不通,韶阳一名出现在唐代,是韶州的别名,因韶州在韶石之南得名,韶阳从未作为行政上的州郡名出现过,太守是郡的长官名称,而天监年间无韶阳郡,只称始兴郡,更无韶阳一名,怎能有“韶阳太守”?其附会之迹甚为明显。
2.智药三藏“戒坛谶语”、“尝水卜地’’的疑点。
元代宗宝以前,法性寺的“戒坛谶语”,有不少另样的记载:
宋释赞牢撰《宋高僧传》卷八《唐韶州今南华寺慧能传》:“所登之坛即南宋朝求那跋摩三藏之所筑也,跋摩已登果位,悬记云:‘后当有肉身菩萨于斯受戒。’又梁末真谛三藏于坛之畔手植菩提树,谓众曰:‘种此后一百二十年,有开士于其下说无上乘,度无量众’。至是能爰宅于兹,果于树险开东山法门,皆符前谶也。”
此说与宗宝大相径庭,惠能受戒之坛的谶语不是梁天监年间的智药三藏,而是梁末的真谛三藏,“后一百七十年”也变作了“种此(树)后一百二十年”,到底孰对?从文献学角度讲,宋释赞牢在元宗宝前,似是宗宝改变了前人的说法。其实,“戒坛谶语”为梁末真谛三藏所讲,几乎是元代以前学者和僧释的普遍看法,如:
宋藤州东山沙门释契嵩编修的《传法正宗记》卷第六云:“其坛盖宋时求那跋摩三藏之经始也。初跋摩记曰:‘后当有肉身菩萨于此受戒’。及梁末真谛三藏临其坛,手植二菩提树,亦记之曰:‘后第四代当有上乘菩萨于此受戒,其说法度人无量。”’
《释摩诃衍论决疑破难会释抄》云:“又菩提达磨和尚六祖传云。第六祖唐朝曹溪惠能禅师。至仪凤元年丙子正月十五日剃度。二月八日于法性寺请智光律师受戒。戒坛是宋求那跋摩三藏之所置。梁末有真谛三藏。于坛边种菩提树。因刻石记云:‘一百年后有肉身菩萨于此树下说法’-师果于此演无上乘。”(大正新修大藏经第69册续论疏部七)
宋志磐撰《佛祖统纪》卷第二十九:“此坛是宋求那跋摩造。尝记云:‘后当有肉身菩萨于此受戒’。又梁真谛于坛侧植二菩提树。记云:‘百二十年后,有大士于此树下说无上道’。及师于此树下大开东山法门。”
尽管谶言时间有一百二十年、一百年、后第四代不同说法,但都一致认为作谶言者是梁末真谛三藏。真谛三藏在古代佛教界被目为“神人”,其“或铺坐具跏趺水上,若乘舟而济岸;接对史君而坐其干无汗;或以荷叶借水而度之;如斯神异其例甚多。若依此说者。真谛三藏者即神人也。”(《释摩诃衍论决疑破难会释抄》)如此神人被借来发一谶言,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故唐宋诸释都借彼之口来证明惠能受戒时的“肉身菩萨”之神性。但《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为何不遵佛学界一般意见而非要梁天监元年的“智药三藏”来发此谶言呢,个中原因恐怕与宣扬宝林道场有关。因为真谛三藏虽神,但其传说与曹溪开山、择卜宝林道场没有关系,而智药三藏却有“尝水卜地”、在曹溪开山立石宝林的诸种传说。如:
《御定渊鉴类函》卷三百五十三《居处部》十四:“《梁志》曰:‘天监初,天竺僧智药自西土来,泛舟至韶州曹溪水口,闻其香,掬其水尝味,曰:此水上流有胜地,寻之。遂开山立石。”’《梁志》未知何人所作,观其韶州二字,必隋代以后著作。
宋孝宗时人陈振孙《锦绣万花谷》前集卷六:“曹溪口水香。梁天监中,有婆罗门智药者南游至曹溪口,掬水闻香,云:‘此必胜地,可建道场。’后六祖果来此住,遂建南华寺,今属韶州。”
宋祝穆撰《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三十五仙佛部:“尝曹溪水。梁天监元年,有天竺国僧智药自西土来,泛舶至汉土,寻流上至韶州曹溪水口,闻其香,掬尝其味,曰:‘此水上流有胜地,寻之,遂开山立石宝林,乃云:此去百七十年,当有无上法宝在此演法’。今六祖南华是也。”(明周嘉胄撰《香秉》卷九引《五车韵瑞》‘曹溪香’、明彭大翼撰《山堂肆考》卷一百四十七释教与此记同)
《广东通志》卷十山川志:“昔西僧智药经溪口,掬饮香美,异之曰:‘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异,溪源必有胜地,开山立石曰:后百七十年,当有无上法师在此演法”’今六祖南华寺是也。”
以上四条文献都记了智药在梁天监中发现曹溪胜地的情况,明唐宋确有此种传说。故用智药替代了真谛三藏在法性寺戒坛上作谶言。至于发现曹溪胜地的情况,所记互有差异,最平实的是《梁志》,即没有百七十年的预言,也没有立石“宝林”之说,也未讲宝林道场和南华寺,只言此处水香山美,开山立石纪此胜地。故推测《梁志》是隋以后唐中期以前的著作。至宋《锦绣万花谷》,已预言此处“可建道场”,并和六祖南华联系起来,但未引申至初建“宝林道场”。宋祝穆所记谶言与宝林之事已相当完备,明确提出遂开山立石的内容是宝林,谶言也明确具体到“百七十年”。以后又增益了“此水与西天之水无异”、“宛如西天宝林山也”、“可于此山建一梵刹”、“得道者如林,宜号宝林”等等内容,于是借智药曹溪掬水闻香的传说,把曹溪开山、宝林道场的起始时代都推到了梁天监元年。
从以上材料可以看出,宗宝《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及《曹溪通志》关于曹溪开山的记载是在唐以后逐步形成的,唐以前的直接证明梁天监元年开山的材料不见一条。文献材料的多种说法,证明了曹溪开山的记载是利用此前的有关传说或记载经多次增益、附会才产生的。所以细究开山的材料会有许多疑点。最主要的疑点是:1.所谓韶州牧侯敬中表请赐额宝林事有违历史年代常识,不会是史实。2.戒坛谶言事由原来的真谛三藏谶变作智药三藏谶、谶言从百年、百二十年、百六十年、百七十年反复不定,有力说明此事曾被多次附会,不可视作信史。3.智药三藏“尝水卜地”事按《梁志》的记载确实可能发生过,但当时并没有谶言和立石宝林,谶言的百六十年、百七十年及立石宝林都是后人附会的,其增益附会的痕迹在上述史料中可明显地看出来。因此曹溪开山于梁天监元年之说缺乏历史材料根据,附会成分很大,视作一种传说则可,当作信史则不足。
三、曹溪宝林始建年代
关于曹溪宝林始建年代的可信材料有下列各项:
《六祖坛经·机缘品》第七:“师自黄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无知者。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及居民,竞来瞻礼。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遂于故基、重建梵宇,延师居之。俄成宝坊。”
宋释赞宁撰《宋高僧传》卷八唐韶州今南华寺慧能传:“尼深叹服,号为行者。有劝于宝林古寺修道,白谓己曰,本誓求师,而贪住寺,取乎道也,何异却行归舍乎。明日遂行。”
乌程职里宝相比丘释觉岸宝洲(编集再治)《释氏稽古略》:“六祖抵韶州。尼无尽藏者读涅槃经。尼问经字祖曰。字则不识。义则请问。尼曰字尚不识:曷能会义:祖曰。渚佛妙理非关文字:尼惊异之:谓人曰:能是有道之人,宜供养之。近处宝林古寺旧基。众请营茸而延居之。四众云集,俄成宝坊。”(传灯录。又子厚文集)
宋藤州东山沙门释契嵩编修《传法正宗记》卷第六:“尼异其语。知必非常人。遂以告其乡里。乡人德之。寻治宝林兰若。请尊者居之。居未几忽自感曰。我始为法寻师。何久滞此。即去宝林稍进至韶之乐昌县。”
以上四条材料,有一个共同点,既在惠能到曹溪以前,曹溪已有宝林古寺存在。此寺何人何时所建,材料均未显示。若据大正本《坛经》,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来推断,至少建于隋以前。据上引后三条材料,惠能在黄梅得法前,曾第一次到曹溪,因“尼异其语”“乡人德之”,就在“宝林古寺旧基”上,“寻治宝林兰若”请尊者居之。这大概是宝林寺的第一次重建;据第一条材料,惠能在黄梅得法后,回至韶州曹侯村,由“曹叔良及居民”支持,在“已废”的宝林古寺基址上重建了宝林寺。若如此,则不应有第一次重建。这个矛盾也在宗宝《六祖大师法宝坛经》附录《六祖大师缘起外记》中得到了解决:
“师辞众归宝林。印宗与缁白送者千令人。直至曹溪,时荆州通应律师。与学者数百人依师而住。师至曹溪宝林。睹堂宇湫隘,不足容众。欲广之。遂谒里人陈亚仙曰。老僧欲就檀越求坐具地。得不。仙曰。和尚坐具几许阔。祖出坐具示之。亚仙唯然。祖以坐具一展尽罩曹溪四境。四天王现身坐镇四方。今寺境有天王岭。因兹而名。仙曰。知和尚法力广大。但吾高祖坟墓并在此地。他日造塔。幸望存留。余愿尽舍永为宝坊。然此地乃生龙白象来脉。只可平天。不可平地。寺后营建。一依其言。师游境内山水胜处。辄憩止。遂成兰若一十三所。今曰华果院。隶籍寺门。”
解决方法很简单,六祖归宝林时,不是“人无知者”,而是“数百人依师而住”,故“睹堂宇湫隘,不足容众”,明此时的宝林寺虽然“湫隘”,但毕竟有堂有宇,暗合尼无尽藏第一次重建的宝林寺。由于其“不足容众”,所以在“里人陈亚仙”的帮助下,取得土地,“遂成兰若一十三所”,宝林道场从此兴旺。
由上述可以看出,曹溪宝林寺在隋以前就可能有了,但乃乡间小寺,当时并未为人知,所以当时文献均未记载,何人何时所建现在已无从考究。至于后人附会智药三藏两次谶言、韶州牧侯敬中表请赐额宝林等,由于附会时常识搞错、没有当时文献证明,都不能视作信史。六祖时代才是曹溪宝林道场真正兴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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