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的历史世界》所涉佛教史料补证

《朱熹的历史世界》所涉佛教史料补证
　　高慎涛
　　余英时先生《朱熹的历史世界》于2004年由三联书店出版，此专著集精细考证与细密洞察为为一体，是朱熹研究中里程碑式的著作。我在拜读中发现所涉佛教史料尚有补证之处：
　　1．页99引《朱子语类》朱子门人问语：“灵源与潘子真书，今人皆将做与伊川书，谓伊川之学出于灵源也。”据此认为程颐早年曾向灵源参请。灵源曾有《题明教禅师手贴后》，明教禅师即为契嵩，契嵩生卒为1007—1075。由此断灵源与契嵩同时，生年在1007左右，约长伊川（按生于1033）20岁。此论实不能成立。灵源即释惟清，自号灵源叟，《五灯会元》卷17、《禅林僧宝传》卷30皆有传。《僧宝传》载灵源于“政和七年（1117）九月十八日安坐而寂”，兹按其80高龄论，则约出生在1038年，则灵源不但不长于伊川20岁左右，反可能小于伊川。实际上中华书局版《朱子语类》页3040载朱熹曰：“其（灵源）非与伊川，明矣。”同书页3041朱子回答此问语（即本段开头所列）云：“某旧十年前闻此事，则半夜起来为作文矣！”玩味门人问语及朱熹答语，均认为灵源与伊川并无参请之事。余先生不能以此条推断参请之事，并且年龄的立论也不成立。
　　2．页79引《镡津集》卷末《又序》之《灵源惟清禅师之跋诗二手帖》时，有“此序纵非文莹所撰”之语，可见余先生对此序的作者不甚清楚。此《又序》实有未发之覆。《又序》一般疑为《湘山野录》作者莹道温之作，孰不知此乃惠洪《石门文字禅》卷二十三《嘉祐序》，这一问题陈垣先生已经指出，并且叹“明代僧徒之陋”。（《中国佛教史籍概论》，上海书店，2001年，页96）另外，我检视《镡津集》元刻本，发现四部本或大正藏本卷末《又序》位于元刻本之卷首，落款明确题为：“元符元年中秋日高安沙门德洪序。”德洪即惠洪，此乃又一明证。
　　3．页78引《又序》：“治平中，（契嵩）以所著书曰《辅教编》携诣阙下，大学者若首揆王相、欧阳诸巨公，皆低簪以礼焉。”断“首揆王相”即王安石，此误。检《宋史·宰辅表》知：王安石1069任参知政事，次年拜相。英宗治平间为1064—1067，则治平中安石何以称首揆？
　　4．页96—97提及僧赞宁，引《小畜集》卷20载赞宁 “清泰初（934）入天台山受具足戒。”以此断其属天台宗。此论实误。隋代智者大师依天台山而开辟天台宗，但天台山亦有他宗。如著名的天台山德韶即为禅宗法眼一派。赞宁实属律宗。《佛祖历代通载》卷26曰：“沙门赞宁……习南山律，著述毗尼，时人谓之 ‘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