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毗婆沙论》札记—论师的菩萨观(下)
读《大毗婆沙论》札记—论师的菩萨观(下)
文/悟殷法师
伍、《婆沙论》(菩萨品)的回响
《大毗婆沙论》并未有:首萨品)的品目,兹用(菩萨品),乃因龙树菩萨在《大智度论》说:“迦旃廷尼子弟子辈言:虽佛口三藏中不说,义理应尔,《阿毗昙韩婆沙》菩萨品)中如是说。” (大正25.92)由此,可见龙树菩萨时,《婆沙论》是有(菩萨品),专门论逑菩萨的论题。以唐译《婆沙论》来说,卷一七六、一七七、一七八以较完整的篇福分析了菩萨的定义,以及波罗密多行等(大正27.886下:893中) 。此部份,若对照于《大智度论》所引“迦旃延尼子辈的菩萨相义” (大正25.86下:91下) ,大致类同 。而《婆沙论》者(菩萨品)之作,正如论者所说,是为了断除:不是菩萨,而自言是菩萨之增上慢行者的执见而作(大正27.886下) 。换句话说,(菩萨品)即是有部论者针对当时大乘菩萨学说,而所提出菩萨行者应有的风范。也难怪龙树在《大智度论》里,强烈质疑《婆沙论》(菩萨品)。如此,我们若对照两论,即可发现两者之根本歧异;这种歧异,应该是声闻佛法和大乘佛法之距离,由此亦可了解有部如何拒摄大乘以庄严自宗。
龙树在《大智度论》中,先列举《婆沙论》之(菩萨品)说,然后二加以批评。如说:
摩诃衍人言:“是迦旃延尼子辈,是生死人,不诵不读摩诃衍经,非大菩萨。不知诸法实相,自以利根智慧,于佛法中作论谨诸结使、智、定、根等,于中作义,尚处处有失,何况欲作菩萨论议!譬如少力人趠小渠,尚不能过,何况大河!于大河中,则知没失。”问日:二五何失?答日:“如上言:“三阿僧只劫过,名为菩萨。三二阿僧只中,头目脑髓布施,心无有悔,是阿罗汉、辟支佛所不能及。如昔菩萨为大萨陀婆,……是菩萨,第二僧只劫行满,未入第三阿僧只,时于燃灯佛所,受记为佛:…:燃灯佛言:“汝过一阿僧只劫,当得作佛,名释迦牟尼。乙得记如是,而言:“汝时未是菩萨。:豆非大失?”(《大智度论》,(大正25.91下,92上)
龙树首先批评迦旃延尼于辈等所作的声闻论义,街有不少缺失,更何况是大乘的菩萨论义!接著即针对《婆沙论》的菩萨论义,加以批判。诤论的焦点在于:《婆沙论》者认为:有情虽经过三大阿僧只劫,修行难行苦行,若未修习妙相业,犹不可说是菩萨。而龙树菩萨认为:有情三大阿僧只劫中,难舍能舍,难施能施,是声闻、辟支佛所不能及,如大萨陀婆牺牲自己,救度众人的大悲行为,怎说不是菩萨呢?又释迦菩萨二阿僧只劫满,蒙燃灯佛授记:过一阿僧只劫,当得作佛。既蒙授记成佛,怎说不是菩萨呢?又
迦旃延尼子辈言:“三阿僧只劫中,未有佛相,亦无种佛相因缘。云何当知?是菩萨一切法先有相,然后可知其实,若无相则不知。”摩诃衍人言:“受记为佛,上升虚空,见十方佛,此非大相耶?为佛所记当得作佛,得作佛者,此是大相。舍此大相,而取三十二相,三十二相,转轮圣王亦有,诸天魔王亦能化作此相。难陀、提婆达多等,皆有三十相,婆跋隶婆罗门有三相,摩诃迦叶妇有金色相,乃至今世人,亦各各有一相、二相,若青眼、长臂、上身如师子。如是等种种,或多或少,汝何以重此相?何经中言:三阿僧只劫中,菩萨不种相因缘?如难陀澡浴稗婆尸佛,愿得清净端正o,:…(难陀)得三十大人相,清净端正,出家得阿罗汉道,佛说于五百弟子中,难陀比丘端正第一。此相易得,云何言:“于九十一大劫中种,余一生中得。”是为大失!” (《大智度论》,大正25.92上)
《婆沙论》说:有情经三大阿僧只劫修行,尚未有佛相,菩萨要先有妙相,才知是真实菩萨故。龙树菩萨则认为:蒙燃灯佛授记作佛,就是大相,汝何以舍此大相,反求三十二?三十二相,转轮圣王亦有,佛弟子中,难陀有三十相,乃至一般人也有一相、二相的。且那部经中说菩萨三阿僧只劫不种相因缘的?如难陀因澡浴鞟婆尸佛因缘,得三十相,出家学道,得阿罗汉,佛说我弟子中,难陀比丘端正第一。汝为何说九十一劫中,余一生中得?
“汝言:“初阿僧只劫中,不知当作佛、不作佛,二阿僧只劫中,知当作佛,不自称说,三阿僧只劫中,知得作佛,能为人说。”佛何处说是语?何经中有是语?若声闻法三藏中说?若摩诃衍中说?”迦旃延尼子弟子辈言:“虽佛口三藏中不说,义理应尔。《阿毗昙鞟婆沙》(菩萨品)中,如是说。”答日:“摩诃衍中说初发心,是时知我当作佛。如阿遮罗菩萨,于长手佛所,初发心时,乃至金刚座处成佛道,于其中间,颠倒不净心不生。……汝云何言“于二阿僧只劫,知受记,而不自称说”?复次,佛言无量阿僧只劫作功德,欲度众生,何以故言三二阿僧只劫”?“三阿僧只劫”,有限有曰亘!” (《大智度论》,大正25.92—中)
《婆沙论》者说:有情初无数劫满时,虽具修种种难行苦行,而未能自知作佛。第二无数劫满时,虽能自知作佛,但不敢发无畏言:我当作佛。第三无数劫满,已修妙相业时,能自知作佛,才敢发无畏言:我当作佛。龙树菩萨说:汝是依据那种圣教量?大乘经中说初发心时,即自知当作佛,如阿遮罗菩萨,即是最好的典范,汝何以说第二阿僧只知授记,而不敢言当作佛?何况佛说无量阿僧只劫度众生,汝何以只说三大阿僧只劫?三大阿僧只有限有量,仍不够表彰菩萨的勇猛精进!
《大智度论》中接下来,亦针对迦旃延尼子辈言三二十二相因缘是欲界、人中种;一思种一相;释迦文尼菩萨心未纯淑,弟子心纯淑,弥勒菩萨心纯淑,弟子心未纯淑……乃至菩萨从睹史多天,作四种观方降生等诸说,予以批评(大正25.92中:93上)
总上,龙树《大智度论》质疑《婆沙论》(菩萨品),主要还是《婆沙论》者严谨地范围真正的菩萨身分:经三大阿僧只劫修行,至百劫种妙相业,舍五劣事,得五胜事,才是真正的菩萨。虽然是菩萨,但还是异生,直至菩提树下断尽结使,方成为圣者世尊。如此严谨的定义,虽然可以对治;贝非菩萨起菩萨增上慢”(大正27.886下)者,然业力可畏,菩萨道崇高长远,要难行能行,难忍能忍,行者如何坚定向道的心而不退转呢?智慧如舍利弗者,街曾于菩萨道退缩呢,何况一般行者,乃至心性怯弱之广大众生?相信这也是“易行道”(大正25.41上:中)出现,乃至盛大流行的原因之一。不过,另方面也显示出有部是著重于脚踏实地、按部就班,实现人间佛教的行者。他拘谨地严守分寸,并理智地判别扣人心弦的本生故事。
如《婆沙论》卷一百五十,论及“天眼现在前时,生得眼为断否”的问题。论者认为:“起天眼时,生得眼不灭,异熟色断亦无续义”(大正27.764中)。亦即有情天眼现前时,生得眼不断。那么,一切施王、《善恶行经》,及《施设论》说,如何会通呢?如契经说:一切施王举手自挑两目,布施与婆罗门,而由胜思愿力,令眼平复。又经说:恶行以蝎地罗钩挑善行眼,善行亦由菩萨善思愿力,故还得眼根。《施设论》亦说:地狱有山压榨有情,令身破坏,于后未久,诸根复生。论者回答说:一切施王正要挑眼时,由天帝释化作的梵志,知道王的布施心坚定。便上前阻止,故尔时一切施王事实上并未挑眼。而《善恶行经》是:善行眼根尚有残余种子,由胜思愿力,招致圆满现前。诸地狱有情亦同,若无残余之眼根种子,则眼根不可能复生(大正27.T64中—下) 。
从以上的解说,显示论者对于世尊的本生故事二切施王、善行王子)等,抱持的审慎态度,其解说是相当合情顺理的!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可说是有部婆沙论者者特有的风貌,这或许也是有部论者不容易酝酿出高广空灵的宗教意欲——大乘菩萨道的原因之一吧!陆、菩萨的波罗蜜多行
菩萨的波罗蜜多行:波罗蜜多行是菩萨的实践道,由修波罗蜜多行圆满,能达究竟的佛地。而菩萨究竟修多少波罗蜜多行?部派的说法下一。如《婆沙论》者主张施、戒、精进、般若四波罗蜜多;外国师是施、戒、精进、般若、忍、静虑六波罗蜜多;以及不明部派的施、戒、精进、般若、闻、忍六波罗蜜多(大正27.892—中)等。此中值得留意的是:《婆沙论》者(即迦湿弥罗国论师)不同意外国师的六波罗蜜说,而认为忍摄在戒中,静虑摄在般若中:亦即菩萨的波罗蜜多行,不包括“静虑”(禅)波罗蜜多。之所以不立禅波罗蜜多,根据印公导师的研究,认为:除六波罗蜜多一系外,佛教界多数不立禅波罗蜜多,因为“禅定带有独善的隐遁风格,不能表现菩萨求无上道的精神”(《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P.143)。这也是大德法救认为菩萨欲“广修般若故,于灭尽定心不乐入,勿令般若有断有碍”的原因。
又关于般若波罗蜜多行方面,印公导师从南传的论书中,发现了铜铄部不立般若波罗蜜多;有部婆沙师虽立般若波罗蜜,但所举的事例,只是世俗的聪敏,与体悟的般若不同,所以,也可以说不是真正的般若波罗蜜行。为什么不立般若波罗蜜?因为“般若是证悟的,如菩萨而有智慧,那就要证人实际了。所以无上菩提是果证,而不是波罗蜜多行”(《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P.142)
由印公导师的说法,可知在诸多波罗蜜多行中,下立禅和般若波罗蜜多行的,更能彰显菩萨的特性。而菩萨经三大阿僧只劫,修波罗蜜多圆满,其何时分、修何波罗蜜多而得圆满呢?论师中有多种异说,然有部论师认为“得尽智时,此四波罗蜜多方得圆满”。亦即三大阿僧只劫中,“初劫阿僧企耶,逢事七万五千佛。最初名释迦牟尼,最后名宝髻。第二劫阿僧企耶,逢事七万六干佛二取初即宝髻,最后名燃灯。第三劫阿僧企耶,逢事七万七千佛。最初名燃灯,最后名胜观。于修相异热业九十一劫中,逢事六佛。最初即胜观,最后名迦叶波。当知此依释迦菩萨说,若余菩萨不定。如是释迦菩萨于迦叶波佛时,四波罗蜜多先随分满,相异熟业今善圆满,从此赡部州殁,生睹史多天,受天趣最后异热” (大正27.892下)
有部论者分别菩萨三大阿僧只劫,修四波罗蜜多行,二逢事诸佛,而强调的是:最后必于睹史多天(兜率天)受天趣最后异熟,然后从兜率天下,来人间成等正觉。
有部是人间佛教的奉行者,所以叙述菩萨的种种过去事迹,仍未抽离在人间成佛的信念,故论中亦详细说明菩萨何以必定在人间成佛,而不在天上成佛的原因。如说:
问:何不即于睹史多天成等正觉,而必来人间耶?答:随诸佛法故。过殓伽沙数诸佛世尊,皆于人中而取正觉故。
复次,天趣身非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所依止故。复次,唯人智见猛利,能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复次,诸天耽著妙欲,于人正性离生得果离染等事,非增上故。复次,人趣根性猛利,多分能受如来正法,天趣不尔。复次,最后有菩萨必受胎生,天趣唯化生故。复
次,有二事处佛出世间:一、有厌心,二、有猛利智。当知此二,唯人趣有。复次,人天并是法器,为欲俱摄,故来人间,若在天上,则人无由往。又不可令天上成佛来人间化,人当疑佛是幻所作,不受法故。是以菩萨人间成佛。(大正27.S93上—中)
论者以八种理由说明人趣的种种殊胜,即是强调人间最好。此中须加以说明的是:“最后有菩萨必受胎生,天趣唯化生”说。在胎、卵、湿、化四生中,婆沙论者认为以化生最广、最殊胜(大正27.627中)。那么何故最后身菩萨不受化生,而受胎生呢?论中以十一种理由,钜细靡遗地以各种角度分析,说明化生虽然殊胜,而最后身菩萨还是受胎生的缘由。其中,有说:
为欲饶益当来诸有情,故不受化生。若受胎生,便有遗生,般涅槃后,虽越千载,无量有情,乃至若能于遗身界,如芥子许,起殷净心,恭敬供养,获无边福,生天受乐得般涅槃。若化生,便无是事,以化生命终,如灯光灭,无遗余故。(大正27.627中—下)
此种说法,应是当时佛教界现况的实录。释尊入灭了,在天冠寺茶毗,八王共分舍利,回国建塔供养。在世间情深的要求下,转而以佛陀的舍利代表释尊,建塔的风气渐渐兴盛起来,尤其是阿育王时代,传说建了八万四千塔(形容多数)。以佛陀舍利代表释尊,因而有供养舍利即是供养释尊的意识,进而供养舍利亦有诸多功德了。在部派佛教中,建塔供养佛陀舍利的功德大小,即有异说。如化地末宗认为于“搴睹波兴供养业,所获果少”,法藏部认为能“获广大果”(大正49.17上),而有部则认为“于未曾立搴睹波处,为佛舍利起奉睹波,是名第一补特伽罗能生梵福”(大正27.435下)。所以,论者说最后身菩萨“为欲饶益当来诸有情,……无量有情,乃至若能于遗身界,如芥子许,起殷净心,恭敬供养,获无边福,天生受乐,得般涅槃”,故不受化生说,及反应了当时教界现况,亦说明有部论者的思想—供养佛陀舍利,能生梵福,生天受乐,乃至般涅槃之功德。
以上,是从菩萨的波罗蜜多行,说到菩萨必从人间成正觉,可以清楚地知道,有部是强调在现实人间的实践性,圆满完成菩萨道,在人间成佛。柒、杂类汇编
以上,以五大主题分析了部派的菩萨思想,接下来是从《婆沙论》中,搜罗到有关菩萨的论题,汇集成章节,以助于更了解有部论师之菩萨观。一、菩萨六根猛利
《婆沙论》卷十三,论者举出菩萨善知灯光燃灭、合音多寡、百和香、百味丸、身著衣之触感、事物之自相、共相等,说明菩萨六根于外境猛利殊胜之情形。由此可知论者相当推崇菩萨六根之殊胜功德。又卷百五十,对于素怛缆、毗奈耶中说:“菩萨成就异熟生天眼,昼夜能见面各腧缮那”说,提出质疑,认为菩萨所成异熟天眼,实非天眼,何故立此天眼之名字?若说菩萨眼根体用殊胜,故假立天名,那么,“诸余有情亦能远见山、日、月等,菩萨但见面喻缮那,云何名胜”(大正27.766下)?论者答:
如彼所见,菩萨亦能面各腧缮那,约无障说。谓无障处,诸余有情虽能远见,若有障处,自掌中物亦不能见;菩萨不尔,面各腧缮那障、无障处,悉能彻视。又余有情,虽能远见,唯粗非细,菩萨不尔,面各腧缮那乃至毛端亦能见故。又余有情虽能远见,唯画非夜,菩萨不尔,面各腧缮那昼夜俱见。
有说:于余有情所见远近,菩萨过彼一谕缮那,故作是说。(大正27.766下)
论者以一般有情能远见诸物,是因为眼与物间没有障隔,是看见粗的境相,及白天才能见;而菩萨是不管有无障碍物,能看见粗细物品,及昼夜皆能见,所以菩萨眼特别殊胜。如此,又出现一个问题:既然菩萨成就如是净眼(天眼),应见女身不净充满,何缘故有染习事耶?
胁尊者说:菩萨烦恼未断未逼知,是故犹为无明所迷,不应责问。如不应责无明者愚,盲者堕坑。有说:菩萨染习,彼时不观不净,观不净时,不染习彼。有说:菩萨先世曾种胜受用业,于所受用,不见不净,所不受用,便见不净。[论者:]如是说者,菩萨成就猛利智慧,善观功德过失差别。诸女人身亦容具有功德过失,菩萨观察彼功德时,胜于一切耽著欲者,若当观察彼过失时,胜于一切不净观者,观彼功德,故有染习。(大正27.766下,,76T上)
此中,胁尊者说“菩萨烦恼未断、未遍知”,是因有部认为“菩萨犹是异生,诸结未断”,是就教理来解说。而婆沙论者说“菩萨成就猛利智慧,善观功德过失差别:…:菩萨观察彼功德时,胜于一切耽著欲者……,观彼功德,故有染习”,表面上是就菩萨之智慧而说,然骨子里亦是菩萨“诸结未断”,所以虽成净眼,若见女身街有染习事。又有部认为构成烦恼(有漏)的原因,是“诸漏于中等随增”(大正29.1下),亦即有漏法是与烦恼相应,是烦恼所缘,还要有增益烦恼的力量。所以说“菩萨成就猛利智慧,善观功德过失”,此智慧应是有漏慧。二、菩萨以果为门观缘起法
经典记载,佛陀在菩提树下,顺逆观察十二缘起,而成等正觉(大正27.119中)。婆沙论者依契经作论,所以论中亦分别菩萨如何观缘起法。如说:菩萨在流转分中,但观十支,还灭分中,具观十二支(大正27.125上)。而在分别佛为何等有情以因为门说绿起法,为何等有情以果为门说绿起法时,有说:为利根者,以因为门说绿起法;为钝根者,以果为门说缘起法;为中根者,以俱为门说绿起法(大正27.123下)。这里存在的一个问题:若为钝根者,以果为门说缘起法,彼便得解者,后身菩萨于诸有情根最为胜,何因缘故以果为门观缘起法?论中举了九个理由。其中胁尊者说:
不以菩萨以果为门观缘起故,便名钝根,然观行者总有二种:一、随爱行,二、随见行。随爱行者,以果为门观缘起法,依无愿三摩地,入正性离生。随见行者,以因为门观缘起法,依空三摩地,入正性离生。唯除菩萨,菩萨虽是随爱行者,以果为门观缘起法,而能依空三摩地,人正性离生。故有问言:颇有随爱行者,以果为门观缘起法,而依空三摩地,入正性离生耶?答:有,如诸菩萨。 (大正27.123下—124上)
胁尊者的说法,依然是扣紧有部的教理而说,因有部认为“依空、无愿二三摩地,俱容得入正性离生”(大正49.16中);“人正性离生者,有二种:一、爱行,二、见行。爱行者,依无愿入;见行者,依空入。菩萨虽是爱行,而能依空入” (大正27.927)。虽然关于三三摩地,是否都能依之而入正性离生,部派佛教中有诤议,有部认为只有依空、无愿三摩地,才能人正性离生,“唯无相是不能人”(大正27.927下)的,所以胁尊者说,是不违有部正义。三、菩萨不得色爱尽遍知
婆沙论中分别了九遍知中,菩萨圣位能成就多少遍知(大正27.327上)后,续间:菩萨何时得色爱尽遍知?如说:
问:菩萨何时得色爱尽逼知P”尊者僧伽筏苏说日:初道类智位,即得此逼智。[婆沙论者]评日:彼不应作是说,无一念顷得果向故。有作是说:离非想非非想处染,初无间道时,得此遍知。[婆沙论者]:彼亦不应作是说,尔时但修无色对治道,非色对政故。复有说者:金刚喻定现在前时,得此逼知。 [婆沙论者]彼亦不应作如是说,尔时总于三界一切见修所断法断,得一味离系得,名得一切结尽遍知,如何今时得色爱尽?应作是说:菩萨圣位,决定不得色、无色界见道所断法断遍知,及色爱尽逼知,总集逼知故,无容修彼断对治故。(大 正27.327上)
婆沙论者认为“菩萨圣位,决定不得色、无色界见道所断法断逼知,及色爱尽逼知”,因为“总集逼知故,无容修彼断对治故”。而僧伽筏苏说:“初道类智位”,即得色爱尽遍知,受到论者的评斥,那是因为僧伽筏苏认为住向、住果可以同时(大正27.325上),所以说:“道类智位”,可得色爱尽遍知。而婆沙论者认为“得果时,未起一念向道现前,如何名向” (大正27.325上)?亦即一刹那顷,住果、住向不可能同时现前,所以指出僧伽筏苏的误失是“无三芯顷得果向”故。
四、菩萨有本性念生智
本性念生智是:本性智,由胜念力,知过去生诸有漏法,故名本性念生智。又住本性心,由胜念力,发起此智,知过去生诸有漏法,故名本性念生智(大正27.522下)。论者认为菩萨前生有本性念生智,最后身菩萨亦有,因为菩萨九十一劫以来,已恒得此智故。
以上,是从《婆沙论》中,搜罗到有关菩萨的论题,藉以辅释论师的菩萨观。当然二百卷的《婆沙论》,论述到菩萨之论题,不仅如上所说四个而已,笔者之所以只列举四个,是以上来四个为引子,说明有部论者在作论题时,非常熟稔自宗学说,强化自宗思想,所以不管横说竖说,总是面面顾到,很少有与自己过意不去的地方。这应是作为一宗论师必须具足的条件之一吧!
捌、后记
(论师的菩萨观),是以《异部宗轮论》为蓝本,以《大毗婆沙论》为辅释,及以大众部和说一切有部的思想为主要对象,加以归纳整理成的箭记。其中亦试图以《婆沙论》的历史舞台——西元一五0前后之西北印度(狭义地说是迦湿弥罗),作为探测的指标。亦即从论师作论的动机,和当时整个西北印的时代背景,以及佛教的思想学说,作个总体的观望。之所以如此作,乃《婆沙论》中“菩萨”之论题,本就是论者面对当时流行于北印的大乘佛法,所作的对应之道:而且一个思想学说的形成,是离不开时、地因缘等时代背景,若抽离了这些因素,不探讨构成其学思之历史思潮,而只局限于某部派如何如何,相信是下够完满,且是死寂的东西!
过去拜读印公导师《印度佛教思想史》,文中叙述构成大乘菩萨行者的原因时,导师引《空之探究》的说法,认为从部派以来,不管是四谛顿现观,或四谛渐现观,都偏向于厌离心,而“众生的根性不一,还有一类人,不是信仰、希欲、听闻、觉想,也不是见审谛忍,却有“有生死灭涅槃”的知见,但不是阿罗汉。……(绝少数)正知见“有灭涅槃”而不证得阿罗汉的;不入灭尽定而有甚深涅槃知见的,正是初期大秉,观一切法空而不证实际的菩萨模样:…:有涅槃知见而不证的,在崇尚菩萨道的气运中,求成佛道,利益众生,才会充分发扬起来”(PP.94—95)!当时感动莫名,落入深深的沉思。导师轻轻的描绘,却铿锵有力的智解,震惊了昏啧的后学。过去也曾寻寻觅觅,找寻那勇者的身影。而导师从《杂阿含经》“有灭则寂灭涅槃,而非漏尽阿罗汉” (大正2.98下),以至部派的修道中,勾勒出一个勇者在生生世世中,求无上菩提之原动力的活水源头。岂不令人感动而欢喜赞叹!
本文的写作,参考印公导师之著作处甚多,或引用其原文,或来自其著作之启发,笔者只作了些许归纳整理而已。然从研读《异部宗轮论》原文,到《婆沙论》中得到答案,从模糊不清,到(自以为是的)条分缕析,也有一番不同的滋味,是以愿意与对部派佛教有兴趣的同道共享之!
摘自《圆光新志》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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