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凡事——我所认识的三位活佛

　　刚上高原那会儿，完全是因为采访工作，无暇顾及任何东西，总是匆忙上下，难得一回利用吃饭的空挡，请服务员唱些当地的山歌来听，因此，知道了高原原来还藏着那样动听的天籁。专门看风景，是2001年和2002年的海螺沟、四姑娘山之行以及2003年的一次集体自驾，从二郎山取道康定经新都桥、塔公草原翻雅拉雪山的疙瘩梁子，走四姑娘山下卧龙返回。2005年大熊猫之旅加深了高原对我的诱惑，从此，一“走”不可了之。开始，只想去感受原汁原味的山歌、原生原始的民风，一旦遇到宗教，就绕开。那时甚至连一张寺院的图片也不想拍，即便到了惠远寺这样的大寺院，同行的摄影师们下车去寺院，我还是呆在车里，不想参与。但随着脚步一步一步深入，我终于发现，想感受高原文化，就绕不开宗教、绕不开格萨尔。

　　高原丰富而厚重的内涵，常常会在脚步前面洞开一扇又一扇大门，随便进入一扇，就再难出来，于是，我需要时常提醒自己：“你不是考古学家、不是植物学家、不是动物学家、不是地质学家、不是生态环境学家、不是历史学家、不是社会学家……你只是一个把眼睛按到脚上的行者，无论你扣开哪一扇门，你要做的就只有两个字：记录。你没有更多时间，你也没有任何一门学问所必备的基本训练。”

　　大熊猫之旅，从保护野生动物开始，我认识了日穹活佛；接着我关注高原人生存状态的眼睛里，又出现了牛麦郎嘉和斑玛泽真，一个义务办小学、一个义务赡养孤寡老人，而这些，一样由于深处横断山中，知者甚少，但却常常让我感动、思考。

　　牛麦郎嘉——草地孩子们的成长希望

　　牛麦郎嘉是道孚县惠远寺的活佛，惠远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一个大寺院，有名的背后是蕴藏着丰富的经典故事。认识他是原自一次旅行，当时同伴中的两位摄影师因曾拍摄过这里，在经过时特意取道前来，而我由于上述的原因，没有下车。直到车外突然响起孩子们的声音，我才起身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出了后来我在四川新闻网发的“在那高高的山冈上，有一所希望小学”的帖子和在《西部时报》发的“海拔3700米的希望之歌”，引起了全国各地各界强烈的关注。

　　那次，和牛麦郎嘉活佛第一次见面，他那我几乎听不懂的汉语，给我因缺氧而疼痛的脑袋塞进了这么句话：“孩子读书总是好的。”他的笑容后来被一个记者认做“最令人清澈、空明的笑”。

　　牛麦活佛坚持办学到第10个年头，我们认识了。我所听到的是：“孩子们大都来自草地牛场，不乏孤儿、单亲和贫困家庭，因为牛麦活佛不光给了这些孩子们读书的机会，还承担起了他们大部分的伙食。”

　　募捐、支教活动以来，惠远寺的孩子们成了我每上高原必定要去看望的对象，直到现在和牛麦活佛的谈话所记住的还是那句：“孩子们读书总是好的，长大后知道规矩，不会去偷去抢，还可以识字、算帐，做点生意。”截至目前，该小学出来的学生已经有4位考上了大学。

　　在藏地行走得知，僧侣是藏地主要的文化人、知识分子，和内地知识分子不同的是，他们的影响力往往很大，其作用表现为他们的言行可以影响到许多人的行为，这些影响是令人吃惊的。高原人的虔诚、善良、敦厚超乎想象，这些品德大部分来自僧侣的文化行为传播。今年4月初，我再次来到这里，牛麦朗嘉正给孩子们上课，我从未和任何活佛讨论过有关宗教的任何问题，这次，却在牛麦朗嘉的身上看见，藏传佛教，原来也是一种济民于善需的文化，和为了保佑自己升官、得子、为了一己大富大贵而求神问卜的我们完全不同。

　　日穹——高原生灵的佑护之神

　　据说，在一次国际性野生动物保护交流会上，许多代表拿出许多照片，表示自己所在地是如何如何实施了野生动物保护的。日穹却不屑地说，你们的照片上只有动物没有人，想既有动物又有人的话，到我们莫斯卡去拍。

　　2005年，我的大熊猫之旅到达莫斯卡，第一次见到上面图片中的情景，还得知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在日穹的倡导下，已经行之有效地实施了30年，盘羊的数量也增长到万只。

　　同行的记者小李睡在暖融融的阳光下，任两只小旱獭在身上爬来爬去之后，兴奋地回来说到：“竟然能与野生动物这样亲密，想也没有想过，太安逸了。”

　　一年后的去年7月，我也和同伴享受到这些小动物们的亲密待遇。

　　日穹活佛和他的金龙寺一样，颇具传奇色彩。据说，金龙寺曾被国民党败兵放火焚烧，但竟奇迹般地没有烧着。文革中再度被“红卫兵”放火，依旧幸免。日穹自己也在文革中，跑到莽原深处，成功逃离“红卫兵”的揪斗。

　　野生动物保护牵涉到许多人贪婪的胃口。旱獭，当地人叫雪猪子，学名叫藏旱獭，高原藏地随处了见，但能和人如此亲密的，只有在莫斯卡。在别处，我就曾亲耳听见，某地受朋友之托，去“弄”只旱獭下去给他们尝尝的事情。日穹告诉我，也曾有一次，不得已，集中500牧民去抢被偷猎的盘羊。

　　孤寡老人的贴心儿子——斑玛泽真

　　斑玛泽真活佛是我见过的较年轻的一位活佛，今年也才37岁。和日穹活佛一样属于宁玛派（红教）。他所在的乡村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离县城40多公里却要翻一座海拔3900多米的九道山，离青海界却只有20多公里。4个自然村里有18位孤寡老人被他义务赡养，每次前往，都要看见他为孤寡老人的事情忙碌。

　　一次，他来到成都要求我陪他去铁路货运托运处，说是远在哈尔滨的一位朋友得知他们那里的情况后，给他们捐助了一些没卖出去的新衣服。再次到达他那里时，正赶上他带领僧侣们把衣物分发给村上的人们。

　　他的妈妈，现在也是我的藏族阿妈告诉我，大家都拿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觉得他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