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开东山法门
慧能开东山法门
慧能年轻时远行蕲州黄梅(今湖北黄梅),得法于东禅寺,受到五祖器重授以袈裟、圣钵,嗣六代祖师位。南回以后引遁于四会、怀集十五年。三十九岁在广州法性寺祝发,受具足戒,重开东山法门,宣布佛道。次年春,韶州宝林寺(今韶关南华寺)派人来法性寺延请慧能到宝林寺做住持。这曹溪宝林寺,原是十五年前刘志略、无尽藏重新营建供慧能引遁的古寺,慧能自然记忆犹新。这回,那里的僧人派专人来延请,慧能和印宗法师磋商好后,当下便应诺下来。在印宗法师及法性千余僧人陪同下,于仪凤二年(677年)孟春到达韶州曹溪宝林寺。从此,慧能在宝林寺,以种种法门,宣示于佛道,说法授图,触开了禅宗正眼,发挥了诸佛无量妙理,流布天下。中国式的佛教便在这里诞生了。
慧能住持宝林寺,消息传开,引起官僚、儒宗学士高度重视。韶州刺史韦璩闻讯,率先入曹溪参礼,延请慧能大师出曲江城大梵寺讲堂,为大众开缘说法。慧能大师升上法座时,大梵寺讲堂已挤得水泄不通,刺史韦璩带来官员三十多人,韶州书院来的儒生三十多人,来得最多的是僧尼道俗一共是一万多人。慧能开宗明义说: “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便用此心,直了成佛。”当天六祖讲述了他的生平,如何发足北上东禅寺,参礼五祖,求得佛法教理。一偈颂,得五祖顿传衣法为第六代祖师。遂南遁十余年,辛苦受尽,命似悬丝。一旦以非风幡动之机缘。慧能说: “得法的因缘,不是我慧能自己的智慧,佛教是以前佛、菩萨所传留下一的。”韦璩与同僚、儒士、僧尼听了六祖开示,各自领悟,欢喜不已,纷纷上前作礼,而后分别告退。
次日慧能在大梵寺继续为韦璩刺史、官僚、儒士、僧尼一万余人说法讲论般若品。般若,就是智慧。指如实理解一切事物的智慧。慧能说: “菩提般若,即觉道的智慧,世人本自有之,在佛不多一点,在众生不少一点。但因心迷,不能自悟。其实,无论是愚人或者是有智慧的人,其佛性是没有差别的,只是迷悟不同,所以才有愚人和智慧的人。我现在为你们说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使你们各得如实理解一切法(事物)的智慧。摩诃般若波罗蜜是梵语,意思是大智慧到彼岸。摩诃就是大。心量扩大,犹如空虚,名之为大,故名摩诃。般若即是智慧。常常如实地理解一切法(事物),就叫般若行。波罗蜜是什么呢?意思就是到彼岸,此岸就是生死,彼岸就是涅椠②。即是由此岸(生死岸)度人到涅椠的彼岸。在生死涅架中间,要经过烦恼的大海。有烦恼,就有生死。若无烦恼,有生死也就没有生死了。生死就是涅架,涅粱就是生死。有烦恼,是因有无明。无明就是你不明白的事,就是般若,就是智慧,涅架像水,风一来,就有波浪,波浪就是烦恼。若没有波浪,生灭就了了,生灭没有,生死也就了了。有生灭,就叫做此岸,离开境界无生灭,就像水常流通,运行不息,这就叫彼岸。你们自性里,都有无量智慧。当用大智慧,打破色、受、想、行、识五蕴①,打破世俗事务的烦恼、尘劳,定成佛道。大小二乘②,十二部经,皆因人置,如果没有人,这些经典就没有用了。它是因智慧性方能建立这一切法。故佛说: ‘佛说一切法,为度一人,若无一切人,何用一切法。一无妄念,悟解心开,众生是佛所以万法尽在自己心中,为什么从自己心中,顿见佛陀,顿见一法的真实状况呢?菩萨戒经说‘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性,皆成佛道。’净名经亦说‘时豁然,还得本心。’慧能在五处学法,一听到顿悟法门,就即开悟, 顿见真如本性。”慧能大最后说: “今天我在大梵寺讲顿法门,但愿所有学道的人,在讲偈颂时,言下一起见性成佛。”史韦璩及官僚、儒家、僧尼、道等,听了六祖说无相颂后,无不悟。韦璩赞叹: “好啊,好啊!想不到,岭南这地方,竞有生佛世啦!”
又一日,韶州刺史韦璩专门设千人大会斋,邀请慧能大师有的和尚、官僚、儒学、道俗吃斋饭。进食之后,韦璩恭清慧能大师升法座,他代表普通百姓来请法。韦璩说:子闻达摩初次教化梁武帝时,梁武帝信心十足地问达摩,‘我一生兴建寺庙,度很多和尚出家,布施穷人,我有什隐呢?’达摩大师回答说: ‘确实没有功德。’弟子不明这是什么道理,愿大师能为我解说。”慧能说: “是确实功德,你不要怀疑达摩大师所说这番话。因为那武帝心只知沽名钓誉,不知道佛陀的正法,他的造寺度僧,布施,名为求福,这是种福田,不可将求福理解为功德,功德功业与德行,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所谓法身,就是清净自性,成就一切功德之身。什么是功呢?见性就是自修身是德,功德须自性内见,所谓布施供养,兴建寺叫做种福田,是修德,不是功德,这就是修德和功德的根别。梁武帝不懂得这个真理之故,并非达摩大师讲的不对。”韦璩又问: “弟子常常见到僧人念弥陀佛,他们希望生方极乐世界,请问大师我们能够生在西方极乐世界吗?”说: “释迦牟尼世尊在卫舍城中说,经文能引度教化众生西方极乐世界。经文说得很明白,西方极乐世界,此去不如果离开自性、本体而说,就有十万八千里,这就是十恶。十恶八邪就是十万八千里,对于普通下根人来说,十万哩,便是很远很远的了。可是,人有两种人,有智慧的人‘痴的人,但是,法无两种法。迷和悟是不同的,见解有迟有速。迷人念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而有智慧开悟的人,只求自净其心,心里清净就是极乐世界。所以佛陀说, ‘随其心净即佛土净。’韦刺史,你是东方人,心净即无罪。只要心里清净,没有杂念,没有自私自利,没有障碍心、贪心、痴心,没有一切邪念,这就是无罪。打个比喻,虽然是西方人,如果他心不净,也是有罪的。东方人一定执着求生于西方,那么西方人造罪念佛又求生于什么国家呢?佛陀有言: ‘随所住处恒安乐’,念念见性,常行平直,到西天只在刹那,若怀善之心,十恶不除,终生念佛,也难达到。佛向心中作,莫向身外求。常行十善,天堂便至。如果想要修行,在家也可以,不一定在寺里。”韦璩问: “在家人怎样修行呢?”慧能说: “现在我给你们说一无相颂: ‘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这就是说, “心平”就是没有“无明”,何用持“戒律”呢?“直”,即行为公道正直,这就是“禅”,“禅”就是叫你除去—切毛病习气。报“恩”就是孝养父母,父母爱子女,这就是慈悲怜悯,慈悲怜悯属于“义”,互相谦让,则谦卑和睦。“忍”就是不要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专去破坏人,这样才能和平安宁。慧大师说完偈颂又谆谆教诲说:“你们要切记,依这无相颂修行,各人要尽自本心,见自本性,明心见性,才能直成佛道。这个法,谁也不能代替谁。谁也不能等谁,公修公得,婆修婆得。自己吃饭自己饱,自己生死自己了,你们回去,要自己用功夫修行。我来大梵寺说法己数日,现在要返回曹溪宝林了,我返曹溪之后,你们若有什疑问,可以快来询问。”这时,史韦璩,官僚、儒学、僧尼、道等,个个开悟,信守奉行。
连日来,慧能大师在大梵寺讲堂开缘说法,随行弟子法海作了详细记录,韶州刺史韦璩,把法海记录的《慧能语录》,编成《坛经》,抄录传授,辗转流行。此后又增加慧能大师教化弟子的其余法语,合共十品 (章),始成为完整的《法宝坛经》。
慧能大师在大梵寺开东山的法门,一时间,韶州各处儒学、道俗,知道六祖慧能是传佛心印的法主,便纷纷云集到曹溪宝林寺来听法。荆州通应律师与学者数百人也跟随慧能大师住在这低矮狭小的宝林古寺里。古寺讲堂狭小,僧房已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了。慧能大师打算将古寺扩大,就去造访曹侯时的陈亚仙。慧能大师说:“老僧到府上,想向施主化一坐具之地,可不可以呢?”陈亚仙问慧能:“大师的坐具,不知多少宽阔?”慧能将随身坐具拿给陈亚仙看。亚仙见是几尺宽的布巾,就轻声答道:“如果只有那么大的地,是可以的。”慧能随手将坐具往天空一展,把曹溪方圆四境十里,全罩在坐具里面了。天空又出现了四大天王,坐镇在曹溪四方。今南华寺境内的天王岭,也是由此而得名的。陈亚仙愕然地说:“弟子知道大师法力广大,但是我高祖的坟墓坐落在此,日后造塔时,幸望将我祖坟保留下来,其余土地我愿全部施舍出来,永归宝林做宝坊。不过这地方却是生龙白象的根脉,只可平天,不可平地啊!如果筑道场、寺院,地势低的,寺院可建高一点,地势高的,就应矮一点,使屋顶能够均平。”慧能依照陈亚仙的要求,在曹溪营建十三所寺院时,注意把他祖坟保护得好好的,不受任何损害。宝林寺殿前,有一深潭,生龙常出没其间。一日,龙现巨形,一时间波涛汹涌,云雾阴翳,众门徒见着都感到惧怕。慧能叱喝说: “你如果是神龙,应当能变化,以大变小,以小变大,无所障碍。”那生龙忽然不见了,过不久,变了一条小龙,再次跃出水面。慧能拿着圣钵试问小龙: “你敢不敢暂且进老僧钵盂里啊!”那小龙于是就游到慧能跟前。慧能用圣钵将小龙舀起来,小龙便不动弹了。慧能持着圣钵返回佛殿法堂,给小龙说法。那小龙闻法往生,才脱骨而去,留下龙头、龙尾、龙爪骨骼在宝林寺里。后来慧能让人用泥土、石块把那深潭填为平地,地上还营建了一座铁塔。
慧能在曹溪宝林寺大兴法雨,声名远播。前来求法的,纷至沓来。洪州(今江西南昌)僧人法达,七岁出家做和尚,常诵《法华经》,已念了三干部。《法华经》念得快的话,一天可念一部,一年可念三百六十五部,念三干部就十年了,但法达始终未解经义,所以前来曹溪参礼六祖。慧能问 “你叫什么名字?”法达说:“弟子法名叫法达。”慧能说:“你字不错,法达,法通达,但你何曾法达?现在我给你念一偈颂,‘今名法达,勤诵未休歇;空诵但循声,明心号菩萨。你今有缘故,吾今为你说,但信佛无言①,莲花从口发。’”偈颂大意是,你名叫达,一天到晚念《法华经》。但你只是空诵,不明白经中道理。如你明白其义理,明只是空诵,不明白经中道理。如果你明白其义理,明心见性,这才叫菩萨。你和我非常有缘,所以现在我给你讲一讲。你要生出信心来。信佛、念《法华经》,不只是口念。那么莲花会从你的口中出来。念经要真心明白道理才可以。法达听了偈语,心里很惭愧,说:“弟子根性暗钝,从来只依经文诵念,哪知道什么教义?”慧能说:“《法华经》是浙江天台山天台宗主要教义依据之一。此经原来以因缘超脱生死为宗。什么因缘呢?经文说‘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前缘相生,因也,现助相成,缘也。因缘也。因缘所生一切法(事物),既是生灭无常的,又是相继不断的,比如流水,前前逝去,后后生起,因因果果,没有间断,因果关系,虽错综复杂,但其间有井然法则,一类因产生一类果,如善因得善果,因与果相符,果与因相顺。一类因不能产生另一类果,如种瓜只能得瓜,不能得豆。因果法则,是诸佛也不能改变的。”法达受到六祖启发,言下大悟,以偈颂赞道: “经诵三干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狂?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法达得到六祖慧能启迪之后,非常欢喜地说,我已念法华三干部,而曹溪一句话也没有讲。我还是未明了出世宗旨,怎样休歇多劫的狂心?羊,牛车都是权法,初善中善后善扬法的一种方法,设想到在三火宅内可修行成佛作大法王。
寿州安丰(今安徽寿县)僧人智通,看《楞伽经》千余遍,还不清“三身四智”经文意思,所千里迢迢到韶州曹溪来参礼六祖,恳求解释其义。慧能开示说:“身者就是法身、报身、化身。运净法身,就是你的本性,圆满报身就是你的智慧,千百亿化身就是你的本行。你若了解三身是自性本具,你就明白智: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就是性清净,心无病,见非功,大圆镜。”智通经六祖教化,豁然顿悟,明了三身四智的意义,遂作一偈颂: “三身原成体,四智本心明。妙旨因师晓,终亡染污名。”
信州贵溪(今江西贵溪县)僧人智常,童年出家,他的心志,是想要见性。近往洪州(今江西南昌)白峰山拜大通和尚为师。一日,智常问大通: “弟子不明白什么是我智常的本心本性?”大通说: “你见到虚空没有?”智常说: “见过。”大通说: “你见到虚空有相貌吗?”智常说: “虚空无形,空无所有,哪有什么相貌?”大通说: “你的本性,就像虚空一样,空无一物可见,这就叫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你的本性没有青、黄颜色和长短的形相。你但见本原清净,觉体圆明,这就叫见性成佛,也叫如来真见。”智常在洪州白峰山住了三个多月,听大通师父一番教诲,心中仍有很多疑问,便专程来曹溪参拜六祖,乞六祖开示。慧能问智常: “你从什么地方来,想要问什么呢?”智常说: “弟子在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为师。承蒙大通知尚开示见性成佛的义理,虽已听说,但还是不明白,祈望大师指示道理。”慧能说: “佛者,觉也;法者,正也:僧者,净也。觉分为四门:开觉知见、视觉知见、悟觉知见、人觉知见。法者,‘任持自性,轨生物解。僧人者,有清净无垢之心,常乐我净。”智常听了六祖一番阐释,心意豁然。又问六祖三乘法,什么为最上乘?慧能说:你要看看自己的本心,而不要向外弛求,著到外面的法相。法本没有四乘,只因人心有差别距离罢了!假如你见、闻传诵经典,你就是小乘人。若你能悟法解义,那就属于中乘人,若你不单明白,且能实实在在依法修行,那就是属于大乘人。所有一切都贯通,若能一切法均不染著,离诸法相,一无所得,这就叫最上乘。”自此,智常留在曹溪,作为六祖的近侍,侍奉六祖,一直至六祖圆寂之后,才离开宝林寺。
广州南海僧人志道,览诵《涅架经》十载有余,始终未明大意,产生疑惑。经云: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志道心想:一切众生,皆有二身,一种是色身,色身有形有色。色身属于无常,它有生有灭;一种是法身,它无形无相,而法身是有常,也无知无觉。“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是哪个身寂灭,哪个身受乐呢?是这个色身寂灭,而法身受乐呢?还是法身寂灭,色身受乐呢,如果是色身寂灭的话,人死了,地、水、火、风四大分散,那全然是受苦,不可说是乐。如果是法身寂灭的话,法身即同草木瓦石一样,又谁应当受乐呢?如果生灭是常的话,所有有情种类,不断不灭了,假如不许它更有来生,这就永归寂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所有一切法,都被涅槃制伏禁止,变成断灭,连托生都不自由,又有什么可乐呢?志道来曹溪参礼六祖,就将这些疑惑,坦白地说了出来,得到了六祖深刻教诲。慧能对志道说: “你是佛门弟子,哪里学来这些外道邪见呢?根据你所说的道理,即是在色身以外另有法身,离开生灭更另有一寂灭。你又推寻涅槃常乐我净的道理。你这见解是好生恶死,执著常乐生活,不知一切都是梦幻,故在轮回里枉受生死,常乐我净涅槃妙德,反成了苦相,佛批示涅槃刹那间,没有生相,也没有灭相。当寂灭时,没有寂灭相,这就是常乐。你说涅槃禁伏诸法,令它永远不生?这是你知见不正,就是谤佛毁法啊!”慧能又说:“你还明白一切法‘缘生缘灭,无常无我’的道理,在‘无常’的法上,贪求追受,在‘无我’的法上,为‘我’所有叫惑,惑使人烦恼,烦恼就是贪欲、憎恨、痴、傲慢、犹疑、断见。由于烦恼而造种种业,业指行为(身业)、言语(口业)和思想 (意业)的活动。烦恼和业引出未来。以人生而论,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所求不得苦、五取蕴苦。世间无量苦,不是孤立的自己生起来的,是有因缘的。就是因惑(烦恼)而造业(行为、言语、思想)。因业而有生死苦。‘涅槃寂静,有漏皆苦’。漏就是烦恼。涅槃是烦恼、苦果、苦因的消灭。这‘此有则彼有、此生则彼生’和‘此无则彼无,此灭则彼灭”的道理。涅槃是修持的最高理想,是在无常变化的生死苦海中, 自度度人,大解脱,乃大自在,智慧福德圆满成就的、永恒寂静的、最安乐的境界。这种境界,唯圣者所知。”志道听六祖慧能这样一说,翻然大悟,叩头顶礼而退。
有一童子,名叫神会,襄阳(今湖北襄阳)人,俗姓高,年仅十三岁,他从当阳(今湖北当阳)神秀玉泉寺专程来参礼六祖。慧能问神会: “知道你从玉泉寺来,路途遥远,一定很艰苦是吧。你是否还识得本来面目?如果你识得本来面目。明心见性了,则应该认识佛性,你试说说看。”神会自信地答道: “以无住为本, 目见即是主。 ”佛经说: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诸行,是一切事物;行,是迁流变动;生灭包括生、住、异灭。生,是一个现象生起。住是一个现象存在着作用,叫住。异,是现象虽在作用,而同时在变,所以叫变。灭,是一个现象的消失。神会说的“无住为本”,是佛陀所称道的“无住为万有之本”。 “目见佛,耳闻法”,慧能教训神会说: “你这小沙弥,尽学人家说话,不知以为知,不明以为明,不见以为见,学人口头禅,这叫次语。”神会又问:“你在坐禅时还见不见?”慧能拿起拄杖打了神会三下,再问神会:“我打了你,是痛呢还是不痛?”神会说:“也痛,也不痛。”慧能说:“我也见,也不见。”神会疑惑地问道:“怎么是也见,也不见?”慧能说:“我的所见,常见到是自心的过失,就赶紧收其行止。不见的是别人是非好恶,所以说也见也不见。至于你说也痛也不痛,是怎么讲的?我打你,你说不痛,岂非不同木石一样,如果你说痛,就同凡夫俗子,即生起怨恨来,痛与不痛就是生灭。佛经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包含生、住、异、灭。你自性尚且不见,还敢要弄人?你如果心悟即自见性。你自己心迷,不见自心,却来问我见到还是见不到。我见到自己知道,岂能代替你迷悟呢?你怎么不去依法修行,自知自见啊!”慧能再问神会:“我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无面,小沙弥,你认不认识?”神会不假思索说:“是诸费之本源,神会之佛性。”慧能说:“我对你说无名无字,你便叫做本源佛性。我佛自释迦牟尼如来传法迦叶以来,以心印心,心心不异。禅宗初祖,菩提达摩传法,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故称‘心印’,这就是无名无字,‘无字悟’。”神会听了倍觉清醒,连连礼拜,忏悔过失。自此以后,神会在六祖身边,致力学习经义,侍候六祖,左右不离,六祖涅槃后,神会入京洛(今河南洛阳)荷泽寺,广施法雨,宣示曹溪宝林寺六祖“顿悟”法门,以“无念”为宗,说法授徒,著有《显宗记》,盛行于世,是为荷泽禅师。
慧能在曹溪宝林寺大开东山法门,声名远播,前来参礼法的越来越多,有许多还是名山高僧,如吉州(今江西吉水)青原山行思禅师(吉州安城,即江西安福县人)、嵩山怀让禅师(金州,即今陕西安康县人)、永嘉玄觉禅师(浙江温州人)、河北智隍禅师等等,相继来到曹溪参叩六祖,参禅悟道,得六祖教授,既得法,有的遂回原山,弘法绍化,有的留下,侍奉六祖,直至六祖圆寂。
从唐高宗仪凤二年(677年)起,慧能居曹溪宝林,开东山顿悟法门,阐发“顿悟”,成为禅宗正系,弘传极盛。而北方的神秀,五祖弘忍圆寂后,便到江陵(今湖北江陵县)当阳山玉泉寺,传授禅法,以“渐修”为法门,与慧能“顿悟”相对,曾盛极一时,但不久便衰歇。时称“南能北秀”,出现了“顿悟”、“渐修”二宗。慧能对门人说:“法本只有—宗旨,没有两个的,而人却有南方人北方人。法本来只有一种,没有多种,就是不二法门。而人的见解,有快、有顿、有迟、有疾。本来没有顿渐。而人却有智有愚,有利根、钝根之分。所以这顿、渐是因人而立的。”神秀门人,往往讥笑南宗六祖不识字,没什么能力,不识字怎可作祖师呢?神秀听后对门徒说: “你们不要这样讲,慧能得吾师的智慧,深悟最上一乘,我确实没有他那种智慧,况且他是我第五代祖亲传衣钵,得以心印心的妙法传人,这是很不容易的。我很遗憾,不能离开这里到边远曹溪和他亲密接近,跟他学法。虽然皇上封我为国师,我在此虚受国恩而已。但你们各位,不要滞留在这里,你们应该到曹溪跟六祖学习。”
神秀大师对门人志诚说: “你很聪明,且多智慧,代表我到曹溪听慧能大师说法,你要尽力,一字不罅地记录起来,等你回来时再念给我听。”就这样,志诚接受神秀大师的使命,独自赶来曹溪,他既不说哪里来的,也不打招呼,便随着众门徒前往殿堂参请六祖。当时六祖慧能见有陌生人到来,就对着众人说: “现在有一盗法的人,隐藏在会场中,你们大家注意点。”这时,志诚一听,才露脸出来,行礼叩拜,并把事情经过向六祖作了交代。慧能说: “你从玉泉来,应是暗探。”志诚说: “我不是暗探。”慧能说: “怎么不是?”志诚说“如果我未说明白我的来历前,就是。但现在我已公开说了出来,所以不是暗探了。”慧能说: “你神秀大师平时对大众开示些什么?”志诚说: “我师父常指诲大众,要住心观净,长坐不卧。”慧能说: “住心观净,是病,不是禅法。常坐拘身,于禅理有什么益得,我有一偈: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意思是生的时候,坐着不卧,死了之后,躺在那里不能坐了,你怎么在臭骨头(身体)上下功夫,不在自性上用功夫呢?”志诚再次拜谢说: “弟子在神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领悟,如今听大师所说的道理,就如水合水,如乳合乳,心心相印了。”慧能说: “你神秀大师教示众门人戒定慧法,不知你师怎样讲戒定慧的?你给我说来看看。”志诚说: “神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 自净其意,名为定。”慧能感喟地说:“你大师这么解说戒定慧,使人不可想象和难于理解。我所见戒定慧接最上乘人,你师父所说戒定慧,是接应大根基的人。须知离性说法,自性常迷。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我所说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你师父所说戒定慧劝有小根智慧的人。我所说戒慧,是劝大根大智的人,你若明自性,连菩提涅槃都没有了,也有什么解脱,也没有什么叫知见。你明白这个道理,这就叫佛身,当下就是佛。”志诚又问: “怎么样是不立义呢?”慧能说: “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有何可立?自性顿修,立有渐次,契亦不立。”志诚已明白,戒定慧是佛家修行三种方法,戒是防非止恶,定是六根涉境,心不随缘,慧就是心境俱空,照览无惑。立有渐次,契亦不立,意思是说,立有戒定慧“三学”的渐次者,那是对不能悟入真如佛性者说的,一旦契悟了真如、佛性,也就不用立什么“三学”的渐次了。志诚听六祖开示之后,再次叩头顶礼,愿为六祖慧能做执侍,便留在曹溪宝林寺,侍奉六祖慧能不离左右。
有一日,慧能想把五祖传授的袈裟洗一洗,而没有清洌的泉水,就走到宝林寺后面五里多的山地里,看见这里山林茂密,郁郁葱葱,去霞瑞气缭绕在山顶上。慧能拿着锡杖,往地下一戳,即时,清洌甘美泉水就涌地而出,成了一泓泉池。慧能跪到泉池边一块大石上,在那里浣洗五祖所传的袈裟。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和尚前来向六祖慧能叩头顶礼。这和尚自己介绍说 “我是西蜀人,在南天竺(今印度)见到达摩大师,达摩大师叫我快点来唐朝这地方。达摩大师说, ‘他所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和僧伽梨户现传第六代祖,你赶快去韶州曹溪瞻仰礼拜。’弟子方辨原从天竺来,但愿见达摩祖师留下来的衣钵。”六祖慧能见方辨一片诚心,就出示达摩祖师所传衣钵给方辨看。慧能问方辨: “你有什么专长呢?”方辨说: “我善于用泥、香灰、木头来雕塑佛像。”六祖慧能庄重地说:“你试塑个佛像给我看。”方辨听六祖慧能这么一说,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当下没有说什么。过了几日,方辨塑了一尊六祖真身像,约七寸高,形态逼真,非常之奥妙。六祖慧能看了方辨塑自己的本像后,就笑着对方辨说: “你只了解塑性,而不了解佛性。”六祖伸手摩着方辨的头,又说: “你要永远出家做和尚,生世世做人天的福田。”于是六祖给方辨一件僧衣,酬谢他塑像的功德。方辨将六祖所授僧衣分成三份,一份披到塑像上,一份自己留着作纪念,一份用棕皮包好,埋在地里。方辨发誓说: “将来得到这份僧衣的时候,就是我再世了。我在这庙作方丈,重新建造这殿宇。”
五祖弘忍于唐高宗李治咸亨五年(674年)圆寂。不久,神秀大师便离开黄梅东禅寺,到荆南(今湖北江陵)当阳山玉泉寺授法。自此南北分化,慧能与神秀虽有然顿悟与渐修之分,但并无个人恚怨。当时,神秀门人,看不起出身卑微的慧能,自立神秀为禅宗六祖,而且迁怨五祖把衣钵传给了慧能,心中不服,处心积虑谋害慧能。他们瞒着神秀,派遣任侠行昌,奔赴曹溪宝林寺见机行刺。行昌,江西人,俗姓张,名行昌,少年时期,曾拜武林高手为师,学得一身武艺,在江湖行侠仗义。
有一日,慧能正在坐禅,突然感到心血来潮,屈指一算,已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慧能拿出十两银子,置放在坐禅的地方。当晚三更时分,张行昌身穿夜行衣,翻过寺院高墙,窜进慧能禅房,只见六祖正在闭目坐禅,心中暗喜,便挥剑向六祖砍去,一连三剑,只听到 “当、当、当”三声,火花四溅,剑刃翻卷。行昌大惊,正要举剑再砍时,耳边响起六祖声音: “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六祖的意思是,你的剑是锋利的,应保持一股正气,持剑的人,也应像利剑一样,是非分明,不要听信别人蛊惑,而做出损害自己的节行来。我的命不能给你,只给你十两银子吧。这时,行昌定睛一看,六祖依然端坐在蒲团上,吓得他魂不附体,扑倒在地上,许久才苏醒过来,连忙跪在六祖面前求饶,哀求悔过,改恶从善,并愿拜六祖为师,出家修道。六祖指着有三条刀痕的那十两银子,对行昌说: “你刚才砍的三刀就是砍在这银子上。现在我给你十两银子作路费,你暂且先回去,不要在此,若此事败露,我的弟子容不了你,那时反害了你,过一段时间,你改换装束,以和尚身份再来见我,我一定摄受教化你。”慧能又把《涅槃经》授给他,嘱咐行昌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望你勤奋修行。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应好自为之。”行昌悔恨交加,流着眼泪,遵照六祖教诲,连夜离开宝林寺,在一处偏僻的小寺院里,苦修《涅架经》。过了一段时间,张行昌记起六祖临别时的说话,改换了装束,远道前来曹溪礼觐六祖。六祖说:“我想念你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行昌说:“上回蒙大师舍罪,弟子今虽出家苦行,此恩此德,终生难报。唯弟子诵读《涅槃经》,未晓‘常、无常’经义。乞大师慈悲,大略为我解说。”慧能说: “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佛教认为,宇宙一切现象,都是此发彼生,此灭彼灭的相待的互存关系。其间没有恒常的存在。所以任何现象,它的性质是无常的,表现为刹那生灭的。所以, “无常”才是“一切事物”、 “宇宙万有”的真实现象。行昌忽然大悟,说: “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慧能听了,高兴地说:“你今已彻悟,可改名‘志彻’了。”自此以后,志彻跟随在六祖身边,作为护法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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