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湖州禅宗概述

　　元代湖州禅宗概述

　　元代江南禅宗主要以临济宗为主，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高峰原妙和中峰明本一系的禅师，他们不住官寺，结庐庵居，注重内在修持；湖州道场山万寿禅寺、安吉北天目灵峰寺等都是元代湖州禅宗的重点道场，全国各地乃至日本、韩国等地的贤士争相到湖州参禅问道，从这里走出去的禅宗大德不胜枚举。
　　一、元代佛教
　　元代佛教是指元世祖即（1260）至顺帝末年的百余年间蒙古族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元王朝时期的佛教。[1]在元代对各宗教采取兼容并蓄的政策，只要不危及其统治，都予以保护利用，佛教的各宗派，在元代都十分兴盛。据《元史》记载，元代可谓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极端尊崇佛教的朝代之一，帝王对佛教的尊崇，甚至达到狂热的程度。《元史·释老传》中说：“元兴，崇尚释氏，而帝师之盛，尤不可与古昔同语。”[2]元代虞集曾说：“今国家崇尚佛教，古昔莫能加。”由于元朝对佛教的尊崇，僧尼人口不断增加，据至元二十八年（1291）宣政院统计，寺院有四万二千多所，僧尼有百余万人。[3]
　　“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彼法因缘灭，是大沙门说。”自古以来，青山绿水环绕的湖州总是得到青睐，层出不穷的高僧大德如春风秋雨一般适时出现，以佛法甘露润泽此地的芸芸众生，在历经百余年的元朝（1260-1367）时期也不例外。元代湖州共有寺院三百零八所，其中元代新建的有二十九所。[4]
　　二、高峰原妙及禅学思想
　　元代江南禅宗主要以临济宗为主，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高峰原妙和中峰明本一系的禅师，他们继承了佛教注重自身内在修证的本色，不住官寺，结庐庵居，隐于山林，随缘宣阐法要，同时，提倡禅净融合与禅教会通，吸引着各方行者和善士前来参学，之后又将此禅风传到大江南北、云南，乃至日本、韩国等地区——而这都源自于湖州。作为临济宗祖庭之一的道场山万寿禅寺也是元代禅宗重要的弘法道场，前来参禅问道的贤士摩肩接踵，从这里走出去的禅宗大德不胜枚举。在元代，湖州也是禅宗其它派系禅师经常驻锡的地方，到处都留有他们孜孜弘法的身影。
　　高峰原妙禅师（1238-1295），是临济宗雪岩祖钦禅师最著名的弟子。苏州吴江人，十五岁出家，十七岁受具足戒，先学天台教义，二十岁到杭州净慈寺拜谒断桥妙伦禅师，立死限三年，勤苦修道。[5]后参叩雪岩祖钦，终获法意。元十六年（1279），高峰禅师来到天目山西峰，初于师子岩修葺茅棚居住，元十八年入张公洞闭死关，直到去世的十五年时间中，足不出关，被世人尊称为“高峰古佛”。在天目山期间，创立师子院和大觉禅寺，参请者络绎不绝，僧俗随其受戒者数以万计。元贞元年（1295）十二月一日，焚香说偈坐化而逝，世寿五十八，法腊四十三，谥号“普明广济禅师”，为南岳第二十二世、临济宗第十八世。
　　原妙的禅学思想可以概括为三句话，也可以作为修习的三个阶段，那就是从看话头“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出发，运用“疑以信为体，悟以疑为用”的观念和方法，实现“无心三昧”的最高境界。
　　三、中峰明本与幻住庵
　　高峰禅师的得意弟子明本（1263-1323），号中峰，赐号“佛慈圆照广慧禅师”、“智觉禅师”、“普应国师”，[6]是元代江南最著名的临济宗祖师和禅门宗匠，被誉为“江南古佛”，对元代及明清以来的禅宗都有很大影响。明本禅师出生异相，十五岁决志出家，礼佛燃臂，誓持五戒。至元二十四年（1287），明本登上天目山于师子院从原妙禅师剃发出家，第二年受具足戒。至元二十六年（1289），明本彻底证悟诸法实相，并得到原妙禅师印可，深得器重。原妙禅师圆寂后，明本禅师即离开天目山，游方行脚于江南各地。由于他内证深厚、品行高远、才华超群，虽不住持禅院，但每到一处，求学者都慕名而至，自然而成修行道场。
　　元贞二年起，明本禅师先后在杭州吴山、湖州弁山、苏州平江等地建立的禅庵，正式传授禅法。大德三年（1299）冬，明本来到弁山，在资福寺后之黄沙坑结庵居住，“幻住庵”的名字由此开始闻名，大书法家赵孟頫曾专作诗《游幻住庵》为纪念。弁山幻住庵初成之时，明本曾在此开示禅法，记录在《湖州弁山幻住禅庵示众》中，这是明本传授禅法的开始。明本劝导弟子：“参禅要具三种心：第一具有大信心，第二具了生死心，第三具不退转心。三心既具，则十二时中无虚弃底工夫。”[7]
　　大德八年（1304），明本禅师返回天目山住持师子禅院三年，师子禅院是明本禅师一生中唯一住持过的寺院。至大元年（1308），元仁宗赐号“法慧禅师”，然而禅师本人却再次隐居山林，后来又坚决拒绝住持灵隐禅寺。延祐元年（1314），明本禅师第二次主持师子院，此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幻住庵度过的。 整个幻住庵纯为修行而设， 简单的建筑，简朴的饮居，没有富丽堂皇的大殿，没有金碧辉煌的佛像，没有雄伟的藏经楼，然而就是在这里，却成就了一代禅宗祖师，也使天目山一座默默无闻的山峰成为江南禅宗的中心，并且成为后世临济宗的祖庭。[8]
　　延祐六年（1319）九月初六，高丽忠宣王、驸马太尉王璋拜谒明本禅师于幻住庵，并以弟子相称，明本禅师给他起名为“胜光”，号曰“真际”。王璋于师子岩下建真际亭，记载这次求法盛事。由于士大夫及皇帝的推崇，更使明本禅师名扬天下，全国各地乃至日本、韩国等地的求法者络绎不绝。日本僧人先后前来参谒明本禅师有远溪祖雄、复庵宗己、无隐元晦、古先印元、明叟齐哲、义南菩萨等十余人，他们都继承了隐遁清修的幻住禅风，后人将他们统称“幻住派”。
　　至治三年八月，明本禅师于天目山之东冈示寂，世寿六十一，僧腊三十五。明本禅师在元代江南禅宗的地位和影响，无人能出其右，其门下弟子众多，主要有千岩元长、天如惟则、别峰大同等。
　　四、断崖了义和布衲祖雍
　　高峰原妙禅师的主要弟子中，除了明本外，还有断崖了义和布衲祖雍。了义（1262-1333），自号断崖，浙江德清人。自幼不茹荤腥，常随母亲诵《法华经》。十七岁便登上天目山师子岩“死关”，拜见原妙禅师。后归德清，同母入武康上柏山结茅而居。五年后回到天目，原妙禅师为他剃度。原妙禅师圆寂后，了义禅师累次被请住持师子正宗禅寺，当时很多名刹也争相迎请他前往主持，但他都谢绝了。明本和祖雍禅师相继圆寂后，元泰定二年（1325），了义禅师才开始住持师子正宗禅寺，而此时他年已七十，其道风尤为高峻，前来参学的人纷沓而至。后被赐号“佛慧圆明正觉普度大师”，元统元年（1333）示寂。在明本禅师的著作中，也有不少寄赠给了义禅师的偈颂。
　　布衲祖雍禅师，浙江定海人，得法于原妙禅师。元贞元年（1295），明本禅师推荐当时任首座的祖雍禅师住持莲花峰大觉禅寺。祖雍禅师后来住持中天竺桂子堂，书偈安坐而逝。
　　临济宗第十七世雪岩祖钦禅师的主要弟子除了高峰原妙禅师外，还有铁牛持定、虚谷希陵和及庵宗信等。及庵宗信禅师于雪岩禅师处得法之后，先到福建建阳西峰弘法，大德年末，及庵禅师住持湖州道场山万寿禅寺。
　　五、石屋清珙与太古普愚
　　石屋清珙禅师（1272-1352），是及庵禅师之嗣法弟子。江苏常州人，自幼茹素，二十岁时依苏州兴教崇福寺惟永出家，二十三岁受具足戒。石屋初参高峰原妙禅师三年，后来高峰指示他去找及庵信禅师，于是石屋禅师前往福建建阳拜谒及庵禅师，经过六年的参悟。及庵禅师住持湖州道场山后，石屋禅师再次前来拜谒，得到及庵禅师的印可，嗣法为临济宗第十九世，声誉日高。一日，石屋禅师登上时称“妙喜佛国”的湖州妙西霞雾山，即决定结庐天湖庵，一心修禅事佛。在四十多年中，石屋禅师耕田种菜，砍柴烧饭之事都躬行亲为，禅修之余喜欢吟诗作偈，被广为传诵，其中不少涉及茶。至正十二年（1352）圆寂，世寿八十一，僧腊五十四，朝廷诏赐香币和金襕袈裟。
　　至正六年（1346），朝鲜僧太古普愚仰慕霞雾山天湖庵石屋清珙禅师，前来拜谒。普愚在霞雾山求学两年，深得石屋信任，石屋授之正印，传衣表信，正式立为嗣法传人。至正八年（1348），普愚回国前得到元顺帝接见，请他在燕京永宁寺开堂说法，并赐之金衣。[9]回国后普愚在韩国弘扬石屋宗风，成为韩国佛教临济宗巨匠之一。
　　六、元代湖州禅师辈出
　　元代湖州道场山万寿寺虽然不象高峰原妙禅师一系那样绍隆，但临济宗的传承在此也是连绵不绝，吸引着众多修学之人前来参礼，被日本禅宗视为祖庭之一。
　　叔平隆禅师嗣法临济宗十七世顽极行弥禅师，为临济宗十八世，大德四年（1300）住道场山，日僧雪村友梅前来拜谒，隆禅师命其为藏经楼藏主。后隆禅师为救雪村禅师入狱而圆寂。雪村友梅禅师得救后在道场山藏经楼苦持五年，呕心沥血整理和编撰临济历代祖师的遗训和文献。天历元年（1328）文宗特赐“宝觉真空禅师”法号，被请往长安住持翠微寺。天历二年，雪村应诏回国，历任日本信浓慈云寺、德云寺等处住持。雪村禅师诗书皆精，被日本佛教界尊为“五山文学三杰”之一和日本禅宗二十四流派中“一山派”的宗师之一。
　　月江正印禅师，十三岁出家，后来拜谒灵隐禅寺虎岩净伏禅师，嗣法为临济宗十九世。天历二年（1328）住持道场山万寿寺，仅用一年半时间就将几乎烧尽的寺院修复，日本弟子纷纷慕名前来，先后有日僧平田慈均、月山友桂、愚中周及、大拙祖能等，回国后他们各自弘化一方，不少成为宗匠开祖。
　　清远怀渭禅师（1317-1375），师笑隐大訢禅师，嗣法临济宗十八世，住持道场山期间，后来成为日本第一诗僧、佛光派宗匠、“五山文学三杰”之一的绝海中津禅师前来拜谒，并学成而归。
　　据记载，雪岩祖钦禅师早期就曾经驻锡过湖州孝光寺。元叟行端禅师为临济宗大慧派妙峰之弟子藏叟的法嗣，大德四年（1300）开始住持湖州翔凤山资福禅寺四年，“名闻京国”，赐号“慧文正辩禅师”，后三度受赐金襕袈裟。
　　七、结
　　元代是一个幅员辽阔，由多民族组成的帝国。它为各民族经济的平衡发展和多民族文化的融和，提供了必要的社会条件。但由于是蒙古族少数民族上升为统治民族，所以采取的许多政策措施也有别于唐、宋旧制，不论在政治结构、经济结构还是意识形态方面都有新的特点。其对于宗教，包括禅宗在内，影响是巨大的。
　　纵观元代湖州禅宗的发展，从元初至中期的恢复和兴起，都与禅师们励志依教、真修实证、广闻博学、慈悲济世的胸怀戚戚相关，他们不仅继承了前辈大德精髓，同时又为明、清佛教的发展做了良好的铺垫，同样，更可以为今天所借鉴。
　　(本论文是参加2008年中韩文化交流会论文，2008年11月写于湖州铁佛寺。)
　　注 释：
　　[1]、参见林子清：《元代佛教》，1980年知识出版社出版，第102页。
　　[2]、《元史》卷二百二，《释老传》第4517页。
　　[3]、《元史》卷十六，《世祖纪十三》，第354页。
　　[4]、沈慧著：《湖州古代史稿》第278页，方志出版社2005年5月出版。
　　[5]、魏道儒著：《中国禅宗通史》第509页，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出版。
　　[6]、《元故天目山佛慈圆照广慧禅师中峰和尚行录》简称《中峰和尚行录》。
　　[7]、纪华传著：《江南古佛》第49页，中国社会科学院2006年11月出版。
　　[8]、见《西天目祖山志》，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93页。
　　[9]、沈慧著：《湖州古代史稿》第281页。北京方志出版社200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