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培法师:人间佛陀(3)
九 参师访道的生涯
悉达多太子换穿了粗布袈裟,从传统与因袭,神话与传说,仪礼与俗事的旧世界解脱出来,首途奔向新的世界,以期过一种新的生活。太子与五位随从,慢慢的步入森林,去访当时声名远播的苦行高士跋伽婆,作为自己学道的开始。跋伽婆及其徒众,在此林中修苦行,最终的目的,足以现在的苦行,求得未来的净乐。因为他们认为,现在多吃些苦,未来自得净乐,所以苦行为得乐之因。
悉达多进入苦行林,急急要做的一事,就是拜访跋伽婆高士,与他谈谈修道的情形,然后静观他们的行动,发觉他们的苦修过程,形形色色的各自不同。“他们穿的是草叶或树皮,吃的是草根或果实,有些是一日吃一次的,有些是两日吃一次的,有些更是三日才吃一次的。他们苦修的动作也很奇怪:有些像雀鸟一般翘起一只脚;有些像昆虫一般在地上辗转;更有些终日把头浸在水里,像鱼一般游泳,起来时睡在荆棘上。也有些常举起一只手,也有些呆滞不动。总之形形色色,极尽苦修的能事。所以他们身体都极端疲意,血肉干枯,简直是一个活强尸”。
悉达多未见苦修的实情,对于苦行本足相当的向往,以为经过严酷的苦行,就可得到所求的大道,可是现在经过实际的观察,对于苦修能得解脱的说法,不免产生极大的怀疑,于是问于跋伽婆道:“你们现在这样的苦修,奇特的确是很奇特的,但这所求的究是什么”?“我们的这样行为,是本圣书的指示,目的当然是为未来的生天,享受天上的无穷乐果”。跋伽婆这样回答说。“天上之乐胜过人间,这是我知道的,同时我又听说,天上之乐不是永恒的,一旦到了福尽时,还要堕落下来的,到那时又将陌于苦境,请问如何解脱这个大苦”?悉达多进一步追问。跋伽婆尽管是个颇有声誉的高士,但对这个问题竟然无法回答,不免使悉达多感到极度的失望!由于双方的相互论辩,经过的时间相当长,不知不觉的已到傍晚,只好在山中过一宿再行打算。
悉达多于夜晚中,再三思惟这问题,终于得到个结论,就是仙人所修的苦行,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所以到了第二天一早,就辞别了仙人,离开了苦行林,向东南的摩竭陀国首都王舍城进发,访求新兴地带的新思想家。悉达多一行,经过王舍城,夜宿于盘茶婆山。沿途城民见到悉达多的相貌殊特,知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人,竟万人空巷的来争睹他的丰姿,一时人声鼎沸的欢跃不已,而且他到王舍城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国王频昆娑罗的耳里。
频昆娑罗王得到这个消息,内心亦感非常的欢喜,立即就到盘茶婆山去见悉达多,因为平时已听过不少有关他的文武英名,现在他已出家修道,并来到自己的国境,当然不愿错过与他见面的机会。到达了盘茶婆山,见了悉达多的面,觉得他的器宇果然非凡,不过又暗暗的这样在想:像这样一个英明有为的青年,放弃尊贵的国王不做,反而去出家修道,不但为他个人惋惜,亦为迦昆罗卫国失去明君可惜,于是很婉转的对悉达多劝说道:
“我对你的大名,木就早巳仰慕,现在看你出家,使我更为尊敬。不过我所不解的,就是你本可以执掌国家大权的,为什么放弃国王的尊荣,做个托钵乞食的行脚僧?我以为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论做什么,应顾到全体,不应囿于一面。号于人世间的富贵、权位而不去求悟道的人,固然是错误的;只顾出世悟道而脱离现实的人,同样是不对的。你有高远的志向,无比的才华,理应善用富贵、权位、道行于一身,才可说得上是个当世的救世主”。
频儿娑罗王的这番话,在一般人听来,必会觉得合情合理的十分得体,甚而至于为王之所打动,但悉达多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同事,为了礼貌起见,只好很客“的回答说:“大王的话说得很合情理,我亦非常的钦佩,只是我已再三的考虑过,认为唯有求道一途,是我所应走的正路,其他什么荣华富贵,权力名位等的世法,都不是我所要追求的,尚望大王鉴谅我的愚昧,并谢谢大王对我的好意”。悉达多说了这话,就又在石上端坐思惟起来。
频昆娑罗王听到悉达多的回话,知道单在理论上无法说服他,于是就想调换一个方法,以势利引诱他或可生效,所以接著说:“你这么年轻的出家去国,可能是因目己的国土太过狭小,加以你的父王又未把王位让给你。摩竭陀国是个广土众民的国家,你如愿意的话,我毫无吝惜的分一半国土给你,让你治理。假如你还以为不够理想,我还可以拨十万精兵给你,让你自由的去开疆拓土,很快的就亦成为大国,发挥你的为国为民的长才”。
说到这里,频儿娑罗王停了一停,看了一眼悉达多又说:“你不要以为我反对人们出家修道,其实出家修道本足一件极大好事,不过以你现在的年龄,似乎还不是时候,况且真正的修道,并不一定要入深山,就是在宫中亦可修。所以我很诚意的留你下来,为广大人民做番有益的事,使全国人民都能过著自由幸福的生活,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要求?如你同意的话,那就万民有福,我亦与有荣焉”。说完了,再看悉达多一眼,等著悉达多答覆。
悉达多听了频昆娑罗王的这番话,虽在内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感于他的情恳之意,亦不得不婉转的回答说:“大王!你的一番好意,我深深的敬谢,不过我今既舍转轮王位,那里还会要你的半壁河山?你很诚意的送我国土尚且不要,那里还会以兵伐取他国子当知我今所以辞别父母,剃除须发,舍国而来至此,不是为的追求五欲之乐,而是为的普利一切众生。敢以再向大王呈献…曰:世间的富贵权势,都是虚幻不实的,根本不值得有智者的追求和贪著。试看世间的人,在没有得到这些时,用尽心机的去追求,一旦真正到手时,又千方百计的保护,深恐失掉了不可复得,何苦如此?况且世人所追求的一切,到了死时一样也带不去。死是人类最平等的,不论贵为王侯,或贱如平民,到了那个时候,全无一点差别。大王!你的好意我是感激的,不过你不必为我担心,更不要为我多所设想,世界是我的家,众生是我的子,人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满足?敬请大王多多照顾你的人民吧”!
频毗娑罗王听到悉达多这样说,虽已感到挽留的无望,但亦不得不认为他的说话很对,所以不断首肯的热心倾听他的诉说,并没有立刻就要离开的意思。悉达多把握这个大好机会,接著又对频昆娑罗王说:“一个已经离开毒蛇的人,你说他还会再去让毒蛇咬一口吗?一个被火灼伤手的人,你说他还会再去拾取落下来的火吗?谁都知道,是不会的。可是告诉大王·:我这已从五欲深渊跳出来的身体,那里还会再眺到五欲深渊里去,受五欲的煎逼?国城妻子本是极为难舍的,我现在已无顾恋的舍去;权力王位木是极难放下的,我现在已弃之如敝屣;如幻不实的现在所有一切,没有一样是值得我留恋的。我所追求的是永恒解脱,我所净化的是国土庄严,我所救济的是一切众生。此时此刻,我真没有任何希求,请大王不要以世法来系缚我,我亦不会为世法之所系缚的。不过你的善意,我唯有心领了。现在我要去走我的路了,大王请回去治理国事吧,我们就此告别”。
王位与政权,时不论古今,地不论中外,多数的人们,是很热衷的,一般得以跃登王位执掌政权的,大都亦是以非常手段争夺得来的,古今中外历史明白这样昭告于人的。现在悉达多,放弃自己应有的权位,拒绝现在奉赠的权位,不能不说是个非常人,因而使沉迷在权位中的频昆娑罗王,不但感到自己相当的汗颜,同时对悉达多更起高度的敬意,认为这个青年王子,确不是一般常人所及,于是在他头脑清醒以后,又很诚恳的对悉达多说:
“尊贵的出家人!我在权位富贵中翻腾了很久,以致使我这个人全身沾满了俗“,总以为荣华富贵是人生的所需,于是不期然的对你说了一些庸俗的话。但是现在受了你的冰洁品格的感召,使我感到无限惭愧之余,不得不诚挚的向你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你为解脱而去,我当不再勉强相留,不过你今去了以后,一旦真的所求道成,请勿忘记我们今天的晤叙,愿你先来度我这名利中人,让我也能得到你所得的解脱大乐” 。
悉达多见到频昆娑罗王有了这样觉悟,便也很欢喜的向他含笑施礼辞别;频昆娑罗王在傍目送悉达多的离去,一直到看不见了方同。当时这一幕的聚首与离别,可说确是富有深意的,如不是悉达多的意志坚定,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间佛陀的出现。
悉达多由此继续的去参师访道,首先是渡尼连禅河,访问当时赫赫有名的事火外道,他们所事奉的是日月水火,不但同样是生灭无常的,而且这些事火的行人,心中反被欲火所烧,感到很大的失望离去。
十 雪山六年的苦行
悉达多参师访道的结果,对当时宗教界感到高度的失望,而内心的苦闷亦已达于极点,不知如何才能解决自己所要解决的问题,设若问题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不知如何使这生命继续生存下去。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认为与其求于外终无所得,不如深入内在以求合理的解决,而此一个动念,已可看出当时悉达多,实已进到觉者境域的门前。从后来的事实发展,不能不说悉达多其时的想法是对的。
想好了自己应走的路向,于是就与来侍卫的五人,告别仙人离开了山林,直奔尼连禅河边,伽耶附近的象头山麓的苦行林中,过其极为困厄的苦行生活,而这苦行生活不是短时期的,一过就是整整的六年,在这六年苦行的生涯中,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可见证悟的门户,虽已展现在面前,但要踏进门内,还是不容易的,要想深入堂奥,更是难上加难。悉达多为了求得自己的正觉,度化自己所应度化的众生,根本没有顾及生命的苦乐死活。
悉达多的苦行六年,可以说是思想磨练的学道六年。净饭大王派来侍卫他的五人,最初还能随他一样的苦修,但是经过几个月后,五人中的三人,因听古老的传说,认为只有苦修,才能真正得道,所以始终与悉达多苦修,可是另外两个人,对苦修的生活,并不怎样赞同。他们的理由是:修道本来是为解脱人生痛苦的,如果像这样的苦修,痛苦还没有解除得了,反而先增加自己的痛楚,似与修道的原意不相符合,不愿再这样吃苦下去。
对于苦行的清修,当时的五位侍臣,竟然分成敌对的两派,常常为著这问题,彼此间互相争论,因为意见的相左,始终得不到结论,双方总以为自己是对的,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不赞成苦修的两个侍卫,既认苦修无异是找苦吃,是自己对自己过不去,当然不能再继续的修下去,自己去走自己所当走的路。尽管他们贸然的离去,但未动摇悉达多苦修的一念心,仍然本著既定的方针,在圣洁的雪山笃志修道,刻苦自持。
如是继续不断的修苦行,慢慢竟然练到每日只吃一粒米,或一粒豆子,或一颗芝麻,或饮一杯水,甚至断食十日,身体亦能支持。但身体毕竟是血肉做成的,经过一个短短的时期,面色渐渐的憔悴,形容渐渐的干枯,槁木一般的形骸,肋骨既高高现出,静脉亦条条浮起,眼睛更深深凹入,毛发亦似荒草般的散乱,看来简直不像一个人,与幽灵没有什么差别。但追求正觉的悉达多,根本没有把这当一同事,仍在呼呼的山风里,不休不息的瞑目苦修。
在悉达多虽不以为意,但陪伴苦修的见这情形,不忍他的生命就这样的被消耗掉,暗暗的派遣其中一人,同宫向大王及诸群臣,报告太子所行的一切。净饭大王得到这个消息,内心固然感到极大悲痛,甚至“举体战掉身毛皆坚”,担心太子这种生活过下去,迟早会送掉宝贵的生命。及至这个消息传入内宫,耶输陀罗和波阁波提,更是战战兢兢的坐卧不安,不知怎样挽救这个痛心的局面,才能使悉达多安然的活下去。无已,只好同声一哭。
哭跳不能解决问题,悲痛亦不能解决问题,经过大家一番商洽,决议派车匿护送千乘粮食到雪山去,作为悉达多修道的道粮。他们以为现在悉达多成为一具活骷髅,原因是在山中没有粮食受用,现在速疾送去千乘道粮,当可使悉达多免于饥饿之苦。车匿奉命送粮食到雪山,时悉达多正在修定当中,忽然听到远远的车轮之声,接著就是尘土的飞扬空中,知道又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来扰乱自己的苦行,而最可能的又是宫中派人来要我回去。
当悉达多正在作这样想时,车匿一行人等已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身形消瘦皮骨相连,不禁闷绝于地的很久才起身,然后一齐拥前含泪说道:“大王经常的亿念太子,知你在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特命我们送来千乘粮食,恳请太子接受下来,作为日常生活的所需”。悉达多睁开双眼看了他们一下,然后很诚挚的对他们说:“我在这儿寻求至道,不应受这人间的宿食,你们还是运同宫中去,告诉大王等就说我很好”。无已,他们只好运同。
山林的岁月是无人去计算的,只见太阳出了又落,落了又出,不知不觉的,大好的光阴,就从自己的面前,悄悄的溜走六年,回顾自己在这六年中的苦修,尽管身形消瘦有若枯木,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解脱大道的消息,如再这样继续的苦修下去,不但解脱的希望,会如泡沬一样的,随著时间而消失,就是这个瘦弱的身体,亦将埋葬在这个山中。我的违逆父王,我的抛妻别干,我的拒绝臣民请求,我的辞谢知己劝告,为的是求道果,怎可就此结束?
经过这么一番思考,深深的体悟到:只如世人的享受欲乐,固然是无意义的,但若一味的勤修苦行,同样是无意义的。因为体力的削弱,无异智力的消失,可是真正的大道,没有智慧是不能得的。饥饿体瘦怎能得到智慧?没有智慧怎能体解大道?想到苦行的非是,决意放弃苦行的生活,要如一般人的受用饮食,以恢复自己的体健,不可以这瘦弱的身体取证菩提。不然,外道会笑我这是涅槃相,设我节节纵有那罗延力,亦不应以这丑态而取道果。
想好了自己应行的路向,终于霍然站了起来,一颠一跛的走下山林,进入附近的尼连禅河沐浴,洗去身上数年来所积的尘垢,精神顿时觉得爽快了很多;但因断食已经有了六年之久,身体毕竟衰弱到了极点,竟无余力支持躯体爬上岸来。略为休息一会,攀缘河岸树枝,勉强爬得上岸,但因用的“力太多,到了岸上,竟然不省人事,如死尸般横卧于岸边。正在这个时候,恰巧有个住在附近名叫须阇多的牧羊女,头上项著乳糜打从河岸走过。
这位乡村的牧羊女,见到有人倒在河边,看他那样骨瘦如柴,知他定是饿昏了的,立即就将头上所顶著的乳糜,供给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当时悉达多内心在想:我这衰弱的身体,横坚不能到达安乐解脱之道,与其就饿毙在这岸边,不如从日常生活中,发出抑扬智见与欲望的力量。因而毫不犹豫的接受村姑的乳糜之供。饮食对于身体的健康,说来确是极为重要的,悉达多自吃过乳糜,精神“力渐趋恢复,从此也就像常人一样的受用饮食。
悉达多觉悟到苦修不是办法,突然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木是合情合理的正当行为,但—一向赞成苦修的三个侍卫,陪他整整的苦修六年,以为悉达多确是一位了不起的苦行者,对他极端的恭敬尊重,现在见他突然变节,既到河里去沐浴,又接受牧女乳供,以为他退了道心,甘居做个寻常人,于是他们相互议论。有说他是一位太子,一向过惯了锦衣美食的生活,现在这种苦头怎么能吃得消?有说他苦修了六年,现竞功败垂成,这是多么可惜!
他们三人议论了一阵,认为悉达多既已变志,我们再追随他足就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离开了他,找寻以前反对苦修的那两位同伴,同到波罗奈城的鹿野苑,继续修自己的苦行。他们不知悉达多的放弃苦行,并不是表示苦行的失败或中断,而是发现了苦行不是正道。“约克制情欲说,苦行似乎有相当的意义,但过分的克己,对于人类、自己能有何益”?因为证明了苦行的徒然无益,所以对于三个侍卫的离去,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安和愧对。
三 成正觉后的释尊
一 菩堤树下的戊道
释尊舍弃欲乐的生活,又舍弃精苦的生活;舍弃了固有的政教生活,又舍弃了沙门的宗教生活,恢复丁健康的身体后,独自一人走到古来传说有很多仙人入金刚定的伽耶毕钵罗树下,从路旁检来极为柔软的文遮草,铺在金刚座上,然后安然的坐在上面,作一心不乱的禅思,面向著东方发誓道:“我今若不证,无上大菩提,宁可碎是身,终不起此座”。最初修得四禅,于第四禅中,正观缘起法,终于证觉缘起的寂灭,超越一切而成佛。当端坐思惟时,不是盲目冥思,而是将过去所学习过的各种知识,各种思想,各种体验,加以综合的整理咀嚼,从而得到究竟真理的消息。其时间,依照中国所译经典的记载,是在是年十二月初八日的黎明,举头看到天上一颗灿烂的明星,所谓“夜睹明星”而悟道的。释尊于一夜间,体证缘起正法,从外貌上看来,并没怎样改变,但在内心当中,却已完全开朋。
真理的体悟,不是容易的,不懈的精进力,锐利的智慧力,不动的禅定力,固然不可缺少,无畏的奋斗力,与魔的决战力,尤其不可或缺!因当释尊坐在金刚座上,发出了坚固不动摇的誓愿,真理渐渐将在释尊身心上实现时,虽说一般天人都因释尊将成正觉,感到无限的欢喜与快慰,但一向喜欢眷属众多的魔王,得到释尊将成正觉的消息,感到自己的眷属,将会一天天减少,不特不随喜赞善,反动起破坏念头,认为让他这样安然的在菩提树下继续的坐下去,得悟真理而成为人间觉者,是必定无疑的!
这不是魔王所愿见到的事实,于是想出一个极为恶毒的诡计,以期动摇释尊为求正觉的决心。魔王虽是扰乱世间的,但也有他的神通之力,所以立刻变成一个迦昆罗卫国的战士,扮成披衣散发的,疲意不堪的,“急败坏的,惶惑忧伤的,好像刚从战乱中逃出来的样子,连跑带跳的走到正在静坐的释尊身旁,喘一喘“,然后以颤栗的声音说道:
“我敬爱的太子!你在这里安然的静坐,知不知道国内发生了战乱?呀!真不得了,我刚从皇城逃出,城内的叛军,占领了你的国家,纂夺了你父王位,你的父王已被因禁,你的太子已被残杀,你的后妃已被强娶,你能忍心的不去挽救国破家亡”?魔恐太子不子置信,特又取出亲友的书信,呈献给太予以为证明。希望藉此打动太子的心,不再为求正觉而静坐。像这样一件大事,如果是在一般人,确实会要动心的,甚至立刻会回到迦昆罗卫,再也不能安心的静坐下去。可是真切为求解脱的释尊,透彻了解世间的如幻如化,根本没有把这当作一同事,听了好像没有听到的一样,仍然安如磐石的在静坐,严守自己所发的坚固誓愿,不成正觉不起此座。
魔王见到这一著未曾使释尊稍有动摇求道的意志,内心自然感到闷闷不乐,但为保持魔王的宝座,享受天上的五欲之乐,并不因此而感到灰心,再接再厉的另行设法,希望达到破坏的目的,无论怎样不能让他完成正觉。
魔王首先想到的,就是世人无不爱女色,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很多修道的人无不从女色中败退下来。想到这点,觉得释迦太子尚是一个没有离欲的人,何不将我三个貌若天仙的女儿,再为浓妆艳抹的打扮一番,用爱情去迷惑释迦太子,使他倒在我的女儿怀抱中,享受温柔乡的高度艳福,那里还会再去追求无上佛道?魔王认为这是一个得意的杰作,于足就派妖冶非常的三个魔女,邪里邪“的走到菩提树下,在释迦太子的面前,搔首弄姿的表演种种淫荡的媚态,千方百计的挑逗诱惑释迦太子入其壳中。可是释迦太子这时,仍是眼观鼻,鼻观心,如如不动的安坐在金刚座上,好像没有事的一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但魔女仗著自己的无比美丽,以为只要喋喋不休的纠缠下去,相信会把释迦太子软化下来,成为自己最忠实的俘虏。于是更施出混身解数,不断向太子身上扑来,以为自己的水肌玉肤,摩触到太干任何部分,使他有像触电的感觉,自然而然会来就范的。那知她们的这个想法,又足大错特错的狂想!殊不知释迦太子是个不为爱情所动的人,看她们这样的胡闹不已,不给一点颜色她们看看,她们似乎不肯罢休样子。于是以手向她们脸上一指,使她们美丽的脸儿,立刻变成一个丑样,原来是光滑润泽的,现在成了鸡皮鹤发,原来是明眸皓齿的,现在成了齿落眼陌,原来是青丝可鉴的,现在成了白发苍苍,原来是轻盈活泼的,现在成了老态龙钟,原来是生龙活虎的,现在成了策杖难行。魔女看看自己成了这个样子,于感无限惭愧之余,只得用黑布遮住自己的面孔,再也不敢片刻的逗留,立即抱头鼠窜的逃去。到了魔王的面前,魔王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不禁大为吃惊的连忙问道:“你们去的时候是那样的美丽如花,现在怎么会变成这副丑样儿回来”?众魔女无限悲伤的如泣如诉的说:“我们正在运用自己最大的资本去接触释迦太子,当快要接触到还未接触到时,释迦太子用手轻轻的向我们脸庞一指,不知那儿忽然来了一阵阴森森的怪风,吹到我们脸上,使我们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变成这么一个怪模怪样,不知以后怎样再去见人”?说到这儿,又似撒娇又似伤心的大哭起来!
身为其父的魔王,听到魔女这样的哭诉,两次设计的破坏,都受到彻底失败,固已相当的惭愧,现在自己的女儿,又变成这个丑样,岂不更加的羞耻?不知自己的痛切反省,对释迦太子更为含恨,且要为自己爱女报仇,这真是愚不可及的大魔鬼!
色诱不成,接著就是威胁,竭尽其力的集合所有魔子魔孙,各执犀利的武器,飞奔到菩提树下,不客“的对释尊说:“你如很漂亮的立刻离开这儿,不再寻求什么无上真正之道,我们还可做个极为友善的朋友;你如不识相的不听我的忠言,那就休怪我们使出最后不留情的手段,给你来个粉身碎骨的毫毛不留”!
释尊无限慈和而安详的说:“你享你的天福,我修我的正道,彼此本是互不相关的,你为什么要来侵犯我?老实告诉你:不论你怎样对我,要我离开此座,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你要怎样对我,由你自己决定,相信你是不能动走我的毫毛的,何况说是粉身碎骨?即使粉身碎骨,我也无所谓的”。
魔王听到释尊这样说,不禁怒发冲冠的,立命同来的魔子魔孙,采取不留情的袭击行动,或从虚空中散布黑云,或从黑云中出大闪电,或从闪电中投掷石块,或作雷声的震动,或是降雹注大雨,或放出毒蛇猛兽,或全身进发光焰,或毒箭的枝枝飞来,或斧钹的奔驰而至。“一时呼啸的声音震撼原野,乌烟瘴“满布林中,直弄得天翻地覆”。
一般人遇到这个恐怖异常的现象,必然会吓得动都不敢动,甚至血肉横飞的离开人世,可是当时的释尊,面不改容的泰然静坐,就像狮王站在群兽中一般,不特丝毫未为所动,且将魔所施展出来的一切伎俩,不是变作五色的花朵,就是化为一股清凉风,使他们完全失去破坏或伤害的力量。魔王见此情景,不禁大惊失色的,吓得魂不附体,回想过去对求道者的袭击,都是获得大胜凯旋而归的,为什么这次遭遇到这样大的悲惨失败?想到这点,感到极大的惭愧,觉得无地以自容。同时,群魔力竭技穷,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终于大败而逃,其狼狈的情形,经中有极生动的描写。如说:“失脚东南西北驰走,或覆其面暗地而眠,或仰倒地乍左乍右,或走投山,或入地穴,或有倚树,或入暗林,或有归命乞求救护”。
降伏恶魔以后,菩提树下又同复了清净。释尊端坐禅思,四野寂静无声,月光照著大地,显得格外清澈。偶一抬头远看,见到一轮明月,使他顿然大悟,体现诸法真理,完成无上正觉,内心清净得没有一丝烦恼,无始来的生死大苦顿时消除,成为人间的最高觉者。
释尊于正觉后,曾表达其自觉解脱的信念,如四分律三二说:“一切智无上,一切欲爱解。自然得解悟,云何从人学?我亦无有师,亦复无等侣。世间唯一佛,澹然常安稳。我是世无著,我是世问最。诸天及世人,无有与我等”。如是自信的觉者,就是觉悟到宇宙人生真理的人,亦即寻得真理的圣人。
“释尊为人间的正觉者,自说:“我亦是人数” (增一阿含二六、六)。佛不足神,也不是神的儿子或使者,足以人身而实现正觉解脱的圣者,为人类树立光辉的典型。宗教的真意义,不从外来,而足人类的向上彻悟,体现真理,而到达永恒的安乐、自在、清净。而且,人间的“勇猛”、“亿念,”、“梵行”,神(天)世界不及人类多多(长含二O、三O世纪经)。所以宗教的最高意义,不是天神,不是土生天国,“诸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 (增含三四、三)。从释尊的成正觉,而完成的展开了人类自己的宗教”。
父母所生的释尊,在人类言,当然是人,而其饮食起居的日常生活,亦是与普通人没有两样的。可是现在被尊为人间佛陀,这究竟是怎么一同事)当知佛不是什么神怪,不过“即人而成佛”就是。所以得能即人成佛,由于在菩提树下,觉证到缘起正法,寻获了诸法真理,超越了相对的分别界,契入了平等的空寂性。华严经世间净眼品说:“无尽平等妙法界,悉皆充满如来身,无取无起永寂灭,为一切归故出世。诸佛法王出世间,能立无上正教法。如来境界无边际,世界自在称无上,佛难思议无伦匹,相好光明照十方。十圣世尊正教导,犹如净眼观明珠,一切世间众生类,不能思议佛功德,消灭一切愚痴暗,超升无上智慧台”。佛之所以为佛,具足种种功德,是依法的觉证而成;为佛弟子如能觉证正法,就可体见佛之所以为佛,所以说:“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然则释尊的证觉,是不是佛的独创?不,是佛的创见。如说:“释尊修证的内容,称之为“古仙人道”、“古王之宫” (杂含二一、二八七),是一切佛所共由共证的。对当时的婆罗门与沙门来说,佛不但是“大沙门”,而且是梵志:“尽断一切结,亦不有热恼,如来佛无著,是谓为梵志” (出曜经三O)。这等于说:一般的婆罗门与沙门,虽不能知,不能证得,而实以此为同一理想。因此,不免感慨于真实婆罗门的难得。释尊的无师自悟,是新的创见,而实为无分于古今的h/水恒普遍的大道”。体悟如是大道,就得一切智慧。
当释迦正觉时,大地为之震动,诸天神皆云集,或降诸天花,或演奏音乐,或歌颂释迦,或赞美佛德,以欢迎人间觉者的出现。
二 施鹿林中的初转
释尊体悟真理得成无上正觉后,曾作七七日的思惟,享受解脱的法乐。后来想到这个解脱法乐,不能由个己的独自享受,于是就要将体悟的真理以及所获得的解脱法乐,传播分给世间的每个人甚至每个众生,亦即怎样去实现他那天赋的救世救人的大使命!
可是佛在菩提树下所证得的无上正觉,为前人所从未发现过的究竟真理,实在甚深太甚深,微妙太微妙,不是一般愚昧无知的人所能理解。传说当时佛曾为此深致慨叹,五分律一五显示佛陀不想说法说:“我所得法,甚深微妙,难解难见,寂寞无为,智者所知,非愚所及。众生乐著三界窟宅,集此诸业,何缘能悟十二因缘甚深微妙难见之法?又复息一切行,截断诸流,尽恩爱源,无余泥冱,益复甚难!若我说者,徒自疲劳”。正因有此痛感,所以想不说法,立即入于涅槃,以免众生听了,不特不能接受,反而要生毁谤,致使失大义利!
当佛为此问题作不断的沉思时,虽曾遇到善于嘲笑他人的婆罗门之所嘲笑,但毕竟还足由婆罗门所宗事的梵天,再三的殷勤请佛说法,佛才允为人类传播真理之昔,以示自己所证悟的真理,不作为个人所独有,而以之作为一种运动,让它普及于全世界的人类,使得每个人都得体悟真理,过其自由自在的真理生活,不遗一人在真理宫外。
佛陀决意开始他的真理运动,接著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先到什么地方,对什么人吐露这真理之音?首先想到的是曾向其求道的阿罗逻迦兰及郁头蓝弗一一位仙人,后来知道这两位仙人已经逝世,只好把这念头取消。继而想到曾随伴他一起过著苦行生活而先后离开他的憍陈如等五人,并知他们现在婆罗捺斯国的鹿野苑中,于是决意要到那里去找他们。
当佛进发没有多远时,忽然遇到苦行外道优婆迦,他见到佛陀的相好庄严,不禁感到高度的惊讶道:“世间的人们为情欲系缚,总是浮躁轻动的向外物奔驰,可是现见你这位仁者,不特相好是那样的端严,就是态度也那样的宁静,这是我从来所没有见到过的慈容,现在我见到了你,也就不自觉的安定下来,不像先前那样的轻动驰荡,足以实有说不出的欢喜!不过我得请问你的就是:你是信奉怎样一个宗教的?你的老师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具有这样高深的修养子你是不是已经得到身心解脱?我也是个求道的人,我热切的请你给我一个美满答覆,让我也能进入真理之宫,不再长期的在真理宫外飘流”。
佛陀看他这样的真诚,就很慈和的回答他说:“我是自悟八正道而正觉的,我在宗教上既没有什么师承,我在解脱道上也没有同等学侣,现我已经永断三毒五欲,连它们的残余习“也不存在,我的内心清净如莲花的不为污泥所染,我已降伏一切大力的魔外,我已堪为人天的师尊,现我要到波罗捺斯城去,转正觉和智慧的法轮,而这是世间的天人魔梵所不能转的。世人听到我的觉音,都会得到转迷开悟。总之,世人没有得到的我已得到,世人没有觉悟的我已觉悟。从现在开始,我可引导在迷途上的人,走上光明坦荡的解脱大道”。
这是佛陀自信的宣誓,不是佛陀自大的表现,所以无所怖畏的对优婆迦透露出来!佛对优婆迦说了后,各自循自己的路走。当佛快要走到鹿野苑时,憍陈如等已远远的见到佛陀。于是互相商讨说:“释迦太子是个舍弃尊贵苦行而耽于世乐的堕落者,看他享受了丰富的饮食,现在面色红润了起来,那里还像是个修道的人?他既被俗尘沾污了,就不值得我们尊敬,他如真的来到这里,我们谁也不要起来迎接他,不要向他致敬礼,不要替他设座位,他如要坐的话,由他自己随意去坐。如他由于修道不成,想要回去迦昆罗卫,邀我们一同的回去,我们可不要理睬他,他有面目回去见他的父王,我们却没有面目回去见家乡父老”!
—可是说来非常奇怪,当佛快要走近他们时,由于见到佛的容光焕发,“宇非凡,态度安详,威仪严肃,五人不自觉的一齐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佛项礼,并以无限欢喜的心情欢迎佛的到来,所以设座的设座,挑水的挑水,洗足的洗足,真可说是服侍得无徽不至!当他们商谈不子佛的接待时,佛已察知他们的内心所思,因而很慈悲而又很温和的说:“你们为什么违背自己的所誓,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对我表示这样的敬意,并高度虔诚的善子接待”?
五人听到佛陀这样的慈音,于感无限惭愧之余,乃又很诚挚的对佛道:“不!不!我们不敢作这样不礼貌的想,请你不要误会”!接著问道:“瞿昙!我们与你分手后,你独自一人修道,会不会感到疲劳”?佛很客“的对他们说:“那是我在俗的姓氏,你们怎可这样称我?当知我已成为人间的佛陀,我已成为一切众生的父母,在我虽是其心如空,于诸毁誉无所分别,但是你们这样憍慢的称我,将来所受的恶报,确实够你们受的”!
五人听到佛这样说,更觉惶悚惭愧起来,于是诚惶诚恐的对佛说:“过去你日食一麻一麦,都没有能够得道,后来你享受世间的饮食之乐,在我们以为更不能得到真理的消息。现在事实你已得到无上正觉,我们愚痴没有智慧,不能体认到这一点,敬请佛陀慈悲鉴祐”!佛陀接著开示他们说:“一个修道者能不能体悟真理,问题既不在于克己的苦行,同时亦不在于纵欲的乐行。现我敢以大胆的公开的对你们说:苦乐的二边都不是得道的真因”。
“我为什么肯定的对你们作这样宣说了譬如钻火,如果浇以冷水,足就没有照破黑暗的功用;当知钻智慧火也是如此,如果于中浇以苦乐之水,智慧之光自然不会播放,由于慧光的不放,生死黑暗不能灭。假定舍弃苦乐二边行于中道,内心得到安定,堪修八正圣道,老病死患就可远离。自从你们离开我后,我就随顺中道而行,所以现在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一二菩提。你们如想得到真理的消息,就得舍此苦乐的二边,依于八圣道的中道而行”。
憍陈如等五人,听了佛的这个开示,确实受到极大的感动,认为佛所说的,确是至理名言,切实体会到自身所修的苦行,除了徒然苦了自己的肉体,对于身心解脱,实在毫无益处。为要步上佛陀的后尘,得以进入真理的妙宫,于是五人再度向佛陀躬身施礼,请求收为佛的弟子,为献身正法而努力。佛陀观察他们堪任受道,也就欣然接受他们请求。但为使他们真正得益,佛又无限慈悲的,为他们讲解四圣谛的真理,让他们对这真理亦能有所契入粤
佛为五人所转的四圣谛法轮,就是苦、集、灭、道。“以四谛相转正法轮……一切世间诸天人等,先无有能如法转者”。所谓转法轮,是将佛所悟证的真理,展转传播于一切众生。轮是当时印度的一种武器,其形为轮状,为转轮圣王所特有的,其外方有许多刀剑,展转到达任何一方,诸小国王自然归伏。现在佛说法称为转法轮,显示佛所证悟的真理,不作为一人独自所有,而以之为一种真理的运动,使真理展转普及于全世界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苦谛,显示人生是苦,是真实不虚的,因为人生所遭遇的一切,无不确实足苦的。佛陀离开皇宫而出家,就是由于发现人生的种种痛苦,所以成道后的初转法轮,也就先吐露出一个苦字,作为真正宗教问题的出发点。以现实人生为诸痛苦的积聚,不仅佛陀有著这样事实的体认,就是当时印度一般思想界和宗教界,都认为现实人生是苦的“;不过对于苦的解释及苦源的认识,佛与其他人士,有著显著的不同而已。所以现实人生是苦,为印度共同倾向。
人生是苦为现实存在的事实,没有那个可以对这加以否定的。泛说人生的痛苦,当然是有很多的,但通常只说八种苦,现可将之分为三类:一、生命界的痛苦,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生、老、病、死的四大痛苦。二、自然界的痛苦,就是求不得苦的一种。三、社会界的痛苦,就是爱别离苦、怨惜会苦的二种。人生在世间,所以遭遇到这些苦,根本问题还是在于我们生命体,如果没有生命体,那里会有种种苦?因而释尊总结七苦为略说五蕴炽盛苦。
集谛,这是说明苦之所以为苦的原因。人生的一切痛苦,特别是生死大苦,不是无因而突然有的,必须追求痛苦的来源。有以为生命的肉体和外在的物质,是使吾人受苦的主要原因,但是我佛并不作这样的看法,认为苦足根源于内在精神而来,所以佛陀站在与世俗完全相反的立场,为人们指出痛苦的原因所在,决不像世间有些学者,把人类社会的种种痛苦,看成是外在不合理的制度,硬加在人们身上的一种说法,因这说法根本是错误的。
根源内在精神而来的痛苦原因,是佛在经中所常说到的爱欲。中阿含经说:“如实知苦本,谓现爱著心,未来受身欲,为彼身与欲,更求种种苦,愚而不能知”。所以苦的原因是欲,欲才是苦的根本,只要承认自己是人,无一没有享乐的欲望,而且希望欲乐的得到满足,并且把这欲望扩展到不能实现的境地上去。即或有时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不旋踵间又生起另个欲乐的要求。由于人类持有这样连续不断的普遍欲望,所以就成为苦的根本原因。
灭谛,这是显示痛苦灭除所得寂灭之乐的境界。现实人生的种种痛苦,谁也不愿长期的忍受下去,总得设法解决苦痛的延续,以求达到理想的解脱境界,而这解脱境界的实现,就是佛教所说的证得涅槃,也就是这里所说的灭谛真理。涅槃为佛弟子所追求的理想目标,为什么称之为灭?元来,涅槃的梵语,含有吹熄炽然的情欲之火,亦即所谓渴爱的绝灭,同时也就是灭除痛苦的大患,得到清净爽快的自在安稳境界。
杂阿含经中显示涅槃说:“贪欲永尽,嗔恚永尽,愚痴永尽,一切诸烦恼永尽,名为涅槃”。消灭一切的痛苦,减除苦痛的根源,是为灭谛,亦即涅槃,。得到涅槃,除了众苦尽灭,除了惑业消散,还有什么可说?所以佛在经中对这状态,常以这样的语句表现:“究竟寂静,究竟清净,隐没不现,唯依于清净无戏论之体,不可谓有,不可谓无,不可谓彼亦有亦无,不可谓彼非有非无,祗可说为不可施设究竟涅槃”。
道谛,这是说明如何灭苦而得寂灭解脱的圣道。生死人苦的灭除,涅槃妙乐的获得,不如想像那样的要怎样就可怎样,必须依于圣道的如法实践,才能达到离苦得乐的目的。所说的圣道,虽有多种的德目,但最主要的是八正道,就是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八正道定向上、向解脱所必经的正轨,有他的必然性,中道的德行,是不能与他相违反的,出家众依此向解脱,在家众也如此”。可见八正道的重要。
为什么把这看得这样重要?经中说:“依八正道行人涅槃”。有说八正道的究极在于正定,这是不大正确的,因为定是共外道的。有说八正道以正见为首,这因为正见(慧)不但是末后的目标,也是开始的根基。开始的根基如果是正确的,末后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慧学是贯彻始终的,八正道的正见,侧重他的终极完成”。四谛的精髓,在于八正道,没有八正道,为苦因的爱欲固灭不了,为解脱的寂灭亦无由证。
四谛,就是四种真理,虽说是释尊最初所转法轮,而实贯通于佛陀一代时教中的。四者都称为谛,显示这都是真实不虚的。如果对它加以审细的观察,就可肯定的见到人生实相,因它是从人生四个不同的侧面加以观察说明。如先肯定人生足苦,是为苦谛;继而推究苦的来源,是为集谛;进而探讨如何灭苦而得解脱,是为灭谛;再论运用怎样方法始能解脱其苦,是为道谛。这是如来独创的四种真理,以之教授指示于人的,名为转四谛法轮。
于此四圣谛中,通常将之分为两重因果,就是染净因果的不同说明。杂染因果是世间的一重因果:苦为杂染世间的果,集为杂染世间的因。清净因果是出世间的一重因果:灭为清净世间的果,道为清净世间的因。经中举喻说:苦如人的患病,集如所知的病因,灭如病患的痊愈,道名治病的良药。经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世间灭”。佛法认为一切是因缘的,所以学佛有首先推究因缘的必要,然后,灭除世间的因果,完成出世的因果。
佛为五比丘初转法轮,就是中道的四圣谛。告诉他们应该认识苦果,应该断除集因,应该证悟灭果,应该修诸道因。我之所以要你们如此,实因我已知道了苦,已断了集,已证了灭,已修圣道,才能获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做个修道的人,假定不知四圣谛是什么,那他就不可能得到解脱。当知我所说的四圣谛,绝对是真实的:苦的确是苦,集的确是集,灭的确是灭,道的确是道。任何天魔梵,不特不可转这四谛法轮,亦复无能予以改动的。
五人听闻了这四圣谛理,领悟最先最深的,是憍陈如,其他的四人,亦次第证悟,如佛一样的得阿罗汉果,所以世间就有了六阿罗汉,三宝也就出现世间:“佛阿罗汉,是为佛宝;四谛法轮,足为法宝;五阿罗汉,是为僧宝。如足世间三宝具足,为诸天人第二顺田”。可见佛的初转法轮,并没有什么奋特神秘,只不过是将自己证悟的真理,以大慈悲的觉世之昔,无私的向人类播送出来,希望每个听到觉音的人,都能如佛一样的体悟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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