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唐宋巴渝佛教
浅议唐宋巴渝佛教
宋以前,巴渝地区的佛教并不兴盛。南北朝时期,巴渝地区佛寺仅有10座左右。北周武帝建德三年(574年)灭佛、道二教,巴蜀在北周境内,佛教受到打击。隋高祖文帝杨坚大力振兴佛教。在这一大背景下,巴渝地区佛教开始复兴,奉节“信州舍利塔”的建立及潼南大佛造像,即隋代巴渝佛教再兴的证明。潼南大佛寺东崖石壁摩崖造像是巴渝地区目前所知最早的佛教造像。万州亦有隋代造像,《舆地纪胜·夔州路·碑记》:“宝像记。练岩,有装修隋朝宝像记。”巴渝地区隋代佛教史料及实物极少,奉节《信州舍利塔铭》、潼南大佛寺造像尤为珍贵。
至唐代,巴渝佛寺增至40余座,但主要集中在长江沿线一带,巴渝地区尚未达到一县一寺的程度。而成都就有近20座佛寺,其毗邻诸县亦有大量佛寺,且不论川北其它地区。巴渝唐初及盛唐期间的造像,主要分布在重庆主城的西北部地区,三峡地区甚少。《宋高僧传》有唐、五代时期在今四川地区传法的高僧22人,以在成都者为多,而无一在今巴渝地区传法者。唐代巴渝地区道教势力大于佛教,丰都、涪陵、云阳等地道教势力尤甚。唐代巴渝佛教之不兴盛,可见一斑。
历史上影响巴渝地区佛教发展的几个原因:经济、文化落后,没有发达的寺院经济;没有著名大都市,也不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没有名闻全国的佛寺;缺少高僧大德;尽管巴渝境内的长江是“走廊”,但也就是“过路”的地方,高僧们从这里匆匆走过却没有停留下来。隋唐时期,从巴渝“过路”的名僧有:高僧慧暠,《续高僧传·释慧暠传》,安陆人,“然以法流楚服成济,已闻岷洛、三巴尚昏时罔,便以法弘道远化。末闻隋大业年沂流江峡,虽遭风浪,厉志无前,既达成都,大弘法务……”《续高僧传·释灵睿传》:“武德二年(唐高祖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安州暠公上蜀,在大建昌寺讲开大乘。”高僧玄奘,《续高僧传·释玄奘传》:“西逾剑阁,既达蜀都。”“遂乃假缘告别,间行江峡。经途所及荆、杨等……”又“有沙门道深,……将捐巴蜀,……而正意已行,誓无返面,遂乃假缘告别,间行江峡,经途所及荆、扬……”。
马祖道一(709-788年)是我们所知曾在重庆活动过的最早的禅师。他二十岁左右在重庆受具足戒。“怀让禅师第一世江西道一禅师,汉州什邡人也,姓马氏。……幼岁依资州唐和尚落髪,受具于渝州圆律师。”(1)
宋代,佛、道之争平息,“我国家,……崇道教,兴佛法”。(2)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诏于京师及诸路共设戒坛72处,其中川陕7处。(3)宋代,主要是南宋,是巴渝地区佛教发展的第一个高潮期,表现在禅宗的兴盛和大足地区密宗造像的兴盛。佛的光芒这时才普照巴渝大地,比起“南朝四百八十寺”的江南来,晚了700年。2000年至2003年间,重庆万州中坝子遗址及丰都玉溪坪遗址出土了一批唐代晚期铜佛像,可证为巴渝地区宋代佛教兴盛的前奏。
两宋时期,巴渝地区新建佛寺近百座。加上唐代佛寺佛寺40余座(但有些唐代佛寺到宋代已毁),两宋时期巴渝佛寺约130余座。宋代巴蜀禅宗在全国处于绝对优势,佛学界有“言蜀者不可不知禅,言禅者尤不可不知蜀”之说。合川涞滩佛祖与禅宗六祖群像,把禅宗诸祖形象地体现出来,使信徒在“顿悟”之外、在文字之外有具体的祖师形象可顶礼膜拜,别具匠心。该群像是禅宗在中国佛教中取得全盛地位后的纪念性的、里程碑式的写照,在全国享有盛誉。宋代巴渝名僧有兰溪道隆(1213-1278年)禅师,涪陵人,俗姓冉。淳祐六年(1246年)率弟子东渡日本,日本执政北条时赖为建建长寺,请其住持。又住持建仁寺、寿福寺。元至元十五年(1278年)卒于建长寺,享年六十六,在日本传法32年。日本政府敕赠兰溪道隆为“大觉禅师”,日本禅师谥号亦由此始。兰溪道隆是中国禅师在日本传法之第一人,其在日本之声望可与唐代鉴真相比。(4)
宋代诗人、学者晁公遡《嵩山集·恭州报恩长老宣公以四偈见别用韵为谢》有“莫道巴儿不解禅”句。四川荣县出土建炎元年(1127年)《宋故清河张氏夫人墓志铭》:“夫人喜诵佛书。”重庆万盛区出土绍兴十六年(1146年)《宋太夫人陈氏墓志铭》:“晚年尤喜佛书。”两夫人喜诵佛书,应是禅宗信徒。知识分子往往参禅佛寺,苏轼、黄庭坚、赵抃、王十朋等在重庆时,多与僧人来往,为我们留下了诸多诗文。赵抃游万州西山寺,有《同万州相里殿丞游溪西山寺》。黄庭坚贬巴蜀六年,东归出蜀时,在万州有《南浦西山勒封院题记》,又有《万州下岩》诗。黄庭坚在彭水时,常与僧人往来。其在彭水又有弟子杨皓,字明叔,亦喜谈禅,杨皓游合川龙多山时,有诗云“禅空空此绝尘氛,占取嶕嶢自不群”。(5)谯定,涪陵人,少喜学佛,析其理归于儒。(6)乾道七年,陆游在奉节,“某以事至卧龙山,咸平寺长老惠琏言,公往有行记,今将刻之石,因嘱某书其末。”(7)曾官夔州的王十朋,有《卧龙山有武侯新祠再用前韵》诗。王十朋亦喜谈禅,在奉节有《明庆教院请讲疏》:“释迦说法,祗树一朝。地辟天开,智者起教于台山,乃千古风清月白,自鹤林之寂灭,暨佛垅之凄凉,孰知竟路之归,罔识真心之在,有资上德,为发微言,共惟某人大讲师,脱迹儒门,潜心释典。”又有诗《同行可、元章报恩寺行香,登佛牙楼,……》。(8)宋代著名学者、合川人阳枋在“百念俱灰”时,亦往佛寺求得清静,见其所著《与蹇晋堂书》。(9)
初唐时期,密宗在长安已有相当影响。唐玄宗时期,密教真言宗的三位祖师印度善无畏(637-735年)、金刚智(671-741年)、不空金刚(705-774年),即“开元三大士”,将密宗经典传入中国。密宗在唐代曾盛极一时,经会昌灭佛和五代动乱后,密宗衰落了,唐末,北方密宗法脉几近断绝。但是,“至迟在武则天初期密教已传到四川。……四川地区在‘开元三大士’来华建立密宗之前,密教的发展已经颇为可观。”(10)唐末,景福元年(892年),昌州节度史韦君靖在北山建永昌寨的同时,也开始密宗摩崖造像。韦氏死后两百多年,赵智凤在大足将密宗造像推向高潮,这是韦君靖没想到的。
梁平石大悲像,《舆地纪胜·梁山军·仙释》:“石大悲,军西二十里赤牛山觉林院之东有一石龛,琢石为大悲像,四十二手,皆有所执。龛前柏围一丈七尺,石壁间有字,曰‘兴国八年重修’”,即太平兴国八年(983年)。值得注意的是,“四十二手,皆有所执”,四十二臂观音,是密宗造像。《舆地纪胜》的这条记载很重要,它告诉我们,在南宋王象之撰《舆地纪胜》之前,梁山军已有密宗观音造像了,该造像的年代当早于赵智凤(1159-约1249)活动的年代,说明密宗在传入巴蜀地区后,在巴渝地区是有一定影响的。
一个地区的佛教事业发达与否,除了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以外,个人的作用极大,赵智凤就是一个例子。一个地区的佛教繁荣与否的标志:有名僧、名寺,众多信徒,寺院经济发达,众多造像。南宋时期的大足,这五个标志都具备了。
大足石刻造像业的发达,是赵智凤的功劳,也是当时大足寺院经济支持下的结果。南宋绍熙元年(1190年)大足《宝顶常住田产》碑是大足寺院经济最早的珍贵史料,刻于《唐柳本尊传》碑阴,存有以下文字:“宝顶常住田产(额)。古迹宝顶山佛祖岩,正是赵智宗……已妄说□□祈乞风调……国泰……一千田……天下大不祥……八大五通,三千大千世(界)……外堂分水,东北……圣旨三道,免……拾伍……□□□年三月初九日,山门立通……白众:本山诸□田土,不许典当……父母,堕地狱,若无出期。古云,受□常住……善恶若无报……必□私……龙,若私……”。(11)“赵智宗”,即赵智凤。赵智凤在宝顶弘法七十年,大开道场,开凿造像,必然要有经济力量支持。绍熙元年时,宝顶山佛寺已有田产“一千田”(亩),且曾有“圣旨三道”,免交地租;“本山诸□田土,不许典当”,正是宝顶佛寺的经济来源,也是石刻造像得以持续发展的基本经济保障。
注:
(1)杨亿《景德传灯录》卷六。又见赞宁《宋高僧传》卷十《唐洪州开元寺道一传》、普济《五灯会元》卷第三《江西马祖道一禅师》、权德舆《权载之文集·唐故洪州开元寺石门道一禅师塔铭(并序)》。
(2)《金石萃编》卷一二五《大宋重修铸镇州龙兴寺大悲阁像并阁碑铭并序》。
(3)《宋会要辑稿·道释二》。
(4)参见《巴蜀禅灯录·四川禅宗史概述》、《支那墨宝集》下。
(5)民国九年《合川县志·金石》。
(6)参见《宋史·隐逸·谯定传》、《四川通志·人物·重庆府》。
(7)《渭南文集·跋关著作行记》。
(8)《梅溪王先生文集》。
(9)《四库全书·字溪集》卷四。
(10)参见邢军《广元千佛崖初唐密教造像析》,《文物》1990年6期。
(11)“□□□年三月初九日”缺三字。按清人缪荃孙《艺风堂金石文字目》有《宝顶山常住田产碑》,有明确纪年、月、日,为“绍熙元年三月九日”。赵智凤生于绍兴二十九年(1159年),约卒于淳祐九年(1249年)。此碑刻于绍熙元年,约赵智凤三十二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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