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佛教音乐与日本佛教曼荼罗

南平佛教音乐与日本佛教曼荼罗
　　刘光舟
　　一、南平佛教音乐的起源与发展
　　南平自古是音乐之乡。 《南平县志，礼俗志》载： “民之属有九，儒为上，五步一塾，十步一庠，朝诵暮弦，洋洋盈耳。”反映了南平城里儒家学子早晨书声琅琅，晚上琴声盈盈的盛况，不仅每逢节日， “花灯迎神，填塞街衢，箫鼓达旦”， “各里社设坛祀塔，张灯结彩，笙歌彻夜，观者如市。”古代，南平人喜爱音乐，在前人诗词中也能得到印证，宋代著名词人辛弃疾{南剑双溪楼》词：“却羡舞筵歌席，最爱月明吹笛。”描述了当年南剑州(南平)双溪楼里的热闹的音乐夜市。
　　南平佛教音乐的起源和发展，有它历史和经济背景。南平是福建开发最早的地区之一，当沿海还是荒芜人烟的沼泽地带时，南平已是福建的经济、政治中心。由于历代战乱大都在北方，中原人大量入闽避难。朱熹说： “天下大乱，此地无忧。天下大旱，此地半收。”南平地理位置的优越成为逃避天灾人祸之所，尤其是宋代经济、文化中心南移的同时，也南移了中原文化。南剑州文化艺术随着经济发展而更加繁荣起来，创造了丰富的民间音乐，如南词音乐、南剑音乐等。民间音乐是与民间礼俗相结合的，民间礼俗与宗教又是相关联的，生、老、病、死，婚、丧、喜、庆，都有宗教习俗，民间音乐也就成为人民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内容，佛教音乐作为民间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形成代代相承的传统音乐文化。
　　据传，南平的佛教音乐始于宋代，已有近千年的历史，除了北宋熙宁年间(1068-1077年)邑人朱温之的琴堂及宋元丰元年(1078年)南山人隐士吴仪为朱温之写的《琴堂序》和古代文人的诗词可以印证外，有文字资料记载宗教音乐的尚有清同治年间，南平城内外有连永明(法名真韶)、张翼如(法名真慧)等人组织的宗教音乐社共6个(包括佛教、道教)，称相相社、喜庆社、真心社、玉清社、紫玄社以及郊外西芹镇的芹山社等。为何南平佛教音乐”时变乐不堕”呢?根本的原因它是根植于民俗文化之中。
　　二、南平佛教音乐的特点
　　据有关专家称： “举世罕见的五台山佛教音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宗教艺术之一，是我国乃至世界重要的文化瑰宝。”南平佛乐团——南平市佛教功德林，称不上世界上最优秀的佛教艺术，但笔者认为堪称闽北珍贵的文化遗产。南平佛教功德林的前身是清代的相相社，民国时期的喜庆社，由业余音乐爱好者以及佛教信徒组成的佛教音乐团体，它有代代师传的传统，制定有宇辈，如真、心、觉、世四代传人。它的经费依靠活动费和城乡工商界的赞助，活动中心设在北门的慈荫庵。新中国成立以后自行解体。乐士们分散参与街道的文娱宣传活动，如南词、南剑等音乐组织。
　　改革开放以后，经政府批准，依托市佛教协会，恢复了佛教音乐，取名“功德林”。现有成员均是古稀老人了。据《人民政协报》载： “目前我国只有六位既能演奏经文音乐又擅长演奏经外音乐的乐僧，是宝贵的佛教音乐艺术人才”， “用笛、管、笙、箫等乐器演奏的经外音乐则极其罕见，唯有五台山一家(笔者悉江西九江能仁寺也有佛乐)，所以引起学者和世人瞩目。”
　　其实南平佛乐与五台山的佛乐很相似，不同之处五台山是乐僧，由僧人演奏，南平是乐士，由在家的居士演奏。南平佛乐分经文音乐和经外音乐两个部分，经文音乐是乐士诵经时，用鼓、磬、木鱼、钴铃等法器伴奏。经外音乐乐士偈唱时用琴、笛、唢呐等民族乐器伴奏，法器打击乐和民乐器的有序合成，诵、唱、舞三者结合，具有严肃、神秘的艺术色彩，使人耳目一新。
　　有关专家紧急呼吁： “五台山佛乐已濒临绝境，有关方面务必要高度重视，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谨防五台山佛乐成绝响”。南平佛教音乐同样存在绝唱的危机。南平佛教功德林的乐士也只有六七人了，几位祖传高手、80多岁高龄的吴让昆、吴水妹、林朝玉等长者近年先后谢世，而且后继乏人。由于老乐士的去世，佛教音乐的偈曲、乐器、法具、佛牌(曼荼罗)日趋减少或缺项或失传，抢救整理是当务之急。
　　南平佛教功德林，属于日本佛教真言宗密教教派，以金刚经为主，它的偈词(佛教唱词)，有《稽首皈依佛法僧》、《{请佛登宝座》、 《世尊光降道场家》、《结界》、 《曹溪水》、《释迦赞》、《十方一切刹)、 《虔诚献香花》、 《十尊者》、(金炉蒸旃坛》等51首。曲调甜美而亲切，富有江南小调旋律，与南平的南词、南剑调相近。
　　南平佛教偈词保留了不少印度古文字梵文的译音，如”摩诃萨”、 “崦哑畔”等。有的偈颂用的汉文文字也是很少用的古汉语，如“蚤入空门内”，“蚤”字的古文字是“早”字，说明南平佛教偈词历史悠久，是古人流传下来的。
　　佛乐的乐器有磬、木鱼、琴、瑟、扬琴、凤箫、洞箫、龙笛、双管、唢呐、锣、鼓、埙、籚、笙、祝、鼗鼓等。随着老一辈乐士的去世，目前多种佛乐乐器如埙、篪、竽已失传了，有的也无人弹奏了。
　　南平佛乐是诵、唱、舞三者相结合，道场(曼茶罗)舞蹈，是载歌载舞的佛教舞蹈。居士身着长衫、头戴巾帽，手持法器，以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各方穿插进行，偈唱佛经《结界》配以音乐，唱词有五段：
　　钦承佛敕赴道场，
　　驱伏邪魔镇五方。
　　东方持国大天王(治国大王)，
　　头戴金盔赴东方。每唱一句末，加唱一句： “崦嘛哑畔”(梵语之译音有五种解读，此处为摄伏的意思)。
　　法具是乐士们诵经时常用的法器有钴铃、钴杵、如意、目犍(锡杖)、剑等。
　　佛牌(梵文称曼荼罗)是一种画有佛像的挂图。据南平佛教功德林叶玉贵、王孝童老居士回忆，早期的佛牌有100余种，分别为息灾、防病、求子、易产、敬爱、增益、调伏、减罪等等，以纸质或绢质装裱，设坛时张挂的，现尚存数种。
　　三、南平佛牌与日本佛教曼茶罗
　　日本的佛教是从中国传去的，真言宗密教是当今日本的最大教派。20世纪70年代，周恩来总理曾批准日本真言宗来我国考察，1984年，为纪念空海圆寂1150周年，日本国高野山空海入唐求法参拜团，以高野山大学教授静慈圆为团长、备前有隆为副团长，一行8人，曾来到南平。真言密教是由弘法大师空海和尚开创的。空海是中日文化交流的先驱，日本的高僧、文学家、书法家。空海于唐代贞元甲申年(804年)来中国京都西安学法时，经过南平，住宿广济寺(天宁光孝寺)遗址即南平电影院。1991年，曾在南平茫荡山召开第二届空海学术研讨会，日本政界、宗教界专家、学者多人与会，宣读空海研究论文20余篇，出版(空海研究)中日文版文集。
　　空海由唐归国后，深知大唐寺院多建于深山高岭，古谚日： “天下名山僧占多”。空海乃以高野山为中心建金刚寺塔堂，奉胎藏金刚界两部曼荼罗。
　　曼茶罗，梵语之音释，即筑土坛，上陈列诸尊于此，以祭供者。曼荼罗汉语就是道场的意思，又呌曼陀罗或曼怛罗，略称曼陀。关于胎藏和金刚界两部曼茶罗，空海大师于806年(日本平安时代前期，大同元年)学法回国后，向日本平城天皇写的请耒目录上表文中，讲得很清楚，从804年8月到福州，住了两个月，11月5日经南平，12月中旬到达长安(西安)，805年仲春，拜访了青龙寺名德僧惠果阿阇梨后，举行了灌顶仪式，所谓灌顶，就是初修道者入真言门，先访师主大阿阉梨(受戒师)，建道场、奏乐曲(曼荼罗秘曲)。空海灌顶的道场，就是奉大日经的胎藏曼茶罗和金刚顶经的金刚界曼荼罗，从空海手笔记载的上表文，证实日本的曼荼罗是从中国传去的。在我国从唐宋迄清代代传承曼茶罗(佛牌)佛事仪式，如苏轼太平寺观牡丹诗： “醉中眼缬自娴斑，天雨曼陀照玉盘”句。清代南平无量寺诗僧僧白吞诗： “谩言螺呗不虚中，一吹鸿音众乐从。惊起六天齐侧耳，曼陀遥散满长空。”生动地描绘了当年无量寺佛教曼荼罗音乐的盛况。1984年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编纂的“厶法大师密教美术》一书，收集了日本八九世纪的佛教美术(文物)，有绘画、书法、木刻、铜器等共274幅，其中不少列为日本的国宝，如唐代的雕版阿弥陀曼茶罗，空海的书法《聋聱指归》等。
　　日本的曼茶罗种类很多，有息灾、除病的十二天曼荼罗，有求子、易产、增益的童子经曼荼罗，有减罪的尊胜曼荼罗。值得一提的是它与南平的佛牌(曼荼罗)基本一样。由此，南平佛教功德林的道场可以从日本找到唐宋时期的痕迹。从乐曲方面，日本是否仍有保存不得而知。但唱词与日本经卷记载有相同之处。如日本《金刚顶经》中有“菩萨摩诃萨”句。南平佛乐题为《稽首皈依阿弥陀》等诸多首词曲中反复唱：
　　菩萨摩诃萨又如日本{法华经》有“文殊师利菩萨，得大势菩萨”句。南平佛乐题为《诸菩萨》唱词是：
　　文殊师普贤王菩萨
　　大势至大海众菩萨再说《弘法大师密教美术》一书中刊载了大量的密教法具和南平佛教功德林的法具也诸多相同之处。如三钴铃、宝相华螺钿如意、铜器坛具、碗、皿、钵、灯盏、灯架等。
　　从日本的真言密教教派及曼荼罗、偈词看，与南平佛教功德林基本上是一个教派。笔者以日本八九世纪的文物与南平佛教对照，并非南平的佛教音乐与日本佛教有什么历史渊源，虽然空海来过南平，亲闻目睹了南平的寺庙，但在国内已找不到可以证实南平佛教音乐产生的年代。据《人民政协报》报道五台山佛教音乐只有300多年历史，笔者有质疑。推测南平的佛乐有近千年的历史，我们想从日本的文物中寻找认同，从多个侧面研究南平佛教音乐的历史渊源。
　　(作者工作单位为南平市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