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古道照颜色
云门古道照颜色
大愿法师
此次到广东乳源云门山,可说是偶然的因缘。今(九十二年三月三日到曹溪南华寺,礼拜完六祖惠能大师的肉身舍利后,在旁的香灯师对我说:“你们可以到乳源云门山去看看,那里也是虚云老和街中兴的道场。”我问他说:“离这里多远?开车要多少时间?”他回答:“大约五、六十公里,开车去一个多小时。”出来,我问同行二位居亡的意见,他们回答说:“看法师的决定。”我们因来时开错路,多费了车程,走出山门已是下午四点多,脑海里想了一下,若此次下去,下知要待何时才有因缘能去?而云门事件我在《虚云老和尚年谱》中曾读过,云门山于虚云老和尚一生是深具佛法传承意义之处,应该前往参访。
因路况不熟,在曲江市区几费折腾,加上中间有段路正在整修,我们费了一小时半才抵达云门。下车时,天色已微暗,从山门看进去,寺里有些人众来往走动,寺前有一放生池,建筑物有点陈旧,部份屋瓦正在翻修。因无人引导,我们一行三人,进入大殿礼佛后,便迳自沿著廊道进入到祖殿,内供文偃大师铜像。见到大师庄严肃穆的法像,内心不禁感动莫名,当年云门法筵之隆盛,让我联想到 师父上人开创人乘佛教之辛劳与街未完成的宏大心愿,我于文偃大师法像前顶礼后长跪默祷,祈求本师释尊与祖师加持弟子——“重建本山道场,再兴人乘宗风,复起正法法幢!”走出祖殿,我们沿著竹木继续前进,一舍利塔矗立在山林间,抵达望去,才知是虚云老和尚之舍利塔;再沿石级上至殿内,是老和尚之纪念堂,内有三位僧人居住,因天色已暗,我们只询问了一些寺里住众作息之事,便匆匆下山。
回来翻阅《虚云老和尚年谱》 ,其中对云门事变记载甚为详细。云门山大觉寺为文偃禅师开创,初名光泰禅院,继升证真禅寺,后改今名。建自后唐庄宗同光元年,距今一千余年。文偃禅师以青原嫡裔,启悟于睦州禅师,印证于雪峰禅师,受知于灵树,后栘云门。经五年开拓,十方云集,大弘法化,三十余年,悟道者七十六人。由于云门道风隆盛,甲于诸方,故列为禅宗五宗之一。但从元明以后,法运垂秋,世衰道微,至十一世光孝深禅师后即失傅,而宗门断绝。
民国三十二年癸末,虚云老和尚偕福果法师往曲江乳源各地,访寻灵树道场故址未获。当抵云门时,在荆棘草丛中,见此残垣古寺,惟文偃祖师肉身兀坐其中,瞻礼之际,潸然泪下。遏寻寺内,仅有游僧明空法师一人,以奉事香火:据其陈述,困苦万端,倘不重兴,行将湮没。
虚云老和尚返回南华寺后,即邀同地方名流缁素,提议重兴祖庭。尔后遂将南华寺职务交弟子复仁法师负责,便起程前往云门,著手重建。回至云门,详细勘查各处建筑,发现殿堂处处如残垣断壁,且已草深三尺,连祖殿亦岌岌可危,只可避风雨。于是老和尚亲自动手兴工,昼夜下休的带领僧众挑土搬石。先把旧有腐朽建筑拆掉,再把殿堂地基填平,参酌鼓山及南华丛林配置图融合设计,全部工程历时九年。计完成殿堂、阁寮等一百八十余楹,加上放生池,海会塔共占地二十余亩。
兴建期间,是值日寇侵华,各地交通道路中断,信施稀少,民生困苦艰难。而老和尚仍观机说法,并亲领寺众从事农禅,不久十方僧人皆闻名而来。为延续法脉,老和尚于是度妙云等四十余僧,继承云门法嗣。虚云老和尚重兴云门,相信文偃祖师若于寂光中,必也赞许曰:“如是,如是!”
然而世事难料,谁也没预及道风日盛的云门,法难会忽焉而至。民国四十年辛卯春天,老和尚为寺中常住僧众一百二十多人传戒。农历二月甘四日一早,忽有百余官兵前来围寺,禁止寺内所有住众行动出入。他们先将老和街拘禁于方丈室中,派数人守之,再将僧众多人分别因于禅堂、法堂。匪徒般的军兵大搜寺内,上自瓦盖,下及地砖,佛像经藏等微细处都一 一搜检,经两日夜却一无所获。又将监院明空法师等廿六位僧众拘去,施以种种毒打,其中妙云法师被打死,悟云、体智等法师手臂断折,复有数名僧众失踪。后又将老和尚来往书信及精注之经籍法语文字,尽用麻袋捆载而去。
突发此事变,其因是伪共当局误听传言,谓寺内藏有军械和甚多金条白银。因多日来搜寻一无所获,遂迁怒于老和尚。三月一日,又将老和尚别栘一室,室内门窗封锁,并断绝饮食。因禁至三日,有十名大汉进来,强逼老和尚说出藏金所在。老和尚说:“我一无所有,哪来黄金?”不等老和尚话说完,木棒、铁棍即如雨点般落下,不仅打得头破血流,筋骨也被折断:老和尚忍痛爬起趺坐,闭目下视,闭口不语,作入定状,但暴徒仍下罢休,连续对老和尚毒打四次,最后老和尚抵不过毒打,扑倒在血地上,动也不动,暴徒以为老和尚必死无疑,才停手呼啸而去。侍者待入夜后,才悄悄进入室内,将老和尚扶至床杨上疗伤。
初五日,暴徒听闻老和尚没死,又冲进寮房,看见老和尚端坐入定,怒火中烧,拿起木棍再次重殴,并把老和尚按倒在地,用皮鞋重踢、重踩、重踏,想置老和街于死地;老和尚被毒打得七孔流血,倒卧在地,动也下动,暴徒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才罢手离去。
入夜,侍者复抱老和尚坐于杨上,老和尚端坐如故。至十日辰,渐作吉祥卧,经一昼夜,全无动静。侍者以为老和尚入灭了,于是拿灯草试其鼻孔,全无动摇,手按脉膊亦无动静,只有身体犹温,睑色怡然。
十一日早,忽闻呻吟声,侍者小心扶师起坐,老和尚眼睛稍微睁开,询问侍者是何时辰?侍者告之入定以来已经七日:老和尚回说:“下是才一会儿功夫?怎觉得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接著便对侍者法云说出神游兜率内院,听弥勒菩萨讲“唯心识定”的事。并说:“法会上在座的有十余人是宿识,阿难尊者当维那,我坐在东序第三个空位,与阿难尊者很靠近……。”
又经数日,那些暴徒看见老和尚还没死,甚觉奇怪,便问寺内僧说:“你们老和尚为什么打下死?”僧曰:“老和尚为众生受苦,为你们消灾,是打下死的,以后你们会知道的。”暴徒听后,心里有数,从此下再对老和尚施毒。但这件事情伯传出去会引起公愤,因此仍围山,下准任何人对外连络,也下准任何人下山,持续一个多月之久。直至五月廿三日为止,前后三个月云门山全体住众才脱离困境。
老和街残遭如此毒打,伤势很重,眼睛已看下见,耳朵也听下清楚,寺中大众深怕老和尚从此离开人间,于是请老和尚口述生平事略。
此事件佛教界称为“云门事变” 。在此事变发生之一年多前,老和尚自云门到香港,遇岑学吕居士(虚云老和尚年谱编者) ,岑居士对老和尚说:“世变至此,我将安身何处?”老和尚回曰:“学道人随处都是家乡,放下便是道场,居士安心罢!”岑居士接著又对老和街说:“内地寺院,难免下安,老和街何下暂留香港,弘法利生?”老和尚回答说:“弘法白有其人,至于我本人,似另有一种责任。以我个人言,去住本无所容心,惟内地寺院庵堂,现正杌隍下安,我倘留港,则内地数万僧尼,少一人为之联系护持,恐艰苦益甚,于我心有不安也,我必须回去!”遂回云门。后隔下到二年,即发生云门事变,老和尚似已预知,愿为众生受苦,为众生消业,其大慈大悲大无畏之精神,诚令人感动敬仰。
隔年(民国四十一年)春,老和尚病稍愈,末作调养,又领众安禅行道。适时北京当局连续四次来电请老和街北上,并派员南来护送。老和尚深怕全国僧伽无人领导,如一盘散沙,倘下团结,可能事变大于云门,因此为维护佛法,义然北行。北京当局拟举老和尚为佛教协会会长,老和尚以年老病重为辞,不愿担任会长。他建议当局,速颁布共同纲领,明订人民有宗教信仰之自由,及佛教寺院之保存与管理办法;不许再拆寺院,毁像焚经:不许强迫僧尼还俗及寺产收归公有后,仍应按僧配给田亩若千,使僧人得白行耕种,或扶助其生产事业。由于老和尚的坚持力争,强调戒律、年号、汉服不能毁,才得以保存了中国僧人自汉唐以来传续的佛教文化及珍贵的法宝。
老和尚于民国四十八年十月圆寂于云居山真如寺。七年后(一九六六年)暴发文化大革命,中国佛教再次遭到浩劫,寺院、佛像、文物遭到彻底破坏,僧尼被迫还俗,比历史三武一宗更加为甚。文革结束后(一九七六年)虽各地寺院陆续恢复,找回以前的出家人,但实质上佛教在中国已断层一大截。
云门山大觉寺现已在恢复中,并增建殿堂。寺院重建,外观虽可能胜于过往,但寺中若缺乏弘法人才,仍是徒有虚表。想起老和尚当年为云门延一线法脉,重振宗风,以一百多岁年纪,仍亲自督工爆石、烧瓦、造像、建造:又值日寇侵华,交通断绝,物质缺乏,仍下畏艰辛重建云门,其坚毅下拔的菩萨精神让我衷心敬仰。
人乘寺的首座开山道场—文殊院于民国八十八年九二一大地震全毁,今年(九十一年)国历六月九日动土著手重建。道场硬体与软体的重建,本是一大艰钜的任务,尤以台湾近几年景气急速衰退,重建期间必然多少会遇到困难。但只要想起老和尚重建云门山的大无畏精神,自然就又令我振奋起来。云门山是文偃禅师创建的道场,当虚云老和尚用十年心血中兴完成时,可想见文偃禅师亦于常寂光中示意微笑。而文殊院是本寺开山 圣开老和尚创建的第一座道场,虽 上人先在九二一地震前圆寂,但相信四众弟子们定会同心合力把文殊院重建完成。今动工在即,惟祈三宝及上人慈光加被,护祐本山重建期间一切顺利。相信工程完;成之日, 师父上人亦会如文偃禅师般于常寂光中颔首微笑。
摘自《人乘》第23卷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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