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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的次第:正念(僧迦罗什陀)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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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的次第:正念(僧迦罗什陀)

  我们已经知道,高级进化与低级进化的不同之处,在于高级进化是在觉念中产生并由觉念推动的。因此我们可以说,在高级进化上取得进展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在人的觉念上取得进步。由于觉念的进步是以依次取得更高的成就来衡量的,所以就引出了“念的次第”这样一个概念。八正道中的第七阶段,在英文中通常叫做“Right Mindfulness(正确的觉观)”[1],探讨的就是念的这些次第。如果我们想了解“正确的觉观”(Right Mindfulness),或说“圆满的觉念”(Perfect Awareness)[2]这个用语究竟表达的是什么,我们就必须对这些次第进行探究。
  梵文中这一阶段被称为samyak-smrti(巴利文为samma-sati)。Smrti, 或sati,在英文中通常译为“mindfulness”,有时也译为“awareness”,但梵文和巴利文这两个字的字面意思只是“记忆”或“忆念”。这个字有几层意思,而这些意思之间的区别也不总是很分明。所以,对梵文smrti,也就是英文中与之对应的“觉念”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的问题,我要以一种比较间接的方式来解答,我要举一个日常生活中的例子。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举的这个例子不是用来说明什么是“觉念”的,而是用来说明什么是“漫不经心”的,因为我们对漫不经心比对觉念更熟悉,而且,通过对漫不经心的分析,说不定我们会更容易理解什么是“觉念”。
  那么假设你在写一封信,一封急信,必须交给下一趟邮差带走。但是正像我们现代生活中经常发生的那样,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你的一个朋友要与你聊上一会儿。你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跟对方聊上了好一会儿。你接着聊下去,聊了大概半个小时,最后总算聊完了,你放下电话。你与朋友聊了那么多的事情,把写信的事情差不多忘光了,而且你讲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所以忽然感觉很渴。于是你信步走进厨房,烧上一壶水,准备喝杯茶。在等水烧开的过程中你听到从墙那边的隔壁传来悦耳的声音,意识到那是来自收音机,你觉得你也想听一听。你于是快步走进另一间房间,打开收音机,听起这支曲子。这支曲子完了以后又来了一支,于是你又听那支曲子。就这样又一段时间过去了,这时你当然已经把烧着水的壶完全忘光了。正当你这样飘飘然的时候,或者说恍兮忽兮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是一位朋友来看你。因为你很高兴见到他,所以你要尽地主之谊。你们二位一起坐下来聊天,你适时地提出请他喝杯茶。你进到厨房,发现满屋子都是蒸汽。到这时你才想起来,你的壶已经烧了好一会儿,而这又使你想起了写信的事。但这会儿已经太晚了,你已经错过了邮差。
  这就是日常生活中“漫不经心”的一个例子。实际上,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大部分时间就是像这样地漫不经心。毫无疑问,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上面描绘的景象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我们能够认出,多数时候我们就是以这种乱哄哄,漫不经心的方式度日的。
  现在我们就来对这种局面做个分析,以便更好地了解这种漫不经心的性质。首先,在我们所举的这个例子里,我们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出健忘这个事实,这是漫不经心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我们在接听电话的时候,就忘记了正在写的信;我们在听收音机的时候,就忘记了壶里还烧着喝茶用的水。
  为什么我们会像这样地健忘呢?为什么我们会把应该放在心上的事情抛之脑后呢?原因是我们非常容易分心。我们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比如,在我做某种报告或讲座的时候,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这时,门开了,有人走进来。于是会出现什么情形呢?一半的人都会转过头去,好像被同一根绳子牵着似的。人就是如此地容易分心。有时,一只绿豆蝇嗡嗡叫着在窗扇上乱撞,或是我的讲稿掉在地上,也会让人分心。这些情况说明我们是多么地容易分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日常生活事物中健忘。
  为什么我们如此容易分心?这是如何造成的?我们容易分心是因为我们的精神还不够集中。如果你真的在听我讲,真的在聚精会神地听我讲的是什么,那么即便是一只大象从门口进来你也不会注意到它。由于我们没有聚精会神到这种程度,那就非常容易出现分心。我们没有全神贯注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我们经常只是心不在焉地做着事,说着话,想着事。
  我们的定力为什么这么差?我们为什么如此心不在焉?我们的定力差,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个持之以恒的目的性。我们没有一个一以贯之的目的,无法在我们从事纷繁杂事的时候保持不变。我们从一件事转向另一件事,从一个想法转向另一个想法,时刻都是这样,如同德莱顿的著名讽刺诗所描绘的人物那样
  有始无终,毫无长性,
  月转一周,数次改行:
  化学家、提琴手,政治家…
  终为笑柄
  由于没有持之以恒的目的性,由于我们不是始终抓住主要的事情不放,所以我们就没有真正的个性。我们逐个扮演着一连串不同的角色,而每一种角色不是半途而废就是虎头蛇尾。谈不上正常的成长,谈不上切实的发展,谈不上真正的进化。
  对漫不经心的一些主要特征我们现在应该清楚了。漫不经心是一种健忘、分心、定力差、没有持之以恒的目的性、飘忽不定、没有真实个性的状态。因此觉念的特征就正好与此相反:它是一种牵念、不分心、有定力、有持之以恒的目的性、个性不断成长的状态。所有这些特性都概括在“觉念”这个用语中,尤其是“正念”这个概念中。这并不是说这些特性就是“正念”的完整定义,但它让我们能从大体上认识到觉观,或说觉念指的是什么,“正念”指的是什么。
  念的次第
  现在让我们回到正念探讨中的主要话题上来,也就是念的次第问题。在传统上,这些个次第有不同的排法或次序。但是在这里我建议在四个大标题[3]下对它们进行探讨:事物念处,已身念处,他人念处,最后是实相、真谛、究竟念处[4]。我希望,按照这四个大标题对念的次第进行探讨,能让我们对正念的本质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1. 事物念处
  我们所说的“事物”念处中的事物,指的是像一本书或一张桌子那样的物质事物。我们指的是整个的物质环境,里面有无数不同的物体。简而言之,我们指的是整个的自然界。多数时候我们对身边的事物只有大致的印象,对它们的感知只是轮廓上的。我们并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环境,并不真的意识到大自然,并不真的意识到宇宙空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们很少或从没有静下来好好看看它们。一天当中我们究竟有几分钟,更不要说几小时,纯用来观察某样东西呢?说不定连几秒钟都没有。而我们通常为此给出的理由是没有时间。我们连停下来看一样东西的时间都没有,这恐怕要算现代文明的最大罪状之一了。我们在上班的路上也许会经过一棵树,可我们没有时间看看它。我们甚至也没有时间看看象墙啊,房子啊,篱笆啊这类比较不那么浪漫的东西。这就不免要让人疑惑,如果我们连看东西的时间都没有,那么此生,乃至我们这个现代文明,倒底有什么价值。用诗人的话来表达,那就是:
  满心忧虑,无暇它顾,
  此生有何益
  (What is this life if, full of care,
  We have no time to stand and stare.)
  当然,诗人为了押韵,用的是“stare” (盯着看)这个字眼。他实际要表达的并不是字面上“盯着看”的意思,只是去看,看见。我们连这样做的时间都没有,这个现象值得我们提醒自己注意。可是如果我们真的有时间停下来看,并试着感受一下,我们也很少能看到事物的本质。我们看到的通常只是自己的主观反映。我们看着某样东西,但我们是透过自己的定式思维这层纱、这层帘子、这片迷雾去看的。
  几年前在卡林邦的时候,我与一位尼泊尔朋友去散步,偶然停在了一棵挺拔苍郁的松树脚下。当我抬头望着那光滑的树干,以及那深绿色的树冠时,我不禁赞叹道: “这棵树真漂亮啊!” 站在我身旁的尼泊尔朋友说:“没错,这是棵漂亮的树,够整个一冬天用的木柴了。”他根本没看见树,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定数量的木柴。我们大多数人在看待物质世界的时候,恰恰用的就是这种眼光。我们就是要把自己从这种态度中解放出来。我们一定要学会看事物的本身,看它们自身的价值,而不要带上一丝自己的主观想法,个人喜好或愿望。
  在远东的佛教艺术,也就是在中国和日本的艺术中,相当强调这种态度或说方式。在这方面有一个故事,是说一个画家的弟子一次问他的老师,一位有名的艺术家,怎样画竹子。可是老师并没有跟他说拿起画笔,往丝帛或纸上按一定方式下笔这类的事。他一句都没有提到画笔或设色之类的事,甚至连绘画的事都没提。他只是说: “如果你想学画竹子,先要学习看竹子。”这是个发人深省的思想。我们急于要去画某样自己连看都没看的东西。但实际上许多艺术家就是这样做的,至少许多业余画家是这样做的。故事接着告诉我们,这个弟子于是就只是去看。他开始看竹子。他看竹子的茎,他看竹子的叶子。他在雾中看竹子,在雨中看竹子,也在月光下看竹子。他看春天、秋天和冬天的竹子。他看长成的竹子,也看幼竹。他看它们还是绿色时的样子,也看它们变黄以后的样子,看它们青翠欲滴时的样子,也看它们枯败时的样子。就这样,他花了几年的时间仅仅是看竹子。于是他真正懂得了竹子。他真正看到了它们。就像这样看着它们,对它们有了觉受,他与竹子融合为一了。他的生命融入了竹子的生命,竹子的生命融入了他的生命。直到这时他才开始画竹子。此时你放心好了,他画的才是真正的竹子。实际上我们甚至可以说,那简直就是竹子自己在画自己。
  根据佛教,至少是根据远东的佛教,也就是中国和日本的佛教传统,尤其是中国和日本的禅宗传统,这才是我们对一切物质事物应有的态度。这应该是我们对待整个大自然的态度:不只是对待竹子要这样,对待太阳,对待月亮,对待星星以及大地;对待树木、花草和人类都要这样。我们应该学着去看,去见,去觉受,通过这种办法使我们拥有高度的容受能力。有了这种容受能力,我们就能与一切事物合而为一,或至少是与它们不可分开。有了这种浑然一体的感受,有了这种密切和高度一体化的认识,如果我们有艺术天分的话,我们就能够创造出真正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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