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想是有一头驴子和它拉的车----明奘法师
我的梦想是有一头驴子和它拉的车
二十四五年前,我的高中时代,有过一个梦想和驴子有关,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的淡化乃至走出我的心底,但是这次带着两个徒弟疏散慵懒的走在九寨黄龙的山水里,让我重回梦想之中。
那时,我不知道有和尚,不知道有寺院,不知道有云水行脚的僧人,不知道他们用一双脚寻师访道,走透江湖。
那时候,我不知道有穿长衫的和尚或者这样的人,我想有一件没有扣子没有拉链没有任何剪裁的一块袍子,从头上套下来,白天就是我的行囊,躺下来就是我的被子。脏的时候我就连头带着袍子慢慢的踱进清澈的水里,沉浸在水中几分钟,然后慢慢的踱出水面,连人带着袍子给风吹吹,给太阳晒晒,又如同新鲜的一样。
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这样的人,我是从《九歌》里面想象出来出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们披发散肩,不用为衣食忧愁,对着江水照镜,对着太阳呵欠,对着月亮微笑。随意的浅唱低吟就成为不朽的诗歌,那时候我就想我可以是这样一个人。(后来知道这类人有人把他们叫做行吟的诗人。)
后来想,整天的这样行吟,精力和体力都不够,哪里可以顺江或者山水走得更远呢,于是我得有一头自己的驴子和它拉的车代替我走路的艰辛,车上是我的家,有一盏小桌,可以让我随意的歪着或者躺着看想看不看的书,不在乎时间和进度,反正车上装满了我喜爱的书,可以写诗,可以弄玉吹箫,可以撩起窗帘看外面的风景。饿了可以烧饭,困了可以躺倒就睡,不但是白天可以躺倒就睡,夜里也是一样,舒服的裹着我的袍子暖暖的睡着。
我的驴子和它的车倒是有了着落,可是我们都不是那种有目的和方向的个性,所以我想,还必须有一个带路的向导,它能够带着我们走,告诉我们下一个目标和方向,我喜爱空中自由飞翔的老鹰,于是我就想,让一头这样的老鹰来做我们的领队和向导好了,去哪里还有多远,都交给它省心。
我不善打理计划,性情又皮赖慵懒,顺我的本意,也许可以在某个山水佳绝之地住个半载一年也无所谓,可是我同样又热爱行走,喜欢追新逐异,总渴望下一个休歇处,所以还是要有一个规划。于是我想,无论我们要去哪里,要在哪里停留,哪里可以欣赏落日,哪里可以领略山风,哪里可以舀饮清泉,哪里可以拣拾干柴,哪里可以点起炊烟,哪里长满青草可以让驴子吃饱,哪里我们可以自由放声的高歌不被打扰也不打扰他人,这个必须要一个非常熟悉的管家狗来管理一切了,于是我的梦想里又有了这只狗,它来负责打理这一切,而没事的时候可以跳上我的车,在我的小桌边跟我抢烤红的红薯吃,将长长的舌头伸在我的脖子后给我舔痒痒。
好在那个时候还不懂得怎么喝茶,不然这个车上一定还得有茶炉茶具炭火等等了。
狗打理我们的日常起居和整个的行程,老鹰照应前边的路途是否遥远以及有多么艰辛,我们就这样走完或者走不完我们想要走得路。反正驴车要走的路是天下最原始的路,也无须怎么懂得交通规则就行,兴之所致,信驴由缰而已。我不大喜欢马拉的车,因为马的天**奔波,我可不想我的漫无目的的天下之行被一匹快马几年就奔波掉了,我也不喜欢牛拉的车,慢慢悠悠的,把本来应有的颠簸和起伏也给晃悠的平平坦坦了,相较而言,我更喜欢一头驴子拉的车,可以让我尽情尽兴地“随意春芳歇,王孙留不留”。
这次走在九寨的景致里,让我更加的怀念我的驴子和它拉的车,以及那头空中和车上随意飞来飞去的老鹰和随时在车上跳下跳上的管家狗,坐在珍珠滩瀑布下边看水声山色,跟徒弟们说起我的驴子和它的车的梦想,徒弟的话更加深了我对自己的这头驴子的想念,徒弟说那些跟驴子打交道的人都很好玩。我仔细想想,也却是如此。
张国老倒骑在驴子的背上,最有神仙特色的一个神仙,腰里常常挂着一个酒葫芦;唐吉诃德骑着他的瘦驴跟着大大小小的风车或者巨人作战,好歹也是英雄一场;百科全书派代表人物狄德罗的一本小说《定命论者让雅克和他的驴子》里面的驴子彼得在它的驴命生涯中每当面临命定的危机和起伏时往往比它的主人更加快乐而从容,最倒霉的是柳宗元的黔驴技穷里那头无所用的驴子了,我可不想我的驴子被什么老虎或者妖怪吃掉。颇和我的口味的倒是《笑傲江湖》里面冲虚道长经常骑的那头驴子了,尽管它本身没有什么武功建树和特异本领。
走在九寨黄龙的山水里,穿行在岷山雪山的半山山路中,我和徒弟们经常的感叹,如果是我的驴车,就不会有匆匆而过的遗憾,我和我的驴子,我的驴子和它拉的车,天空飞翔的老鹰,车前上下跳跃的狗狗,在山风吹起树梢的时候,在夕阳沉坠山谷的时候,在月光慢慢爬满山冈的时候,伴着流水清风,相拥的躺倒,做伴山水中。
编辑: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