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无穷禅师传法鸡足山考

少林寺无穷禅师传法鸡足山考
　　温玉成
　　少林寺高僧向云南宾川鸡足山传曹洞宗禅法，至迟可以追溯至元末明初。据康熙《鸡足山至》记载，罗汉寺是河南僧人本源在元代至正年间创建；石钟寺是明代永乐、正统年间，由敕赐大少林寺僧人了通、了晓重建。依元初中兴少林寺的雪庭福裕所立七十字辈“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德行永延恒，妙体常坚固……”可知，从第六辈“了”字辈，少林寺僧已来到鸡足山。
　　从现存少林寺的资料看，少林寺与云南的关系，有下列三事可考。
　　一是，少林寺武僧三奇周友(?一1547)参加了正德十六年(1521)由巡抚、云南副都尉史何孟春统帅的讨平临安府(今建水县)土官禄奉勾结弥勒州十八寨苗民叛乱。此次出战，少林僧兵人数不详。
　　二是，云南曲靖僧人如澄，北上少林寺，参访少林寺住持小山宗书(1500—1576)。小山任方丈的时间是1558—1565年。
　　三是云南姚州僧人如定、滇南僧人如镜北上少林寺，参访少林寺住持幻休常润(?一1585)，幻休任住持的时间是1574—1579年。
　　值得注意的是，嘉庆至万历年间，有一批少林弟子向南方传法，很令人注目。
　　少林方丈小山宗书(1500—1567年)的一位弟子蕴空常忠(1514
　　—1588年)，将曹洞宗传到了江西省建昌寿昌寺。常忠的弟子无明
　　慧经(1548—1618年)后来名声大振，他的一位弟子永觉元贤(1578—
　　1657)则把曹洞宗带到了福建省福州市鼓山涌泉寺。
　　小山的另一位弟子幻依祖住(1522—1587年)，于1540年至1545年的五年间，依侍大章和尚(即小山)，蒙师印可，先后在淮安、南京、京口、苏州传法。
　　这期间，还有一位曾传法于云南宾川县鸡足山的无穷周义。
　　周义(1499—1578年)，号无穷，人称无穷禅师。他是郾师县安家滩人，俗姓张，出家于少林寺初祖庵(1515年)。他立志坚确，遍习禅观，精勤无怠。十多年后，他隐居于南召县马鞍山的丹霞寺，跪诵《观音》、《圆觉》二经，晨夕诵念。又行头陀法，一衲自娱，略无所蓄。忽有一日，自彻自悟，乃云：“吃的实，用的实，万物皆是实。”二十七岁(1525年)以后，居无恒处，言行叵测。他曾远游至云南，在大理洱海东北的鸡足山，创立了“放光寺”。大旅行家徐霞客(1586—1641年)在崇祯十一年至十二年间游历云南丽江时，应土木府之请撰修了《鸡足山志》，印证了这段历史。他在《诸寺原始》一节记述“放光寺”说：“放光寺，嘉靖间古德无穷禅师，河南人，创建，护法檀越李中辉先生。无穷后嗣有归空禅师，建藏经阁。阁成而神宗赐藏。”(案：李元阳，生于1497年，卒于1580年。号中豀，1539年辞官回乡。)则无穷禅师至鸡足山当是在1539年以后。
　　但是，据李元阳《游鸡足山记》，是嘉靖丙午年(1546)，“因谋于山僧圆惺，以田金与之，(修放光寺)阅十年乃落成”。我认为，“山僧圆惺”很可能是鸡足山各寺的总负责人；而无穷，乃是受命具体主持修建放光寺者。
　　无穷周义晚年回归少林寺，恰遇小山宗书新任住持(1558年)，屡蒙授记，乃请为首座。若千年后，他退归林野，在初祖庵，刀耕火种，八十岁时去世，僧腊四十多。
　　另据《鸡足山志》云少林寺扁囤和尚曾人鸡足山修持并传授紧那罗神咒及棍法。扁囤法名悟空(?—1563)，在少林寺塔林中有“乾没那塔扁囤和尚灵塔”，立塔时间是1565年。扁囤可能是无穷的老师，依据元代中兴少林寺的雪庭福裕大师(1203—1275年)排定的七十字辈，前二十字是“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扁囤是“悟”字辈，无穷是“周“字辈，其法孙恰是“普”字辈。
　　附件：无穷禅师的小传及肖像刊于一块石碑，今存少林寺西塔院
　　内。
　　《无穷禅师碑》：高110CM，宽53CM，圆首方碑。分三部分，上部有界格，无穷禅师小像赞，隶书。 中部，禅师小传，行书。下部大圆圈内阴刻无穷禅师胸像(附拓本)。
　　录文一：无穷禅师小像赞
　　咄哉老汉，生无谟算，
　　虚空其怀，凝局涯岸。
　　美恶是非，佯痴匪管。
　　去住随缘，境无欣叛。
　　出语如狂，吉凶立判。
　　四季一衲，行藏潇散。
　　这般模样，孰堪为伴。
　　跬美丰干，追踪懒瓒。
　　凡兮圣兮，阿谁敢断。
　　大患脱然，纤无羁绊。
　　真韶声光，林泉溢灿。
　　悲多高风，翘勤敬赞。
　　憨头陀真空拜书!
　　录文二：
　　禅师讳周义，号无穷，俗姓张，大梁东周郡人也。生／弘治间，年二十七出家于初祖庵，遂立志坚确，耽／缅禅观，精勤十余载，殆无虚日。复隐马鞍山，／跪诵《观音》、《圆觉》二经，晨夕乾乾，进修无怠。／燕居薄食，一衲自娱，奉头陀行，略无所／蓄。划究本有，空洞其怀，忽悟云：“吃的实，用的实，万物皆是实。”其脱落时乃／二十七岁也，自此居无恒处，言行叵测。一日夜归本寺，以手握石日：“我与汝等开行门，来就居甘露台焉”。 已而／整理二庵及方丈、甘露台诸处，所度／法胤绳绳者众，出处放言，哆哆和和，／人莫之知，此十六行中之婴儿也。至／于示寂，端坐七日，颜貌若生。荼毗之／次，面门火涌，鼻筋盈尺，诚若极庵、枯木之俦。迄今万历戊寅冬，年八十，僧腊／四十奇，彬等三人云水诲幽，目睹此事，诚／为胜遇，因命介阇黎图像勒石，憨头陀作赞／追美，余考其实，为记传，与其末后一段灵光，／共垂不朽，时／明万历戊寅佛成道日长水沙弥法彬和南识。
　　录文三：
　　戊寅冬云间介阉黎文石摩像。(公元1578年)
　　孙普松等立石。
　　关于扁囤及无穷禅师的事迹，参看拙著《少林访古》第307—310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11月版。
　　(作者为郑州大学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