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封闭
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封闭
一、废弃说─敦煌宝藏原是古人的一堆垃圾
敦煌莫高窟藏经洞被发现以后不久,斯坦因、伯希和等考古探险家、汉学家就纷至沓来,以种种手段取得其中藏书,并就此提出了对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封闭原因和时间的初步看法。
斯坦因在他的《西域考古图记》等书中认为,藏经洞中的东西是从当时敦煌各寺院中收集来的神圣废弃物,因为洞中所藏的包裹内发现了相当数量的汉文碎纸块、带有木轴的残经尾、木轴、丝带、布包皮、丝织还愿物、绢画残片、画幡木网架等物,显得非常庞杂,不像是精心收藏的东西。
此后日本学者藤枝晃也主张“废弃说”,但提出废弃的原因是中国在五代宋初时期印刷本经典取代了写本经典,图书馆书架为适应印刷本经典的存放而被改造和重新布置,以致卷轴经典没有合适的地方存放。
主张“废弃说”的还有方广锠先生,他认为可能在敦煌归义军曹民政权后期的某一年,敦煌各寺院做过一次大清点,结果将一大批残破无用的经卷、过时的文书、废纸、幡画、多余的佛像等,全都集中封存在这个被发现的藏经洞里。
“废弃说”还认为,古代纸张贵重,所以藏经洞出土的大量官府文书如乡籍、里籍、差科簿等都是过时文书,被当作废纸而在其背面抄写佛经;出土的大量藏文佛经,则是公元848年吐蕃失去对敦煌的统治之后而成为废物的。
藏经洞没有发现完整的《大藏经》,五万多卷文书中大多是些残破不全的或内容严重重覆的佛经,而有的佛经则一部也没有;藏经洞出土的绢画、幡画大多因悬挂日久而褪色变旧,被更换下来报废;藏经洞本是洪辩和尚的影窟,它之所以被用来封藏废物,主要是它大小适中等等。
然而,正如荣新江先生在他的《敦煌藏经洞的性质及其封闭原因》一文中所分析的那样,“废弃说”提出的理由还不够充足,其主要论据都可以作出相反的解释。藏经洞在发掘之初,洞中文献文物的堆放并非零乱不堪,而是整整齐齐。藏经洞不到三公尺见方,而出土文献文物如此之多,如果真是零乱堆放是根本塞不下的。
斯坦因是继王道士之后进入藏经洞较早的一位,他见到洞内情景的时候,洞内只能勉强站下一两个人,而上面的东西已经被王道士翻腾过了,稍觉散乱;下面的堆积物还堆得很整齐,都用包裹皮一捆捆包著,经检点统计正规汉文图书包裹有1050个,藏文包裹有80个,还有11个很大的藏文贝叶读本包,以及一些包著梵文、于阗文、回鹘文的杂包裹。
斯坦因对刚搬到洞外的文献拍了照片,其中一个堆在右上方的包裹皮上清楚写著经名和《千字文》编号“摩诃般?海”,说明原先洞内是按编号有序存放的。斯坦因对所获藏经洞出土文献请蒋孝琬初步作了编号登记,但斯坦因不懂汉文,不知道原有《千字文》编号的意,所以就匆忙作出了“废弃说”。1908年,伯希和也来到莫高窟,他是精通汉文汉语的专家,得到王道士允许,直接进入藏经洞任意挑选。这时洞内已经很乱,伯希和又一包一包全部打开来挑选,把原有的包裹分帙次序完全搞乱了,以致我们现在再也无法恢复藏经洞文献的原貌。
1910年,清朝学部发电报命令甘肃把所有劫余藏经洞文献运到北京收藏,但这批文献在运送路途上和到北京后又不断遭受雁遇拔毛的恶运,为了充数,窃取者就故意把一些长的经卷撕成两段甚至十几段,因而如今的敦煌卷子越发给人以零乱破碎的感觉,以致为“废弃说”提供了最重要的“证据”。
事实上,藏经洞内的藏品原先大部分是完好的,有的写经卷子十几米长,有的绢画是藏经洞封闭前不久绘制的至今色彩如新,这些东西不是该被废弃的。“废弃说”认为木刻印刷术的发明使得经典大量印行,以致写本遭到淘汰,这也是不充足的理由。在藏经洞内本身就有一些印刷本,如果被废的只是写本,那就不该把印本塞进洞内;洞内还藏有大量绢画之类的东西,也与印刷术的应用无关。至于藏经洞内的大量藏文佛经,看似“废物”,其实不然。当时敦煌地区是多民族聚居地,懂藏文的人不少,在吐蕃统治者被驱逐出敦煌以后,在一定时期内还会有人读藏文经卷。
再说作为图画收藏,以备查考,这一大批抄写精良的佛经仍有不可低估的价值。“废弃说”还认为,如果不是清理废物,洞内应该藏有寺院中僧侣最珍惜的《大藏经》。这种理由看起来好像很充足,实际上并非适用。藏经洞收藏的东西,其主体是原先莫高窟跟前的三界寺的藏经,而三界寺在当时敦煌二十几个寺院中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如果敦原有官颁的金字《大藏经》,那一定是龙兴寺这样的官寺得到,而不是三界寺得到。至于藏经的部帙不全,乃是当时各寺的普遍现象,非独三界寺如此。
那么藏经洞中为何有许多头尾破损的佛经和官府文人、私人文书呢?这是有其重要原因的。当时这些藏经洞中三界寺的图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由一位叫做道真的和尚保管的,而道真一直在做一项搜罗和修补古坏经卷的工作。值得庆幸的是,道真和尚把他做这项工作的情况记录在案并保存在藏经洞内了。 在如今敦煌研究院藏卷第0345号《三界寺见一切入藏经目录》后,道真这样题道:“长兴五年岁次甲午(934年)六月十五日,弟子三界寺比丘道真,乃见当寺《藏》内经论部[帙]不全,遂乃稽颡虔诚,誓发弘愿,谨于诸家函《藏》,寻访古坏经文,收入寺[中],修补头尾,流传于世,光饰玄门,万代千秋,永充供养。……应有《藏》内经论,见为目录。”
道真看见本寺《大藏经》内的经与论都部帙不全,于是就虔诚地誓发弘愿,在诸家寺院经藏中寻访古旧坏损的经卷收入寺中,修补头尾,修补好了再流传于世。由于道真一直坚持做这项工作,寻来的和别人闻讯捐献来的经卷自然就很多;为了拼合零卷和修补破经,当然要复本和纸张,所以官府和私家就把这时不用的文书捐献给寺中,道真从中截取空白无字部分来补别的经卷,有时比较厚实的废纸正面写过翻过来再写,因此就有许多卷子我们现在看起来显得比较破旧,还有很多是正反面抄的。道真修补佛经之后,曾经重新列过一份目录,就是如今收藏在北京图书馆的编号为“新0329”的那份《见一切入藏经目录》。
这份目录反映,道真仍然未能补全《大藏经》,而有些不该收入《大藏经》的疑伪经他也收了,可见当时佛经还是比较紧缺。道真修补佛经没有用完的收集品,便成为留在洞中的那一小部分残纸破经。道真还制做经帙和绢画,这在藏经洞出土文献中也有记录。根据这些情况,我们说莫高窟藏经洞文献文物绝非古人的废弃物,它们被掩藏在洞中是另有原因的。
二、避难说─敦煌宝藏是避难僧人的秘藏
“避难说”最早起于法国汉学家伯希和。伯希和在他的《敦煌石室访书记》一文中,根据斯坦因和自己所得敦煌卷子进行考查,发现一份西夏文卷子都没有,而当时他见到的藏经洞汉文、藏文经卷及其绢画、佛像、石碑等堆得很混乱,所以推断藏经洞是在1035年西夏入侵敦煌时为了躲避外寇而仓皇封闭的。
陈垣先生《敦煌劫余录序》认为在宋代皇祐五年(1053年)以后。伯希和的“避难说”得到许多人的赞同,例如英国学者翟里斯、台湾学者苏莹辉等等都是。“避难说”虽然赞同者多,但对于究竟避谁之难,则颇为不同。白滨先生认为藏经洞是因为1008-1010年备战西夏而封存,虽然与伯希和说相近,但时间提前了;殷晴先生则认为藏经洞是因为1094-1098年受黑韩王朝威胁而封存的;另外有主张更晚封存的,如张维《陇右金石录》认为在元末(1341年前),关百益《敦煌石室考略》认为在成吉思汗西征之时。
近来荣新江先生认为藏经洞最可能是因受1006年于阗王国被黑韩王朝消灭的牵连而避难封存的。西夏(1038-1227年)是古代西羌后裔党项族的政权,在唐朝时期由于受吐蕃的排挤而迁移到到现在的甘肃、宁夏一带,北宋初与甘州回鹘争夺河西走廊,不断发生军事冲突。1028年,元昊率党项军队攻取甘州(今张掖)并向东推进,1032年攻取凉州(今武威),1035年攻取吐蕃的青唐(今西宁)、星岭(今西宁北山)等城,再转向北于1036年攻取瓜州(今安西)、沙州(今敦煌)、肃州(今酒),1038年称大夏国,统治敦煌地区长达191年,直至1227年蒙古军队攻陷沙州后不久国灭。
西夏对沙州归义军政权的威胁是而易见的,作为依附于归义军的敦煌各佛教寺院自然会在1036年瓜州、沙州、肃州被攻取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惊慌失措,以至于封藏一批无法随身携带的图画、绢画、铜佛之类,而事后那些参与封存的人由于某些原因不再回来,以致藏经洞从此沉寂无闻八百多年。
这个避西夏之难的说法有其一定的道理,但迄今我们还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尤其是有两条反面论据,说明藏经洞可能不是因西夏入侵而封存的。一是陈垣先生所说,据《通考》记,宋真宗大中祥符末年(1010-1011年)沙州节度使曹贤顺还向宋朝上表乞求金字《大藏经》,宋仁宗景祐(1034-1037年)至皇祐(1049-1053年)年间沙州归义军朝贡不绝,因此西夏至少此时还没有底消灭沙州归义军政权,寺院也就仍然可以存在;二是从历史事实来看,西夏政权并不反对佛教,相反在莫高窟、榆林窟等地开了许多佛窟,因此不会破坏寺院,僧侣没有必要全都逃亡,即使逃了也可以很快返回,藏经洞不应一封存便闭死了。有鉴于此,黑韩王朝威胁说就较合理了。
黑韩王朝是五代末至南宋时(约-1211年)在今新疆和中亚某些地区的使用突厥语的一个封建汗朝,也称作“黑汗王朝”。黑韩王朝自称可汗王朝或汗朝,我们现在常称作哈喇汗王朝或伊利汗王朝,它大约起源于葛逻禄族,早期是个相当松散的多民族部落联盟。黑韩王朝的萨土克?止格拉汗于95年前就在西部突厥各族与穆斯林世界频繁交往的基础上,率本商族皈依了伊斯兰教,势力逐渐扩大。黑韩王朝在1004-01006年间大举扩张进攻,消灭崇信佛教的于阗国,扫清向东继续进军的道路。
在这个时候,黑韩王朝对沙州归义军政权是极大的威胁。由于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曾娶于阗公主为夫人,归义军政权与于阗王国有政治联姻,所以当于阗国在970年遭受黑韩王朝的军事强攻时,于阗王就向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发了求救信,请求发兵抵抗黑韩王朝的侵略。因此,当于阗国在遭受40年军事围攻终于被消灭后,黑韩王朝必然对沙州归义军虎视眈眈,伺机吞灭。
这时于阗人大批逃亡到了沙州等地,带来了数量颇大的于阗文佛典。黑韩王朝攻灭佛国于阗的消息,使得沙州一片惊慌,尤其是佛教界,因为伊斯兰教与佛教是水火不相容的,黑韩王朝一旦统治沙州则必然要砥毁灭教,杀尽僧侣。于是,三界寺的僧侣们就把本寺的图画、绢画、铜佛等物,还有于阗人带来的于阗文佛经,也都掩藏在藏经洞中。
由于黑韩王朝在攻灭于阗后没有能够马上进攻沙州,所以僧侣们尚能有条不紊地把东西分类按序藏入藏经洞,并用土砖砌死,涂上泥土,画上壁画,而知情者逃亡后未能再返回,以致长期以来都没有被人发现。当然,“避难说”也有待于直接证据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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