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帙經卷一段傳奇
北平解放後,薄一波電令太行行署,要求將《趙城金藏》交由北京圖書館保存。
一九九八年,中央電視台「讀書時間」節目以《兩卷佛經的傳奇故事》為題,播出了兩卷《趙城金藏》一段不平常的經歷。二○○五月八月十三日、十四日,又以《烽火護寶》為題製作了長達一小時的專題節目。而這一故事的主線人物是原山西省新華書店經理馮玉璽老人。
.日寇垂涎《趙城金藏》抗日政府連夜搶運
《趙城金藏》成書於金大定十八年(西元一一七八年),是我國大藏經中的孤本。因其雕刻於金代,故稱《金藏》,又因原藏於山西省洪洞縣趙城鎮廣勝寺內,故稱《趙城金藏》。現存四千三百三十卷。卷軸裝。歷史文獻從未記載過此書,公私藏目不見著錄,抗戰前方被發現。據一九三六年支那學院蔣唯心研究:《金藏》按《千字文》編號,排成經目號碼,始於「天」,終於「幾」,估約七千餘卷。由山西省潞州女子崔法珍斷臂苦行,募施而來。以北宋《開寶大藏經》為底本,複刻於金皇統八年(一一四八年),三十年後方告竣。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南京《國分》雜誌報道此藏的發現。之後,日僧曾專程來廣勝寺以每市尺一圓銀圓的高價收買《趙城金藏》,未遂。一九三七年九月,日軍侵入雁北,國民黨軍長李默駐守趙城,找廣勝寺住持和尚力空法師,準備運走《趙城金藏》,力空與當地紳士不允,並將《金藏》全部封存於飛虹塔內。
一九三八年二月二十六日,日軍佔領趙城,廣勝寺已在日軍佔領區內,離日軍道覺村據點僅一公里。一九四○年至一九四一年間,日軍多次詢問供養在廣勝寺的《趙城金藏》,當地紳士稱經藏早被李默運走了。一九四二年春,日本政府派遣「東方文化考察團」來趙城活動,駐道覺村的日軍向寺內提出要於農曆三月十八(一九四二年五月二日)廟會期間上藏有佛經的飛虹塔遊覽。不知所措的力空法師,急走二十多華里,來到設在興旺峪的趙城抗日縣政府,並立即找到楊澤生縣長。楊縣長一面安慰力空,一面向縣委書記吳辰報告,並提出立即搶運佛經的建議。吳辰當即召開縣委會,商討對策,並同時向晉冀豫邊區太嶽二地委書記兼軍分區政委史健請示。史健答復,要求由縣委組織搶運,且一定要在敵人登塔前將《金藏》轉移出來。
在廣勝寺西北三十華里的趙城縣城駐有日軍一個中隊,正西十四華里的明薑鎮有一個小隊,西南三十華里的洪洞城內駐有一個大隊,正南十四華里的蘇堡鎮有一個小隊,沿同蒲鐵路還有五六處碉堡,最近的一處據點離廣勝寺只有四華里。在這般情形下要從廣勝寺將四千經藏運出來,無異於虎口奪食。廣勝寺三面臨敵,只有面向太嶽軍區的山路可通。
一九四二年農曆三月十四,距廟會日尚有四天。這天晚上,搶運指揮部臨時設到了廣勝寺北邊的郭家節村。楊縣長坐鎮指揮,遊擊大隊長徐生芳帶領一個連的部隊包圍了離這裏最近的一處據點,並封鎖了西、南兩個方向的道路,還派出區分隊和民兵深入敵佔區進行活動,有意製造聲勢,以吸引其注意力;軍分區方面的羅志友則帶領一些部隊警戒廣勝寺至明薑公路、道覺村至洪洞的公路。縣公安局長劉騫帶領從黨政機關及根據地村莊挑選出的百餘名戰士在三十多位僧人的配合下,登塔搶運。為縮小目標,搶運隊伍編成若干小組,並拉開距離,輕步前進。力空法師也參加了搶運。黑暗中,經過一夜的奔波,四千餘卷《金藏》便這樣於四月二十八日被轉移到了地委機關駐地安澤縣亢驛村,全體搶運人員還受到了太嶽軍區的通令嘉獎。
《金藏》從廣勝寺運走後,力空法師為避免日軍抓捕,曾在位於上寺後殿東側山崖上的呂祖洞內躲藏了三個月。力空法師雖躲過了一劫,但二十多位僧人卻被日軍綁走了。
從廣勝寺到郭家節,是一條崎嶇小道,馮玉璽的家鄉南山底村就在此處,是搶運佛經的必經之路。就在搶運佛經的第二天早晨,馮玉璽的父親馮俊從田埂的小徑旁撿回了兩卷被丟失的《趙城金藏》。
?無價之寶安然無恙馮家獻寶大義無私
這裏的老百姓雖在日寇的鐵蹄刺刀下度日,但抗戰八年,他們沒有給鬼子送過一粒糧、交過一分款、使過一次差。所以日寇對這一帶的村子經常奔襲掃蕩,實行著「三光政策」。此般情形下,人們都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村子裏,家家「空室清野」,糧食全部埋藏於野外。所有生活用品都分散存放於山溝間、石縫裏、草叢中,用時取回,用畢送走,連吃飯用的鍋碗瓢盆也是晚間埋在地裏,白天挖出再用。不論冬夏,入夜,村子裏便成了無人區,村民們躲在山上隱蔽的土窟中睡息;白天,村幹部和民兵則人不離槍,槍不離人,一有情況立即掩護村民轉移。
在這漫長的艱難歲月裏,兩卷《金藏》始終被視為護身法寶伴隨著馮氏一家人。白天,兩帙經卷匿於後窯的神龕裏;入夜便由馮玉璽的妻子王海珍裹在包袱裏背在身上。之後,一九四三年馮玉璽參加了抗日組織離家出走,兩卷經藏便留給了家人。兩卷經卷便這樣保佑馮家人度過了這段艱難歲月。
一九八一年六月,新華書店總店在廣州舉辦第二期全國省市區新華書店經理讀書班,馮玉璽參加了這次學習。一次與同班的中國書店經理鄭寶瑞談論起了古籍的價值來,鄭對《趙城金藏》很是瞭解。
「我家在抗戰時期也有過兩卷《趙城金藏》呢!」馮玉璽脫口而說。「那趕緊找找,那可是無價之寶啊!」同學們議論紛紛。
越說其珍貴,馮的壓力越大,整整過了四十年了,又經過了解放戰爭,經過了大煉鋼鐵、人民公社,特別是經過了「文革」之「掃四舊」等大的變革,它還會安然無恙?
回到山西太原,馮玉璽立即給遠在洪洞的哥哥馮玉璋寫信,詢問兩卷佛經的下落,並告知,若還在,定要妥善保管,且要絕對保密。此時在洪洞一帶,文物販子的活動已相當猖獗。
馮玉璋立即回信:佛經尚在,保存得也很好。馮玉璽又與有關方面聯繫,商議經藏的出路。一九八二年,北京圖書館的薛殿璽、王玉良兩專家專程來到太原,於是,馮玉璽便要帶領他們回洪洞老家「取經」。
馮玉璽當時是山西省出版局黨組成員、省新華書店黨支部書記兼經理,每逢外出,須向局領導請假。往常請假很順利,此次卻出了麻煩。局黨組副書記、副局長李盤聽了請假事由後說,別的假我准,這個假我不能准。你要把省裏的寶貝拿到北京去,我沒這個權力!怎麽辦?向省委宣傳部請示。宣傳部部長劉舒俠聽了彙報後也很慎重,決定讓省文物局也派人同往。為確保兩卷佛經的安全,馮玉璽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存放處及保管人,包括與之同行的三個人。
當回到洪洞老宅,馮的哥哥把兩帙經卷擺放出來時,三位取經者都驚呆了,原來這寶貝就在你家!經鑒定,確認兩卷《趙城金藏》為「真經」後,幾位取經者便不再自由了。因為按國家有關規定,這樣的國家一級文物是不准隨便拿著行走的,須有嚴密的保衛措施。於是他們立即改變主意,原計劃順路遊覽廣勝寺的念頭也打消了。須迅速回到縣城,向縣委領導作出彙報,並將其放入保險櫃。
原來,北京圖書館的兩位專家已有準備,要與「獻經者」商討一番報酬問題。沒想到問題一提出,馮的哥哥馮玉璋即說:「國家的東西,拿走吧!」便避而不言這個問題了,這使兩位專家大感意外,也深受感動。
?一段傳奇留傳佳話經走寺空軀存魂散
兩卷《金藏》是存放於山西博物館,還是北京圖書館?最後還是由劉舒俠部長與有關方面協商後,決定由北京圖書館收藏。
一九八二年八月十五日,兩卷《趙城金藏》完璧於北京圖書館。馮玉璽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歷經四十年滄桑,兩卷佛經終於有了好的歸宿,到了最能發揮它作用、最應該去的地方。
時隔多年,中央電視台又將舊事重提,理由大概有兩條:一則因這部經藏在文物學、佛學、印刷學等方面的研究價值太高了,它幾乎涉及了中國古代哲學、歷史、文學、建築、天文、曆算、醫學、藝術等所有領域,有必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這部文化經典,知道它是怎麽被保護下來的;二則是馮家先是以生命護經,後又無償獻經的精神可貴、事跡感人,其早已超出了事情本身的意義,必將成為一段傳世佳話,成為所有讀書人、愛書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再說《金藏》運至地委機關駐地安澤縣亢驛村後,日軍即發動了「五一大掃蕩」,經卷未能按計劃運往太嶽區委所在地。反掃蕩前,史健宣佈了一條紀律:「人在經卷在,要與經卷共存亡。人在而經卷不在者,回來要受黨紀處分。」期間,經卷在亢驛、馬嶺、澤泉一帶的崇山峻嶺中周旋著。反掃蕩結束後,經卷方被送至太嶽區委駐地沁源縣。一九四二年七月六日的《新華日報》(太嶽版)上以《趙城軍民協力保護佛家珍藏,搶出廣勝寺古代佛卷》為題,報道了此事。
北平解放後,薄一波電令太行行署,要求將《趙城金藏》交由北京圖書館保存。幾經輾轉,尚存的四千三百三十卷《趙城金藏》,分裝四十二箱後,從河北省涉縣運抵北平。《趙城金藏》與敦煌遺書、《永樂大典》、《四庫全書》共同構成了北京圖書館的四大鎮館之寶。
經走寺空,軀存魂散,對廣勝寺來說,終是一件憾事。一九八五年,編輯局派專人將《中華大藏經》贈送廣勝寺供奉,並仍放在了上寺的彌陀殿內,但與原卷相比,終是天壤之別,雲泥之差。《趙城金藏》有無重歸故里的可能?怕已無人做這樣的設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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