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与研究之调适
(讲于中华佛研所“中观课”,1994.2.26)
有关于写报告,或者将来走研究路线,我想提供一些经验给各位作参考。这个问题相信在座同学已经面临到这个问题了也不一定。
有时常常觉得做学问和想要重视修行的内心呐喊会互相冲突。觉得:“我念了这么多,对了生脱死有用吗?做学问真的是学佛吗?”或者“读完研究所三年,我将来是否要继续做研究?我是不是要考虑读这三年?否则不就是浪费了?”像这类的疑问,可能同学们多少会有。特别是在写报告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自找苦吃?假如这个时间拿来打禅七、佛七,或者闭关,不是很好吗?
回想一下,我的学佛历程,好像一直不会有很大的这类的困扰。可能有几个原因:第一点,我大部分都是蛮了解自己内在的状况,以及外在的环境,然后才去做判断,再走下一步的。所以做决定也好,或者做什么事情也好,很少是被动,或者受到外界的影响才去做的。我想这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大部分的事情我都是用主动的心态。
举个例子,我出家以后,并没有想要读佛学研究所,佛学研究所是在我出家以后的第二年或第三年才设立的。那时我希望对于佛法方面能够多了解一些古今中外的研究成果,或者各种工具及语言,这个心念促使我进一步读研究所。读研究所时,也没有想到要出国。出国的观念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才慢慢形成的。
所以,很多想法的形成虽然是出于一种大方向,但是并不是由于外在的压力,使我非去做不可,而是因为我觉得这些是我所需要的,我应该这样去做的。
所以,我觉得这种自主、主动的意愿可能是减少这方面困扰的原因。
像这类事情,你还会听到别人许多的话语。记得我出国以前,向一位老师告辞,那位老师是在家人,而且也不是讲究修行的,他告诉我一句话:“出家人为什么要去读硕士、博士?应该要像广钦老和尚一样。”当时我很感谢他的这番话,可是我也不会因此动摇出国的打算。因为这些事情是我人生的过程中,配合整个大方向的需求而做的决定,并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当然,别人的意见你不是不听,可是在听的时候,你要自己做综合判断:“到底这些话应该摆在什么位置才有用?”让它能配合得很好。否则这个人这么讲,那个人那么讲,你会听乱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出发点。
当我有这个出发点之后,很多事情对我而言,好像已经没有“是佛法”或者“不是佛法”的问题了,并没有这些的困扰。
举个例子,我现在在三个地方教书,记得刚回国时,还在“法光研究所”教书,一共是在四个地方教书。这三个地方常常在时间精力、性质方面都会冲突。“国立艺术学院”,它本身是大学部,是一个艺术性质的学校,我担任的是通识课程。另外一个是“中华佛学研究所”,是佛教界办的研究所,来上课的都是硕士班的学生,很多都是出家众。我在“西莲净苑”又担任某些执务,在里面所面对的全部都是道场修行的出家众,而且是又要面对信徒以及大专生。我一共扮演了三种角色。
你会发觉,你在做其中一方面的事情时,对于另外两方面的事情,在时间、精力上,都会使你感到有压力,彼此会互相牵扯,而形成严重的冲突。可是我觉得,既然这些事情我非接不可的话,我希望真的能够按照人生的构想、观念,或者佛法的看法,将它排得很好,不要使这三件事情互相打架,而是要互相协调,相辅相成。我反过来会这么想,这是一个很好的相辅相成的机会也不一定。
例如,学校放寒假的时间,也是净苑四期的佛七正要开始的时候,佛七期间,我每天都要开示,而开示又是跟研究所上课有所不同。我逐渐试著去抓一个大原则。我想:“我到底应该如何将它们做一个协调?如何将它们做定位?假如用我目前的处境来表达佛法的话,应该用什么方式?”
后我就想到,其实佛法不外乎就是“真、善、美”。这时我就把艺术学院摆在“美”的体验。佛学研究所,完全是追求真理,非常冷酷,非常严谨。梵文、藏文,种种学术的研究,非常硬绑绑的,它比较属于哲学性“真”的追求。而道场里的追求,不用说,就是“善”的追求。所以,我用这个大理念将它们整个统合起来,如此彼此就能相辅相成了。
我在艺术学院上课时,就著重在美的角度的掌握及体会。在上课当中,我可以从美学的角度来体会佛法,然后从他们给我的感觉、表演或言行,学习到一些东西。
我常常跟他们台上台下打成一片。他们有年度表演或毕业展时,也邀请我去看。当我在看他们的表演时,我常常会站在一个角度想:“他们所展现的,其实就是一个舞台上的展现而已,而这个展现为什么会被称为‘艺术’或者‘美’?原理是在什么地方?”结果,经过这么想以后,我发觉这对于我打坐时的观想蛮有帮助的。因为打坐的观想其实就是一个“在脑海里的舞台”,你如何将它呈现出来?其中有很多微妙的原理。所以我在打坐时,观想的角度会很特殊。
另外一点,我对学生的了解跟我上课的方向又不一样。因为最初我去上课时,学生对我来讲只是一个“点”,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或者我顶多再了解他是念什么系的而已,并不是能够完全打进他们的世界里。
可是,当我有机会看过他们的表演之后,整个状况就不一样了。我看到的是他们整个的世界,它完全呈现出来了。这时我蛮了解他们的需求的。我了解他们到底需要什么,乃至于我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什么,他们可以从我这里学到什么?所以形成一种很好的沟通、交流。因此,我觉得这是我跟学生之间,一种相当好的佛法交流。
他们觉得在上课时,无形当中感觉到这好像是佛法,又好像不是佛法。因为我从来没有在课堂上正面说一些很严重的佛法名词,我认为佛法是完全靠生活上的表现,不是很直接的言语的东西,所以他们觉得这个可能从别的老师那里得不到。
所以我在这里上课也好,或者准备上课也好,并不是很严重会影响其他两个地方的负担。我发觉,不管是在佛学研究所上课的理念也好,在道场的处世待度也好,常常会互相影响,而且会相辅相成。
在研究所上梵文课时,你们可能会感觉到,我好像是在艺术学院上课一样。事实上,我从艺术学院学到蛮多表达、表演的感觉。
所以,我的经验是如此:当你面对很矛盾或很复杂的事情时,问题是在于你如何将它定位得很好,让它不相冲突。顺的也好,逆的也好,你都将它定位得很好。人事关系亦是如此,在一个场所里,你会碰到顺或逆的人事,可是如果你将它定位得好的话,顺缘、逆缘都会帮你;定位得不好的话,顺缘也会害你,逆缘也会害你。因为遇到顺缘时,你一定起贪著,所以事实上也是害你:遇逆缘时,你当然就起烦恼。
可是,反过来,遇到顺缘时,你如何处置它,使你能得到它的好处,可是又不会受到它坏处的影响?逆缘也是一样,在逆缘当中,你如何得到它的好处,避免它的坏处?
所以,我所说的“主动性”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主动去调整、安排。结果你会发觉,你有这个心的时候,你自己在内心里会创造出不同的世界来,而你所散发出来的这个世界也会影响周遭的人。
譬如说,如果我去艺术学院教书是一种逼迫性的,因为我要取得教授资格,所以非得去教不可。对我来讲,好像纯粹是一种不得不做的工作,而且它会占用我其它的时间,那么我每次去上课时一定很痛苦。
而且,艺术学院的学生相当特殊,很多老师都尝过苦头。我去教的时候,很多老师跟我提起他们的经验:“那些学生如何如何,特别捣蛋的学生是如何如何。”他们又特别教我对治的方法:上课时一定要点名,而且要告诉他们,点名三次不到就扣考。他们以前也曾聘请一位台大的名师来上课,可是他教过课之后,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那里教书了。
因为我听学生讲,他们以前上课是从后面坐起,跟老师是保持一段距离在看他讲课。因为他们的术科很重,所以上通识课程时都很累。譬如舞蹈系的学生,跳舞跳得糊里糊涂,精疲力竭的,来上课的时候正好睡觉。因为动态的课之后,再接著上静态的课,如果又是很枯燥的课的话,一定会睡觉的。
所以我担任这门通识性的课程,真的是一种很大的挑战。如果再加上我本身上课的意愿不是很大的话,会比那位台大教授更惨。所以我反而会用一种很主动的态度,而不是当作一种不得不做的事。因为我认为这是人生里的一个缘份,我很珍惜这个缘份,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修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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