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佛教导航>> 五明研究>> 佛学杂论>>正文内容

阿姜查:森林中的法语(一)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1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人关注  打印  转发  投稿

奚 淞
  ……午后的阳光炙热,比丘苏美多扫除林地落叶,心里不禁焦躁起来。
  出家不久的他,满怀追求开悟热忱,来到阿姜查主持的森林寺院一巴蓬寺。待了一段时日,他发现这裹的修行生活围绕于清理环境、挑水、打扫落叶等单调寺务上。
  看看,昨天扫过的地面,今天又满铺落叶;就算今天扫干净,明日又待如何?“我是来攻读佛学和修行的,如今我竟在毫无目的的扫落叶……”比丘苏美多怨忿地想:“我的聪明、才智,都在这里白白耗费了!”他开始觉得一切都令人厌恶,法师不好、比丘教育不足,他也怨恨太阳、怨恨落叶,讨厌一切的一切……他气恼地持竹帚哗哗刮扫地面,激得枯叶泥尘四散纷飞。
  蓦地 ,他发现阿姜查竟站立眼前,什么时候走来的也不知道。
  “苦在哪儿?在巴蓬寺苦吗?” 阿姜查裂开他那著名的,把圆脸横切成上下两截的笑容,向苏美多抛下一句问话。然后,法师悠然转身、穿越林间小径走开,留下持帚怔立的苏美多。
  “苦吗?刚才确实是满心烦恼啊!”比丘苏美多捉摸法师突兀的问话,心想:“可是,这一打断,刚才的苦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苦,是什么在苦?巴蓬寺不苦,扫地也不算苦。那么,制造一大堆牢骚和怨恨的又是谁?”
  经阿姜查一句话点醒,比丘苏美多直下看到了自己的心。
  重新扫地的他,动作减慢、两手使力也均匀了。午后的树林寂静,沙沙的竹帚触地声,把他带入平宁的正念观照中。落叶撇扫成堆,而他的心,正向那经清扫而敞露出的泥沙地,平整、清爽,有着脉络分明的竹帚扫痕……
  藉由外在事件引发的冲突和烦恼,转化为对内在心灵活动的客观检视:从盲昧纠结的身心活动中,得以正念看清当下实相,放下烦恼与不善:这便是泰国巴蓬寺、阿姜查引导弟子一步步修行、契人佛法的标准模式。叙述上面故事的,正是阿姜查早期重要的西方弟子阿姜苏美多。
  南传佛法僧侣在泰国,约略可分两大流派,一是以学习经典为主的“学问比丘”(Patiwat Bhikkhu),一是从实修下手的“修行比丘”(Patibat Bhikkhu)。阿姜查属于后者。
  严守戒律、托钵行脚、日中一食……阿姜查也属于于泰国东北森林中苦行“森林僧”的传承。出身于农家的他,虽曾研读过佛教教义及巴利经文,却常对人拍着胸口说:“我只读我心中的这一本书。”
  经过多年流浪,他回到故乡、一处荒僻的树林落脚,创设了巴蓬寺。随着追随弟子增多,分院也在别处增设。
  阿姜查的说法与“学问僧”的引经据典大大不同,他善用早年农家生活以及森林云游的经验,以种种大自然动植物的生态进行譬喻,使人了解:外在自然的法则,正足以令我们契入佛陀内观心法。
  不脱森林僧本色,阿姜查说法常引人去观察“树”这主题。从多次说法中,试摘句如下:
  “一棵树,随顺自然因果原则成长。当下,树正演说佛法,可是我们却不能明白……如果将树引领到内心来观照,我们将了解:树的诞生与我们的诞生同样依赖地、火、风等条件而生起,期间并无差别。身体每一个部分如头发、指甲、牙齿和皮肤都会依循它的本性而改变,就如树的每个部分都会改变一样。如果了解事物的本然,那么我们也将了解自己。”
  “此处如果没有风,树叶便会保持静止。然而,当一阵风吹来,树叶便拍打舞动起来……心,犹如那树叶,当它与法尘接触时,便会随着法尘的性质而“拍打舞动”。只要我们对佛法的了解愈少,心愈会不断地追逐法尘。感到快乐时,就屈服于快乐;感到痛苦时,就屈服于痛苦,它总是在混乱之中。”
  “如果依照经典,把十二因缘分析开来,我们说“无明”缘“行”,“行”缘“识”……乃至于“生”缘“老死”纯大苦聚集。但事实上,当你接触到不喜欢的东西,马上就有苦了。心,奇快无比地穿透十二因缘的炼环,正如同果实由一棵树上掉下来,在你觉悟情况以前——“碰!”你已经落地了……这就是为什么佛陀劝戒他的弟子要观照和完全地知晓他们自己的心。这么一来,在他们“着地”之前,才能掌握住自己。”
  “世俗的“八风”——得与失、誉与毁、称与讥、乐与苦——那八风就好像从你头上自行掉落的芒果,运用你的专注、定力和平静去观照、去采集,知道哪些水果是好的、哪些水果是坏的,这就叫做智慧、内观……”  
  今天,我们能读到森林僧阿姜查的动人开示,全赖他弟子认真的收集、整理。而阿姜查的西方弟子——包括阿姜苏美多在内,更把阿姜查的教法带到欧美各地,逐渐形成许多森林寺院。是西方人认识南传佛法的重要基地。
  南传佛法的重要书籍基本上是以免费及自由助印的方式流通的。阿姜查的一位西方弟子、美籍的甘比罗法师在一九八八年来到台湾,于十年前开始领导翻译一系列阿姜查的书籍。这些署名“法耘印经会”、“法园编译群”的书籍便默默流传开来,得到众多学佛者的衷心喜爱。如今,更乐见“橡树林”能出版这本经精心编辑的《森林中的法语》,使读者能在书店中邂逅阿姜查,得到一份惊喜。
  两千多年佛法在世间的开展,犹如山间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浩阔江河。处身佛法地域的我们,回看南传原始佛法,自有一份直探江河源头的清洌、甘甜之感。关爱佛法的人们有福了。记得一位热爱阿姜查书籍的朋友说:“阿姜查的书真奇妙,放在案头,随手翻开,总有立刻能入眼动心的语句。”
  仅在此地再抄录一段相关于“树”、相关于“扫落叶”的阿姜查法语,是有心修行佛法者最好的座右铭:
  “我们的生命犹如成长和凋落的叶子。当我们对此有了真实体认后,便可以每天清扫着道路,而且在这个恒常变迁的地球上、我们的生活中,拥有无比的喜悦。”
  [推荐序]随顺缘起而与空相应
  作者:阿姜查
  杨郁文
  庆幸自己得以拜读阿姜查的教授、教诫,这是多生修来的福报,是极其难得的:相距本师释迦牟尼佛陀般涅槃二千五百多年,纯朴的正法愈来愈难得闻,然今可闻,诚然法喜满腔。接到出版社转来赖隆彦居士《森林中的法语》一书的汉译底稿,迫不及待地仔细阅读一遍,读者特别受用的部分,再用保罗·布里特先生的英文原版对读,可以肯定赖居士的汉译是信、达、雅兼具,实属难得!
  阿姜查是现代泰国最著名的法师之一。其教授弟子的法语结集成书,传播到全世界;于一九九二年以《我们真正的归宿》一书介绍到台湾以来,好多单位系列性地陆续译介 查法师的许多著作;对于 查法师本人及其所有著作,大家耳熟能详,已经不需要笔者再唠叨了。
  有鉴于本书是最近由阿姜查钟爱的资深弟子保罗·布里特先生,从 查法师泰语及寮语重要说法的录音带,以前未曾誊录者,在泰国人士的协助下翻译成正确适当的英语,呈现活泼生动的、实用的佛法,包含对于佛法的“闻法”、“思法”、“修法”、“见法”,由见法入流而修道“作证涅槃法”;所以虔诚地特别为文推荐,冀望十方大德有幸能接受到如此贵重又实用的法宝。
  研读而不但阅读本书的内文而已,甚至须重视杰克.康菲尔德先生的序文介绍,以及保罗。布里特先生的感恩一文:其实这两篇鸿文,除了感念他们的指导和尚阿姜查以外,异口同声地导读本书。倘若,读者能体会两位先生的导读事项,以此为增上缘,必定能深入阿姜查的教法中,领受纯粹的法味。笔者本来想要书写导读性的文章,因此作罢。
  笔者能体会出阿姜查的种种善巧说法,其正确性、适用性无庸置疑:然而,担心某些特别重要的说法,阅读者因为根器、根性的不同,或许可能产生误会者,提出一己心得,供养大家理解:
  “见法后,则依然未能证入。”(本书26页)按:《长阿含第二十三究罗檀头经》说:“见法、得法、获果、定住、不由他信、得无所畏。”(大正藏第一册101页上栏)《Kutadantasutta》作:[dittha-dhammo(已见法者)patta-dhammo(已得法者)vidita—dhammo(已知法者)pariyogalha-dhammo(已深入法者)tinna—vicikiccho(已度疑惑)vigata—kathamkatho(已离犹豫)vesarajjapatto(已得无畏者)aparapaccayo satthu sasane(于师的教说为不他依者)”(长部第二册148页)指出成就须陀洹者的自作证内容。又,《长阿含第二游行经》说:“断除三结,得须陀洹,不坠恶趣,必定成道,往来七生,尽于苦际。”(大正藏第一册第13页上栏)
  在早期的南、北传佛法中,开示须陀洹“见法、得法……入法”,在正念、正智下,已能舍断“三结”,而作证小部分的涅槃法味。现在,针对阿姜查“见法后,则依然未能证入。]的说法,当作如是解:初“见法”的须陀洹,尚未作证阿罗汉果,所以尚须不断地“修道”,使贪、嗔、痴淡薄,五下分结尽,乃至灭尽一切惑、业、苦,才具自作证逮得如实法——“究竟涅槃”。
  “一切苦与不圆满皆有其原因,因若消失,苦便止息。”(本书58页)此乃阿姜查的略说法要,尚须广演其义:
  《杂阿含二八八经》尊者摩诃拘缔罗(Mahakotthita )答尊者舍利弗(Sariputta)言:
  尊者舍利弗!“老死”非自作、非他作、非自他作,亦非非自他作(的)无因作;然彼“生”缘故有“老死”。如是,“生”……“有”……“取”……“爱”……“(苦、乐、舍)受”非自作、非他作、非自他作,非非自他作(的)无因作;然彼“触”缘故“受”生;……(大正藏第二册8l页上栏)
  如是,(苦、乐、舍等三)受”非自生、非他生、非自他共生,亦非无因而有;“三受”是因缘生,缘“不可意触”而生“苦受”、缘“可意触”而生“乐受”、缘“可不可意(中性的)触”而生“舍受”。这就是阿姜查所说:“一切苦与不圆满皆有其原因。”
  《杂阿含五六三经》外道异学,无畏离车(Abhaya Lic-chavi)说:
  “我师尼犍子灭炽然法,清净超出,为诸弟子说如是道:“宿命之业,行苦行故,悉能吐之;身业不作,断截桥梁,于未来世无复诸漏,诸业永尽;业永尽故,众苦永尽;苦永尽故,究竟苦边。””(大正藏第二册147页下栏)
  虽然尼犍子(Nigantha-Nathaputta,耆那教主)已认识到“苦”不能自然消失,可是他执持戒禁取,以为“苦行”能消灭“苦因及宿业”。尊者阿难(Ananda)语离车言:
  “如来、应、等正觉所知所见,说三种离炽然清净超出道,以一乘道净众生,离忧悲,越苦恼,得真如法(naya-dhamma如实法)。何等为三?如是,(1)圣弟子住于净戒,……(2)离欲、恶不善法……乃至第四禅具足住。……(3)于此苦圣谛如实知,此苦集圣谛、苦灭圣谛、苦灭道迹圣谛如实知;具足如是智慧心,业更不造,宿业渐已断;得现正法离诸炽然,不待时节,通达现见,生自觉智。离车!是名如来,应、等正觉所知所见,说第三离炽然,清净超出,以一乘道净众生,离苦恼,灭忧悲,得如实法。”(大正藏第二册147页下栏)
  如是,佛陀教导我们唯以戒、定、慧——“三无漏学”,依正法生活,随缘受报消灭苦的因缘,又不重造新殃:以正念、正知,修习“一乘道”净众生,离苦恼,灭忧悲,自作证得如实法。这就是阿姜查所说:“因若消失,苦便止息。”的事、理所据。
  “了解“只有因缘而无自我”,那才是佛陀传法的本意。”(本书68页)释尊在《杂阿含三三五经》开示:“云何为第一义义空经?诸比丘!眼生时无有来处,灭时无有去处;如是,眼不实而生,生已尽灭,有业报而无作者,此阴灭已,异阴相续,除俗数法。耳、鼻、舌、身、意亦如是说,除俗数法。
  “俗数法者,谓: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如无明缘行,行缘识……广说乃至纯大苦聚集起。又复,(空,无作者、受者,谓):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无明灭故行灭,行灭故识灭……如是广说乃至纯大苦聚灭。
  “比丘!是名第一义空法经。”(大正藏第二册92页下栏)
  “有业、报而无作者(、受者)”指“世俗谛”虽有作业及受报——缘起的现象;然“第一义谛”即无作者与受者——缘起的实性。此乃发展中佛教所谓:“二谛说”的根源,龙树菩萨的《中论》强调此说。依世俗谛,“随顺缘起”而见道、修道;以第一义谛,“与空相应”而证道、证法。这是笔者从《阿含》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教授中,“得无所得”。这就是阿姜查所说:“了解“只有因缘而无自我”,那才是佛陀传法的本意。”
  希望每位读者,透过本书《森林中的法语》,能与阿姜查心心相印乃至上契佛意,人人能全面符合“八支圣道”而过活!衷心祈祷随顺缘起的合理如法的心愿,早日实现!
  中华佛学研究所研究员杨郁文
  序于阿含学园
  二00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推荐序]在觉察中安住
  作者:阿姜查
  杰克·康菲尔德
  当第一批西方弟子于六0年代抵达巴蓬寺(wat Pah Pong)时,阿姜查并未给予他们特殊的礼遇与照顾,不同于泰国以往对待西方僧侣的惯例。他并未放宽寺庙的要求与训练,而是坐在位于丛林中央之茅蓬一隅的板凳上,盯着他们瞧。就像表匠揭开表盖,仔细检视里面的精密仪器一样,关切他们是否了解世间之苦与灭苦之道。然后他会笑着邀请他们聆听,并参与共修,如果他们够勇敢的话。
  在那几年,僧团的人数还不多,很少人听过阿姜查禅师的名字。二十五年后,他已经成为当代最受敬重的森林禅修大师之一。于一九九三年,在他的寺庙,有近百万人,和泰国国王与王后一起,参与他的葬礼,向他表达最后的敬意。今日,他的影响已经遍及全球,共计有上百座分支寺庙,并且拥有许多杰出的弟子,他们在国际上皆备受尊崇。
  阿姜查的智慧透过许多善巧方便,自然流露出来,于不经意间将弟子导向解脱。修行之初,他强调持戒与自律。集会时,他常援引轶事与典故,或者提出如公案般尖锐的问题。对于世间或弟子们的妄念,他则抱持幽默与风趣的态度。他的教学亲切活泼,以慈悲的了解与睿智的对话为基础,与弟子之间完全没有隔阂。虽然他的修行方式包含了道德、戒律、出离与禅定等严格的训练,但是却不会给人压力,自然而然将人导入智慧与解脱。
  他的禅定教学直指解脱,从不拐弯抹角。他教导各种正念与禅定的传统修法时,总是尽量不提三昧、定境或开悟等特殊经验。禅定不过是一种工具,一种端坐检视自身的方法,目的只是为了降伏与拓展内心。他指导学生“在觉察中安住”(直译为“安住在觉知者中”),发现内在自然的平静。他指出在禅定的基础上,我们将更能看见实相,即事物的“本来面目”。我们将能看出生命无常与无我的本质;发现苦、苦的起因与苦的止息。他认为禅定是让我们解脱束缚、停止斗争、放下执着与随遇而安的方法。
  每一天,寺院都会定时课诵、工作、坐禅、行禅、止静与共修,其间都会穿插大师非正式的指导。偶尔,通常是在晚课后,阿姜查会闭上眼睛,针对寺里的比丘、尼众与其它在家信众,进行一次较长时间的开示。这些谈话有时会持续一至五个小时,新来的比丘称呼它们为“耐力讲座”。
  如今保罗·布里特(Paul Breiter),一个阿姜查钟爱的资深弟子,将其中的一些开示从泰语与寮语翻译出来,介绍给西方读者。能够拥有这些教法,真是无上的福份,它们都是阿姜查教学的精髓。在这些晚课后的开示中,他直截了当地将生命的实相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令你不得不正视它。当你阅读这些章句时,可以想象自己正身处于森林深处,在傍晚时分,已经经历两个小时的禅坐与和谐的唱诵。烛光摇曳生辉,森林中的小生物逐渐安顿下来,发出窸窣的声响,夜间的知了也一边啼唱着——此时正是反省的好时机,可以好好探索有关生命的觉醒与实相。
  如今大师正诚恳地向你诉说存在的本质,他知道你也一样会觉醒。“一切事情皆不确定,这就是这个器世间的根本实相。”他接着说:“随顺世间实相而行,不要在欲望中陷溺与迷失,不要被主观的情绪、意见与计划冲昏头。”他以简单的方式介绍实相:“你并不拥有任何东西,甚至连你的想法与身体也不属于你;它们绝大多数是你无法掌控的,你必须慈悲地观照它们,一切事物皆受制于无常法,而非你对它们的意愿。当你真正了解这点时,你才能随遇而安与不动于心。”
  在对寺里的尼众与比丘们谈话时,阿姜查鼓励他们恪遵佛陀的教诲,活出僧伽的尊严。他鼓舞他们坚定修行与自重,勇往直前。此外,他请他们省思:我真的将教法放在心上吗?我愿意去除一切贪、嗔、痴,放下并获得自在吗?无论多么困难,我是否能坚持修善与慈悲?我是否平易近人,不会骄傲与顽固?“不要将教法视为理所当然,”他接着说:“它们不只是哲学或理想而已。检视你自己,检视你自己的心,放弃苦与乐的纠缠,安住在中道上,在解脱之心上。让你身上的僧袍成为佛陀的标帜,向世人宣说寂灭与智慧的生命实相。”
  当他对来访的在家行者、政府官员与军官们说法时,也是单刀直入,不会拐弯抹角地说些奉献与培福等表面文章,那些都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他请他们落实佛法,实践善德与慈悲,并且自净其意,放下渴爱与烦恼。他认为这些才是佛法中真实的福德与功德。
  在开示中,阿姜查提醒我们解脱是可能的。只要秉持善念,不断努力,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觉悟,都能达到佛陀的解脱与寂灭。
  请用心阅读这些教导,慢慢咀嚼,让它们成为你探索的灵感泉源、心灵的良药,以及究竟解脱的导师。
  愿阿姜查的法语为世界注入光明,愿它们为读者带来喜悦与觉醒。
  杰克·康菲尔德(Jack Kornfield)
  于心灵磐石中心(Spirit Rock Center)
  二OOO年
  [英译者序]教导苦与苦的止息
  作者:阿姜查
  在当代泰国佛教大师中,阿姜查对西方佛弟子的影响无人能及。他的教法之所以能如此普及,关键在于它们的清晰与亲切,对于具有不同文化背景与佛教传承的人来说,皆可适用。很幸运地,其中一些开示透过翻译得以在本书中呈现出来。他的弟子们习惯昵称他为“隆波”(泰语Luang Por,即尊贵的父亲)。他不只依照传统的方式讲解佛法,还广泛引用譬喻与寓言,经常举听众熟悉的动物、树木与日常生活为例。他的态度亲切而幽默,但是深度却绝不打折。“深入浅出”或许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成语,但却能极贴切地表达阿姜查的教学。
  阿姜查的资深西方弟子阿姜苏美多(Ajahn Sumedho)指出,在经历过二十五年的教学与训练过程之后,阿姜查不但能让完全不识字的农夫了解佛法,也能回答泰国上流人士的请益。此外,他还能吸引并训练生性好疑的西方人,其中有些人一待就是十年以上,至今仍然持续过着出家的生活。
  修行的信念
  阿姜查经常鼓励人们超越自我设限。在他的寺院里,修行没有一成不变的法则。他有时候会讲述自身的修行困境,以及他如何面对、解决与自我策励的过程,以砥砺弟子:
  在投入修行之前,我问自己:“佛陀的教法就在眼前,适合每一个人,但是为什么只有少数人能依教奉行,而其它人则不能呢?或者,有些人只有三分钟热度,然后很快就放弃了;或者,有些人虽未放弃,但是却心猿意马,无法全心投入,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此,我下定决心:“好!……我将尽形寿,全心全意,彻底遵从佛陀的教诲,于此生达到觉悟。……因为,若不如此,我终将在苦海中沈沦。无论需要承受多少苦难,我都要放下万缘,精进用功,永不懈怠;否则,疑惑将一直纠缠着我。”
  如此思惟1之后,我便放手修行,无论多么困难,依然勇往直前。我将一生看成一天,不敢懈怠。“我将谨遵佛陀教诲,依循佛法,觉悟世间之苦。我希望觉悟,希望看见实相,因此我积极修行。
  对于弟子们的缺失,他则抱持容忍的态度,总是希望他们尽力去做。目标很单纯,就是逃离恶魔2(Mara)的纠缠,以免被困在三界苦海中。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可以轻易达成——“如果修行这么简单,大家早就去做了。”他经常这么说——不过,它确实是生命中唯一值得做的事。
  世俗生活充满忙碌、纷扰与诱惑,人们总是无止尽地追求欢乐,避免让自己无聊。但是一颗纷乱的心,很容易疲累厌倦。当一个人决心投入修行时,他就已经迈向解脱的第一步,摆脱现存的困境。这样的过程,刚开始或许会让人感到痛苦与挫折,因为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气、欲念与恐惧,会阻碍心灵成长。阿姜查指出,有些人将出家的生活想象成是一种解放,但是真正出家后,初次面对自己而无处可隐藏时,才发觉像是卷入一场风暴中。
  阿姜查经常提到散漫,即对于生活漫不经心、毫无警觉,它总是伴随舒适而来。除非人们远离享受,否则他们很难避免散漫。舒服的生活会麻痹内心,他举泰国稍早的简单生活为例:“过去,当这个国家尚未开发时,人们都将厕所建在屋外,通常位于林边,如厕时必须先走一段路。但是现在厕所都建于屋内,都市里的人甚至将它们摆在睡觉的地方。”这样的想法冲击着他,令他觉得荒谬,他笑着说:“将厕所盖在卧室内,人们认为这样会让生活更加舒适,事实上却不尽然,这样做只会增添人们懒惰的习惯……”
  不过,他的训练方式也不是一味地保守,当他看见弟子们陷入机械化的操作时,就会提出纠正。他对于佛法的要点绝不模棱两可。佛陀在经历过无效的苦行后,明白解脱乃存在于内心,身体不过是个皮囊而已,无法觉悟。不过,身体并不邪恶,不会妨碍心灵的发展,因此毋须加以折磨与虐待。过度苦行与追求感官欲乐一样,都是偏差的行为。苦行的重点应该放在简朴与离染上,而非自虐。他所说的“摧毁你的身体!|或“摧毁世间!”并不是字面上自杀或制造核武的意思,而是一种禅话,是阿姜查活泼的教学,其目的在摧毁人们对这些事物的执着。
  有一晚,一位由信众出家的新戒比丘,前来参加雨安居,在欢迎他的非正式闲谈中,阿姜查寓意深远地谈到自己的回忆与观察。他提起自己的头陀(tudong)苦行,他曾经以徒步的方式,四处寻找森林与山中的隐居处,参访明师。“有时候,我一天可以走上四十公里,不是因为我很强壮,而是有了精神上的动力,即使士兵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脚程。……有几天,我托钵只能得到些许米饭,看着吃饭时的心很有趣,当时心里想着:“还好这些不是盐巴!”谁能想象得到,即使只是吃着米饭,智能也能增长?”
  阿姜查不怕挑战自己修行的极限,他视它们为宝贵的经验。他有时候会将人逼到极限,然后令他超越。这样的方法并不好受,但是人们却可以藉此看清心的黏着与限制,并且认清痛苦其实是源自于心的执着与偏见。
  他并不鼓励绝食、禁语或与世隔离,他说:“我们应该睁开眼睛修行,如果隔绝外界接触可以让人觉悟,则盲人与聋人早就觉悟了。”智慧应该在感官接触中寻获,世间是藉由认知而超越,而非由逃避。在规律的生活中与人互动,日复一日,是其寺院的生活方式。如此既可以揭露自身的习气,又可以观察到痛苦产生的方式。他经常说:“如果那里又热又麻烦,那就对了,那里就是修行的好地方。”
  教导佛法
  阿姜查对弟子的指导无微不至,但是他不会经常查探他们的进度。他请他们建立自信,重点在于观心,以及对禅定过程抱持“不执着也不怀疑”的态度。他经常告诉僧众,他能做的,只是为他们提供一个适合修行的环境而已。他说:“就像为牛儿提供牧草一样,如果牧场里牧草鲜美,又有围篱保护,牛儿就可以在那里安心吃草。如果它们是牛,它们就会吃;如果它们不吃,那它们一定不是牛,也许是猪或狗!……”
  他的禅定教学通常都很简单。一般来说,他不会单独教导止与观,正念与观几乎贯穿他的教学,在不同的修行层次中被一再提起。此外,诸如念死3与慈4(metta)等禅法,他不会正式与有系统地教导,而是把它们当成修行的基本心态。他的禅法直指人心,令人印象深刻。一九七九年访问美国时,他提出面对刽子手的思惟主题:“想象你去找一位预言精准的命相师,他告诉你:“七天之内你一定会死。”你还能睡得着吗?你一定会放下所有事情,日夜禅修。事实上,我们的命运正是如此,我们每一刻都面对着刽子手的威胁。”他为听众出了一个“功课”,即每天至少思惟死亡三次。
  思惟教导
  本书的结构是遵循阿姜查常说的一段话:
  起初人们先闻法,但是还不懂得思惟;接着他开始思惟,但是不会修行;修行后,尚未见到法的实相;见法后,则依然未能证入。
  除非证入法,否则人们无法脱离苦海,也无法完全了解自身的潜能。如今我们正站在佛教传入西方的一个里程碑上,许多人都已经虔修佛法数十年了,应该不难理解这段话的意思。阿姜查将修行视为一种生活方式,而非只是练习或仪式而已,目标(虽然他很少提及目标或成就)则不外乎解脱痛苦——那是一种清明与寂灭的状态,从此心将不再受内外事件的影响。阅读法语时最好能将这些观念牢记在心,因为它们是修行的根本,会一再出现;由出现的频率之高,就可以知道它们有多么重要。阿姜查总是建议他的听众,不要轻易相信或否定他的话,而是应该亲自检视这些教法是否符合他们自身的经验。
  阿姜查主要是比丘与尼众的老师,这些学生都已经舍离世俗的羁绊,追求出家的生活。虽然他不认为修行一定非得出家不可,但是他确实颂扬持净戒与简朴的好处。在寺院里生活,遵循经典的教诫,人们可以因此而远离世间法的戕害。这是一个理想的社会,奠基于互助、互享与互敬之上。由于少欲知足,因此毋须贪求与争执。“法是用来生活的”,这样的观念充分反映在泰国的修行词汇中。如此生活数年后,将可养成专注、自制与无私的习惯,为行者带来意想不到的喜悦。
  有时候,阿姜查在谈论散漫或断恶的时候,会给西方人一种道德家的印象。佛陀认为恶即害人与害己的行为,并称散漫为灭亡之路。集中注意力于独处或与他人共处的一切生活细节,将有助于调整心性,为禅修奠定坚实的基础。谈论善恶可能会令人觉得厌烦——基于过去主日学校课程的老印象——不过它仍然有其不容抹灭的价值。阿姜查不断重复道德行为的重要,其目的在于创造一颗宽松的心,与一个和谐的生活环境;而非由于害怕恫吓与惩罚。在他的所有教学里,伦理与道德皆有其实际的作用,他不要人们迷信与盲从。虽然他也谈到超越善恶的必要性,但是在一切佛教的教派中,持戒行善,绝对有其必要。不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它几乎贯穿整条解脱道。
  有时候,他似乎是针对泰国的人民与文化习俗而说,例如谈到受戒、闻法、供养,以及其它特殊的民俗传统时。这其实并不难理解,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西方的犹太基督宗教体系。有些做法对于体系内的人来说可能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会有些格格不入了。
  如同佛陀的原始教导一样,阿姜查的话语也经常一再重复。根本的法则绝对不容轻忽,尤其是在珍贵的佛法与世俗根深柢固的思考习惯相抵触时,更需要一再被提醒。再一次,我们可以问问自己,我们真的了解吗?这些看似简单的观念,我们又做到了多少?
  阿姜查可以说是泰国佛教的改革者。就像佛陀一样,他以方言教学,挑战当时迂腐的传统。他喜欢引用狗、芒果、鸡、稻田与水牛等,来说明他所学得的经典术语。他一向主张,教导者必须知道哪些内容最适合听者,并且认为,教授佛法是帮助人们见道的善巧方便5。此外,他坚决反对危害泰国两大教派6关系的宗派主义。
  教导的架构
  虽然本书依据主题区分成数章,但是其中的教导本身是很难如此硬性划分的,里面的主旨时有重叠。除非教导禅法,或对僧众解释僧规,否则阿姜查通常不会将教学限在单一的主题上。
  他的教学经常回归无常、去执、持戒、中道与放松等主题。偶尔,阿姜查会将目光放在彼岸或解脱者的经验上,不过,多半是为了处理我们所面对的问题,或说明佛陀的主张。他以盲人推敲颜色为例,说明佛陀对涅槃的看法:当时的人埋怨世尊,怀疑他是否对涅槃所知不多,否则为何不详加描述?阿姜查经常引用巴利语——paccattam来作说明,即修行的结果只能各自体会,无法言传,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阿姜查偶尔会谈到有关不生不灭的自性或本心的问题,他的态度颇为保守。当他听到从英语粗略译成泰语的《心经》时表示,此经谈论的是超越世俗名言(译者按:名称与语言,即世俗谛)的深奥智慧,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可以摒弃世俗名言;没有世俗名言的话,我们如何教学、沟通或解释事情呢?他关切的是训练过程,而非结果;重点在于帮助众生清除障碍,以便让他们看得更清楚。我们应该尽量救治盲人的眼疾,而非只是告诉他颜色。佛陀说:“我只教导两件事,即苦与苦的止息。”不需要一直描述涅槃。
  正见不断被重复提起,阿姜查称它为解脱道的基础,伴随正见而来的是戒(Sila)。八正道的第一支便是正见,它涵盖知解与经验两个层面,也被称为智慧。简而言之,阿姜查认为正见即明白因果:不执着事物为安稳、确定与永恒:视一切因缘法(即世间事物)皆具有苦的本质:并且不相信自我本体的存在。就经验层面而言,正见意指人们不随内外环境的变化而起伏,如实观察一切现象,因此能够灭苦。灭苦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种寂静、光明与喜悦的状态——这也是多数人在阿姜查身上惊奇的发现。当我们阅读他对智慧与超越苦乐的寂灭状态的开示时,要将这点牢记在心。显然解脱必有妙乐,绝非世俗经验可以比拟,那是迷惑与追求欲染的心无法想象的。
  虽然正见名为八正道之首,但是在正确的修行中,它应该是贯通其余各支。它存在于闻、思、修、见、证的每一个过程中,并且会不断辗转增上。阐述正见的另一个方式,是离两端的“中道”,这也是佛法中常见的主题。
  佛陀初转法轮时,即提出中道的原则,强调修行应该避开纵欲与自虐两种极端。阿姜查对此作了广义的诠释,包括掉举与昏沉,以及喜悦与哀伤等都属于两端。所谓的自虐不必然是指睡钉床或鞭笞自身等无谓的苦行,举凡非必要加诸于自身的痛苦都算,包括内疚与压抑等。同理,所谓的纵欲也不一定是指疲于奔命的逐欲者,它们也可能是经验中暧昧的情绪。中道的见解能够帮助我们淡然处世,所谓的淡然不是厌倦、冷漠或反感,而是回避没有结果与没有意义的痛苦此外,它也能帮助我们去除执着。透过中道,人们可以转而寻求值得信赖与有意义的事物,能够自制与正念地生活,得到自在与解脱,回到平静与喜悦的自然状态。
  明白因果,了解何者应为,何者不应为,牵涉到佛法另一个重要的主题——“戒禁取”,(silabbataparamasa),即采行错误的戒律与禁制。它是须陀洹(sotapanna,意译为入流,即初果)应该断除的三结之一,其余二结分别为“疑”与“身见”。结,即烦恼,众生由此烦恼结缚,不能出离生死。虽然上座部8佛教向来以修行单纯著称,不过在其传统形式中仍有不少的仪式。有些人便认为,持戒或坐禅也是某种形式的仪式。但是斟酌阿姜查对“戒禁取”的诠释,此处将它解读成执迷于仪式、仪轨,或任何灵修的习俗。抱持“戒禁取见”者相信,某些行为与做法本身就能带来利益,从有益健康,到促进禅定与觉悟不等,完全不须了解其中的原因,或改变以往的习惯。这些行为包括供养、参与皈依与受戒的仪式,或遵守某些生活与禅修的规定等。阿姜查经常提到一些他早年的烦恼与错误的态度,他举他的老师阿姜钦纳瑞(Ajahn Kinnaree)为例:“仅只是坐着,缝衣服,他所达到的境界,也远高于我修习好久的禅定(samadhi,音译为三摩地,即三昧)。如果我坐一整夜,那意味着我痛苦了一整夜……我看着他经行,有时候他只走几步就累了,需要坐下来休息,但是他所获得的利益,远甚于我走了好几个小时。”
  阿姜查也常提到“疑”,意指一个人思虑不清,因而偏离解脱道。它有好几种表现的方式,其中有些非常微细,包括对于教法、自己的能力、师长与同修,以及修行方法等的怀疑。阿姜查一再指出,“疑”是如何障碍一个人修行,并让人陷入世智辩聪的陷阱。至于对治的方法则是直接观照经验,包括疑本身的经验在内。
  翻译与术语
  本书中经常可以看到风格与语气上的差异,撇开译者的能力有限不谈,有好几个原因。首先,其中使用了两种语言。在阿姜查生活与建寺的泰国东北,所使用的语言是依桑(Isan)方言,近似寮(Lao)语。之后有许多人,包括一些曾经在泰国中部学习的西方人,都来向他学习,于是他开始使用较多的泰语教学。寮语一般说来较为乡土化,比较不正式,比泰语更具亲和力——在阿姜查身上尤然,因为那是他的母语。在对熟识的人谈话时,他的语言较不正式且率直,有时甚至会出现呵叱责的语气:在对来自泰国与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的人谈话时,他多半使用泰语。有时候,在对来自曼谷的中产阶级人士谈话时,他会使用简单的语言,有点慢,像个小学老师;有时候,在教导年轻的外国人时,他像个祖父;有时候,则很轻松与幽默。他教导的对象以出家人为主,不过对于在家人也给了不少指导。
  至于哪一种声音才是“真实的”阿姜查,见过他的人没有人敢妄加论断。他是一个超级演员,以慈悲、智慧与无尽的善巧方便,回应外界的各种情况。面对众生,他扮演了许多“角色”。他可以和蔼可亲,激励人心,或令人感到害怕:也可以表现出圆融的幽默性格,掌握精准的时机,令人哑口无言,瞬间领悟。在资深弟子早年的记忆中,很难拼凑出阿姜查晚年给予新进弟子的印象。资深弟子们对他的描述是强硬而冷酷,甚至有些凶猛,是一个神秘人物,同时也是神秘力量的掌握者。无论他是个怎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从他长年的教学中感受到大爱。
  那些曾经学习过佛教其它宗派,甚至其它上座部教法的人,可能会发现,阿姜查所使用的佛教术语,并不完全合乎传统的诠释。他的教学和多数泰国禅师一样,大都是非学术性与非正式的。他并非根据经书教学,而是运用善巧方便,伺机点出正道的方向,避免学生偏离修行的正轨。因此,如果只是根据字面上的意义去解释,就很可能会产生误解。他有时以五蕴,即色、受、想、行、识等经典术语,来解释心;有时则只提受与想。后者也经常被拿来描述一个人基本的生命观或世界观。他经常提到“觉知者J(the one who knows),一个泰国佛教里常见的主题,有时只是单纯指心本身,即同时具有烦恼与智慧潜力的觉心;有时则指已经觉醒的觉知(awakened know-ing),甚至佛性(Buddha nature)(一个上座部佛教很少触及的概念)。
  也有些从巴利语衍生出来的泰国佛教术语,它们的意义与重要性均不若相对应于大乘的梵文术语。阿姜查经常非正式与弹性地使用这些术语,它们在大乘中一直都有特殊的意义。泰语中经常出现源自佛教的语言,往往具有独特的地方风味。
  一个典型的例子即泰语中的“tammadah”,它是从梵文“dharmata”演变而来,原来意指一切现象之真实体性,通常翻译成“法性”,或“法尔自然”。在泰语中,它只是作为“平常”的意思,阿姜查经常将它与“tammachaht”(“自然”或“自然的”)连用。自然并不只是指物质环境而言,所谓的“我们不应该尝试改变自然”,并不是说我们不能拔除杂草,或建设灌溉系统;而是说我们不应该抗拒因果,做出无谓的举动。泰语听者通常会从世俗的角度去看待自然与平常,但是阿姜查会将它们导向“法尔自然”的解释。
  将巴利语翻译成泰语的过程中,经常得使用多重解释来传达原文丰富的意涵。“anicca”通常被译成“无常”,但是阿姜查经常以“存在的不确定性”来说明它。“dukkha”则被翻译成“苦”或“不圆满”。三法印中的第三支,即内观无自我或本体存在的意思,也有多种翻译,包括:“无我”、“非我”,或“无自性”等。阿姜查有时使用巴利语“anatta”,有时则使用泰语来表示,因此,配合上下文意,以不同的英语加以表现,应该较为恰当。
  对于某些佛教术语,有些人习惯根据所学的传统,使用一些特定的翻译。例如,巴利文“kilesa”(梵文klesa,烦恼)在上座部文献中经常被翻译成“defilement”(染污或杂染),其本意为玷污心的原始清净者。不过,这个译词在现代英语中难免给人说教的感觉。在藏传佛教的书籍中,它通常被翻译成“ mental afflictions”(内心的烦恼或苦恼)、“emotional afflic-tions”(情绪上的烦恼),或“conflicting emotions”(烦乱的情绪)。这些不同的词语,传达的不外乎造成心情苦恼的因素,不过,他们偶尔也会使用“染污”一词。
  书中的泰语、寮语与巴利语,都已经尽可能翻译成英语。尚未被翻译的则置于书末的词汇表中,表中还包括一些比较晦涩的佛教术语。
  接续传承
  虽然阿姜查居住在泰国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不过从六O年代末后,就不断有西方的求道者寻迹而至。他们来到他的寺里,并且在他的指导之下,一待就是好几年。这个“看起来像牛蛙而不像圣者的大肚和尚”9,具有奇特的吸引力,以及超越文化障碍与社会阶层的传道能力。长期以来,他感动了许多心灵,帮助许多人进步与成长。
  在泰国,你会惊讶地发现,只要阿姜查到访的地方,无论是多么遥远的寺院,都有人群蜂拥而至。看着许多成年人,像小孩子一样从村里跑出来迎接他的车子,还一边欢欣鼓舞地叫着“隆波”,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场景。无论身在何处,他都是人们皈依的对象,每一个人都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他充满活力与喜悦的样子,带给人们绝对的信任与安全感。
  今日在西方,有许多属于其法脉的僧团,包括一群有机会跟随阿姜查生活与学习的比丘。此外,还有许多还俗的比丘、比丘尼,以及在家弟子,也都曾经向他学习过。在好几次访问的过程中,我们被人们对他的敬爱与感激所震撼。从如此简单的陈述:“隆波很棒,不是吗?”或者,“他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也是泰国所曾出现最伟大的人。”即可得知他对人们的影响有多深。
  不过这绝非盲目的个人崇拜。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防止弟子们对他过度依赖,必要时他也会让弟子尝点苦头,以使他们跳脱出来。如同他经常强调的,佛陀从不夸赞那些盲目信仰者,他希望他们能透过自身的努力,去发现实相。
  对阿姜查的回忆及其教学的注解,足以写上一整本书。因此,最好就此打住,让教法本身自己说话吧!
  [英译者简介]
  保罗·布里特,于一九四八年出生于美国纽约市布鲁克林区,于一九七0年旅行至泰国时出家。不久之后,他遇见阿姜查并成为他的弟子。布里特通晓泰语与依桑方言,负责担任阿姜查指导西方学生的翻译。他保有对于阿姜查开示法语的记录,其中有些被集结成册,包括与杰克·康菲尔德共同出版的《宁静的森林水池》(A Still Forest Poll,Quest Books,1985),他还翻译了一本《戒律之门》(Vinayamukha,Mahamakuta Royal Academy,1983)。阿姜查于一九七九年时访问美国,布里特陪他旅行并担任翻译。之后他出版了一本传记,记录了他跟随阿姜查学习的一些故事,那本书名为《尊贵的父亲——与阿姜查共处的岁月》(Venerable Father:A Life with Ajahn Chah,自行出版,1993;曼谷佛法基金会,1994)。
  于一九七七年脱下僧袍后,布里特回到美国继续跟随日本曹洞宗的千野禅师(Roshi Kobun Chino Otogawa),以及西藏佛教宁玛派的贡波.赞丹(Gonpo Tsedan)修学佛法。他现在任职于美国邮局。
  注释
  ①思惟:意指人类特有的精神活动,将外在所得的表象、概念经由分析、综合、判断、推理等步骤的认识活动的过程。学习佛法的次第即从听闻佛法,进而思惟法义,明白其要旨,随后依之进修。
  ②恶魔(Mara):指障碍佛道之恶神之总称。包括蕴魔、死魔、烦恼魔与天魔。其中蕴魔指色等五蕴,能生种种之苦恼,故名魔;死魔则因死能断人之命根,故名魔;烦恼魔谓贪等烦恼,能恼害身心,故名魔;天魔,欲界第六天之魔王,能害人之善事,故名魔。见《智度论》五,义林章六。
  ③念死:指人于一切时中常念其身必有死而不放逸于修道也。
  ④慈:指慈心观,即在禅观之中向一切有情散播慈爱。(一)愿此善者得以脱离厄难;(二)愿他得以脱离内心的痛苦;(三)愿他得以脱离身体上的痛苦;(四)愿他愉快地自珍自重。
  ⑤善巧方便:指顺应机宜,善良巧妙地依听者的需要开示佛法。
  ⑥泰国两大教派为“法宗派”(Thammayut),意指奉行“法”的宗派,重视学识与戒律:以及[大宗派”(Mahanikai),为重视传统、禅修与佛教常规及习俗的宗派。
  ⑦戒禁取:指相信与离苦不相干的信仰、宗教教训。或持某种禁戒,为生天之因,或涅槃之道,如持牛戒者,代牛耕田,死后能生天之类,凡执取此种见解者,皆名戒禁取。
  ⑧上座部:为南传佛教之分支。在佛陀逝世百年之后,佛教内部由于对戒律和教义看法的不同,开始分裂。先后形成了许多部派。最初分裂为上座部和大众部,被称为根本二部,以后又从这两个根本部中分裂为十八部或二十部,称为枝末部派。
  ⑨引自史帝芬·贝确勒(Stephen Batchelor)著<一个泰国森林传统在英国的成长)(A Thai Forest Tradition Grows in England),《三轮》(Tricycle)夏季号,1994。
  [中译者序]证悟者,离我们不远
  作者:阿姜查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asamBuddhassa
  (皈敬薄伽梵、阿罗汉、正等正觉佛陀)
  阿姜查,一个实修实证的圣僧、世间的福田与人天的耳目。他所走的是从佛陀传承下来,未曾间断过的清净道、解脱道或古仙人道。觉音论师在他的《清净道论》里,开宗明义就引用世尊的话说:
  住戒有慧人,修习心与慧,
  有勤智比丘,彼当解此结。
  这无疑正是阿姜查最好的写照:以正见为首,勤修戒定慧,而解脱烦恼者。这首偈颂的精神贯穿全论,在该论结束时,又再次被引用。
  阿姜查奉行的上座部佛教,或谓南传佛教,以往在中国被判定为小乘教,他们追求的是阿罗汉的解脱,因此被某些菩萨行者批评为焦芽败种,认为他们只知自求解脱,而不思利他。但是这样的观点到了近代有了很大的改变,从外国学者发现巴利藏经并着手研究以后,南传佛教有了一个新的名称,称为“原始佛教”(Primitive Buddhism),它被认为是最接近佛陀语言与思想者,而大乘反倒有了“非佛说”或“非佛陀本怀”的疑义。对此我们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佛教追求解脱的精神重获重视,忧的则是大小乘间的争端再起。
  阿姜查对于大乘佛法并不排斥,至少,他对于禅宗乃至佛性的思想,曾多次提及与赞扬,这在南传大师当中亦不多见,由此也可看出他的视野与胸襟之宽宏。他认为禅宗不思善、不思恶,向上一著的方法,符合念住或觉知者的精神,只是所用的语言不同而已。而觉知者,在他看来就是佛性,用白话来说,就是“成佛的可能性”,是众生本具的。从这个角度来看,阿姜查其实已经为大小乘间的沟通与对话,开启了一扇门。
  简单来说,阿姜查的修行有两大特色:头陀行与禅定体验,二者皆是延续大迦叶尊者重视苦行的精神而来。
  头陀行依《清净道论》而言共有十三支:粪扫衣、三衣、常乞食、次第乞食、一座食、一钵食、时后不食、阿兰若住、树下住、露地住、冢间住、随处住与常坐不卧。阿姜查的老师阿姜曼尊者对此终生奉行不渝,由于穿着粪扫衣与不修边幅,故而常遭村民排斥,被称为疯子或老虎的使者,一直到后来了解之后才受到接纳与尊重。阿姜查早年亦行头陀苦行,后来创立巴蓬寺后,才不再强调。这是符合佛陀精神的,佛陀对于头陀行亦是赞叹但并不强制规定,重点在于中道原则,过度的苦与乐都无助于心的解脱,不过,适度的吃苦绝对有其必要。
  阿姜查终其一生都住在森林里,过着简朴的生活,他经常提醒人们不要贪图便利与享受,“将厕所建在床边真的有比较好吗?只会让人更懒惰而已。”虽然我们不见得都能住在森林里,但是回归自然的精神绝对值得我们深思与借镜。森林里的生活单纯而自然,少了人为的造作,没有妄想与贪欲的助燃,心因此能逐渐由粗到细,进入禅定,得到内明与神通,这点在阿姜查与阿姜曼等头陀行者的身上尤其明显。鉴诸近代高僧如虚云、来果与广钦等人的经验,我们也可以得到印证。
  有了坚强的头陀行做后盾,林住比丘们的禅定经验个个精彩丰富。阿姜曼出入禅定有如家常便饭,他经常在二禅中为天人与龙王等说法,一如大乘经典之记载。此外,他的“他心智”尤其为人津津乐道,弟子们的起心动念,皆在他的觉照之下,因此每个人都兢兢业业,不敢放逸。阿姜查经常说:“不要以为做坏事没有人会知道。”其中一层深刻的含意就是源自于此,阿姜曼的弟子们对此都印象深刻。
  虽然阿姜查很少提及神通之事,不过从他对瑞相(nimitta)的谈话不难看出,他是过来人。有一次他问阿姜宛关于“无路可走”的禅境,阿姜宛回答那是“想”的极限,它自己会消失。能够达到“想”的极限,多么不简单啊!我们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一直冒出,有可能抵达极限吗?这正如老子所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道家谈“损”,佛教谈“灭”,有异曲同工之妙。损或灭,用白话来说就是放下、不执着或出离。在都市里欲望与诱惑太多了,不像森林里那样自然与单纯,因此不容易入定,这是现代人需要深切体认与反省的。
  阿姜查的修禅方法主要有三种:入出息念、五支禅与念佛,三个方法都是以正念、念住或觉知者为基础。入出息念即安那般那念或数息观,是最普遍的禅修方式,也是最重要的甘露法门。修行时可以将意念专注于鼻尖或腹部,达到一定程度的安止后,即可转而观呼吸的无常、苦与无我。五支禅是身念处的一种,即观察身体的五个部位,是泰国佛教的根本禅法。对此他说:
  “出家进入僧团,有许多话可以对你们说,但是今天我不想谈太多。我将遵循从前老师对我们的教导方式,鼓励大家修习禅法,尤其是关于头发、体毛、指甲、牙齿与皮肤的五支禅。只谈它们,这看似游戏或玩笑,但是如果仔细思量,它们却极深奥。”
  “我们来此学禅,而禅就是这五支:“尊贵的头发、尊贵的指甲……”它们被称为根本禅。这五支禅从出生就有,并且一直跟着我们,只是我们没能认出它们。因此有必要学习这五支根本禅,以作为进入解脱道的基础。”(参见本书第三章)
  有一次阿姜曼的弟子因为生病而退缩,他严厉斥责弟子:
  “我不是一个摩诃(能够阅读巴利经文者),连最低的一级(共有九级)也不是。我所有的只是我在出家那天由戒师所教导的五个禅思主题而已,而你似乎学得愈多就变得愈软弱,甚至比一个没受教育的女人更软弱。”(参见《尊者阿迦曼传》<法的疗效)一节)
  由阿姜查与阿姜曼的话中,可以看出,五支禅是修行入道的根本,是最切身的。以此为基础可以观不净,也可以观无常,从而生起出离心而向于舍。另外一个阿姜查常用的方法是念佛,藉由念诵“Buddho”,唤醒内心本具的佛性或觉知者,由此可以令心安住,并获得佛德的庇佑。当头陀行者在荒野中遇见老虎或其它危难时,常用此方法克服难关。大乘佛教也念佛,不过念的是阿弥陀佛,虽然念法不同,不过基本精神应该是相通的。
  具备扎实的头陀戒行与禅定基础,要生起解脱慧就不是难事。例如,憍陈如只是听到佛陀解说“一切事物生起之后,接着会转变,最后则会消灭。”当下就觉悟了。在阿姜查与阿姜曼的身上,我们可以清楚看见涅槃或解脱真的可能在此世达成。阿姜曼就曾经预言,未来他将有两位弟子会证得阿罗汉果,依此观之,阿姜查可能就是其中一位。此外,阿姜曼还说在泰国山区曾出现许多位阿罗汉与辟支佛。这些话都是令人振奋与鼓舞的,这些解脱者离我们并不遥远,而且他们已经做出最好的示范。
  学佛或修行的目的是为了证法。证法,就是将自己的心变成法,心就是戒、定、慧、解脱与解脱知见,具足五分法身。换言之,我们应该要活出佛法,以法为身。阿姜查为我们铺陈了一条道路:闻法、思法、修法、见法、证法与传法,环环相扣,别具新意。透过闻、思、修,我们才得以让法进入内心,这应该是属于道的部份,而见、证、传,则是果的部份,是解脱的境界。修道之后,就应该证果,这样的道才是真实的道,而果也才是真实的果。
  有一次世尊在舍卫城时,一位天子为除自身疑惑,提出这样的问题:
  内结与外结,人为结缚结,
  瞿昙我问汝,谁当解此结?
  世尊为答此义而说偈曰:
  住戒有慧人,修习心与慧,
  有勤智比丘,彼当解此结。
  如今已经有一位勤智比丘,阿姜查,为我们做了最好的示范,我们能不赶紧跟上吗?
  [作者简传]证入无我达寂境
  作者:阿姜查
  阿姜查·波提央(Chah Phothiyan)于一九一八年六月十七日,出生在泰国东北部乌汶省瓦林姜拉县吉靠村,一个有十个孩子的富裕大家庭中。十三岁时离开学校,在父母亲的允许下出家成为沙弥,三年后还俗回家帮忙农务。然而他还是比较喜欢过修道的生活,因此一到二十岁,又在村落的寺院出家成为比丘,于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六日受比丘戒。
  他早年的僧侣生活较传统,研习佛教教义、阅读泰文教典及巴利经文。第五年时,父亲得重病而逝,人命的脆弱和不确定的提醒,促使他深思生命的真正目的,厌离感开始在心中生起。于是在一九四六年,经过六年的寺院教育,阿姜查通过了最高级的正规佛学课程考试。从那时起,他放弃学业,开始托钵行脚,走上另一段寻师访道的旅程。
  阿姜查走了四百公里抵达泰国中部,沿途行乞于村落、睡在森林。之后追随几位寮语系统的师父修学,过着传统的丛林苦行生活。他听说了备受推崇的阿姜曼,渴望能见到如此一位有成就的老师,于是,花了一段时间寻找阿姜曼,才在一九四八年遇见阿姜曼并受到教导:“如果看到在内心生起的每件事物,当下便是真正修行之道。”当时阿姜曼七十九岁,翌年便逝世了。虽然阿姜查只与阿姜曼相处两天,但他受用了阿姜曼所教授的法门。这种简洁而又直接的教法,是一个很大的启示,改变了他修行的方法。往后几年,阿姜查经常选择在有野兽出没的森林中修行。住在老虎和眼镜蛇成群之处,甚至丛林坟场,来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并洞察生命的真正意义。
  一九五四年他受邀回故乡,在乌汶省他出生村落旁的巴蓬(Phong Pond)森林里住了下来。那里热病横行、鬼魅出没,他不顾疟疾的困境、简陋的住处以及稀少的食物,追随他的弟子愈来愈多。巴蓬寺就是这样被建立了起来。
  阿姜查的教导不强调任何特别的打坐方法,也不鼓励人们参加速成内观或密集禅修课程。他教人先观出入息以调心,等心安住了,继续观察身心的变化。保持生活简朴、自然的生活态度以及观察心念是他的修行要领,以培养一种平衡的心境,既无所执着,也是无我的。无论是静坐或是日常的生活作息都是修行,只要耐心观照,智慧与祥和便会在自然的情形下产生。
  一九八一年,阿姜查的健康逐渐走下坡,但他视自己的病为所谓的“正见”:“如果它可以治愈,就治愈;如果不能,就不能。”他不断提醒人们,要努力在自己心中找到一个真实的皈依之所。当年雨安居结束前,他被送往曼谷做一项手术。几个月内,他停止说话,并逐渐失去四肢的控制,终至瘫痪而卧病在床。一九九二年一月十六日,上午五时二十分,阿姜查在巴蓬寺,于随侍的比丘们面前,安祥地离开人间。
  导论:进入法的道路
  佛陀说:“见到空性者,死神将无迹可循。”当一个觉者去世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有四大元素瓦解而已,没有个人或自我,因此怎么会有死亡与再生呢?只有地、水、火、风消散罢了,死神只能追踪到这四大元素,而找不到个人。同样地,如果“你”始终在寻找问题的答案,那就一直都会有问题,因为有个“你”的缘故。当个人不存在时,问题就不存在。没有必要寻找答案,因为根本没有问题需要解决,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解决。但是,如果“你”相信自己死了,“你”就会再生。
  今天所说的法只适合心智成熟者,当那些心智尚未成熟者听到没有自我,或当他们听到包括身体在内,没有东西是属于他们的时,会觉得可笑:“难道我可以将刀刺进肉里吗?难道我可以打碎一切杯盘,因为它们都不是属于我的?”绝非如此。只因为内心已经被扭曲,才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我们如何能让心贴近与进入法呢?须陀洹(sota panna,入流者)的心,已经进入涅槃之流,不会再退转。即使他们还有嗔念,但是已经不会再重回痛苦与执着的轮回;即使内心还有贪欲,他们也不会退转,因为如实认知的缘故。
  须陀洹已经进入并看见法,但是尚未证入。当贪心与嗔心生起时,他虽然知道,却还是会受影响。因为他虽然知道并看见法,但是还没有证入,他的心还没能成为法。因此,他或许已经闻法、思法、修法与见法,但是还没能完全与法合一。所有众生皆可证入法,那样的境界是完全清净的。
  笼中鸟之苦
  我们都像是笼中鸟,无论笼子里的环境有多好,鸟儿还是不自在。它总是不断跳跃,希望能够获得自由。即使是被关在金笼子里的鸽子也一样,无论受到多么优渥的待遇,它们还是想飞出去。
  一路从闻法到见法的过程,你都还有苦的感受。除非证入法,否则你永远无法摆脱苦,仍将受制于各种外在因素,包括欢乐、名声、财富与物质等。或许你拥有各种知识,但是它们都受到世俗的污染,无法将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你仍然像只笼中鸟。
  正确的修法来自好的老师,而他也是学自另一位老师,传承就是这样代代传承下来的。事实上,实相并不从属于任何人。如果只是因为尊敬老师,所以我们就凡事都顺从他,这并不如法。不能只是因为老师在一旁盯着,所以我们才修行,把它看成一项义务;当他不在时,我们就松懈了。
  这就像是在工厂里,我们是为了老板而工作,事实上我们并不喜欢这项差事,一切都只是为了钱。所以我们会尽量找机会偷懒,这是一般人工作的态度。不能一味地尊敬与顺从,我们应该要问问自己:“我何时才能看见实相。”
  指南针永指南方
  佛陀的教学重点在于厘清事实,帮助人们认识自己,进入圣道之流。当我们看见自己的本来面目时,我们就见到了法与见到了佛,从此进入圣道之流。
  我常说:“见法之后,你将无法说谎与偷窃。”过去,我们会认为说谎与做坏事,可以不让人知道;但是,当你进入圣道之流后,你将发现,无论身在何处,做坏事不让人知道是不可能的。认为可以不让人知道,是一种无知的想法。无论是处于人群之中,或是独自一人,或是住在水里或天上,做坏事而不让人知道是不可能的。当你明白这个事实,你就入流了。
  尚未入流时,你认为做坏事可以不让人知道,但那只是欺骗自己;凡是见到法者,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绝对不会欺骗与伤害他人。佛陀曾说:“如果有人看见它就是我自己,就是见到了法。”除非亲见自己的本来面目,否则一切皆非佛法,都不是佛陀的本意。看见自己的本来面目后,你将无法说谎与做坏事。你所有的修行都将是正确与直接的,就像指南针一样,永远指着南方。
  有了指南针,当你进入丛林时,永远都会晓得正确的方向。或许你以为自己正朝东走,但是指南针却会显示其实你正向南走,然后你便了解:“喔!我错了,我以为自己正向东走。”指南针永远指向正确的方向,因此,你可以不必再依赖自己的猜想。有了指南针,不论身在何处,你都有办法找到方向。我们的想法或许会引我们到别处,但是别怕,我们有指南针。放下猜想与感受,因为我们晓得,它们只会让我们迷失方向。
  依佛陀的方式修行
  人的本性似乎乐于犯错,虽然我们并不喜欢那样的结果,但是却沉迷于这样的行为。我们不喜欢扭曲的结果,但是我们却喜欢错误的行为模式。这绝非正见。事情不会突然出现,事出一定有因,不可能有果而无因。我们希望做很少的事,却领很多的钱;我们希望不用苦修,就能悟道;我们希望不用学习,就能拥有知识;我们希望不用努力,就能通过考试。所以我们去向隆波乞求圣水加持,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那个水有什么作用?我们需要的是努力工作,精进修行,用功读书。但是人们就是喜欢那一套。他们或许能从老和尚洒的圣水中得到一点灵感,但是用俗谚的话来说,那叫做连法的边也摸不到。
  修行一定要有因果的观念。那些在自己身上下工夫的人,一定可以找到答案,获得解脱。就像指南针一样,我们以为自己正向东走,但是指南针会指引我们正确的方向。这就是法的本质,我们称它为“真实法”(sacca dhamma),或“实相”。
  因此,按照佛陀的方式修行,绝对不会出错。因没有错,果也不会错。
  无论正见或邪见,它们都是你的修行根本。只有这两条路。不过,当你持有邪见时,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你会认为那是正确与好的。你既然受到遮蔽,看不见事实,当然就会出错。
  贯彻简单原则
  对于真实法而言,其实不须学太多,只须贯彻一些简单的原则而已。对象都是现成的,我们只需要实际去修,累积直接的经验即可。所须学习的,只是知道要修些什么,以及如何修:我们应该如此了解,如此修行,然后如此勇往直前……就是这样而已。
  对于教法而言,诠释与教导是同一回事。我们举芒果为例,芒果的一切阶段与特性,例如酸甜与大小等,都可从一颗芒果推知;只要研究一颗,就可以知道所有芒果的情况。
  不过,每个人适合的禅修都不一样,有些人需要多一点研究,如果不研究,他们就无法了解。当我们说有人不须做研究时,其实他们也在研究,他们是直接从修行中去学习。有这两种方式,我们可以按部就班进行研究,或者我们可以从修行的经验中去学习。
  错过无常
  我们可以从观察事物明显的外观与实际状况,例如头发、指甲、牙齿与皮肤等,去了解它们本质上都是不稳定、不可信赖的与不净的。这是一种方式。如果我们加以研究,就能严肃地看待与认识它们,了解实相。虽然我们可能读到关于头发、指甲与皮肤等不净的文字,却仍然觉得它们美丽,并受到吸引,因为我们没有看见隐含的实相。实相从未改变,五蕴与四大不断生灭变化。情况就是如此,它们一直都是不净、不确定、无常、苦与无我的,这是它们的本质。
  我们读到“诸色无常,诸受无常,诸想无常,诸行无常,以及诸识无常……”的文字,从某个角度来说,可以说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确实是一种知识。但是面对实际情况时,就无法确定了。当时间一到,色法呈现衰颓时,我们可能茫然无措,什么都忘了;当我们生病,身体受到剧苦时,我们变得沮丧,频频怨天尤人。其实,无常一直都在。我们透过读诵“诸色无常,诸受无常,……”所得到的知识,在实际状况发生时受到考验,则变得模糊不清。我们从经典文字中,只能得到一些概念,虽然我们的唱诵悦耳动听,但是却可能正错过“无常”。
  有些人尝试作身体的不净观,以体会欲望的无常。不过,当他们说“肝、肠、胃”时,却想起先前曾经吃过的鸡肝、鸡肾、猪肠或任何器官,并感到饥肠辘辘。没有下过苦功,是不可能有深刻体会的。
  事实上,实相始终完整地存在于这些事物中,不需要刻意营造。佛陀强调禅修,只要静下来修禅,就可以看见实相。禅修的巴利文是“bhavana”,意思是让事物实现:未实现者,令它实现;未存在者,使其存在。
  不要再等了
  无论你身在何处,或境遇如何,都可以修行。趁着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要等老了才去做。现在大家都在想:“等我老了,便会开始去寺庙,并花些时间在法上。现在我不能这么做,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因此,修行的事就等到老年再说吧!”他们将问题留待老年时才解决。
  我真的不知道老年有多伟大,你们的生活中有老人码?他们是什么样子?他们能跟你赛跑吗?他们的牙齿动摇,视力模糊,听力也逐渐丧失,起身与坐下时都会发出呻吟。然而当我们年轻时却想着:“等我老了,我就会去做。”我们可能天真地认为,到了老年我们仍然健壮,充满精力。村里的老钦恩(Kiem)先生,年轻时总是拖着一大块木板到处走,现在则只能依靠拐杖走路。生命就是这么一回事,请不要再持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趁我们还活着,让我们多关心自己的心。凡是错误与恶的,让我们尽量避开;凡是善的,让我们尽力去做。就是这样而已,这些事情每个人都可以做得到,不需要留待老年。嘿!你们都看过老人,不是吗?他们的感官退化,行动迟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但是,即使如此,你们仍然关闭眼睛与耳朵说:“让我先完成这项工作,或让我先做那件事,等到我老了,就会上寺庙修行。”你知道吗?等你老了,你可能坐也坐不久,听也听不清楚,想也想不通了。所以,请勿拖延,应该稳定与持续地修行。青春一去不复返,岁月不饶人啊!
  出生后就一直在变老
  你可能觉得自己还年轻,事实上,从出生以后,你就一直在变老。变老的过程从母亲的子宫内就开始了,胎儿的后一刻比前一刻老,接着婴儿便诞生了。如果没有变老,你就不会出生,只能停留在子宫中。之后,你慢慢长大,从婴儿到幼童到成人,你愈来愈老。一旦了解这点,当然可以说你已经老了。你不觉得老,代表你还不了解。如果没有变老,你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样子。因此最好认为自己已经老了,如此才会有修行的迫切感,最后,才可能解脱。你应该下定决心,从这一刻起开始好好修行,愈早修行,成果就可能会愈大。现在行善,往后就不用再承受苦果,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则。趁年轻时多修善行,尽量避免造恶,这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重点。
  如果你认为还有比修行更重要的事须做,那么修行的时机永远不会到来。
  佛教对于行为,要求先做到身业与口业的清净,这就是所谓的“戒”。如果能够保持身业与口业清净,就会有平静的生活,内心也将得以安住。这是最简单的说法。
  修行重点在不放逸
  什么是平静呢?如果你没有偷东西,就不用担心被警察逮捕,可以很轻松,因为你知道他们要找的人不是你。如果你的心是处在这样的状态,远离焦虑,那么任何想法生起时,你都能够清楚地认出它们。简单地说,这就是戒、定、慧的进程。
  大家都知道,修定需要有老师带领,我举我自己的学习经验为例。我们得先找个老师,为他献上香、烛与花;接着,开始唱诵,向他行礼、祈求与祝祷:“希望这能够在我身上生效,希望不净的戒都能变净,希望禅定能够在我的心中安住……”之后,我们研究经典,并且完整念诵各个禅支1,包括各种不同的喜与乐等;然后,我们坐下来,邀请禅定来住。但是它一直都没来,我愈坐愈烦,因为什么事也没发生。因此,我开始想:“唉!这不是正确的方式,如果你邀请戒定慧来,它们就来,那不是太简单了吗?……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在心地上下工夫才行。”这是我启蒙的经验,因此我抛弃了过去所学到的僵化模式。
  有些修行看起来很简单,有些则很难,但是无论难易,都不要太在意。佛陀说重点在于不放逸,就只是——不放逸。为什么?因为生命是不确定的。当我们认为事情是确定的时候,就忽略了不确定的实相。放逸即是心有所恃,认为事物是确定的,执着无常为常,以及不真实为真实。注意!它们在未来随时可能跳出来咬你一口。
  保持中庸之道
  因此,无论在处理真或假、善或恶、爱或憎的事物时,都别太在意——重点在于调伏自心,树立正见,使它合乎正道。切莫忘失正念!不要迭床架屋,错上加错,徒增困扰。如果出现挫折或沮丧,知道它是令人不悦的即可,不要让苦凌驾于实相之上。如果你喜欢某样事物,切勿沉迷,可以喜欢,但是不要过度。俗话说:“勿沉醉!”当你遇到不快乐的事时,不要沉醉在沮丧中;当你觉得高兴或喜悦时,也不要沈滞于其中。我们说“勿沉醉”,意思是指不要陷入过量的事物中。应该保持中庸之道,拥有固然好,失去也没什么。如果过度沉迷其中,当失去或遇到挫折时,便会感到痛苦。如果我们紧握着它们不放,便会与实相擦身而过,忘失正念。这不是法,也不是修行者应该做的事。过量,将导致我们偏离中道。
  这样的偏离便是邪见,是苦的起因。解说修行,目标在于明白苦灭;根据这样的认知而修行,也只是为了灭苦。如果我们具有这样的见解,便能知道苦与苦的起因,以及苦灭与灭苦之道,这即是所谓的佛教,如此而已。如果我们不了解苦,就很容易偏离中道,陷入痛苦。当我们迷恋某样事物时,往往不知节制,不思索它是否能带来利益: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我们恋恋不舍钟爱的事物,对于别人的话完全无动于衷,“没问题啦,我向你保证!”对他来说,只要喜欢就好,完全没有想到日后可能厌倦的情况;等他感到惊讶与挫折时,已经太晚了。
  执苦为乐反被咬
  因此佛陀希望我们明白:这是苦、苦的起因、苦灭,以及灭苦之道。一切修行都不离这四谛,它们是佛教的精华。法,以最简单的方式来说,即苦的生起与苦的熄灭,除此之外无它。苦生起,然后苦熄灭。
  我们为什么会受苦,在轮回(samsara)或缘起的世间中迷失?因为我们不知道事物的实相;我们不知道苦。因此,我们执苦为乐,到头来却被反咬一口。例如,一位农夫在田里看见一只眼镜蛇,觉得它很可怜,心想:“我们应该对众生慈悲,给它们一些慰藉。”他不知道它的实相,不知道这是一个会引发剧苦的生命。因此他将它抱起来,温柔地靠在自己身上。当这只蛇感到温暖舒适时,它咬了他。这件事情虽然出自于善意,但是却缺乏智慧。这是一个会致命的东西,你应该了解这点。这个情况就像我们不了解苦、苦的起因、苦的止息,以及灭苦之道一样。
  一切苦与不圆满皆有其原因,因若消失,苦便止息。一切法,无论喜欢与否,皆由因所生。知道这四项——苦、苦的起因、苦灭与灭苦之道——是我们唯一需要的。一切事物皆不离四谛,除此之外,我们不需要其他法。
  修行要有清楚的觉知
  与外界接触的入口,接收讯息的器官,包括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当意根清楚觉知经验为苦时,它自然会放开,事实上,放开的速度会很快。
  因此修行中的你,应该清楚地觉知。觉知,在你的修行中,有着决定性的意义。许多学术研究,对于这点都有详细地阐述。你们有些人深信经(sutra)与论(abhid-hamma)的研究,它们对心作了广泛的讨论,而你们也都掌握了其中的要义。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是你们可能只迷恋于讨论,却忽略了其中真实的含意,只会说食数宝而已。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学习算术。有些人需要按部就班学习,只有循序渐进,他们才有办法学会算术。但是有些人则不需要,他们天生就擅长数字,因此不需要学习加减乘除,他们有自己的思惟法则,可以直接推算出答案,正确度与辛苦学习运算法的人一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学习方式,殊途而同归。你可以说具有直观能力的人,没有经过标准的学习管道,因此是“非正统”的,但是他们却能得到相同的结果,丝毫无差。他们的知识也同样清晰与有用。
  万法存乎一心
  你的修行可以不需要很多研究,但是依然能觉知得很好。辟支佛(pacceka buddha),或称“独觉”,无师自通,便是很好的例子。他们不会教导别人,但是指导自己却绰绰有余;他们只能自知作证,而无法对别人解释。他们已经达到寂灭与光明的境界,但是却不会教人,就像哑巴一样。哑巴会做梦,在梦中他看见田野、山峦与动物,但是当他醒来时,却无法对别人述说。如果常人梦见蛇,他会告诉别人他所看见的蛇;如果他梦见牛,他会描述所看见的牛。辟支佛就像哑巴一样,梦见东西却无法说明,不过,他们确实已经没有贪、嗔、痴,并且跳脱生死轮回了。他们已经抛弃身上的负担,轻松自在。哑巴和常人一样会做梦,并且拥有同样的知识与经验,差别只在于表达而已。就知识而言,他们是平等的。
  万法皆存乎一心,佛陀希望我们向内寻找,找出实相。心才是实相之所在。出现肮脏的东西时,有人只会试着躲避,事实上,重点是如何清除它。当你搓洗它时,你将在先前肮脏的地方,看见干净。但是有些人看见污点,却只会逃避,认为干净只存在于别的地方。干净与肮脏是混在一起的,迷惑的众生与觉者,以及觉与不觉,一样是混在一起的。当我们能把它们分开时,我们才能看清楚。
  秉持正见修行
  检视佛陀的一生,就知道他从来不走捷径。他已经做到了,我们却还遥遥无期。我们的内心刚开始接触事物时,觉得喜欢,但是最后往往演变成感伤,为什么会这样?对于不喜欢的事物,我们可以完全不理睬,却没有丝毫感伤,为什么?这很平常,一件发生在我们周遭再平常不过的事,因为我们已经偏离中道。
  让我们一起秉持正见修行,不再退转。就像水滴进入水流一样,让心倾向趣入于法。若能如此共住,则将鲜少有问题发生。如果我们的心都能趣入于法,彼此之间就能保持和谐,无论别人对我们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像常人一样做出反应。我们应该彼此忠实,没有忌妒与摩擦,这是心趣入于法者的行事方式。这些人从哪里来呢?来自心尚未转向者,或称之为“粗人”。具德的觉者,原本也是粗人,他们同样是人类,关键在于心是否趣入于法。
  传统上以四种德行来描述僧伽,或“真实修行的团体”。我即以此四德总结我们的修行:善行道者、质直行者、如理行者,以及和敬行者2。
  注释
  ①四禅定共计十八支:初禅有觉、观、喜、乐、一心等五支;第二禅有内净、喜、乐、一心等四支;第三禅有舍,念、慧(智)、乐、一心等五支;第四禅有不苦不乐、舍、念、一心等四支。
  ②《杂阿含》第550经云:“圣弟子念于僧法:善向、正向、直向、等向,修随顺行。”善向即supatipanna(善行道者),正向即ujupatipanna(质直行者),直向即nayapatipanna(如理行者),等向即samicipatipanna(和敬行者)。
  当个人不存在时,问题就不存在。没有必要寻找答案,因为根本没有问题需要解决,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解决。
  众生皆可证入法,那样的境界是完全清净的。
  当我们看见自己的本来面目时,我们就见到了法与见到了佛,从此进入圣道之流。
  放下猜想与感受,因为我们晓得,它们只会让我们迷失方向。
  对于真实法而言,其实不须学太多,只须贯彻些简单的原则而已。
  实相从未改变,五蕴与四大不断生灭变化。
  事实上,实相始终完整地存在于这些事物中,不需要刻意营造。
  趁着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要等老了才去做。
  你应该下定决心,从这一刻起开始好好修行,愈早修行,成果就可能会愈大。
  有些修行看起来很简单,有些则很难,但是无论难易,都不要太在意。佛陀说重点在于不放逸,就只是——不放逸。
  无论在处理真或假、善或恶、爱或憎的事物时,都别太在意——重点在于调伏自心,树立正见,使它合乎于正道。
  因此佛陀希望我们明白:这是苦、苦的起因、苦灭,以及灭苦之道。
  觉知,在你的修行中,有着决定性的意义。
  你的修行可以不需要很多研究,但是依然能觉知得很好。
  让我们一起秉持正见修行,不再退转。就像水滴进入水流一样,让心倾向趣入于法。
  第一章 闻法
  作者:阿姜查
  教导法时,需要不断重复,直到人们真的了解为止。这很平常,是为了让重点被理解的必要做法。
  佛陀的话被称为“善语”,因为它善良、如法并充满意义,能引导人心到达实相。当心灵真的接触到它时,人们便会懂得自制,去除贪、嗔、痴三毒,以免伤害自己与他人。
  但是有些人听了之后,却斥为无稽之谈,因为那不符合他们的观念与习惯。事实上,符合众生内心的话不一定好。我们的观念有对有错,皆不确定;但是善语则是端正、直接与确定的。善语非关高下,它只是佛陀的语言,目的是为了减少众生的烦恼与痛苦。
  善语不会迎合众生的喜好,有的人说:“不符合我的话,就不是善语,也不可能是法。”但是,一致的不一定好,不一致的也不一定坏,不能混为一谈。听者习惯性的好恶,只是先入为主的看法与偏见。如果我们希望所有事情都称心如意,那无异是缘木求鱼。我们不想做讨厌的事,只想做喜欢的事,从不考虑它所可能带来的苦患。有毒的食物或许香甜诱人,却可能会致命。
  佛陀与其弟子的语言都是善的,都是法。但是如果方法不当,不能让法直达内心,则一般人听到时,可能就无法轻易理解,修行起来也有困难。
  语言与法
  每一种语言都是帮助我们理解的工具,语言就只是语言。如果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英语,我完全听不懂,即使它现在很流行,对我来说,依然没有任何价值与意义。无论我们住在哪里,让语言成为帮助我们明辨是非的工具,这样的语言才有用,才是法。
  闻法的目的,是为了让心能够见法与证法,而不只是增长知识或记忆。它应该有助于我们追随佛陀的脚步,根据他的教导修行。即使目前无法觉悟,我们仍应该有效地使用与思惟语言。
  这其实没那么难。例如,佛陀说惛沈与散乱皆非善法,听闻之后,当你发觉它们即将在心中生起时(那是迟早的事),你应该认出它们并如实觉知。如此,你就能将散乱转为精进。惛沈一定从内心生起,当它出现时,对抗、降伏与转化它,让它成为修法的因。
  闻法的目的是为了证入法,让法在心中生起;若它尚未生起,我们就要努力令它生起。修行并不困难,我们只需要让心如此专注与运作即可。你应该努力让心证入法,而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不要让知识停留在你的脑中或嘴边,让身口意三门都能如法运作。
  法是什么?
  闻法是为了知道如何修法与证法,而法究竟是什么?这个世上一切事物都是法,世间并不存在不是法的事物。我们眼中所见到的形形色色无不是法,一切存在都是法。法的其中一个意义是自然,它只是照本来的样子呈现,没有人可以塑造或改变。现象的本质即是法,这是指物质,即色法而言。
  佛陀说见法、入法,意即如实观看一切事物。包括世间与物质等外在现象,以及感受与思想等内在现象,全都是法。法可以区分成两大范畴:可以被眼睛与其他感官认识的物体,以及无法像这样被认识的心。一切事物皆离不开身与心。但是这个法,不能根据我们的意愿而生出,而是由因缘所决定,然后它会变化,最后则会分解与消失。法的力量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没有人可以改变。自然法尔如是,根据因缘而生灭。
  我们所追求的法——戒律与教导,是帮助我们了解的工具。教导是语言,法并不存在于语言中。语言是一条道路,为人们指出方向,引导心去认识与了解法。因此教导本身并不是法。我们用耳朵听,用舌头说,但是那都不究竟。这些语言与观念都不是法本身,如果它们真的是法,它们应该能超越一切事物独立存在。因此觉悟法,只是努力开发智慧,以便如实看见事物的本质,而非妄加改变或破坏。
  因缘所生法
  举身体为例,它是由因缘所生。当它出生时,有一个特定的力量或法则,支撑着它的存在,完全不受任何人指使。出生时,我们很小,然后逐渐长大与变老,身体会自然地变化。无论任何人怎么说、怎么想,或怎么希望,它还是会随着时间而成长与变异,哭泣、抱怨或要求都没用。它随着因缘而出生与发展,最后则瓦解,不听从任何人的希望或命令。这便是生命的本质,由不变异的(缘起)法则现行著;佛陀教导我们深观此点,这非常重要。皮肤、牙齿、头发或其他部位,你能从其中看到什么?无常。它们的出生并非依靠外力,而是根据先前所造的业因与业缘。一旦出生后,就逐步迈向死亡。成、住、异、灭的过程,不须任何人认可或协助,它自然会发生。我们没有任何权力可以主宰它们。这就是色身,它会自然变化与死亡,这就是“实相法”(sabhavadhamma,或译自性法)。无论在哪一种情况之下,我们都不可能与它争辩,或对它说:“嗨!听我说,注意我的要求,不要变老,照着我的话去做。”自然原本就是如此。这就是佛陀所说的法。我们既不是这些事物,也不是它们的主人。
  如果我们没有清楚觉知实相,反而还被迷惑,这就称为妄法。我们视这些事物为自我或我的,因此而区分自己与他人,这就是无明。无明生起时,造作之行也将随之而起。我们在事物中挣扎,希望能够控制它们,因此患得与患失,落入好恶的陷阱中——“我喜欢这个,请给我多一点;我讨厌那个,请将它移开;这个应该像这样,那个应该像那样……”这些都是颠倒妄想。你就像是试图侵占他人的屋宅与田地者,取走不属于你的东西。欲望的堆砌永无止境,你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或会将你引向何方。
  远离颠倒妄想
  可以被讲述与听闻的法,都不是真正的法。它们只是指出重点的语言,以使你能进入与看见。说话以帮助人们了解,是一种“方便”,或是教学的方式。如果只有语言,像鹦鹉学话一般,而没有真正地看见,则完全没有益处。如果你能善用语言,使自己看见实相,了解只有因缘而无自我,那才是佛陀传法的本意。没有见法,就会有苦。如果你真的看见了,就不会再有渴爱,也不会再为世间的事物而欢笑或流泪。
  从小我们就无休止地哭泣与欢笑,颠倒妄想,无有了时。我们总是想得到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总是贪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事物,一直生活在无法满足的苦中。如果闻法之后,能够进而让心见法与如法,你就能解脱苦。应该了解,一切事物都不是你所能控制与改变的,法尔如是,自然生灭。无论研究或修行,你应该了解佛陀并未教导人们去改变自然,而是希望我们依据事实,如实观察。如果你希望改变外在事物,那并不如法,也违背自然,那只是人们希望创造与操控的恶习。如果你不能如实观看事物,就无法修行苦、集、灭、道等四谛。

没有相关内容

欢迎投稿:lianxiwo@fjdh.cn


            在线投稿

------------------------------ 权 益 申 明 -----------------------------
1.所有在佛教导航转载的第三方来源稿件,均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政策、各级佛教主管部门规定以及和谐社会公序良俗,除了注明其来源和原始作者外,佛教导航会高度重视和尊重其原始来源的知识产权和著作权诉求。但是,佛教导航不对其关键事实的真实性负责,读者如有疑问请自行核实。另外,佛教导航对其观点的正确性持有审慎和保留态度,同时欢迎读者对第三方来源稿件的观点正确性提出批评;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