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岗：北美华人佛教的本土化

　　杨凤岗：北美华人佛教的本土化

　　北美华人有佛教和基督教两大宗教。通过几个问卷调查显示，这里的佛教徒大约占美国华人人口的20%至25%左右，基督徒占25%至30%左右。然而，最大比例的却是没有宗教认同的华人，这在美国总人口中显得比较独特，因为无论是什么民族背景，绝大多数美国人是有宗教认同的。而且，有宗教认同的华人也未必经常参与宗教和修行实践。这几个问卷调查都有较大局限，因为问卷只包括一两个宗教方面的问题，因此无法了解更多的情况，统计结果的误差可能较大，只能据此估算个大致情况。把这几个问卷调查综合起来看，基督教是北美华人第一大宗教，佛教是第二大宗教，这个估计应该是靠得住的。从宗教活动场所来说，在20世纪末，华人佛教寺庙和佛学社有近200个，华人基督教会则有1000家左右。

　　正信佛教是随着二战以后的华人新移民而来到美国的。此前的老移民大多是来自广东的华工或华商，他们在美国虽然也拜菩萨，建了不少庙，但那些应该基本归类为中国民间宗教的神庙，并且随着第一代华工（或华商）的离去或离世而关闭或衰落。二战以后，滞留在美的留学生以及新到的移民和战争难民来自中国各地，教育水平也相对较高，其中的一些皈依在家弟子自发组织起学佛团体，到上世纪50年代开始担保出家僧尼来美修建佛寺。在上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非常著名的是虚云弟子宣化上人所领导的法界佛教总会，在美国西海岸建造了金山寺、万佛城等一系列寺庙，并且吸引了不少美国人皈依和出家。到了上世纪80年代，港台新兴佛教团体登陆北美，在很多大中城市建立了佛光山、慈济道场。与此同时，台湾移民卢胜彦在西雅图创立真佛宗，并在美国和加拿大很多城市建立了雷藏寺。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我在休斯敦做博士后期间的课题是研究各种移民宗教团体。当时休斯敦最大的佛寺是玉佛寺。为了适应新移民的生活方式，玉佛寺开始有意识地借鉴美国基督教的方式：首先，从农历初一、十五拜佛念佛改为每个星期日聚会讲法，颇似基督教会的礼拜讲道。其次，大雄宝殿内从坐地蒲团改为一排排的长椅，颇似基督教堂的设置。再次，在主要节庆法会上有合唱团现场演唱，穿着统一服装，颇似基督教的唱诗班，并且在木鱼铜磬之外采用钢琴伴奏，原本引人入静的梵乐转变为高亢颂赞之声。

　　为了赢得美国信徒，这家华人佛寺进行了一系列本土化的努力：第一，寺内标牌原本只用中文，现在则增加了英文标牌。第二，法会上增加英文翻译，并且让美国信徒担任比较显著的角色，比如在法会上击鼓，作见证发言等。第三，增设英语聚会。英语聚会在比较小的观音殿，大部分时间是由佛寺里的法师带领打坐，然后给一些时间交流体会和心得。这位年轻法师曾经专门修读英语，并且委任英语好也最能干的专业人士参与领导团队，负责英语部的美国人工作。在畅想未来时，这位法师说，他希望英语聚会的人数越来越多，几年以后能超过中文聚会的人数，到时候就可以从观音殿转到大雄宝殿去聚会，而把中文聚会换到观音殿去。与此同时，他强调指出佛教并不仅仅是中国的宗教，而是世界性宗教，有些中国化了的东西需要剔除。比如，祭奠死人时烧纸就被这个寺庙认定为不是佛教的东西，因此予以反对和禁止。

　　这种本土化的尝试是否收到预期效果，尚待观察。但我们的研究团队发现，美国的很多移民宗教群体都在做类似的去除原有文化的努力：在教义上强调其根源上的纯粹宗教性，在组织上努力吸纳异种异族之人。在全球一体化时代，宗教普世化努力成为一个普遍现象，这颇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