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普陀山“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刘春贤
——纪念普陀山重新对外开放三十周年
“一”在佛教中象征的是基础,一切以“一”为始端。而普陀山的重新对外开放,也是从许多“一”开始的。
今年4月7日,恰逢普陀山重新对外开放三十周年,记者将采访中了解到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记录于后,以作史料。
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提起普陀山重新对外开放,那还是1979年1月间的事。
“1979年1月6日上午,我接到舟山地区行署办公室打来的紧急电话:通知下午1时30分在行署吴副专员办公室开会,有要事商讨。”原普陀山管理局副局长徐能尚老人生前回忆道,“当时我任普陀山公社党委书记,正在地委党校参加学习。那天下午,我准时来到副专员吴子诚处开会。会议的议题是研究组建工作组进驻普陀山,调查开放的相关事宜。”
去年9月12日下午,时年81岁的徐能尚在家中接受了记者采访。回忆当时的情节,老人印象很深:“会上传阅了省委领导的指示,是记录在一张纸条上,内容大意是:舟山地委常委诸位同志:普陀山决定开放,请你们立即着手研究组建工作组进驻普陀山,并写出调查报告上报省委。”
那时,普陀山历经十年浩劫,已是满目疮痍。
“荒废了十年的普陀山突然要重新开放,此事的提出到底出于什么原因?”记者提出疑问。
徐老说:“普陀山对外开放并不是仓促决定的,这件事已经上报国务院好几个月了,而且与时任浙江省委第一书记的铁瑛同志有关。”
1978年底,铁瑛去北京参加会议,中央有关领导正在讨论重新开放国内一批旅游景区,铁瑛就向中央军委提出“普陀山可以作为先行开放的试点。”报告给时任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的余秋里后,余点头同意。事后,铁瑛又找到国务院,向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先念请示,李先念听后说:“行。”“这些也都是我日后了解到的。”徐老告诉记者。
可记者在所查阅到的有关普陀山的史料中均未发现有此记载,也找不到任何佐证。于是,去年9月底,记者辗转向92岁高龄的铁瑛核实此事。国庆期间,病中的铁老很快委托子女给记者回话:“确有其事。”
“铁瑛同志在舟山工作多年,对舟山有感情啊。他在普陀山重新开放一事上所作的贡献,后人是不应忘记的。”徐老深情地说。
6人工作组也不辱使命,对普陀山的现有设施、旅游资源进行了调查,并向行署提交了书面报告。
1979年1月16日,舟山地区行政公署向浙江省革命委员会提交的《关于要求修复普陀山并对外开放的请示报告》(行署[1979]7号文件)中,陈述了普陀山当时的情状,提出了修复开放普陀山的原则,以及成立普陀山管理局、收集散落文物和寺院财产、动员还俗僧尼返山等着重要抓好的5项工作。同年4月7日,得到省革委会批复(浙革发[1979]57号文件),原则上同意建立普陀山管理机构,对普陀山有重点地逐步进行整修,并对内对外开放。
一尊功劳最大的佛像
1979年4月28日,舟山地区行署《关于普陀山整修开放有关问题的通知》(行署[1979]61号文件)下发,决定成立普陀山管理局,与普陀山公社实行统一领导,两块牌子一套班子。由此,普陀山的修复工作同时展开,并开始筹办管理局成立后的第一个香会期。“香客进山总得让人家有菩萨可拜吧,但那时普济寺内无一尊佛像。十年‘文革’使普陀山遭受严重破坏,全然失去了佛教名山的风采,全山1.7万余尊佛像和数万件佛器被毁或失散,大批经书不知去向。于是,管理局动员所有人员到全山四处寻找佛像。”徐能尚回忆说,“最终,一名叫马根融的工作人员在龙湾村发现了一尊佛像头。”
去年11月底,记者来到普陀山龙沙社区龙湾村,找到了当时的龙湾渔业大队大队长、现年72岁的洪兴来。据老人回忆,1967年夏天,上级命令他们去敲菩萨,于是队里就派一些人去了西方庵的观音跳,把菩萨像都敲了。收工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队里几个人就将大殿里最大的一尊观音头像给抬了回来,放在龙湾渔业大队部仓库里(原为净土庵)。佛像是用樟木雕成的,整个头部有一米来高,占地一平方米多。普陀山要重新开放时,上面来人调查,村里说有一尊观音头像,就被来人抬走了。
“得到这尊佛像头之后,大家如获至宝,赶紧请工匠配上四肢躯干。没木料,就把普济寺方丈室中的地板撬来做大身。”徐老说,“菩萨身上的披风叫当时负责普济寺的法臻和尚想办法。他找到沈家门一位韩姓居士,让其赞助5套披风。结果,那位居士送来了20套。材料是绉纱布,当时要1元多一尺,每套披风用布都在一丈多。”人们又把普济寺殿外缺了一只脚的香炉扶起来用砖块垫平。就这样,香会期在忽忙中开张,而且进展得很顺利。打那以后,普陀山的香火不灭,海内外佛门信众、游人纷纷来山朝拜观音、观光览胜。
有关这尊佛像,民间还有许多传说,最神奇的版本是:当年一渔民看上雕塑佛头的木料,于是用1分钱一斤的价格将其买下。谁知拿回家后怎么也锯不开,用刀劈时竟然从缝隙中流出血来。吓得那渔民再也不敢乱动,视其为神像,并藏于家中,直到政府征集而献之。
虽然这只是民间传说,但这尊佛像见证了普陀山重新对外开放的历史。在开放的最初三年,这尊佛像被供奉在普济寺大殿中。后来,前寺佛像越做越大,其又在法雨寺和观音洞的主殿里被各供奉一年。1984年,这尊佛像被送上佛顶山慧济寺大悲楼内保护起来。人们念其在全山开放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后来专门在供奉释迦牟尼佛像的慧济禅寺的藏经阁西边,建造了观音殿,将其供奉在此。由此,也填补了普陀山三大寺中唯慧济寺无观音殿的空白。
如今,这尊贴金的观音佛像宛然如新,已不见当年拼凑的印迹,也难以让人想象其曾经历过如此波折。
一项半途夭折的决定
说起普陀山重新开放,徐能尚对当年的争论记忆犹新,比如开放后的首个香会期,听说普陀山又要开放,大批佛教信徒和群众闻讯而来,多年禁止的宗教活动一下子火了起来。当时上岛的有6000多人,吃住都成了问题。“那时普陀山没有大码头,只能用小船驳客,香会期当天从早到晚驳客没停过。直到夜晚,很多香客还没地方睡觉。管理局几位领导一商量,让他们付钱住民居。”这一如今看来很普通的决定,在那个年代可是严重违法行为,是冒风险的事。事后,省里有关部门领导认为普陀山开放“有些问题”,也有人认为是在“搞资本主义复辟”。在一次地区三级干部大会上,地委主要领导点名批评了管理局。最终,这个说法在一次全国统战会议上得到了纠正:“这样的活动原本是分散的,现在集中了;原来是地下的,现在摆明了,这是正常的。”中央有关领导一锤定音,普陀山的宗教活动也逐步恢复了正常。徐老感慨道。
争论远不止这些。岛上居民迁移、沙滩等旅游资源保护、建水库还是造坑道井……所有的问题,都要经过一年甚至几年的争论才能尘埃落定。
“当时的一些领导脑袋一拍就能弄出点‘奇思妙想’来,让人哭笑不得。”说起岛上居民整体迁移之事,徐老感叹道,“1982年上半年,地委主要领导下令:普陀山开放后,全岛居民要全部搬迁出去,大原则是‘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当时,作出这一决定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开放初期,人一多环境卫生就差,人口杂治安也差,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而普陀山全岛有4000多名居民,绝大多数是舟山本地人,要安置好他们就得找地方。于是,先决定将龙湾村和前山村的人口迁移出去。龙湾村是渔业村,有船没土地,吃的是供应粮,容易迁移,决定迁往沈家门小干(后改到大干),符合条件的招工到一渔或二渔公司,其他人能捕鱼的继续捕鱼。而前山村是个农业大队,下面两个小队(天华堂、百子堂)虽属自产自销,但其地处前寺,会影响寺院发展和安全,所以决定迁往普陀朱家尖农场。
起初,干部群众想不通,不肯走。公社就反复做工作,还叫村干部去看地方。一天,龙湾渔业大队大队长洪兴来带着20多名群众,与公社、大队干部一道乘机帆船去大干看地点。当时群众提出:活人住的地方有了,死人怎么办?人过老了又回不来普陀山,总得划出点山地来以做安葬之用。而且,渔民住地离码头太远,不方便生产。后来迁移地点又改在二渔公司附近的一个叫石龙的地方,考虑到经济没来源,村里还提出“挂靠二渔公司,不单独建生产场地和码头”的要求。当时龙湾渔业大队有500多人,112个劳动力。1982年,一渔和二渔公司来招工,对象是18岁至25岁男青年,1983年又来招,对象是25岁至35岁男青年。两年时间,二渔公司共招去80多人,一渔公司仅招去4人。而且这些人只是本人户口迁出,有家室的也不能随同迁出。这样一来,全村劳动力只剩下30来人,由于缺少劳动力,龙湾渔业大队原有的4对渔船只剩下一对,大网不能抲了就只有抲小网。
迁移之事前后搞了一年多,由于群众反对、干部有抵触,管理局也只好采取拖的办法,并坚持“内迁不外迁”。最后,除了龙湾村被两家渔业公司招去一部分人外,前山村根本未动一人,迁移一事最终还是流产了。但是,其留下的后遗症至今仍未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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