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清远的禅学思想
龙门清远的禅学思想
清远(1067-1120),号佛眼,临邛(今四川邛崃)李氏子,他与佛鉴慧勤和佛果克勤同为五祖法演门下的三大弟子,号称“三佛”。清远十四岁出家,先习律学,究其说。后读《法华经》至“是法非思量分别所能解”,因感“义学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遂卷衣南游,遍参禅师,后终从法演得法(《五灯会元》卷第十九)。
佛眼清远对于当时禅宗界的弊病作了比较系统、集中的揭露和批判,如他批评当时禅宗流行的问答机锋家风、学风的流弊说:“夫今时学者,竟以问答为禅宗中关要,不知是取舍作相心”(清远《示禅人心要》,《古尊宿语录》卷三十四)。又说:“近世多以问答为禅家家风,不明古人事,一向逐末不返,可怪!可怪!昔人因迷而问,故问处求证,入得一言半句,将为事究明令彻去,不似如今人胡乱问、趁口答,取笑达者”(同上)。可见,在佛眼清远之前,禅宗的许多机锋问答已经流于形式化了,所以清远指出:“今时学者,但以古人方便为禅道,不能与古人同参也”(同上)。
与此相应,他批评了当时禅宗丛林中只看古人公案、不求真参实悟的学风,他说:“如今行脚兄弟,可信道有顿悟底事也?诸方亦可说有顿悟底事,若无顿悟底事,如何却名丛林?盖为从来相传,只是看古人公案,或看一则或两则,略有一知一解,若有理会不得处,亦寻缝隙钻研求会,既会得了,道此事只如此也,便在丛林中流布将去,皆不说著顿悟底事。若无顿悟底事,则三界二十五有如何消遣?疑情如何消落去?今早有个师僧来说道,见闻不昧。一向去认见闻,便道是也,则是不见那不昧处。问他方世界事又不知,问根尘下事又不破,如何却以凡夫情量,便同顿悟底事……教中说你那凡夫情量如似土坯,未曾经大火中锻过,都用不得,须是经大火中锻过始得,却似得一回顿悟相似……众中兄弟须是见顿悟底事始得。今时丛林中例皆不说着也”(《舒州龙门(清远)佛眼和尚普说语录》,《古尊宿语录》卷三十三)。本来,古人公案只是启发自己觉悟的方便、手段,但是现在参学者竟然把钻研古人公案当作目的,不追求觉悟,这就是把手段当成目的了,是本末倒置的。
清远还把当时禅宗的流弊分为两类,他说:“今时人参学错学,不出二种病:一是五蕴窟宅无言无说、无形无段、湛然不动处,便道任他佛祖出来,我也只恁么,此是一病。次认能言能语能闻、运用施为、行住坐卧者,此亦是一病。你还知动是苦本,风力所持么?若有人能离此二病,解去体究者,此人须有个省发时节。若不如是,亦无整顿处。”(同上)
此二种禅病分别是以静和动为本。以静为本则容易流于默照禅,以动为本则容易流为猖狂妄行的口头禅,离此两病才可能有正悟。可见在宗杲之前有些禅师已经对禅学普遍流行的这种弊病作了比较深刻、细致的分析和批判,这就为宗杲后来大力提倡看话禅的思想开辟了道路和方向。
为了避免禅学中的各种弊病,清远特别强调参禅要真参实究。他认为,入道法门可以分为两种,即真实方便和善巧方便,他说:“从上来有二种方便:有真实方便,所谓说无有间;有善巧方便,所谓妙应群机。若从真实方便得入,不假思量,性自神解,永无有退,妙用河沙也。若从善巧方便得入,得坐披衣,向后自看始得,未足将为究竟。此二种方便,皆一法也,不可须臾有失,学者思之。”(清远《示禅人心要》,《古尊宿语录》卷三十四)
清远特别重视真实方便法门,所谓真实方便法门“须是不离分别心,识取无分别心;不离见闻,识取无见闻底。不是长连床上闭目合眼唤作无见,须是即见处便有无见。”(《舒州龙门(清远)佛眼和尚普说语录》,《古尊宿语录》卷第三十二)这样就直接契入真实,这就继承了慧能南宗禅的般若性空基础上的不二法门的修行实践方法。清远还说:“二乘断烦恼得证,名为偏修,不若应念化成无上知觉之速也。修道人若遇烦恼起时如何?古人云:但以正知见治之。余则不然,只以烦恼治之。如此看来,即不见有烦恼也。何故?烦恼不可更治烦恼,如火不更烧火,水更不湿水,体性一同,无可得露。现此了烦恼本空,不着除遣。若起智断治捺伏,却成别用心,有对待,被他二境回换,纵得,亦迂曲有分限,须行径直路为上。”(清远《示禅人心要》,《古尊宿语录》卷三十四)以烦恼治烦恼就是要了烦恼本空,这样就不必断除烦恼,就能将烦恼应念化成无上知觉。
清远还认为,要实践上面这种真实方便法门而有真参实悟,就首先必须发起疑情,如同他前面所说,悟就是“疑情消落”,有疑才能悟,他说:“今时学者须是依佛祖之言,寻师抉择始得,若不恁么,何名学者?若要明此事,须是起疑参究。你若深疑此事,便是般若智现前。何故?行脚事只要疑情息,你若不起疑,争得疑情息?”(《舒州龙门(清远)佛眼和尚普说语录》,《古尊宿语录》卷第三十二)
清远还举他的老师五祖法演的例子来证明疑情的重要性。法演因为对“智与理冥,境与神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段话起了深深的疑情,所以行脚游方,寻师抉择,后来终于在白云首端和尚处于“如来有密语,迦叶不覆藏”句下开悟,洞明“冷暖自知”之事。(同上)
清远不但十分重视“疑”,他也很强调“信”对于参禅悟道的重要性,他说:“如今直下信道是也,已名不唧溜者,况更不能直下信得,又堪作什么也?直下信道是,何名不唧溜者?从前许多时什么处去来?须知已失一橛了也。便见从前不了底,却成分外之见。”(《舒州龙门(清远)佛眼和尚普说语录》,《古尊宿语录》卷第三十一)
事实上,疑与信是互相对应的、不可分离的,所以清远有时又将疑与信合在一处,强调它们对于真参实悟的重要性,他说:“但不别求,知无迷妄,谓之见道。近世皆曰无不是道,譬如饭箩边坐,说食终不能饱,为不亲下口也。证者绝能所也,非别有玄理在寻常日用处,如见色时是证时,闻声时是证时,饮水食粥是证时,一一绝能所。此非久习,不假薰炼,盖现成之事。世人不识,名曰流浪。故云:唯证乃知难可测。学道者明知有是事,何故不得旨而长疑?盖信未极,疑未深也。唯深与极故,信与疑真。”(清远《示禅人心要》,《古尊宿语录》卷三十四)
这就是说,道就在寻常日用中,但人们之所以不能证道,是因为人们对此没有足够的信心,同时又没有对此发起深切的疑情。而事实上,没有足够的信心就不可能发起深切的疑情,深切的疑情就是来自足够的信心。
在清远看来,能够发起真疑和真信,才能开始作真参实究的工夫,清远认为真参实究的工夫应该是“回头就已寻究”,他说:“诸人分上各有一段事,回头方识得,须是解回头。且如何回头?不寻寻,寻不寻,者个便是人难措入处也。不寻如何寻?寻如何不寻?若但寻,何异寻声逐色?若一向不寻,又何异土木瓦石?须是寻而不寻,不寻而寻。若入得也,始和会得寻与不寻。所以道:不寻不寻,法身圆寂;寻寻,应用不差。寻不寻,不寻寻,境智冥会,体用一如,故得三身四智、五眼六通,从是开明。学道人解恁么回头寻究始得。”(《舒州龙门(清远)佛眼和尚普说语录》,《古尊宿语录》卷第三十三)
清远以“不寻寻、寻不寻”来说明参究工夫的这种超越寻与不寻之对立、分别的综合把握的性质,“不寻寻、寻不寻”是说在寻究中有不寻究的工夫,不寻究中又有寻究的工夫。从“不寻”的方面来说,法身圆寂;从“寻”的方面来说,则又可以变化无方、应用无碍。
在清远的思想中,这种“不寻寻、寻不寻”的参究工夫更具体一点地说来就是“返究向来迷处工夫”,他说:“人以迷心故进道,乃来山林中见知识,将谓别有一道可令人安乐?不知返究向来迷处工夫最第一。若不及此,入山林而不返,徒尔为也。”(清远《示禅人心要》,《古尊宿语录》卷三十四)
“返究向来迷失工夫”也叫“推究初发底心”,清远说:“各个有初心在,最初发心行脚,必为生死故发心,或厌苦故发心,或为事缘逼迫不获已发心,皆名发心。何故令人看初发底心?谓你最初发底一念,不易转头来,最有力,此是你参底禅也。若得现前时,只是此心明净也,中间求访宗师,日夜推究,只是养育此心,乃至悟得了,便见未发心时亦则不失。马鸣祖师谓之始觉即本觉,本觉即不觉,本始不二,名究竟觉。又道:初发心时即成正觉,谓先证得果头佛,六度万行,成熟之事也。所以令你推究初发底心。”(《舒州龙门(清远)佛眼和尚普说语录》,《古尊宿语录》卷三十三)
清远运用大乘佛教“初发心时即成正觉”的思想来说明“推究初发底心”的理论根据,他还以最初发底心“不易转头来,最有力”的深切体验来证明这一点。
我们通过上面对于清远思想的综合考察,可以发现,清远的禅法思想是非常切实、平易的。所以清远的好友李弥逊在评价他的禅风时说:“其为教,则简易深密,绝蹊径,离文字,不滞于空,无汗漫之说,不以见闻言语辩博为事,使人洞真源,履实际。非大有所契证,不妄许可。”(李弥逊《宋故和州褒山佛眼禅师塔铭》,《古尊宿语录卷》三十四)
清远“不以见闻言语辩博为事”,他对于当时禅宗的流弊进行了很深刻的分析和批判,因而他特别具体、详细地强调参禅要真参实究,要修行、实践真实方便法门,所有这些对于宗杲看话禅思想的形成都具有深刻而直接的启示和影响,可以说是宗杲看说禅思想的直接渊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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