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无住”的疑问
两个“无住”的疑问
作如居士,同门中之佼佼者也。法筵偶辍,遂返珂乡,春树暮云,怀想曷已。昨者,鱼书一纸,千里飞来,宛觐伊人,足慰饥渴。只以居士心希大法,妙愿恒坚,广学优思,精进不懈,通问之际,不忘研寻,故作疑情,启我茅塞。函中特揭无住一义,谓群经所称,染净对举,黑白互陈,辞旨相违,似难通了。此在居士慧解甚深,必已早悟玄极,犹兴斯问,殆将欲以开学人道眼也。爰演其意,为文布之,以成居士之志。第学浅辞芜,窃恐未当者正多耳,还以质之居士,愿得进而教之,幸甚。
说起“无住”这两个字,在佛法上,本是一个最要紧的问题,因为他是大乘菩萨道中唯一的方便。我们既然愿学大乘,愿趣大乘,愿乘大乘,便应当对於这个“无住”的驾驶法,慎思明辨,深会於心,然後才可以六辔如濡,从心左右,驰驱於菩萨道中,而疾达於光明的觉路。在这中间,绝不容对於这“无住”两个字,还存有丝毫疑惑之心。
然而经典是我们的所依,我们在经典里头,居然发现了两个近乎矛盾的“无住”。这两个中间的义理,若是不能得到一个圆满融通的解释,又怎能不使我们疑惑起来,於今且先说这两个近乎矛盾的“无住”。
《大般若经·学观品第二》云:“尔时世尊知诸世界,若天魔梵,若诸沙门,乃至龙神,若诸菩萨住最後身绍尊位者,若余一切於法有缘人非人等,皆来集会,便告舍利子言:若菩萨摩诃萨,欲於一切法等觉一切相,当学般若波罗密多。舍利子白佛言:云何菩萨摩诃萨,欲於一切法等觉一切相,当学般若波罗密多?佛告舍利子言:诸菩萨摩诃萨,应以‘无住’而为方便,安住般若波罗密多,能住所住不可得故。”
《维摩诘所说经,观泉生品第七》云:“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善不善孰为本?答曰:身为本。又问:身孰为本?答曰:欲贪为本,又问:欲贪孰为本?答曰:虚妄分别为本。又问:虚妄分别孰为本?答日:颠倒想为本。又问:颠倒想孰为本?答曰:‘无住’为本。又问:无住孰为本?答曰:无住则无本。文殊师利,从无住本立一切法。”
依着前面的《大般若经》说,“无住”是般若的方便,是“觉”的一方面事,便应当认为是一种净法。依着後面的《维摩诘经》说,“无住”是颠倒的根本,是“迷”的一方面事,便应当认为是一种染法。
在《大般若经》里面,开宗明义,宣说般若,便说着这“无住”的方便,可知他在“觉”的方面,是一个重要的法门。而在《维摩诘经》里面,究委穷源,推鞫颠倒,便得着这“无住”的根本,可知他在“迷”的方面,是一个重要的元素。
然则经典里头,不是有两个近乎矛盾的“无住”麽?
可是两说又不能并存。若“无住”是般若的方便,便不能说又是颠倒的根本,若“无住”是迷的方面一个重要的元素,便不能说又是觉的方面一个重要的法门。那么,两者之中,一定有一个“无住”是错了。然而这两部经都是有名的大乘宝典,又何至於错呢?於是本来不敢存丝毫疑惑之心的学人,至此也不能不有些进退失据。
并且,还有一种附带的疑问,《维摩诘经》说:“从无住本立一切法。”然而我们从一切显教的经典而深究诸法的实相,从一切密教的经典而直穷诸法的不空,我们一定早已悟到一个“法住法位”。这“法住法位”四字,是佛法中一条铁案如山的定理,绝对无迁变之余地,然则一切法之立,分明“有住”,又怎可以说“从无住本立一切法”呢?我想一般初业菩萨,听了这种种的说法,一定更要迷离惝怳,堕入五里雾中了。
说到这里,我便不能不贡献其一知半解,还出一个解答来。
在未解答之前,我当先说几句要紧的话,是几句什麽话呢?就是:我们学佛,由闻而思,应当首先认明这一个本来的真体,我也知道各人的心中,这真体的观念,一定大家都有,但是或者不免有些馍糊影响罢。我现在要问问大家,这个真体,究竟是怎样一件物事?究竟是怎样一个形貌?究竟是怎样一种性质?我想大家未必立刻可以回答出来,我们现在且略略研究一番。
这个真体究竟是怎样一件物事呢?我想大家对於现前的这一个境界,所有一切五蕴三世等世间法,都知道是无明妄起所显现,一定不会认为是这个真体,就是三世诸佛所说的一切出世法,也不过是为着对治无明而设,实际上也无修无证,便也不能认为是这个真体,所以大家应当认这个真体是超乎世出世的一件物事。
这个真体究竟是怎样一个形貌呢?我想大家对於这一个万法宛然的幻有,山河大地,历历在前,都知道是空中之华,一定不会认为是这个真体,就是那一面虚明无华的空中,也不过是由着幻有对待而立,实际上还是落於一偏,便也不能认为是这个真体,所以大家应当认这个真体是超乎空不空的一个形貌。
这个真体究竟是怎样一种性质呢?我想大家对於那一些由烦恼而起的贪瞠痴慢种种不善法,都知道是妄执有我所产生,一定不会认为是这个真体,就是这一些清净无我的善法,也不过是与不善法相对而有,实际上还是一个有为,便也不能认为是这个真体,所以大家应当认这个真体是超乎善不善的一种性质。
然而我们应当还有一个要紧的认识,便是这个真体,虽超乎世出世,而并未尝离乎世出世,虽超乎空不空,而并未尝离乎空不空,虽超乎善不善,而并未尝离乎善不善。同时便当认明他是一切法的真体,无论世法或出世法,空法或不空法,善法或不善法,他们的真体都是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
然则我们便可以解答前面那一个疑问了。本来“无住”两个字,是从一切法的真体上立言,所以他是般若的方便。又是颠倒的根本,他是迷的方面一个重要的元素,又是觉的方面一个重要的法门。两者之中,并没有错。只怪着我们对於这个本来的真体,未能十分认明,不知道真体无分於世出世,无分於空不空,无分於善不善,也不知道“无住”就是这个真体的实相,就是这个真体的妙用,於是从那本来无所用其疑惑之中,不免疑惑横生了。
试看《维摩诘经,佛道一品》,我们还可以找出一个绝好的比例来,两两对观,一定要豁然大悟呢。
“於是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何等为如来种?文殊师利言:有身为种,无明有爱为种,贪恚痴为种,四颠倒为种,五盖为种,六人为种,七识处为种,八邪法为种,九恼处为种,十不善道为种。以要言之,六十二见及一切烦恼,皆是佛种。”
但是,这一切法的真体,何以是一个“无住”?而那“法住法位”,也是就一切法的真体而言,又何以与此相反呢?
我们应当知道这个真体,本有“真如”和“生来”两门。从生来门的一面说,自然是一个“无住”,从真如门的一面说,又自然是一个“法住法位”。实则“无住”就是“法住法位”,“法住法位”也就是“无住”。无住才能法住法位,法住法位也才能无住。两面相合,方成圆义,若缺其一,还落二边,
所以《大般若经·无住品》中说“皆无所住,亦非不住”,又说“以无所住方便而住”,必须住而无住,无住而住,才是“无住”的妙旨,才是大乘菩萨的善巧方便。我们既然愿学大乘,愿趣大乘,愿乘大乘,在这中间,便应当有一番深切的体认。我於今再引出六祖一段故事,使一般菩萨道中的同愿,从“无住”上,得到一些真实的受用。
昔五祖为六祖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祖言下大悟,乃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摇动,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诸善知识,请问这“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一种什么境界? (《威音》第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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