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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成:《中庸》说要第一讲

       

发布时间:2009年10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冯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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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学成:《中庸》说要第一讲

  前面我们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菜根谭》进行了一些选讲,如果我们直接去翻看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可能有不少人会感觉到很空洞,也很枯燥,毕竟从语言上已经与现在这个时代有很大的距离,因此,我们通过选讲《菜根谭》的形式,使大家在感情上、在理性上对传统文化、传统修养有一定的了解,然后在进入对四书的学修,这样可能会给大家打来一些方便。四书中的《大学》已经在书院和锦江区图书馆分别讲了一遍,这里再来重复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了,所以今天在这里就和大家一起来学习《中庸》。

  “中庸”这个理念在儒家学术中是极为高明的,在《中庸》里面就有这么一句话“极高明而道中庸”,这句话还成为了后来宋明理学高举的旗帜,是宋明理学的最高理念。一个人在社会上工作、生活,如何才能使自己一生高明起来,甚至达到“极高明”的境界,这肯定需要持之以恒地学修。高明,怎样高明?怎样又才能极高明?这条路就是“中庸”,非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而是要行中庸,且要坚持不懈地在这条道上走下去,以此提升自己,拔高自己。

  孔夫子在《论语》中也提到“中庸之谓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在孔子的时代,能够守中庸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中庸作为儒家的最高理念,严格来说也是儒家传心法的法统,更是法统中的心法。

  自从“五四” 以来,打到“孔家店”,对中国传统文化,不管是优秀的,还是糟粕,总之全部推翻,如倒水一般全部倒掉。近几年,不少人士开始重新审视那段历史,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对于学习国学的争论很是热闹,既有赞成拥护的,也有批评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是不是都有道理呢?其实都有道理,反对的有道理,拥护的也有道理。我们谁都不可能是思想上的法官,也不可能有什么资格去批判什么,在这里,我们还是按照我们既定的步骤来讲,一起学习古代圣贤给我们留下来的这些“经 ”,看看这些“经”对我们自身到底又没有用,对我们现实的工作和生活到底又没有作用,对这些并不是赞叹一下就能解决问题,也不是批评一下就能解决问题,每个人都只有通过个人如实地去了解,如实地去运用,然后才能对此做出个人的评判,看看它是可以继承发挥吗?还是应该加以批判,或者是将它彻底扫除。

  当然从“五四”运动以来,把“中庸”这两个字弄得很臭,说什么一个人中庸得很,就是遇事不表态,不偏不倚,人家举右手,他也举右手,人家举左手,他也举左手,既不敢为人前,也不敢为人后,将其作为一种混世学说,其实这都是因为还没有了解“中庸”的本意,就如文中程颐所说的“不偏于一方叫做‘中’,不改变常规叫‘庸’”,粗看一下,确实感觉到不怎么样,但是当我们通过下面对《中庸》全面地、比较系统地了解,就会感觉到“中庸”这两个字所具有的巨大力量。

  中,什么是中?很多人都此都有所误解,有的人把它当成是空间上一种方位上的概念,这本身没有什么错;也有的人把它当做是时间上的方位,这也没有什么错;但是这个中,在空间、时间之中如何运行?如何作用?和我们的关系又是如何?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庸,什么又称之为庸呢?程颐认为是“常”,而庄子则有自己的解释,他在《齐物论》中说到“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即行得通才叫庸。大家可以去想一想,这里面又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提示呢?

  下面让我们先看看本书对“中庸”的题解:

  “中庸”的“中”,是恪守中正之道不偏不倚之意;“庸”是常的意思,因而“中庸”即永恒恪守中道之意。朱熹认为它是孔子孙子子思所作。篇首围绕“天命”、 “性”、“道”、“教”、“慎独”、“中和”等命题阐述道出自于天,人禀赋此道,就叫做“性”;道存在于人自身,不可片刻疏离,所以道德高尚的君子能慎独。能恪守中正之道,那么天地万物就能各得其位,就能万物化育。以下各节皆围绕这一核心内容进行阐述,对宋明理学影响至为深远。该篇从“中庸”思想出发,还提出了至今仍具有积极意义的观点,如认为为政者要尊重贤人,恭敬大臣,体谅小臣,爱护平民,召集百工,安抚远人等;对平民要役使有时,薄赋敛;要嘉奖贤才等。本篇是《礼记》中系统阐发儒家思想的核心篇章。

  其实上段文章只是对《中庸》做了一番介绍,只是借用了程颐先生对这两字的解释来对后面的文章进行了一些铺垫,并没有对“中庸”进行认真地阐述。

  那什么是中?前面已经说过空间上的方位,但必须要有参照物才能有中。古时的人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因为那时看到日月星辰都在围绕着我们脚下这个地球在转。到了哥白尼以后,认为太阳才是宇宙的中心,但是到了十九世纪末,发现了银河系,才知道地球又是围着银河系在转,太阳并不是宇宙的中心,银河系才是中心,位于人马座附近。然而到了二十世纪初期,科学家埃德温?哈勃使用了一个近2.5米的天文望远镜,发现了仙女座大星云的12颗造父变星,根据周光关系,推算出它们是位于银河系以外,并且与银河系一样的恒星系统,但比银河系要庞大得多的河外星系,这一下就推翻了银河系作为宇宙中心的结论,也推翻了自古以来人们认为自己就是宇宙中心的感觉。按照现在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宇宙没有中心,也可以说任何一个宇宙点都是中心。按照天主教的早期观点来说,只有人才是宇宙的中心,这于是阻碍了欧洲近两千年在天文学上的发展。通过天文学的推进,对空间上的中也就应该有了一些感觉,知道这个中在不断地变化着。

  所以中在空间上,就必须要有一个参照物,在一个参照物、在一个因果范围之内,或者说要在一定的条件之内,我们才有资格来谈什么是“中”,总之归结起来,一个是空间,一个是时间,但这个空间和时间又是从何而来?

  我常说“什么是中?现在就是中,永恒的中点就是现在。”时间又没有起点?有!现在就是未来这个时间段的起点。那时间又没有终点?有!现在就是过去这个时间段的终点。任何人都永远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之中,我们在认识客观世界、客观事物的时候,永远都离不开时间上的这个坐标点——现在。这个时间点伴随着我们这个精神存在的,今天我在家里面,家就是我的中心,各位今天在这里听课,那么这里就是今天各位的中心,即使你到欧洲或是美国去旅游,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永远伴随着你的。这个时间点是活的,并不是死的,并不是说你到终了,这个时间和空间上的坐标点也就到西边去了,就不动了,不是,它永远都在动。但是又没有动,它是伴随择这你自己精神的存在而不易。

  这就是我们生命的本钱,是我们工作的本钱,是我们生活的本钱,有了这个本钱,我们才能认识、才能思考,才能创造,才能发挥、因此对于中,我们不能简单地、空洞地来谈什么时间坐标、空间坐标,而是要和每一个具体人、具体人的精神、活泼的精神内容以及精神的工作状态等等结合起来谈这个“中”,否则就变成数学、几何、物理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中国古代圣贤之道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什么子曰、书云……,只要能背下来就算了,它们既然能在中国有两千多年稳定地发展,而且这两千多年里最优秀的知识分子,哪一位又能离开四书五经的陶冶呢?哪一位又能离开孔孟老庄的陶冶呢?

  中,看上去似乎很简单,但是实际上就是我们精神的本身,这一点是我们应该要明白的,而且要看住、守住,否则即使你能将《中庸》这篇文章倒背如流,也没有任何益处。如书中后来在大讲“诚”时,说什么“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其实也就是变了个花样来谈“中”,可以这样说,中庸也叫诚庸,在这本书的很多地方,“ 中”都是借助这个“诚”而展开,其实“诚”是“中”的另外一种表述方式,这一点在我们以后的讲述中就可以明白,到时大家可以细细加以咀嚼。

  那么“庸”呢?不易,不变,常道。我在讲《道德经》中“道可道,非常道”的时候,说要从几个方面来看,首先要确定一点,有这么一个道的存在,他通天地,亘古今,涵盖一切,但是人的生命,人的精神太有限了,只有短短的百年,怎么可能将这无始无终的这个“道”看透且一网打尽呢?因此我们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常道,即有稳定性的、连续性的、经常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的、是我们这个有生之年离不开且能感受到的,这才称之为常道。

  既然有常道,肯定就有非常道。那什么是非常道?我们炒股票时,都知道有一个稳定的轴线,而股票价格总是在这个轴线上下波动,形成马鞍线。我们说常道也并非是稳定的,比如说一年,它通过什么来表现呢?有人说通过春夏秋冬来表现,春秋两季温度比较适中,夏季偏热,冬天则偏冷。我们人的情绪有时是平常心,平平静静的,有时是比较激动,有时则比较沮丧。社会的发展有时比较稳定,有时比较高速,有时比较缓慢,有时会混乱甚至战乱。也就是说,在常道的稳定性之中,同样也存在着不稳定的表现,这种不稳定的表现,我们可以将其称之为非常道,其实都属于常道的内容,只不过由于在稳定性和连续性的发展中似乎有着这么一种偶然的存在。常道是必然性,非常道往往带有偶然性,当这种偶然过了以后,再重新认识它,就会发现它仍然是常道的内容。表现在我们人类面前的这一切,其中那些可以接触到的,可以认识的就称之为可道。

  通过对《道德经》中常道、非常道、可道的这么一种理解,我们才能明白什么是“常”。常,就是稳定,连续,没有什么波动,“中庸”的庸就有这么一种“常”的意味含在里面。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严格来说一日三餐这些是常;个人的行住坐卧、喜怒哀乐表现为常态的,那他就是正常的,如果超越了这种常态,那么身体上就有病,精神上就有病。如何保持自己精神上的常态?如何保持自己精神的平静、安宁?这对每一个人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中庸》说“喜怒哀乐之未发,之谓中”,其实不仅是“之谓中”,还要“之谓常”。日常生活中,我们大喜大悲的时候能有好多呢?怎样才能使我们尽可能处于最佳的工作状态、最佳的思维状态中,那只有尽可能保持“喜怒哀乐之未发,之谓中”的状态。

  对于中庸,当我们变一下花样,从其他几个语意、角度来切入时,那么我们在感觉这个中庸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中庸未必还会是我们以前所认识的那个什么好好人等等一套浅薄的东西,那些是根本无法替代中庸本身所具有的极高明的精神力量。通过前面适当的语言和阐释,可以让我们对中庸有一种全新的认识和感受。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本书中的“程子提示”: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程子”即宋代大理学家程颐。“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离开了中,就会陷入邪道;离开了庸,就会陷入不安定、不安宁的状态。

  “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今年国庆节前,我应邀前往湖南长沙参加一位大和尚的升座仪式,在众多前来观礼的宾客中有一位号称香港最顶尖的风水大师,他身边跟着一个徒弟,年过五十,在他门下学习已有八年了,估摸着此人在这几年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做提包包、端茶送水等杂务。其实在以前要学点真本事可是很艰难的,不知要磕好多头,要给好多供养,那时候是学生要考察老师三年,然后老师再考察学生三年,如果彼此都满意,那才行拜师之礼。这时就已经有六年了,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老师都不会传什么真正的功夫,要知道如果传了,那就意味着老师的生意就会被徒弟分一杯羹去。所以说真正的心法是很难学到的,绝非易为之事。因此,对于心法,我们千万不能小看它,古代圣贤之所以是圣贤,然后一代一代相传下来,靠的是什么,就是心法。在佛教、道教,或其他一些特别强调传承的,那都需要终身跟随师父,然后因缘际会之时,师父可能才会将心法传出来。儒家则有所不同,因为儒家圣贤要放之世界皆准,要教化天下,就不可能束之高阁、藏之名山,而是将他的心法公之于众。

  “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子思是孔夫子的孙儿,他怕中庸这个心法会因时间的推移,用黑格尔的话来说就是异化了,所以将其著成书,并传于孟子。

  “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这里就强调了《中庸》的崇高地位,首先《中庸》是心法,其次这本书的内容是始于一理,其实真正的真理是最简单的,越说越复杂的反而往往不是真理,这个理就如同我们谈“中”一样,“中”就是我们精神本身在现在的工作状态,这个状态在学历史那就是历史,在学自然科学那就是自然科学,放在三百六十行,那三百六十行都被涵容在里面了,我们人类的一切,有哪一样能离开我们的心呢?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声光电气、原子弹、分子化学、基因遗传等等,不管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这一切在一万年前的地球上有没有呢?十万年以前在地球上又有没有呢?没有嘛!但是为什么现在又有了呢?人创造出来的嘛!那人又凭借什么创造这一切呢?凭借人心,凭借精神创造出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看到这一点,文中说“始于一理”,这个理就是我们的良知,就是我们的这个心,离开了这一点,那什么都谈不上。

  “中散为万事”。我们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这样把自己守住。早晨起来,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人越来越多了,分类也越来越细了,以前是三百六十行,现在可能三万六千行都不止。散为万事即一为万,万为一,我们要明白一和万之间的关系,不能仅仅将其落在哲学上去考虑,在哲学上考虑本身也没有什么错,但是要知道哲学依然是人心的产物,只是思维的一个层面而已,只是思维内容的部分而已。因此我们这个心,那可谓是无所不能,它接触什么就是什么。以前我常举这样一个例子,比如在一个关着灯的黑漆漆的房间里面,其中放置了很多东西,这时我们的注意力就如同一个手电筒一样,照到哪里,哪里就清楚明白,当然我们的注意力不可能只停留在一个点上,从A点到B点,A点就开始模糊,而B点就开始清晰,再移到C点,B点开始模糊,C点则开始清晰了,这时通过回忆将 A、B、C三点串联起来,于是就成了我们精神的轨迹,成了我们文化的财富,久而久之,汇集起来就成了宝藏。其实这就是一和万的关系。

  一,即永恒不变。宇宙是一个恒量,是一,不管宇宙怎样变来变去亿万年前如何如何,亿万年后又如何如何,宇宙的量动都不动,本体宇宙始终是不动的,但是我们要明白现象宇宙可是变化无穷无尽,日新月异。同样我们的心和外物的关系也是如此,不管外物如何多,如何千变万化,但我们的心动都没动。如同下棋,棋局可以无穷无尽地变,无穷无尽地下,但是棋盘呢?因此我们一定要明白什么是“散为万事”,不仅要从哲学层面上去思考,关键要归纳在我们精神的运动层面上加以把握,如果离开了我们自己的精神运动,被动地在哲学上进行思考,那将只是部分内容的简单重复,就失去了我们本身所具有的创造性,掩盖了我们心的最伟大、最闪光之处——创造力,这种力量在不断地给我们创造新的认识空间和它自己的感受空间。

  “末复合为一理”。就是说我们要能收能放,能放能收。有的人散为万事,放出去了,但是收不回来,有的人日理万机,累得要死,却如同歧途亡羊一样,找不到方向。关键在于不仅能散为万物,还要能一口吞尽,回归于心,也就是复合为一理。

  “放之则弥六合”。什么是六合?东南西北上下称之为六合。放之则弥六合也就是前面所说的散为万事嘛!万事就在六合之中,六合就表现为万事万物。

  “卷之则退藏於密”。退藏於密出自《易经》系辞,这里其实也就是末复合为一理。白天再如何忙忙碌碌,但是到了晚上总还是要睡觉,如果晚上都还在开足马力地去工作或者玩乐,就如同神六上天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心里既骄傲也对参予这项事业的人感到佩服,那些科学家、工作人员以及媒体的记者们可是连续数天数夜都未合眼,但是他们再如何兴奋,整个事情结束了后肯定还是要睡觉,而且是必须的。

  正所谓动静要得宜,放是动,收是静,我们如何在一动一静之中去体验“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对此我们很多人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都没有留意。那些经常被曝光的人不论他们在做什么,还是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各种长枪短炮盯着,周围的人也随时在观察着他们,以致于自己没有了私人的空间,总幻想着自己能够 “退藏於密”,但是作为我们平常工作时,就要有“退藏於密”的能耐,并要养成这样的习惯,特别是公务员,有保密责任的人更要注意这点。其实就是现在搞企业、搞公司的,同样还是要有“退藏於密”警惕性,要养成这样一种工作和生活的习惯。《毛主席语录》中有“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政策是公开的,要“放之则弥六合”,策略则是需要保密的,即“卷之则退藏於密”。兵法上说“正以治国,奇以用兵”、“兵者,诡道也”,既然是诡道,那肯定就需要“退藏於密”,不轻易对人言。

  “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也就是说要讲阴阳之道,我们这里讲《中庸》,并不是说要向东郭先生、孔乙己那样鹦鹉学舌、邯郸学步、搞教条主义,当涉及到这样的修养层面上时会有很多非常高明的内容需要我们去发掘、认识、体会和把控,它会交给我们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对于退藏於密,感情上需要退藏於密,经济上需要退藏於密,权利上需要退藏於密,信息上需要退藏於密,这样自己才能有安全感。反之,如果将自己的一切彻底透明,大白于天下,让人一览无余,一方面由于没有了神秘而失去了新鲜感,同时也会让人有了更多的下手之处。

  对于《中庸》,我们该怎样看、怎样感觉,当你细加咀嚼时,自然会有“其味无穷,皆实学也”的感觉。《中庸》的确了不得,绝不能把它简单地看做是陈旧的、迂腐的精神状态,当我们通过后面的学习,就会发现越学越有趣。

  “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对于《中庸》,首先要善读。有些人说十几岁看《三国》是一个味道,到了二三十岁看《三国》又是一个味道,五六十岁看《三国》又是一个味道,依此类推,感觉都不一样。《红楼梦》也是如此,不只是年龄上的区别,还有角度的不同感觉也会不一样,如从文学的角度,还是道家的角度,亦或是佛家的角度,或者按照毛泽东的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结果都不一样。

  “玩索而有得焉”。玩,什么是玩?《易经》有云“观其象而玩其辞”,玩就要玩得熟悉,就要玩得转,并非落于我们平常所说的游戏层面上,要身心投入才称得上是玩,身心不投入不叫玩,那是被动的、心不在焉的,那是玩不起来的。索,就是说要在自然之道中,在古代圣贤遗留下来的宝贵思想中去追寻,去求索。通过这种 “玩”,这种“索”,才能谈得上有“得”!才能真正有所收获,才能有高境界,也就是前面所说的“极高明”,在人生的路途上自然也就能比别人高明一些。当进入这样的境界后,他们的日子、圈子、能耐等就是与众不同,反之就会很窝囊,走到哪都受气,走到哪都出丑,走到哪都背时,因此我们一定要努力使自己高明起来。

  “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把中庸的真谛把握住了,借用佛教的话来说就是得智慧、得解脱、得自由了,以此为基,你将终身受用不尽,且不会因你用了而减少,它会随着你的使用、随着你运用的越加自如而只增不减。

  从以上程颐所撰的纲领中,来粗略品尝一下《中庸》的味道,毕竟这还只是画了一个饼让大家看看闻闻而已,还不能充饥,下面我们才将进入真正精彩的部分。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这第一段要讲,扩展开来可能十天半月都讲不完,为什么会如此呢?这可是有先例的,宋代有些书院讲“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这一句,几年都没讲完,先讲什么是天,再讲什么是命,然后讲什么是命,还要讲什么是道,等等,总之这个题目太大太大,所涉及的范围之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的清楚。到了现代,随着自然科学的出现,也就有了自然科学定义下的天,可以把它认为是纯自然的、自然万象、宇宙万象、宇宙规律等等。但是古人则不这样看,古人所说的天不纯粹是自然性,也不纯粹是自然性,古人的天是指天人合一,否则怎么会有性命之说,性命不就是谈我们人的性命以及万事万物的性命吗?它是把天道和人道一以贯之,《易经》云“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兼三才而两之……”,天,一方面有自然的属性,另一方面同时也有精神的属性。在这里,两者是融为一体的,进而才能谈得上“天命”,然后才能谈得上“之谓性”。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禀性,或刚或柔,或善或恶……在万事万物之中,这个性就更多更多了,糖是甜的,盐是咸的,醋是酸的,老虎要吃肉,牛羊要吃草,猪什么都吃,谚语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也有“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易经》也有云“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人、万事万物都是禀天之命,即天赋予人和万事万物各自的性能。

  “天命之谓性”的这个“性”,我们不要从哲学上去谈,那是谈不清楚的,既可以这样谈也可以这样谈,我们只需就事论事,就人论人,最好就是对自己而言。老子《道德经》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那我们就先学会自知,我的禀性如何?首先对自己进行解剖,进行分析,通过对自我的解剖、分析达到对自己的了解和确认。

  “性”在中国思想史里面,不管是儒家,还是佛教,或是道教。它都是非常庞大的精神领域,这个精神领域与天道等同,天的概念、范围有多大,性的概念、范围也就有多大。每一个人,按西方的说法就是“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那什么是天使?举例说明可以说出一、二、三、四……甚至上百上千条证据,然而同样的,什么是野兽,也可以举出上百上千条证据来加以说明。人性极其的复杂,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关系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这么一种社会性的天罗地网,基于此,人的性格不也是极其庞大的吗?

  我们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千变万化,有的人今天很刚强,明天可能就很脆弱;今天很大方,明天则很小气;今天对某人非常的信任,然而到了明天就对此人充满了怀疑;有时看到一个人很闪光,有时看到这个人则很窝囊……并不是说此人如何闪光或窝囊,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其实这一切都在这个人的禀性之内。

  借用佛教唯识学的理论,玄奘大师在翻译印度的唯识学时,就把我们人的这个精神从八识的层面上展开,眼、耳、鼻、舌、身且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眼指视觉,耳指听觉,鼻指嗅觉,舌指味觉,身指触觉,思维是认识思考的理性能力,此外还有情感能力、意志能力,所有这一切归结到第八识——阿赖耶识,玄奘大师对其归结了这么一条“能藏智藏执藏”,即巨大的宝藏,它把宇宙人生等等所有一切的信息全部都涵容于其中,善善恶恶、是是非非、好好坏坏、贫贱富贵、顺顺逆逆等等所有的内容全部都蕴藏于第八识中,然后通过时间、空间的转换,还有外部因缘的转换,而一样一样地表现出来,这就是唯识学中所说的异熟识。异熟,春天的时候哪些植物可以成熟,夏天的时候哪些植物可以成熟,秋天的时候哪些植物可以成熟,冬天的时候又是哪些植物可以成熟。作为我们人类,《黄帝内经》中说“男十六, 女十四天癸至”,即性生理开始成熟,但是现在由于环境的污染以及各种化学食物添加剂的滥用,打破了人类本身原有的成长规律,有些女孩子八九岁就有性成熟现象,可以说这是搅乱天行后所出现的麻烦。

  总之,“性“是一个非常大的题目,万物无不有性,人禀天地之灵气,但要注意的是,在禀天地之灵气的同时也禀了天地之浊气。在读《红楼梦》时,作者借贾雨村之口,说出了一段“正邪两赋而来”的高论:“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还说禀承正气的如尧舜,秉承邪气的如王莽、曹操等。佛教说“一切总”,即一切一切的你无不具备。用现在“一即万,万即一”的哲学观念,用现在的生物发展史、宇宙发展史来说,我们身上这一百多斤,它的物质构成主要是氮氢化合物,碳水化合物以及各种微量元素和重金属,这些都和天体的演化密切相关,都带着无穷的宇宙信息,然后进入我们的体内。有些人喜欢文物,说这件不错,是商代的,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我则开玩笑地说你到都江堰,随处捡块石头,可能都是上千万年的,时间更加久远。

  再比如说一个铁原子,铁又是从哪里来的,太阳不行,因为它主要由氢氦构成,有科学论证说是超行星爆炸而来的,那是一个十多倍于太阳体积的超大质量的恒星,它本身就是一个高级的化工厂和原子加工厂,才能产生出铁、镁等各种各样的重金属,最后这个超行星爆炸,所有的物质元素向外扩散,其中一部分到达了太阳系,再其中的一部分凝聚下来到了我们脚下的地球上,然后又通过几千万年的生物演化,到了我们这一步。这是从物质形态上,我们这个生命体上的原子就有和宇宙同等时间的这么一种概念。按我们地球的发展史来讲,从出现第一个科学意义上的生命开始演变到现在,这些信息都储存在我们这个肉体里面,也同样储存在我们的精神里面,可以说我们也和宇宙同等。

  以前在佛学院讲课的时候,有时与和尚们摆龙门阵,在聊“华严宗”的道理时,就曾举过这样的例子:我说桌子里面也包含了宇宙的一些内容,为什么呢?桌子的材料是木头,木头取自于树木,树木生长在某一处山上,白天的时候吸收阳光,晚上吸收宇宙的星光,同样还是有感应的,其根呢,在地下吸收各种各样的元素,某天一位木匠携着锯子或斧头将其砍了。这位木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又是吃的什么东西呢?他用的锯子或斧头又是从哪个铁匠铺里买来的呢?那个铁匠铺中的铁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呵!这关系一推衍展开,这种因缘就无穷无尽。

  作为我们人也是如此,因缘同样是无穷无尽。所以说“天命”绝对不是一个小范围,但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能量那么少,即使有的也无法释放出来,这一点确实是在一定的时间段内是无法实现的。就像用电脑上互联网,互联网上什么都有,但电脑的显示窗口只有一个,你的鼠标按在什么地方,那个网页才随之出来。这就是“现在时间的这么一种唯一性”,这种情况下要想表现自己的内容,就必须在空间和时间之中,通过时间和空间这个魔术师才能把我们本身丰富的性能得以展现出来。

  当我们看到“天命之谓性”,就应该想到我们本身生命的丰富性,这个丰富性是万,等会我们还要讲到“归一”,也就是前面所说的“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不要只是狭隘地看到或背到这么几个字,对此一定要有所感觉。

  既然我们这个“性”如此浩瀚,如此复杂,那又该如何把它统一起来呢?庄子中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小寓言故事,非常值得大家去体会和玩味。其中说人用两条腿走路,前后交替很协调,似乎要做到并不麻烦;牛羊马有四条腿,不管是走还是跑,也很协调,要做到好像也不是很麻烦;但是蜈蚣、千足虫,有上百上千条腿,依然能协调运作,那又是怎么指挥的呢?如果要让我们来同时控制上百上千腿走路,恐怕就真要抓耳挠腮,没有办法了。另外蛇没有脚,却能如草上飞一般运动……这是怎么回事呢?庄子就说在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冥冥中的主宰,可以将这一切管理起来,统一起来。

  归结到我们人自身,眼耳鼻舌身意、五脏六腑,各司其职,各显其能,都有各自的功能,都有各自的作用。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循环系统、内分泌系统等等系统之间,既不吵架也不扯筋,不过要真是吵架了,那肯定就是有病了,就必须到医院检查了。一个健康的人,感觉到有些饿了,准备找一家餐馆吃饭,吃什么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是吃火锅还是吃炒菜;是吃中餐还是吃西餐;是吃川菜还是吃粤菜等等都可以由自己选择。但是不管吃什么,当食物进入肚皮以后,你就不再有任何选择了!比如说肠胃如何运动、如何消化,你就无法控制;当食物消化吸收以后,营养如何分布也不是你所能说了算。现在美容院生意好得很,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女士们总想让自己漂亮一点,美丽一点,那为什么不对自己下命令让自己变得更漂亮一点呢?又何必还要到美容院去花那些冤枉钱,去受挨刀的痛苦,就是因为自己的形象自己是无法控制的。冥冥之中,有那么一个东西把你生命中的一切都统一并管理了起来。

  人的性格复杂多变,什么样的内容都有,那又是谁在背后将天使魔鬼等等这一切都控制的呢?在本书中就说得比较简单——“率性之谓道”。有一个力量在我们生命之中、精神之中起着主导的作用,使我们的精神内容、生命的各个部分步调整齐地、全心全意地为我们自己服务,这个总的统帅是什么?这里就说是“道”!

  这个“道”,说复杂也的确非常复杂,我们共同学习《道德经》时,讲了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那的确非常庞杂。但同时“道”又很简单,《易经》云“一阴一阳之谓道”,万事万物无不有阴阳,只要我们在万事万物之中,把最大的公约数找到,这个最大的公约数就是阴阳两个字。阴阳是一体的,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他们彼此之间是和合的,即阴阳和合。

  那么这个“道”我们又该怎么看呢?我们应该认认真真地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精神,看看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然生老病死是人的性,谁都不可能出离于此,七情六欲、酒色财气、喜怒哀乐等等都是性,但是是谁在背后主宰呢?这里说是“道”,它和道家老庄的“道”还有所不同,这里的“道”主要是在讲社会之道,做人之道。

  以前我讲课时,就说过儒家着重于人的社会性,道家则着重于人的自然性,佛教则更看重人的精神性。因此我们在学习儒家经典的时候,就要突出社会性这个重点。那么对于“率性之谓道”,一方面我们既要看到里面含有老庄自然之道的内容,但是另一方面,其重点还是要落在社会性上。儒家学说毕竟是入世之道,那什么是“ 世”,就是指社会。

  现在谁敢在外面随便杀人放火,尽管有这样的动机或意图,有时候脾气一上来,脑子里面就会打点妄想:银行里那么多钱,是不是去背两捆花花;这人和我有矛盾,是不是弄把枪或者刀把他解决了……但是实际去运作就不敢了,为什么不敢呢?因为这事干不得,是要犯法的,要被抓进监狱甚至被枪毙。或者说是“道”把你管着的,也就是仁义礼智信、礼义廉耻这些人事之道在把你管着的,使你不敢胡作非为,孔子说“非礼毋言,非礼毋听,非礼毋视,非礼毋动”,让你为人处事要规矩一些,这也就是“率性之谓道”!不能吃的不吃,不能拿的不拿,不能摸的不摸,不能看的不看,为什么不吃不拿不摸不看呢?因为违反了“道”!违反了“王道”!客气点就是违反了王法。王法犯不得,这是大家都必须尊崇和遵守的社会公理和社会公德,它统率我们、规范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有了这样的规范,社会才是社会,才能进入有序的状态否则大家都象自然界弱肉强食一样,随意杀人放火,烧杀抢掠,那人就不成其为人,社会也不成其为社会了,连蚂蚁窝、蜂窝都不如。蚂蚁窝、蜂窝是很有序的,人类社会也应该如此,为什么要有序?就是因为王道!

  “修道之谓教”。虽然有王法、王道,但并不等于每一个人都能自觉于此,规范于此,那么从小到老就要不断地接受这方面的教育,以前称之为教化。我个人认为现在用“教育”这两个字来表达“教”并不完全准确,应该用“教化”才能真正表现出“教”的力量。因为这个育,培育、哺育,感觉上主要是针对小孩子,如果是对未成年人还可以用“教育”两个字。但是化,化人、变化,化者质的变化,通过教到化。从一般的俗人变成圣贤这是教化的力量。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教化的层次就远远高于教育。

  教,要落实在修道之上。记得二十年前,全国准备推行成人教育,当时成都在铁二局开研讨会,我也跑去凑热闹,并发了点杂音,说你们所说的成人教育不外乎就是成年人的教育,就是成人扫盲班,或者成人岗位职业培训班。成人教育究竟应该是什么?就应该是“成其为人”的教育,成什么人?是成君子、圣贤还是成小人?这才是教育的目的,也就是说要达到教化的作用。如果要以圣贤之道来要求自己,那可不是学习,而是叫修道。

  修道,是把道作为一种职业,作为终身奉行的目标,这样才能产生力量并支撑。现在搞些什么岗位培训、技能培训等等,这点手艺学会了也就学会了,以后改行了又重新学一样,今天学木匠明天学铁匠,这是可以变化的,尤其现在社会分工越来越细,这行不行可以换一行。但是对于“道”,那是唯一的。所以教化必须落实在修道上。

  让我们重新把“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三句串联起来,通过前面的阐述,我们心中就应该有些数了。从天、地、历史、社会,最后在落实到具体的个人身上。

  命,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看相算命,总是在问自己的命如何如何,这里说“天命之谓性”,那就要看看你的性如何了。你这个人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是人间大丈夫还是芸芸众生,是心胸宽阔还是心胸狭隘……一个人的性情结构可以说决定了这个人的一生,一个人性情结构的不同,在人与事的因果关系之中就会展现出必然性,在这些必然性上所联成的轨迹,在人、事的时间和空间之中联成的轨迹就是命!性情结构不一样,价值观念也就不一样,你在社会上、遇人遇事上的取舍也就不一样,有所取就会有所舍,有所舍就会有所取,这个取舍联成一条线就是你自己的命运。这个命是天定的,因为性就是天定的。所以对于“天命之谓性”就看你如何去咀嚼、去体会,都可以向你提供无穷的很为广大的空间让你去思考,让你去感受,最后又归结到“率性之谓道”上,更落实在“修道之谓教”上。

  尽管冥冥之中有一个“率性之谓道”,但是在我们理性和情感之中同样也有“率性之谓道”的存在,就如王阳明先生所说的良知、良能。一个人,毕竟是在社会之中作为精神和肉体的结合体而存在,在社会的薰习之下,自然也就有良知、良能,这个良知、良能也就是率性之道。孟子云“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举了一系列的例子来说明人本身所具有的慈悲之心、恻隐之心,强调仁爱之心人皆有之。在王阳明先生的心学里面更是把良知良能诠释到了极致,并扩展到我们人类精神、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让我们加以留意并确定下来,再扩而充之。

  因此对于“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三句要反反复复地体会和锤炼,作为我们生命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乃至于融为一体,其实本来就和你的生命融为一体,只是因为我们将之淡忘了,或者说遗忘了。当我们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这些语句上,并持之以恒地关注在上面,那么这些本自俱足的能力就会重新在我们身上体现,就会重新获得自己的生命价值和精神价值。

  “道也者,不可须臾而离也;可离非道也”。在我们日常工作和生活之中,按《易经》的说法是日用之为道,也就是说吃喝拉撒睡都是道。我们所作的一切,按黑格尔的说法“凡是合理的就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因为都在道之中。我们能不能找出一样东西是在道之外的呢?那可是找不到的,那能不能找一个东西是在我们思想之外的呢?那也是没有的。一次在青城山的鹤祥山庄讲课时开了个玩笑,说这里是道家的庄园,这里的工作人员个个都会背《道德经》,我出一个题目,你们找一个东西出来,这个东西要在你们思想之外,找的出来的马上奖励,绝不食言。结果没人来抢这个奖励,其中有一个人说只要你说出来一样,立马它就成为你思想之中的,这是谁都做不到的。其实这个题目本身就是悖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对于国家的政策法律,我们可不可以“须臾而离”?王道、王法,我们可不可以“须臾而离”?离开了王法、政策法律,那么法律机构就会找上门来,就会将你请到一个必须学会遵守王法的地方中去。

  因此,我们每一个人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大道之中,对于这一点,道家的老庄学说是如此,然而在儒家就有另外的说法了,但是也不会和道家老庄的自然主义产生矛盾。在儒家认为,说简单一点,这个道就是仁信忠恕、礼义廉耻、忠孝节义等等这一套古代纲常,这个纲常既是道德的基础,也是伦理的基础。我们在社会中生活,作为社会共同体的一部分,大家都要遵循人之常道,这个人之常道就是孔夫子所说的礼,礼者,理也,它是合乎于我们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种准则。这里的道实际上和礼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道是不可须臾而离的,老庄认为人都存在于大道之中,就如同人不可能离开地球生活,不可能离开太阳生活,也找不到没有春夏秋冬的地方生活,这些对我们人是不可须臾而离的,大道也是如此。我们既然在社会之中,那么社会的准则也是不可须臾而离的,如果离,那用孔夫子的话来说就叫乱臣贼子,就会出现孔夫子所说的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礼崩乐坏的状态,那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愿见到的。

  中国人有句老话“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太平的时候当个狗都舒服,就象现在养的宠物一样,比人过的日子都好。我有个朋友从香格里拉带了一根狗回来,呵!漂亮,头长得跟狮子似的,其他的狗见了都要把尾巴夹起,但是吃的太好了,有些胖,上个楼都不行,要主人抱上去,冬天了,就什么狗背心、狗毛衣加起,日子匀净得很。但这一切只有在太平的时候才可能实现,要是放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你再贵再稀奇再可爱的狗,肯定都被打来做花江狗肉了,都落入肚皮了。

  什么是乱世?就是整个社会离开了常道,进入了动乱状态,战乱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也许有些年轻人,或者所谓的愤青们巴不得天下大乱,才好有机会乱世出英雄,就是英雄做不到,做枭雄也行,再不行,搏个封妻荫子也许,但是作为中老年人来讲,肯定都安于太平,要相对保守一些,更趋于稳定。年青人冲动,有创新精神、创造能力,喜欢打破常规,这种创新、革新本身是好的,也应该保持,但是要有度,还是要守一定的规矩。孔子不是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到了七十,虽然达到了自由的境界,可以随心所欲了,但是仍要不逾矩,仍然要把规矩守住。这个规矩是什么呢?还是仁义礼智信,还有王法,这个是不能动的,是不能变的。虽然自己的生活半径、精神半径非常非常大,非常自由,但是仍不能逾矩,始终有个绳子栓着,始终不超越这个圈子,不超过这个界限。“道也者,不可须臾而离也”这句话不是随便说出来的,有些人想当孙悟空,总想到玉皇大帝那里大闹天宫,这是不可能的,那样做带来的只能是麻烦。“可离非道也”,离开了常道,那就自己把自己妖魔化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准则,有这样一种个人和环境、个人和社会相互之间的关系,所以下面才紧接着有“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什么是不睹?什么又是不闻?孟子有这么一个寓言故事:一个流浪汉走进一家珠宝店,看到黄灿灿的的金子,伸手就去抓了一把,店里的伙计立马就发现了,抓了个现行,将其解送到衙门。县官就问这个流浪汉,店里有这么多的人,你怎么就敢伸手去拿呢?精神是不是有问题?谁知道这流浪汉却回答说那时我眼中只看到黄金,而没看到人。实际上在我们日常工作和生活之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是自己不能做的事情,结果有时脾气一来,大脑一热,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经常可以看到街上有些人几句话没对,就马上掏出家伙,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其实当事人未必不知道手上家伙的利害,都知道那是不能轻易动的,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那个气顶在那里,结果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就犯法了。

  实际上我们每个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都会使自己陷入一种离道,也就是不清醒犯糊涂的状态,正是因为有这种状态的存在,圣人才教育我们“戒慎乎其所不睹”。有时候由于自己性格上的疏漏、弱点,在一定的环境之中,劣根性就会现形,佛教称之为“烦恼现形”,儒家称之为胡作非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胡作非为,只是在一定的环境之中,在一定的氛围中,在一定的条件下,弱点就会暴露出来。就如身体上有哪方面的毛病,在一定的条件下就会显现出来,如天冷时感冒,季节变化时会拉肚子,甚至有些人就会突发脑溢血、心脏病等等,当除开这些条件时,这些人都是正常的,但是他们体内有这种病因,到了它该发病的环境出现时就会跳出来。

  人的性格也是如此。对于爱说大话、假话的人,经常在旁边敲打他,那时他还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到了一定的场所,一下忘乎所以了,于是大话、假话不断,乱说一通。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是圣人,身上就会有很多弱点、漏洞,平常的时候我们对自己的这些毛病未必了解、清楚,但是作为一个持身慎言的人,一个有志于圣贤之道的人,一个有志于圣贤修养的人,那么他就要把自己身上的这些弱点看住。我经常说要在自己脑子里面设一名警察,用以监督自己思维中来来去去、各种各样的念头,用以监督自己语言中所发出的每一个字句。今年当看过胡锦涛主席接见台湾国民党和新党的领袖的报道后,就深觉得胡锦涛主席不一般,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他每说的一个字都是在他的严密监控下说出来的。

  这种能力在佛教称之为“觉照力”,儒家称之为“慎独”功夫,没有经过专门的修养是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有些人的嘴巴没上锁,那可真是敞得很,刚刚想到什么,嘴巴就说出来了,有时候更是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这样的人我们可能都见到过。什么叫深思熟虑?什么样的语言出来后也能称之为深思熟虑?要想达到这种滴水不漏的功夫,那么自己脑子里面的这位警察就要站好岗,就要认真负责,绝不放过自己心灵之中的任何一点点阴影,不管是佛教还是儒家,都将其称之为“捉贼 ”,捉我们自己的心贼,每当自己心头冒出一点不好的念头,马上就将其打下去,每当嘴巴里想冒出一些不干净、不得体的语言时,就马上把它吞进去。要让自己的这位警察守住,这可是基本功,这个基本功就是从《中庸》这里来的,也就是“戒慎乎其所不睹”。

  我们经常看不到自己这样那样的毛病,前面在讲“天命之谓性”时就说过人是极其复杂的,性格也是非常复杂的,什么善善恶恶、是是非非等等一应俱全。面对这样的精神混合体,你说它全部是鲜花也可以,说它全部是垃圾也可以,既有鲜花也有垃圾也可以,这就是我们性格的精神实体。怎样使自己的鲜花暂时显现出来,怎样将自己灵魂中间的垃圾扫除干净,那就要练“戒慎乎其所不睹”这样的功夫。做为事业上的领导,或者是企业的负责人,如果你还有精神垃圾、性格弱点,那么就很容易被你的对手抓住并被击败,反之如果有这样的“慎独”功夫,通过“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这样一系列的修炼,就如同文化大革命时期说的“在灵魂深处闹革命”,其本身并没有错,只不过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变成了搞阶级斗争、搞篡党谋权的工具,而没有将其放在修养自己的身心性命之上。

  试想如果我们每个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弱点和麻烦,性格上有种种的垃圾,那还有可能成为成功人士吗?肯定不行,那时候你将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最起码你要将这些不好的东西遮掩起来,收藏起来,尽量将自己光明的一面表现出来,阴暗的东西尽量掩藏得深一点,如果你还有羞愧之心,想让自己能够提升,那么你就会将这些阴暗的东西加以清洗,如果能通过严格的修行,就如《大学》所说的“格物致知”,就能将自己精神上的污点、精神上的垃圾加以改造,加以转化,变废为宝,废物利用,那就更了不起了,那也是需要有大智慧、大能耐的人才能有的本事。

  看到《中庸》这么一段,为什么要将这一段放在最首处呢?要明白这就是我们修为的根本,是我们修养的大纲。我们有所不闻,有所隐,有所为,但是在不闻、隐、为之间就要用功,如果工夫不用在这些地方,就象一个人发烧,西医就给你打抗生素,中医就不会了,他就要找你发烧的病根,是阴阳失调,还是风寒感冒等等,然后再对根下药。我们性格上有很多表象的东西,其根子在什么地方?如果能从根子,从深处上将这些东西加以清理,也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精神卫生,另外我们的智慧能力也就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如果精神垃圾多了,就象一面镜子一样,上面布满了尘垢,那么这个镜子就失去了照了的功能。我们要想清除这些精神上的污垢,就必须修炼这里所说的“慎独”功夫。

  《中庸》这篇文章的结构是一个整体,也许有些朋友听了上一节课,经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到了这节课上可能就丢得差不多了,也有些朋友今天是第一次来,因此,以后每次讲《中庸》的时候都尽量采取滚动的办法,把前面一些重要观念加以提示,使大家能够加深印象。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在上一节课我们对一段给予了很详细的阐述,也已经形成了书面文字,放在了网上,不管听过还是没听过的朋友都可以找来看看,咀嚼咀嚼。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对于这一句,各家有各家的注解,前面我也讲了不少,这里再补充说明一下。不睹什么?不睹道,不知天命,不知性。用子路的话来说,孔夫子都是“罕言性与命 ”,《论语》中也载有:“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已矣!”对于性命之学,在孔夫子的时代,很少有人能够听得到周详的阐释。今天对于天、命、性、道、教这一系列的东西,我们是否知道?又是否了解呢?如果是不知道、不了解,那么自己就应该有恐惧心,就应该有畏惧心,并且要使自己的关注点、注意力回到“道”上来。我们在人世间生活,如果在短暂的一生中对“道”没有什么感觉,那就算是白到这世间来了一趟。孔子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由此可见,古代圣贤把“道”放在了多么崇高的位置上,为了得道,即使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宋代著名禅师契嵩禅师在《中庸解》中有云“夫中庸者,盖礼之极,而仁义之原也。礼、乐、刑、政、仁、义、智、信,其八者,一于中庸者也……夫中庸者,立人之道也。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必修中庸,然后举也。饮食可绝也,富贵崇高之势可让也,而中庸不可去也。其诚其心者,其修其身者,其正其家者,其治其国者,其明德于天下者,舍中庸其何以为也。”指出生命、饮食、富贵等等都可以放弃,但是中庸之道绝不能放弃,因为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最根本性的东西,那非常神圣、非常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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