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佛教与僧人
我眼中的佛教与僧人
偶然接触佛教,几年来,读书之外,也试图走进附近两个寺院,走进依然活着的历史。
那个群体一直和世俗隔膜,被社会误解,但走近去看,又有亲切与生动的一面。甚至比槛外的群体更容易接近和沟通。我记得在柏林寺初见明影师时听他说:你们过着异化的生活。不禁哑然,心想难道是我们不正常。后来才发现大多数时候我们的确不如他们勇敢、清醒和真实。
理论和教义是枯燥的,需要用人来解读。复杂的生命中万千头绪怎样统摄和安排,语默动静中的安详淡定是最好的解读,有时甚或觉得一个眼神胜过所有经典,因为他们是活着的法,是致力于平息烦恼走向永恒的理想主义者,是用决心、意志和智慧试图重塑生命的人。
他们向内追求,在生命深处试图降龙伏虎,所放弃的非常人能够割舍,所付出的努力非常人能够忍受,寂寞和内省最终让精神强大,让灵魂自由。
我深知自己所知太少,眼界也太小,只是浅层的印象。但也许是一个新的的视角,适合大多数和我一样对佛教一无所知或刚刚入门的人。故不揣冒昧,公之于众。
记明海大和尚
一
在一个黄昏,经历了一番曲折,撞进一座寺院。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真正的佛寺。寂静,肃穆,有鸟声,偶尔走过的僧人和居士都静默安详。
听说客堂可以挂单,我却找不到在哪里。
在云水楼遇到一个沙弥--崇演小师傅,他是净慧老和尚的侍者,热情的带我到各处走转。平和的调子,明亮的眼睛,清新沉静的脸。
第一次绕塔,第一次听钟,第一次听到各种新鲜的词汇。
后来我知道这样的机缘并不多见,我遇到的是未脱孩气的热情,正适合我对寺院的一无所知。
二
行走中他讲到大和尚,说是北大毕业的,在普贤阁讲戒呢。听说和我岁数差不多,我默想看来这里也讲名牌效应,我理解的北大才子应该是文弱和稍带神经质的,还得有点忧郁惆怅。
转回来时天已经快黑透了,万佛楼前几乎空无一人,小师傅指着走廊里一个模糊的影子说:那就是大和尚。
我以前都曾经想写下这一刻的感觉,又屡屡放弃了,那一个瞬间我看到了太多东西,却又无从表达。
那是凝重和端庄,挺胸抬头,没有顾盼,走的快而且稳,又让人感觉到勃勃英气和内敛的激情。
那是飘动和专注,行云流水,安详沉静,在几乎无人的院落,没有一点懈怠和随意,又让人想到喜悦,自足,轻盈。
也许是距离和暮色造就的审美空间,但我还真不曾看到过一个人走路会这么的给人打动,甚至说震撼。
那一瞬太短,却让人想到自重,想到使命,想到厚重,想到坚毅,想到信念和承担。。。。。。。
我当时不知道庄严啊,威仪啊这些词汇,但感动却是真实与鲜活的,那一刻我真正走近这个群体了。
三
因为那一次的机缘,我得以参加当年的夏令营。对那一个身影有了越来越明晰的印象。
神情柔和,清明和喜悦从心底流露,善于理解和倾听。没有世俗的浮躁,却有世上所罕见的淳朴天真,甚至让人感觉有女性的纤巧,英气是隐隐的,不带锋芒。
眼神静定,给人感觉好像抬起眼睛便贯注了整个精神,垂下眼睛又放下整个世界。给人如同晴空的感觉,世事流走,如同云来去,风无痕,
因为心灵的空阔,没有心不在焉,没有忧愁郁闷,很淡的,如水的性格;明净,灵动又不露痕迹;随时都在变化,随时都在渗透。
后来参加禅七,在每天的开示中,我注意到他说话很慢,自然就给了自己和听众思考的空间。用平缓的语调娓娓道来,却有内在的激越与信念,于是这种平和的语气反而有了无限的张力,象明亮又柔和的光,充满整个空间。
尽管有纷繁的事务和频繁的访客,但他好像从不见重负的样子,微笑着担起,我曾经问他什么时候读书,他说在车上,在睡前都可以的。
四
我想:
他曾经是一个耽于幻想的少年,散记中提到烧掉了以前好多本子,好多思考。
曾经是教室里一个聪明勤奋的学生,当年湖北高考文科第二名。
曾经在出家前后的几年,重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还曾经是一个高中教师,面对和他从前一样稚嫩迷茫的眼睛。
曾经独自行脚,
曾经打板敲钟
还有,在别的法师讲法时听过他的引领唱颂,意外的发现他还有嘹亮清越的喉咙。
是不是这一切溪流最终汇归在一起,才有了每一瞬的洒脱,自在,渊澄,宁静 。
记明影师
初识明影师是在十二届夏令营,负责录取工作的他额外增加了不少名额,达五百人之多,据说老和尚认为因为人多效果受到影响,明影师也因此有了一些压力.因为我就是那额外录取的两百个之一,所以真切的感到这种经历对一个人的精神成长的意义.在闭营后的闲谈中,我告诉明影师那个决定功德无量.还有就是没有说的一句,那个决定恰恰体现了他的悲心无限.
夏令营的活动从早到晚排得很满,每个人都感觉到要抓紧时间睡觉,太累了.一个中午,大部分营员在休息时,我独自来到普贤阁外,恰好影师也过来为下午的活动做准备,和我们一样很累的样子,我想不到主持几乎一切活动的他竟然自己做台上台下的打扫,其实他稍微示意好多人是乐意分担的.
我们关好门后开始拖地,由于只有两个人,他脱去袈裟,(当时天气太热,但在公众场合每个法师都是保持挥汗如雨又法相庄严的形象的)我发现负责夏令营所有物品发放的他穿的背心是几年前的营衫,很旧了.
前俩年的春节去柏林寺,正好几个北京的居士和他约好座谈,我也就随缘参加了.听他讲了自己学佛和出家的过程.
主要的客人好象来自一家企业,其中年轻的小伙子说话很冲,散漫的和明影师开着玩笑,我以为习惯了信众景仰的影师会有点尴尬,但他很随和的应付着,谈话开始了.
从自己的高中和大学的经历说起,当时感觉说的都很浅,没有真正说到内心的冲撞和困惑.现在想来那是一种走过后的淡然,在真正经历过后回望总结,时间的流逝和心胸的开阔冲淡了当时惊天动地的起伏,如同瀑布奔腾过后,开始在宽阔的河面平稳的奔流,可惜当时没有把这些记下来,好多谈话模糊了.
两个细节还算完整,恭录如下.
他在出家前在深圳的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经常坐飞机往来,是那种南航的很小的破的象公共汽车一样的飞机,飞起来浑身抖动的,他补充说.
有一次,他在窗口眺望外面的云海,发现飞机正缓缓穿过云层."象这样慢"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着.而且云层很薄,在云的参照下,看到自己正在天上以不可思议的慢动作进行着位移.但回到陆地转念一想,飞机应该有很大的速度才可飞翔啊,那是一个大铁块啊,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长时间.
解释其实很容易, 在高空大的参照背景下,产生了幻觉而已.但这个经历促使他开始思考人的感官的局限,也开始真切的感到一个事物在不同角度看会有截然不同的结论,更从中印证了佛教中观的学说,这种思考也促使他重新考量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局限.
我知道这是他把心打开的一个过程,在那个求索和困惑的阶段,一切机缘都在等待他那颗敏感的心,最终也都指向了他的终极目标.我现在才体会到是这个事件让他获得了一双自己生活之外的冷静的眼,自我开始淡化了.
还有就是他在深圳小梅沙休假时,经常在海边读<<维摩诘经>>,这之前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在出家前用财富证明自己的能力,免得别人说自己是混不下去才出家的.在每天面对的海浪的起伏动荡中,他开始思考,每一个浪的背后有别的浪在推动,跃上波峰的水并不是因为比别的水多做了什么或者更出色,大海是一个整体.在我们的社会,世俗的成就同样不能说明什么,这次休假后他思想开始了另一次飞跃.
其实,我觉得当心灵的方向已经确定时,他是处于一个努力说服自己的过程,一些外缘的到来看似偶然,又都是自己无意识中一直寻找的必然 ,心灵的蜕变是艰难的,但有了一颗种子千曲万折总会生长起来,
当时他带了录音笔,有通过回顾整理自己思想的意思,不知他在回顾时是否会想到这些,不知我的揣测是否真正接近了他的思想脉络
记明奘师
写完没来得及发布就死机丢失了,没有勇气再进入。换一个角度写来。
奘师毕业于中山大学,给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张脸太生动了。我记得他两个照片,一张是在接待处手摇蒲扇裂开嘴大笑,一个是猛然回头表情夸张的逗两个孩子。
他一年四季在全国各地承办各种佛教活动,纷繁事务好像和他晴空一样的心境是两回事,机智和开朗成为生活的常态,一次我问他打坐的感觉,他立刻拿扇子给我扇风,然后说,风呢?过去了,嘿,哈哈。就这么结束了回答。后来我看他博客(云水明奘)知道他对初接触佛教的人尽量回避佛教术语,却注重对生活问题的解决,是一个拥抱现代的和尚。
声音是深沉又稍有磁性和沙哑那种,娓娓道来、从容不迫,幽默洒脱中有明晰与条理。一次例会,义工组互相指责矛盾尖锐,他还是那样从容的微笑和倾听,不时也检讨自己和提出问题,无形中沟通形成,情绪回落,新的想法也出现了。他的宁静与超然如故。
活动中,他会提议唱歌,做游戏、讲故事,或者自己表演瑜珈动作,总能让每个人都保持兴致勃勃情绪饱满的状态。又让人感觉轻松自然,没有操控的痕迹。从中我了解到,真正的敏锐源于静观和无我;而个人的魅力源于活力与真实。
他博客里(还有奘师在线内容更丰富)有对佛教的忧患和思考,回顾与展望 ;也有对自己少年梦想,大学生活的记录。是一个更真实的明奘。希望大家走近真正品读。
记悲和师
还记得一个山西的和尚,偶然的机缘在两天里有过几次交谈.
一张胖胖的,热情的脸,动作和语言都带点琐碎,在山西介休有一个小的寺院,几个徒弟都先后离他而去了,现在只有自己了,带当地的居士做一些佛事,不常出来,所以表情言语上少几分淡漠,(那是属于城市人群的淡漠)多几分土气.(感觉温暖)
尽管出家前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但他看书很杂很多也很深入.我想,长长的寂寞里,古殿青灯下,他的感动与思考积蓄的太多了,才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一个陌生的人讲那么多.
他讲到和旅游部门和政府的冲突;讲到生活的艰苦;(自己做饭,很简单)还强调修行就应该在小庙里才能专注深入;他的徒弟有中央美院的,(说起来很是骄傲);批评好多大寺院里有太多和尚不肯吃苦了,上殿后咒语都背不下来,远不如他的弟子.
在没有任何关注几乎没有真正的舞台的日子里,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世界,在很早时就为法o功忧心,并且说在李元初盛行的日子便认定现代禅不究竟,又大胆的断言南怀瑾也不究竟.从这些话里我体会到一种对绝对理想的忠诚.
从他那里我知道修行之难,他坦白的讲就算能"伏烦恼"也需要长期努力,没见过断烦恼的,那是需要大彻大悟啊!讲断欲才能让打坐真正深入.和尚尚如此,以玩票的心学佛可想而知了.
我听说过他易经和风水有研究,曾经给几个周围的人看相算命,于是也想问一问自己的前程,不料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说道,"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对佛教如果有了解,便不会计较太多,只管在行上去努力.算命仅是对初入门的方便法,让我一下子感觉到自己的浅薄.并决心从此不再求神问异.
我看到了困境中名利外的坚守,看到了在重重压力和种种艰难下那棵丰富敏感又执著的心.那是语言之外的说法,尽管离开时没有机会告别,我在感谢,我在祝愿.
他会听到的.
记明履师
前年在正定临济寺,认识一个僧人,法号明履,荒凉破旧的寺院,香火不怎么盛,他一个人在客堂迎来送往,敦厚,平稳,安详.在周围浮躁的僧人与游人中,好像是一块绿洲,让客堂变的清凉.空间不大,人不多,于是距离也就近了.
慢慢聊起来,因为年龄性格近似,很是投缘,有时候好像停顿也是默契.他原来在总参工作,出家时已经是营级了,话语中知道在出家前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并由此反而打开了自己的心,关键是利用事缘把心打开,他又加了这一句.
讲到打坐的功夫,他很有见地,但说的很平淡,只是现在的工作很难有机会集中修行了,典籍很熟,耐心的给我讲解"老婆心切".不过还有抱怨和牢骚,讲到老和尚的顽固保守,道场和僧团建立不起来,又不肯让贤,甚至这里曾经拿禅堂当仓库,这曾经是禅宗源头之一,临济子孙遍天下,竟然没有禅堂,笑话啊.他也说到过现在的外境很难让他动心了,而且僧人不应该说是非,我想这倾诉是不是另一种超越呢?
他在柏林寺剃度,不知为什么来到这里,(这的伙食和单金都比原来差的远)他不是知客师却承担了几乎所有工作,每天十几个小时,总那么平和的做着很琐碎的事情,打水,拖地,听常住老太太的抱怨,回答游客无聊的问题.后来我和柏林寺明影师谈起他,他们出家前就是朋友,明影师只是淡淡的说,他喜欢修苦行.
以后去总是很亲切,当我说去看他时,他总说打电话也一样啊.
今年再去客堂里出现的是一张不耐烦的脸,打听明履,只是说不在了,后来知道他在离寺院不远的一处民宅闭关,
他离开了名利和是非,又离开大道场的喧嚣,付出了那么多,寻找自己大自在的境界,愿关中日新月异,法喜充满.
叩钟
我记得一个打鼓的和尚,年轻,颀长,矫健,又自信洒脱,带几分英气.拿起鼓槌,陡然让人感觉豪迈与激情.现在想来只记得夺人心魄,忘了其中的节奏,而且他是用鼓槌的不同部位去击打鼓的不同部位,且身法多变.极具阳刚之美,打的专注,虔诚,又有大将临敌的激昂.
钟声敲响,叩钟的同时,一位中年僧人也唱响叩钟偈,钟声回荡,咏叹悠长,沉静的带着沧桑的脸上因为投入而升起光辉.
洪钟初叩,宝偈高吟。 上彻天堂,下通地府
三界四生之内,各免轮回。九幽十类之中,悉离苦海。
五风十雨,免遭饥馑之年。南亩东郊,俱瞻尧舜之日。
干戈永息,甲马休征,阵败伤亡,俱生净土。
飞禽走兽,罗网不逢,浪子孤商,早还乡井。
无边世界,地久天长,远近檀那,增延福寿。
三门镇靖,佛法常兴,土地龙神,安僧护法。
父母师长,六亲眷属,历代先亡,同登彼岸
尽管只有周围几个人,他却象唱给整个世界,没有哀伤,没有幻梦,只有坚定广阔的信念和无尽的悲心。我想,这歌唱一定会以各种方式渗入万物心中。我想,送出祝愿和希望的人应该也同时收获了安宁与幸福.
千年前寒山寺的钟声曾在张继心中回荡,那悠长的声音应该送去了慰藉与清凉,我想,那个敲响回荡千年钟声的和尚也应该有这样纯净肃穆的脸,和黄金一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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