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广州师姑庵的秘密
旧广州师姑庵的秘密
伟民
从清代末年以至解放前夕,几十年来,广州市所谓“开师姑厅”的秘密早已人所共知,但个中内幕,倘非亲临其境,也的确无从想象。菩提净地,却成了娼窟妓寨,善才比尼,都变作龟爪鸨婆。笔者过去曾多次逛过“师姑厅”,当时情景,至今尚能忆述一二。
半公开的秘密
广州市有一些尼庵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变相高级妓馆,在光绪年间已有记载。开始时因怕犯众怒,还不敢明目张胆,只在尼庵里面巧辟精舍,留客饮宴斋宿,博取香油厚赏作夜度资而已。有时派遣三五精干伶俐的女尼,出入豪门贵户,结交大族人家的太太少奶以及姬妾外室之流,鼓其如簧之舌,甜言蜜语,讨点小便宜,拉些关系,藉作支撑。这些人家,遇有凶丧白事,少不免雇来一群妙尼阿傅,在家里建坛打醮,名义上说是超度亡灵,为死人求福,实际上无非是为了炫耀富豪,借题行乐。因为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们平日玩妓纳妾的玩意太腻了,于是换换胃口。一般往往是由一个老尼姑率领年青貌美的小尼姑六七人,到了丧家,摆起法坛,诵经念佛,娇声嗲气,眉目传情。老爷公子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见猎心喜,彼此间打情骂俏,互相戏谑,把丧家灵堂变作妓馆花厅。这种现象,广州市民在过去的日子里早已见怪不怪了,常常所到稍有姿色的女尼,往往被老爷公子们以重金从庵主(即师傅)手上买来作妾,或者恃势强迫献身。大凡尼姑还俗嫁人,社会上一般人大都认为是“踏衰门槛”(即败坏家门之意),不容易得家人戚友的谅解,多是只在外面另营巢室,作为“金屋藏娇”。例如前清翰林陈昭常就是恃势强娶西关第十甫静修庵的女尼药傅做九房姨太太的。民国初年省参议员罗晓峰也曾将本市仰忠街莲花庵的妙尼妹傅霸占为妾。关于这一类的秽闻丑史,不胜枚举。
变相的妓寨
一、药师庵提起这个尼庵,三四十岁以上的广州市民,大都不会陌生。至今越秀山麓、小北路旁,仍有这所尼庵存在。过去药师庵的“师姑厅”早已脍炙人口。这所尼庵,在附近一带居民的心目中,是一个神秘的所在。该庵从外表看来,平平无奇,里面却大有文章。庵内持斋礼佛的老师傅,实质上就是买良为娼暗营淫业的鸨婆。她们利用金钱,买下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收作徒弟徒 孙。一面教她们诵经持咒,应付大户豪门的打斋法事;一面训练她们懂得如何招呼应酬,献媚取宠,博取豪绅巨宦们的欢心,作为庵里的“摇钱树”。师傅们管教徒弟徒孙,也与妓院鸨婆对待娼妓一般,定下不少清规戒律,少尼们的命运完全操纵在她的手上,任她摆弄。尼姑们外表上是佛门子弟的打扮,光头削发,但一衣一着,饮食居处,都特别讲究。脸上薄施脂粉,对镜学颦装笑,羽纱的佛袄下面是粉红色或鲜艳娇美的绸质内衣,浑身上下,绣花缀彩,香气袭人,惹人迷醉。庵内禅房花木,曲径通幽,另有洞天福地。所有厅房的陈设布置,大都费熬心机。有的是富丽堂皇,堆红砌绿;有的是清幽雅静,别饶韵致,比之一般秦楼楚馆,大不相同。庵中斋果点心,尽善尽美,别具巧手。一杯一皿,也力求精美名贵。赌具烟榻,精镶细镂,为外间所罕见。
全庵共分四房,各房妓尼,各显神通,招徕人家,互相竞赛。平时常临嫖客,不能混乱,否则引起纠纷,规矩正与一般妓院无异。第一房的尼妓名细虾傅,在广州久已艳名远播,红极一时。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徒弟,正当妙龄,姿首不恶。她的熟客大都是军政界人物,极有后台势力,是全庵的支柱。
第二房属进傅管辖。她也同样拥有两个年青美貌的徒弟。平时熟客,大都是军警界巨头和一些豪商巨贾、纨绔子弟之流。她的徒弟,大多嫁作商人妇。
第三房的大虾傅也结识了不少军政界要人作她的后台。她的徒弟善勤以美艳著名,压倒其他各房姊妹。每月收入,无数可计。大虾傅靠着这一颗摇钱树,发了大财。
第四房的光傅亦以美艳著称,尤擅交际应酬,经常出入市内各大俱乐部,平日往来的熟客以军事人物居多,曾一度与军官徐景唐的关系极为密切。月中收入,也不在三房之下。屋内家私陈设,全部采用西洋式,五光十色,华贵绝伦。寝室内床铺被褥,全是描花绣锦的绫罗绸缎。据说所有这些陈设,全部都由陈济棠时期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部军务处长伍蕃(即伍少裴)所报效。后来光傅跟伍蕃同居,生有子女数人。
二、永胜庵该庵地点在都府街,与小北药师庵齐名。当年庵内尼姑,以风骚妖冶见称。庵内分两房。第一房的眉傅和第二房的能傅不相伯仲,各自拥有不少军政界巨头熟客,神通广大,门路亨通,后台势力极为雄厚,月中收入,比这药师庵更胜一筹。庵内布置得异常华丽,一派锦绣翡翠,市内多少豪富之家,也望尘莫及。还记得笔者在初次应邀往永胜庵“打茶围”(即茶宴)时,情景相当神秘。大家到了门前,依照约定的长短信号按电铃,里面来了应声,盘问一番,然后引入大堂。该庵是三进两侧。正面佛堂上供奉着菩萨神佛,庄严肃穆。佛前灯火香烟,红鱼青磬,纤尘不染,几个善男信女在礼佛诵经。转过侧边,又另是一个洞天福地。三五妙尼,头戴美丽花冠,身穿绮罗轻纱软衲,香风扑鼻,笑语迎人。茶烟奉过,赌局开场,烟榻上横床直竹,吞云吐雾。尼妓们陪坐身边,打扇递茶,殷勤招待,娇声媚语。眉傅寝室布置得尤有特色。里面铺上猩红地毡,轻柔舒适,床铺上花团锦簇,四周镶上彩色电灯,从暗壁中透出光来,人在其中,眼光撩乱,疑在天上,不似人间。浴室里西式瓷盆装上冷热水管。妆台上化妆品纷陈并列,单是各种名贵香水就有二三十种之多。房内家具陈设,尽是精雕巧琢,价值万金。当年眉傅的常年嫖客张祖荣(即张三叔,魏邦平部属的统领),财雄势大,不可一世。这个淫窟由他摆设,作为“世外桃源”。有人想在这一房请客摆宴,必须在几天或一周前预先接洽,得到同意,才敢安排。首先还要送给鸨婆(即眉傅的师傅,佛号珠傅,时人称为龟婆珠)入门礼最少一百元或三五百元不等。
龟婆珠长袖善舞,神通广大,恃有不少军政界巨头支撑后台,眼高于顶,气焰迫人,手段毒辣,比之一般鸨婆,利害得多。庵内半天麻将局的“抽水”(即赌客在每次赢钱时分出一小部分作为赏钱)足有一二百元之多。一般普通身份的嫖客固然不敢问津,而眉傅师徒亦不屑招呼。民国16年,广州市公安局侦缉处长何十有一次为了巴结上司,在永胜庵摆茶宴请客。当天茶桌点心,算来不值三五元本钱。我亲眼看见何十临走前放下了20元港币,龟婆珠黑口黑脸,连正眼也不瞧一瞧,更不言谢,态度轻佻傲慢,令人恼火。徐景棠有一次茶宴之后赏了一张大牛仔纸(即港币500元)。其他自愿报效的“羊牯”(即花界中对傻瓜嫖客的称呼)也不少。有一年,张祖荣因事避居上海,住在大东酒家。龟婆珠率领眉傅等四五个妙尼往上海到普陀山观音岩礼佛进香,一切往返旅费食宿游览开支,都由张祖荣招待报效,耗资近万,毫无吝色。后来眉傅人老珠黄,色衰见弃,门前车马日稀,结果嫁与本市大南路某木匠为妾。现仍健在,只是生活贫苦,衣食不继,常在茶楼酒馆门前摆卖清凉油和烟纸什物,藉博营利。
能傅最初的老嫖客是杨某(清末军人)。此人曾耗资巨万替她“摆房”。房内书桌琴台、卧 床、烟榻,全是酸枝檀木,清雕细镂,极其名贵。后来,又有某军长替她建造了一座“玻璃厅”,华美绝伦。这个家伙终日在庵内流连忘返,把能傅当作“第二夫人”,花耗的金钱不可计数。后来床头金尽,一去无踪,下落不明。
三、莲花庵仰忠街内的莲花庵,早在前清末年,已是半公开的淫窟。比之上述药师庵和永胜庵,历史更为悠久。民国初年,广东省参议长罗晓峰公然将该庵的妹傅纳为姬妾,其后陈炯光(即陈炯明之弟)赏识该庵另一个妙尼坤傅,有求必应,百般供奉。有一次陈炯光在该庵宴客,当时庵内还未安装电灯,陈下令市电灯局即日替该庵接装电灯应急,是晚全部办妥,全庵大放光明。这在当时来说,即便是衙门官邸巨宅豪门,也难办到。本市河南江太史(即江孔殷,绰号江虾)的第四公子与该庵长结香火缘,跟尼妓植生傅的徒弟(已忘其名)相好。平日在门口装设电铃,早午晚必到。经常邀朋结伴,在庵内大吃大喝,狂赌狂吹,挥金如土,毫不吝啬。每次请宴,笔者必叨陪末座,亲历其境,所语并无夸张渲染。抗战胜利后,黄慕松来粤时期,也经常涉足其间。财政厅长宋子良亦由盐运使唐海安所引线,在莲花庵内鬼混过一个时期,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
此外,西关第十甫的静修庵,十八甫糖房的福胜庵,老城的无着庵,也有几个尼妓在经营这种生意。全市十五家尼庵,除上述六庵外,暗中营丑业藏污纳垢的也不少,只是声价不如上述三个大庵,后台势力更弱,因而不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而已。
罪恶的渊薮
上述的广州尼庵,不仅是变相的妓寨,同时也是军阀官僚流氓地痞头子们卖官鬻爵秘密“斟盘“的所在。这些人利用尼庵的地点比较隐蔽,不像陈塘一带的公开妓馆那么惹人注意,普通人又不敢轻易问津,见不得太阳的阴谋活动,正好躲人耳目。所以鸨婆与人口贩子之间的交易;高利贷者的吸血吮脂;地痞流氓头子的敲榨勒索,渔利图私;荡子淫娃的扯皮条引线;还有军政界巨头人物的幕后活动,都在“佛门净地”的掩护下进行着,内部勾心斗角,矛盾重重。1936年8月中旬,广州市警察局曾一度下令封闭市内上述尼庵,将罪证赃物连同鸨婆妓尼人犯交法院拘押惩办。消息传开,平日与这些阿傅结有香火缘的军政界大头子们,就立刻以电话书函,纷纷向法院责难,指名保释。不到几个时辰,所有人犯不宣不讯,全部放走,警察局无法追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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