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无相颂略说
六祖无相颂略说(用于光碟配文)
(2009年8月14日讲于老祖寺)
净慧法师
老和尚:黄帅!黄帅呢?
崇谛法师:他回去了。
老和尚:哦!他回去了。唱一个“春有百花……”,大家唱一个。
崇谛法师:唱一个《生活禅曲》。大家会唱吧?
众唱: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崇谛法师:现在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老和尚为我们大家开示!
大家都有那一本《夏令营手册》,拿出来,《夏令营手册》拿出来,打开翻到“无相颂”。我看有好几位同学都在背诵“无相颂”,我们一起来读诵“六祖坛经无相颂”:
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唯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
法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只此见性门,愚人不可悉。
说即虽万般,合理还归一。烦恼暗宅中,常须生慧日。
邪来烦恼至,正来烦恼除;邪正俱不用,清净至无余。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世人若修道,一切尽不妨,常自见己过,与道即相当。
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
波波度一生,到头还自懊。欲得见真道,行正即是道;
自若无道心,暗行不见道。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
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
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憎爱不关心,常伸两脚卧。
欲拟化他人,自须有方便。勿令彼有疑,即是自性现。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正见名出世,邪见是世间。邪正尽打却,菩提性宛然。
此颂是顿教,亦名大法船。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
今天下午的讲课内容就讲这首“无相颂”。这首“无相颂”是在《六祖坛经》第二品“般若品”当中。这首“无相颂”就是对“般若品”的一个总结,也是对整个佛法的一个浓缩。看起来文字很浅显,但是内容却是非常地丰富。不但是内容丰富,而且见地非常透脱,功夫的要求也非常到位。
整个佛教,包括禅宗在内,就讲两件事:一个是见地,一个是功夫。在哲学上叫做理论与实践;在社会生活当中也是这样概括的,也是叫理论与实践。实践与功夫虽然有相通的地方,但是它们绝对不相同。功夫是什么呢?它包括两个层面:一个就是我们思维的层面,一个就是我们行为的层面。有了透脱的见地,如果没有真正的功夫,可能那种见地仅仅是一个知识而已。所以佛门或者禅宗讲见地,和一般哲学里概念上的理论,同样是有相通的地方,但不能等同。
现在我们进入到讲“无相颂”的本题。
“无相颂”是《六祖坛经·般若品》当中的一首偈语。这首偈语按照中国文体的形式,就把它叫做“颂”。颂的意思,在这里是把前面所说过的“般若品”的内容,来进行一个高度的概括。这种高度的概括,就是把“般若品”的内容,以及把“般若品”包括的,佛经当中的,经过六祖所消化的那些见地,高度地浓缩在这一个颂子当中。
这一篇颂文,一共有60句,每句5个字。表面的文义似乎是非常浅率,在文人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详细解释的必要,但是其中含有甚深的妙义。包括全经的理趣,以及六祖所演说的整个东山法门的秘奥,都在这60句颂文当中。
首先我们讲第一句和第二句:
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
所谓“说通”,就是用语言文字,来把我们的不生不灭的菩提自性,进行一番描述。这种描述,在六祖的要求来讲,一定是要见到说到。没有见到,你去说,那种描述就像盲人摸象一样,说不到它的点子,说不到它的全貌。只有见到说到,才能够说到点子上,才能说到这件事情的全貌。所以要“说通”。
“通”者,就是通达、通融、贯通。所谓“通达”者,心性无有障碍;所谓“通融”者,一法通来万法通;所谓“贯通”者,前后左右都要相互的联系。具备这三通,才可以说是叫做“说通”或者“宗通”。
所谓“宗”,“说通及心通”,“心通”有时候不叫心通,叫“宗通”。在《楞伽经》第三卷(即“一切佛语心品之三”),就是把心通解释为宗通。(《楞伽经》第三卷说:“佛告大慧:一切声闻、缘觉、菩萨,有二种通相,谓宗通、说通。”)
所谓的宗通,就是对教法的宗旨,教法所包括的核心的内容,有一番亲证,才是叫做是“宗通”。“宗通”是离开语言文字,或者说“心通”是离开语言文字,由直观、直觉的方法,返观内照,看我们的“菩提自性,本自具足”的这样一个终极的关怀、终极的命题,我能不能通达,能不能通融,能不能贯通?
“说通”可以用语言来表述,“心通”就不容易用语言来表述。
比如释迦牟尼佛临涅槃以前,要把他的八十年所悟所证的最高境界,传授给接衣钵的人——他在灵山会上,百万人天聚会,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做了一个动作,拈起由天人所供养的一朵花,让大家来瞧。大家看到佛陀拈花示众,全场大众默然无声,不知所措。只有佛陀的大弟子,摩诃迦叶尊者,微微一笑。用花来表示,向大家发问;用微笑来回答释迦牟尼佛所提的这个问题。在这样一个非常微妙的时候,你说是一种什么境界?释迦牟尼看到迦叶尊者微笑了——好!这么多人,终于有一个人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的衣钵传给你了。“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这三句话很重要。“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这个无上大法,就付托给你了,希望你善自护持,“无令断绝”。释迦牟尼说了一生的法,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到这个时候,才把那个不可言说的东西,用一朵鲜花指示出来,好像一个谜语一样,让大家猜一猜。只有一个人能够领会释迦牟尼佛的精神,领会释迦牟尼佛的心印。在这个时候,迦叶与释迦心心相印。这就叫心心相印。所以迦叶尊者在佛教史上号称为“第二佛”。
“宗通、说通“,或者说“说通、心通”,根源在释迦牟尼佛那里。
我想,“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能够说也通,心也通,具足这样的大智慧——这个通是具有无比超越的大智慧。好有一比: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一轮红日挂在高空,没有任何的牵挂,没有任何的障碍。你说中天一日高悬,那是什么境界?那就叫“光照十方,无有不足”。我们想,我们在最清醒的时候,最明白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种什么障碍都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什么烦恼都没有的那样一种短暂的超脱境界、超然境界。像“说通及心通”那样的超越智慧,才真是可以和一轮红日当空相比。所以(比喻)这种表达的方式,佛经是运用自如的。佛经往往要把一个高深的道理,说得使人们能够明白,(就会运用比喻这种方式。)这种高深的道理、高深的智慧,能够破除一切障碍;在破除一切障碍的时候,又是所向无敌,往往用空,用日来做比喻。
在禅宗的公案当中,有一位夹山和尚。他在一个寺院做了住持,开堂说法,有一个僧人走到他的座下,提出一个问题。问什么呢?“如何是法身?”夹山回答说:“法身无相。”回答得好不好? 非常好!非常好!这位僧人近一步发问:“如何是法眼?”夹山和尚回答说:“法眼无瑕。”法眼清净光明,没有瑕垢。
从道理上讲,这两个回答也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但是,旁边有一位和尚,当时知道夹山的回答对于那一位问话的僧人来说,并没有解决他的实际问题,这一位和尚叫做道吾禅师,他就哑然一笑。
夹山和尚下法座后,就问道吾和尚:“我刚才回答这位和尚的语句,必然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才使上座哑然失笑,还望上座不吝慈悲赐教。”
道悟和尚就说:“你呀!一等出世为人,但是你没有老师。”——你说出来的话没有老师,所以说法不当机。他(那个问话的僧人)的毛病,不在要(你和他在)语言文字上兜圈子,而是要直截了当直接指出什么是法身、什么是法眼。
这个夹山和尚就向道悟和尚请教:“究竟我有哪些地方说得不对呢?希望你能够对我说破。”
道悟禅师说:“你的因缘在华亭和尚那里,不在我这里。”
夹山和尚问:“此人如何呢?”
道悟禅师说:“此人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
夹山和尚决心很大,马上方丈不当了,住在寺院的出家人——对不起各位,你们都到诸方去参学,我不能够教你们,我自己也要去参学。
能够下这样决心的人,只有禅宗才有。而且在禅宗的历史上,唐宋时期像这样的禅师好几位。因为觉得“己眼未明,不能窃据师位”,只好散众,从头学起。散众就是解散呗!这个常住、这个寺院解散了。要是我们现代的人,这多倒架子,这多没面子!但是,古人眼里只有真理,没有这个东西。这叫什么呢?这叫面皮。这个面皮是假的,真理那才是我们的生命。
散众以后,打起包裹,直到华亭。这个华亭和尚了不起。问答之下,(夹山)被这个船子和尚,一浆(打下水去)。撑船的那个桨。因为他“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他在什么地方呢?他就以他的船作为他的道场,一条小船做他的道场。所以“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一问,夹山和尚回答不出来;没有等你回答,一浆把他打到水里去了。打到水里去又爬起来。爬起来,船子和尚说:“快说!快说!”等他要开口,又是一浆,把他打到水里去了。在这两个回合之下,夹山和尚开悟了。豁然开悟。开悟好难哪!要是现在谁把你一浆打到水里去了,马上他到法院去控告了,去投诉了。
这就是宗通的表现。前边那一位,是“说”。就是夹山和尚,他可以说得通,他宗没有通。经过船子和尚这样狠辣的钳锤——两桨,就把他打开悟了。
夹山和尚开悟以后,船子和尚就说:“钓尽江波,金鳞始得。”我在江上垂钓多少年,今天才遇到一条大鱼。好了!他怎么样呢?他划着桨,往江中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很远。(然后)他把两只手扳着这个船,然后把船覆过来,沉江而逝。他的任务完成了,再没有什么事了。这是古人哪!为法而生,也为法而死。这是古人!
今天还有谁,能够对真理有像这样的一种——用你们现代的话说——执着地追求呢?没有这样的人了。所以真理也就隐晦不彰了。哪里有真理呢?哪里有法呢?方丈和尚争都争不到了,为了当个方丈要送多少红包啊,要请多少客人啊。哪里还当了方丈和尚不当了,把大众解散,自己去求法求道?难得。这就是“说通及心通”的重要性。
夹山和尚得到船子和尚这样一种舍身亡命的教法,开了悟。回来以后,那个道吾和尚,原来激励他的那个人,他又派一个人,还是去问那个老问题:“如何是法身?”他还是:“法身无相。”又问:“如何是法眼?”“法眼无瑕。”这个和尚回到道吾和尚处,就把这个经过告诉道吾禅师。道吾禅师说:“这汉今回方彻也!”“这汉”就是这个老家伙的意思。这个老家伙这回他才彻底地开悟了。
还是那两句话,为什么开始就不对,这一次就对呢?就说明,他开悟以前,大彻以前,对这两句话有信心,是一种描述而已,没有接触到;这一次接触到了,还是讲这两句话,讲出来力度不同。他亲自去接触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亲自接触了。所以“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
惟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
六祖说他自己,说通了、心通了以后,做什么呢?就传授明心见性的这一个无上法门。这一个无上法门的见地,是非常非断、非有非无、非空非色,也可以说离两边,立中道。到了真正完全打彻以后,中道也不立,就是一法不立,这才是见性法的宗旨。
“出世破邪宗”,“出世”者,超越这个世间,不是离开这个世间。超越世间的什么东西?邪见。什么叫做邪见呢?常见、断见、有见、无见、亦有亦无见,这些都是邪见。
常见:就比如说,这个宇宙有一个主宰。他能生万物,不为万物所生;能造万物,不为万物所造。这是常见。
还有一种见解,认为这个宇宙一无所有,既没有造物主,也没有因果规律,这就是断见。如此等等都是邪见。
见性这一法,就是要破除这些邪见,安立中道。“中道”者,就是般若智慧。因为一切法,不会孤立地存在,不会无缘无故地存在,是“众因缘生诸法”。众因缘生诸法,所以诸法缘起性空,所以它是中道。见性,实际上就是要见缘起法的真实性。见到了缘起法的真实性,见到了缘起法的空性,就见到了法身,见到了我们的真如妙性,见到了我们的本来面目;就超越了有见、无见、常见、断见,诸如此类的一切邪见。接下来——
法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
佛法,明心见性这一法,没有顿,没有渐。顿渐从何而来呢?迷人,迷失的人,不肯回头的人,顿法成了渐法;一点即破的人,怎么样?要见便见,要悟便悟,要说便说,不能够通过思维逻辑的辨析。(通过辨析)再说出来,那已经是落二落三,不是真正的直觉和现量。那就是渐法,不是顿法;那就是迷,那不是悟。在迷人的身上,有醒悟得快,有醒悟得慢。所谓“迟”,就是醒悟得慢的人;所谓“疾”,就是醒悟得快的人。
只此见性门,愚人不可悉。
明心见性的这样一个无上的法门,就是指的“东山法门”。这个法门,“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此性,圣凡不二,本来清净,不假修为。是“从上以来默传分付”的心地法门。
所谓“愚人”,是没有智慧的人,包括聪明人。意思是指,那些对大乘教法望而生畏的声闻、缘觉——声闻、缘觉对大乘教法望而生畏,不敢去接触。为什么不敢呢?大乘法门,因为一是有大智慧,二是有大慈悲。有大智慧,所以不住生死;有大慈悲,所以不住涅槃。既不住生死,就超越了涅槃;既不住涅槃,他就还要在生死当中要去度众生。二乘见到这样一种愿力,见到这样一种大人的作略,胆怯、心虚。觉得这和我自己所求的个人解脱——“灰身灭智”,完全是背道而驰。所以佛说他(二乘人)是“愚人”,他(二乘人)对于这样一个见性法门,不可能去接近它,不可能去接受它,更不可能去实践它。所以“只此见性门,愚人不可悉”。
说即虽万般,合理还归一。
“说”就是说法,“理”就是般若智慧。也可以说,“说”就是“说通”,“理”就是“宗通”。在“说”的时候,有万般的道理、万般的比喻、万般的方法;要认得归宗极旨,只有一,没有二。因为真理只有一个,真理不会有两个。所以我们这次有的同学在问问题的时候,(问到)我们众生的这个法身和诸佛的法身是一还是二?在很多的佛经当中,都告诉了我们这样一个常识性的问题:众生与佛的法身是一致的,是一个,不是两个;是平等的,是没有差别的。所以“合理还归一”。
烦恼暗宅中,常须生慧日。
这就讲到我们众生的份上。我们众生的这个心地、心田,就是一个充满着烦恼的阴暗的屋子。在这样一个充满黑暗、充满烦恼的屋子里,最需要的是什么呢?就是要用智慧的太阳,来把烦恼照破;来使我们的心地,逐步地充满智慧的阳光。
所谓“烦恼”,有根本的烦恼,也有从属的烦恼。从属的烦恼在佛经上叫“随烦恼”。根本烦恼与随烦恼。根本烦恼一共有六种。六种根本烦恼:贪、嗔、痴、慢、疑,这去了五个,第六个是“不正见”。不正即邪。贪、嗔、痴、慢、疑、邪见,这是六大根本烦恼。贪、嗔、痴,这三个烦恼是迷于事,慢、疑、邪见,是迷于理。贪、嗔、痴,也可以说是迷于形而下的;慢、疑、邪见,是迷于形而上的,是观点方面的。邪见一共也有六种,大家有机会的时候,翻一翻佛学辞典就可以解决。要在这里讲“六种邪见”呢,下午这两个钟头也讲不完。
邪与正,烦恼与菩提,究竟距离我们有多远呢?很近很近,都在这一念心中。所以——
邪来烦恼至,正来烦恼除。
这个“来“,这个“至”,这个“除”,用了几个很形象的动词。“邪来”,这个“邪”包括根本烦恼和随烦恼。思想不正确了,烦恼也就来了;思想正确了,烦恼也就去了。这个思想不是一般的思想,是大智慧。智慧在我们心地萌发了,烦恼就消除了;智慧在我们心地消失了,烦恼也就发生了。
所以我们在用工夫的时候,在做功夫的时候,经常要保持正念。正念是个什么呢?正念就是(觉照),能觉照就是正念。所谓“念起即觉,觉之即无”。
古人还说:“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古代有一个公案。有一僧,有一个和尚,问一个大德说:“家贼难防时如何?”家贼者,就是我们内心的烦恼。内心的烦恼,其害甚过外在的强人(即强盗)。家贼难防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也就是烦恼起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呢?这位大德告诉他:家贼来了,只要你认得他是家贼就不要紧。所谓“识得不为冤”。
这个在我们生活当中,也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一个惯偷来到你家里,你和他很熟悉,他想要偷你的东西,他知道你在提防,他也无处下手,所以“识得不为冤”。这个道理在我们生活当中会出现,在我们心里更是经常出现,但是在我们心里出现的烦恼,(我们)却不会用这个方法来对待、来处理。这就是一个问题。
那么,这位僧人进一步地问:“识得后如何呢?“家贼难防,识得不为冤,那识得后怎么样呢?这位大德说,你把他“贬向无生国里”。把他贬了,让他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没有人理他的地方、寸草不生的地方,看他怎么样!“无生国”,无生国就是没有人烟,寸草不生。那是一个什么国?那是一个清净的国土,那是一个清净的国土,是无生国。“贬向无生国里去!”哦!原来如此。烦恼怨贼还能够起这么大的作用,还能够让我当下明白,有一个不烦恼的东西在那个地方。那是个什么哪?有一个人从来不烦恼。找到那个人。
邪正俱不用,清净至无余。
先是说“邪来烦恼至,正来烦恼除”,那是初步用功夫,应该这样;进一步不是这样。你还有邪、有正、有烦恼、有不烦恼的时候,那还是两件事,不是一件事。要“邪正两不用”,才一件事都没有,才清净,清清净净,一物也无。“无余”,这个“无余”不是一切东西都没有。“无余”是烦恼断尽所证得的那个涅槃境界,叫“无余依涅槃”,也就是我们天天念的《金刚经》,要使十方法界一切众生,都“令入无余涅槃”,就是那个无余涅槃。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
这个菩提自性,就是我们当下的一念觉性。这一念觉性,这叫菩提自性。这个自性,是灵明不昧的,清净庄严的。
那么我们为什么接触不到它?就是因为我们经常在生起妄念,生起妄心。妄心是什么心呢?就是分别是非好丑之心。有是非好丑之心,我们这个“无生国里”,就发生了“世界大战”,恐怖得很。
我们每天,每天这个心里走在进行战斗啊!都在打世界大战!我们说有很多的苦,这个苦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真啊、妄啊、圣啊、凡啊、你啊、我啊、名啊、利啊……这些东西老在进行斗争,进行战斗。这起心动念,都会障蔽我们本自觉悟的菩提自性。
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这个菩提自性,有时候也叫做自性清净心。“自性清净心”这个概念,是从小乘佛教就用。小乘佛教的大众部,一向就主张我们这个人,从无始以来有烦恼,从无始以来也有这“自性清净心”,(二者)是同时存在的。所以说“净心在妄中”,这个“自性清净心”,就在我们这个“虚妄分别”的妄心当中。
如果把这一念妄心端正过来,这个清净心就能显示出来,“但正无三障。”要使这个清净心显示出来,一定要把三种障碍用智慧去扫除。
所谓三障,就是烦恼障,业障,报障。有烦恼(就)有业,有业(就)感果。所以苦因、苦果,都在这三障当中。我们每天吃完饭(回向):“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就是要我们)用智慧来破除三障,显现净心。
净心与虚妄心同时存在,不要离开虚妄心去找真心。找不到!因为像波与水一样,离开波找不到水,离开水也不会有波。水表示我们的这个清净本体,波表示我们的这个虚妄心。真心与妄心,同一个体性。这个体性是什么呢?“水以湿为性”,所以真妄在一起,它的性就是所谓“真如本性”。
世人若修道,一切尽不妨。常自见己过,与道即相当。
“世人”就是我们在座的你我他——都在迷惑中的人。如果要修道的话,你不要有什么选择,不要有什么忌讳,一切都没有妨碍,不要在相上去执着。
比如说:“哎呀!出家修道多好啊!”还有的说:“老祖寺老住在这个地方,修行一定容易进步!”这都是一种形式上的选择。“出家如初,成佛有余”,可是你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在深山里边修道,一天、两天、三天、一个礼拜,我想大家都还没有什么问题;一个礼拜之后,不行了。电视也没有看的;网也不能上;家里的人都分别了……尽管身体在这里,这个心老早回家了!大家要知道啊——夏令营还只有两天了,很快就结束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不会拿刀子把你们头发剃了,都留这里当和尚。
“世人要修道,一切尽不妨。常自见己过,与道即相当。”常常地能够反省自己,这就与道相应了。“相当”者,相应。能反省的人,不容易啊。你要修道,就要有一个反省的心,就要能够常见自己的不足之处,常见自己与道有很大的距离。见到这个东西,找到这个差距。现在我们说:你要进步很容易。首先你要先找到差距。这个差距,就是这个“过”。这个“过”是什么呢? 就是我们众生与佛菩萨之间,究竟有多大差距。找到这个东西,你就与道相应了。
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
“色类”就是我们众生之类。既然人人具足如来的智慧德相,人人具有成佛的种子,成佛的佛性,所以一切的众生都是依物质而住。众生的构成(有)两件事:一色,二心。“色”就是我们的物质部分,“心”就是我们众生的精神部分。道在哪里?精神在哪里?精神就在物质当中。“色类自有道”,这个道就是佛性。精神与物质,道与这个色身,或者说道与烦恼,同时处在一个地方、一个整体当中,互相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各不相妨恼”。
你要真正认识了这个问题,认识了“色类有道”,你才能够做到“各不相妨恼”;认识不到,我们还是在迷惑当中。所以说“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你离开了这个烦恼具足的众生相,想要去找到超越于这个众生相的道,可以说你这一辈子与道无缘,终身不见道。
波波度一生,到头还自懊。
你“离道别觅道”,骑牛还去找牛,那就只有奔波一世,一无成就,所以“到头还自懊”。“到头”者,我们湖北人听这句话好像听得懂。“到头来一场空。”什么意思呢?毕竟一无所获。所以说“烦恼即菩提,众生即诸佛”,差距在什么地方?迷误而已。“悟时众生即佛,迷时佛即众生”,就这迷误之别。
欲得见真道,行正即是道。
这一句话很实际:“行正即是道。”行为端正就是道。行为怎么样端正呢?你悟到这个道理,你明白这个道理,你言行和这个道理完全是一致的,这就叫“正”;如果所说和所行不是一码事,说的很正,行的不正,那还不是道。所以要见到真正之道、究竟之道,你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稳,光口说没有用,光停留在理论上也没有用。
我看大家还是有不少人,进入梦乡了好像。我倒提起精神来了,怕成为催眠术。我看还是有不少人在“学六祖的苦行”——在“舂米”,不断地点头。我们学六祖的法,不要学六祖踏碓的那个碓头,咚啊咚、咚啊咚。(要)学六祖的法门。
自若无道心,暗行不见道。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
自己如果没有求道的心、没有智慧,在一条愚痴黑暗的道路上行走,那永远都见不到道。
这个“道”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一个方法、一条道路,一个是一种境界。你懂得了这个方法,知道了这条路,跟着去做,才能够达到那个境界,所以过程就是结果。道路是一个过程,境界是一个结果。所以“途中即家舍,家舍即途中”。有什么样的过程,就一定有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我们没有道心,在黑暗中摸索,没有智慧光明的觉照,见不了道。
怎么样才能够算是真正的修道人、修行人呢?这个地方的“道”就是把它当作一个法门,修道的(法门)。就是当作一个法门,当作我们在操作的一个法门。真正在做这件事的人,他的一个表现,或者一个标准,就是叫做“不见世间过”,观照自己。“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不是照见你的、他的,是照见我自己的。因为修行这件事,别人代替不了,各修各得。那么这个标准就是说,你不要见世间的缺点、过失。你眼睛老在向外看,不知道回光反照,你何日才能够见道啊?
而且说得很坚决:“若真修道人”,真正的修道人,不会见到世间的长短是非。你管哪些事做什么呢?你修你自己的,你不要指望天下的人都好了,我才好得起来。没有那一天。我告诉你,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地藏菩萨发了那么大的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大家恭喜地藏菩萨,他永远成不了佛!地藏菩萨永远成不了佛,我们怎么样?我们老有人给我们做伴!所以,我们不要怕孤单,还有地藏菩萨陪着我们一起。但是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发大愿,都成为地藏菩萨的助手,来度众生。“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经常用这个话来检查我们自己,检查自己。“这怎么坐得歪歪地你看看?”你不要看他坐得歪还是不歪嘛!你管你自己!你管他坐得歪、坐得正!(掌声)好!感谢大家的掌声,把大家都从睡梦中叫醒了,这一下。
现在有很多事情很好笑。一个叫掌声欢迎,一个叫掌声鼓励,刚才这个是掌声催眠。掌声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过来。
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
这个话讲得多好啊!他歪歪地坐在那里,我正正地坐着就完了呗,你管他歪不歪!“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做得不好,我自己也跟他做,那不对。这个“左”是什么意思?“自非却是左”就是这个东西——我们两个手,哪个手有力啊?右手有力,有个别的人左手有力。左撇子,他左手有力;但一般的讲,他右手有力。“左”者,就是劣势的意思。劣势。“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却,到头来。左,本来这个劣势在他人那里,“他非”嘛;但是你自己也跟着跑了,你也走到劣势那里去了,所以“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我们修行人,要经常用这句话来检点自己。
“非”在这里至少有两层意思。“非”在这里包括思想和言行的不足的地方;或者说包括思想言行的过失,这都是非。所谓“非”者,就是离开了智慧的轨道,离开了人生的正道、学佛的正道、参禅悟道的正道。这个叫“非”。
下面这四句话更彻底。修行没有什么事,就只有一件事——
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憎爱不关心,常伸两脚卧。
多自在呀!修行就只一件事。这个“却”是拒绝的意思。这个“却”是拒绝;刚才那个“却”,“自非却是非”,是到头来的意思。“但自却非心”,拒绝这个非心,排除这个非心。
“打除烦恼破”,能够没有是非人我之心,烦恼自然不起。不起名为“破”。粉碎了。
这烦恼本来是一个思维活动,怎么能够粉碎得了呢? 这就是中国语言的技巧。我们在平常世俗生活当中,也讲这样的话:远大的理想这一下破灭了。也讲这个“破”,也用“破”来形容。
这个书上是“爱憎”,经书上是“憎爱”。
“憎爱不关心,常伸两脚卧”,“憎”就是不喜欢的事情,“爱”就是喜欢的事情。既没有可憎之事,也没有可爱之人,这个人很自在。自在到什么程度呢?躺在那里,两脚撑起来,睡一个大觉。
我们上午有一位武汉来的营员,一位女菩萨——
哎呦!我头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把我送到二十几个人的一间屋子!我就跟这个服务的义工说:我有神经衰弱,能不能调整一下?这么多人睡这个屋子,我肯定睡不着觉!
呃!她心里先就没有照顾好自己。先就预设着,把这个自己、这个清净的心打开。打开做什么呢?打开欢迎烦恼来!因为烦恼本身还没有来,你就欢迎它来。这会睡不着——她会打呼噜,她会咳嗽,她会怎么样。这个肯定睡不着。因为你就预设了那一件事,那么到那个时候,烦恼它可就不客气哦,它一定会光顾你。你既然欢迎它,它不光顾你,是不是对你有所辜负呢?所以,这个憎爱要做到不关心,不容易!“憎爱不关心。”
“常伸两脚卧”,呃!那一位女菩萨,一天、两天、三天,慢慢习惯了。习惯了以后怎么办呢?晚上,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咳嗽什么,她上床就睡着了。不但是晚上睡得香,吃了早饭还要睡一会,吃了午饭还要睡一会,吃了晚饭还要睡一会。说明她心地慢慢地有了力量,来抵御外在的这些干扰。这些所谓的抵御,并不真正是这个样(拳头对抗状),而是完全包容了,不把这件事当做事情,“识得不为冤”嘛。识得以后如何呢?“把它贬向无生国里”,你就“常伸两脚卧了”呗!这是非常好的方法我觉得,非常好的方法。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要预先就敞开防范的大门,欢迎强盗进门。
欲拟化他人,自须有方便;勿令彼有疑,即是自性现。
前边讲的都是“自行”,从这个地方开始讲“化他”。自行、化他。世间法、出世间法,大致上,有许多的方法,或者说人生的一些责任,大体上是相通的。先自利,然后利他;想要下水救人,先好好地学好游泳。游泳学好了,你再下水救人;游泳没学好,你赶快努力,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你准备——“欲拟”,你想要、准备教化他人——自觉觉他呗,自立立他呗!你除了自己行到做到以外,你还要有“方便”。这个“方便”就是智慧。“方便”在佛教里边有时候就把它当智慧来用。
有智慧以后,懂得方法,能够观察对方的根基,能够掌握对方的心理和需要,你所说的法要能契理契机,不要让听法的人走到误区。“彼有疑”,就是不要让他走到误区。就像我昨天晚上讲的那个,吴言生教授的“一杯禅茶,二两银子”。这个至少我觉得让我们在座的人多少有一点疑惑。这个禅茶好贵呀!二两银子一杯禅茶!
这个很重要。要让佛法的正见、佛法的清凉自在,让闻法的人真正不产生疑惑,不走到误区,确实说法要慎重,宣传佛法要慎重。知之言知之,不知言不知,是知也。那一天有一位。问我很多的哲学上、科学上的问题,我说对不起,我不懂。我就不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要不懂装懂。不懂装懂,可能会一个是暴露自己的无知;一个是使对方产生怀疑,失去信心。毕竟我是一个和尚,如果和尚的事有很多不知道,那就倒架子了。和尚的事我尽量地要能够学会,尽量地要能够把握;科学的事,我七十多岁的人,再从头开始学,恐怕也没有希望了;而且我想把这些学科学的事,交给在座的各位。在座的各位如果都能够做到心心相印,那都是我的化身。(掌声)
欲拟化他人,自须有方便。勿令彼有疑,即是自性现。
一切法,不离自性而说法。自性是体,方便是用。宗通是体,说通是用。“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这两句话,一直贯彻到全颂的整个精神。说法要能够观根机、观时机。根机是当人,时机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时间、空间,时空。在一定的时空下,在一定的听法的接受佛法的对象的这样一个条件下,要善巧说法,所以叫做要有方便。生活禅正是在这样一个,当今的时空状态背景下,提出来的弘扬禅宗、弘扬佛法、弘扬人间佛教的一个方便。如果善用这个方便,大家也能接受,不仅是我的自性的体现,也是大家自性的体现。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这是接着上面那几句话而来。比如“方便”、“自性现”,还有“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等等。所以下边更加具体地说,佛法就在世间,不能离开世间去求觉悟。离开世间求觉悟,就等于在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事物上,要让那个事物成为现实一个样。因为兔子没有角,马没有角,乌龟没有毛。这都是几个经常引用的比喻,“龟毛兔角”嘛,不存在的东西。
六祖说法的这种信心哪,可以说是不得了。他就有这样的信心,他就我说的这个法,是不可动摇的。“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这种见、这种法眼,是不可动摇的。如果说我这个见要被破掉的话,那就等于兔子长了角、马长了角、乌龟长了毛!这个有多大的信心你说!这要何等气概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昨天晚上我讲了,六祖把印度传来的佛教完全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消化,所以他能够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话出来。
大家要知道哦,你们可以说都是小孩子,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子。佛教在1949年、1950年这个阶段,佛教要跟以马克思主义为核心的、以共产党为领导的,这样一个国家、这样的一个政权,来进行沟通、进行交流,你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六十年前,该有多困难?
那个时候有一个人,是作中南(军政委员会)农林部的部长,叫陈铭枢。他是虚云老和尚的一个皈依弟子。他是既懂马列,又懂佛学。他为了让毛主席能够明白、了解佛教存在的意义,所以他三上毛泽东“论佛法书”,他写了三封信给毛主席,就讲佛法存在的真实意义是什么。要跟毛主席进行沟通,好像佛经上所有的话,到这个时候都用不上,唯独六祖这四句话用得上。他就在他的信里边写了这四句话。他说唐朝的一位大师啊,他说佛法就在世间,离开了世间求佛法、求觉悟,那等于在兔子头上找犄角。
这位老先生可以说是苦口婆心,对毛主席这样的一代英雄人物解释佛法,希望佛法能在这个大时代中不被扬弃掉。这是一份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而且它的思想内容又是如此地积极、如此地入世、如此地与新时代——怎么样?呃!吻合。还是你这个用词恰当。
从那个时候开始,佛教界在各种场合,要讲我们佛教和这个时代相吻合的话,就这一首偈子使用的频率最高。所以六祖大师的四句话挽救了佛教,打开了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一个大门,指出了一条道路。这四句话不能等闲视之啊!是佛法在新社会的一根救命的稻草。
还有就是由四祖开创的农禅生活、农禅并重,由百丈禅师进一步完成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所谓农禅并重的生活方式。这是理论原则——“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这是佛教的理论原则;“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是佛教的生活方式。佛教是这么积极的东西,这么入世的东西,我们不可以一概否定它。
所以说禅宗在历史上曾经无数次地拯救了中国佛教,直至六十年前、五十年前、三十年前,一直到现在,禅宗的理论模式、禅宗的生活方式,还是最能够与我们这个新的时代潮流相吻合的一种宗教的理论与实践。所以大家一定要要要记住这四句话。
背背试试看!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处处是道场。家庭是道场,学校是道场,办公室是道场,电脑是道场。菩提无处不在,不要舍近求远。
这个世间是什么呢?“世间”,如果用佛教的意思来解释,“世”者,流转为义;“间”者,(间隔、中间之义。)“间”是什么你还有词吗?干脆——世就指的时间,间就指的空间。佛法,就在当下我们能够接触的、能够体认的这个时空环境下。这是讲的这一个时空环境。佛法就在当下的这个生命之中。因为世间分为三种,一个叫“有情世间”,一个叫“器世间”,一个叫“正觉世间”。在我们凡夫来讲,就是有情世界和器世间。有情世间就是我们的生命,器世间就是我们生命所依托的这个环境。
佛法在哪里呀? 佛法就在我们生命本身和我们生命所依托的这个环境当中。离开了这个具体的生命和生命所依托的环境,要去找佛法,就是在兔子头上找犄角,无有是处。
然后六祖进一步地给我们指出:
正见名出世,邪见是世间。邪正尽打却,菩提性宛然。
“正见”就是智慧。具有智慧,用智慧来指导我们的生活,指导我们的生命历程,这就是“出世”。所谓“出世”,就是对世间的一种超越。“邪见名世间”,“邪见”就是上面所讲的,有见、无见、常见、断见,这样一些错误的见解,那就是“世间”。出世间就是清净涅槃,世间就是生死轮回,这是有两件事。有正见与邪见,有出世间与世间。究竟不究竟呢?不究竟。为什么呢?“邪正尽打却”,把这两者还要超越。打却,超越。这个地方的“打却”就是抛弃、拒绝。把邪正这个二元对立的状态再超越,这个时候才是“菩提性宛然”出现。“宛然”是什么呢?“宛然”就是如实地涌现。宛然,如实地涌现。“菩提性”,觉悟的这个自性,即时出现。有涅槃、有生死,还是二元对立;把涅槃与生死这个界限彻底消除了,彻底排除了,彻底拒绝了,菩提性才会即时出现。
六祖自己给这个颂做一个总结:
此颂是顿教,亦名大法船。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
这一首体现般若无上妙义、无上妙法的“无相颂”,是最上乘禅的顿教法门。所谓顿教,是立刻、立马、当下,就能见到,就能证到。所以生活禅最终的、了义的,就是“修在当下,悟在当下,证在当下”。那就是顿。顿悟法门,顿教法门。
这个顿教法门,是不是就只有少数人可以企及呢?非也。“亦名大法船”,是许多人都可以登上这个大法船的,一个法门广大的、无所不包的顿教法门。不是说只有少数人可以修顿教法门,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是无缘的。那不名“大法船”,那是“小法船”。小法船就是小乘,大法船就是大乘。
乘以运载为义。能够运载众生,从此岸越过烦恼中流,到达彼岸。这个禅宗的顿教法门是大乘,是大法门,是大法船,是可以度脱无量无边的众生。这个顿教法门,一个执迷不悟的人,你要是听到这个法门,可能累劫不悟;如果你要当下见性,立地成佛,刹那间的事情,“悟则刹那间”。
古人把这个刹那比喻作什么呢?这是一块石头,这是一个火刀,打一下,叫“击石火”。那个石头打出来的火星,那是很快的,闪一下就没了。“闪电光”,打雷,闪电,极为快速。这个顿悟法门,顿超见性,就是这种状态,就是这种速度。这种状态、这种速度,确实需要有大的勇气,才能承当。没有勇气的人,没有志向的人,上不了这个大法船;有勇气、有志向的人,才能够上这个大法船。
我们有缘来此参加禅文化夏令营的人,我想都是有勇气、有志气的人,都能够上这个顿教的大法船。
好!阿弥陀佛!(掌声)
我们再来复习一次《六祖坛经》的“无相颂”:
说通及心通,如日处虚空。唯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
法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只此见性门,愚人不可悉。
说即虽万般,合理还归一。烦恼暗宅中,常须生慧日。
邪来烦恼至,正来烦恼除。邪正俱不用,清净至无余。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世人若修道,一切尽不妨。常自见己过,与道即相当。
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离道别觅道,终身不见道。
波波度一生,到头还自懊。欲得见真道,行正即是道;
自若无道心,暗行不见道。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
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
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憎爱不关心,常伸两脚卧。
欲拟化他人,自须有方便。勿令彼有疑,即是自性现。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正见名出世,邪见是世间。邪正尽打却,菩提性宛然。
此颂是顿教,亦名大法船。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
希望大家都在一刹那间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掌声)
(刘东洋整理、林涛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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