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哄哄的苇鳽

要是有那么一位，成天头总是抬得老高，还净拿白眼球瞪你，你什么感觉？我就碰见过。一次，我看见有个人站在路边卖一只野鸟。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附近的管理执法人员把这只野鸟扣下来没收放飞。可那儿不是鸟市，平时常遇到的工商、公安、市容一个没有。看来，只有自己想辙救这只鸟了。我走过去跟这人搭讪：“鸟在兜子里都直不起来，还不得死了？”“管它呢，你有心要的话拿走，给壶酒钱就得。”虽然我对买卖野鸟的行为很讨厌，可又怕那鸟死在他手里，更担心被什么人买去当下酒菜，只好硬着头皮干了回违法的事，把鸟买下了。

家里没合适地儿，我把它暂时放在厕所里。这家伙一出网兜，冷不丁用尖嘴冲我手上就是一口。干完这件活儿后，它迅速缩到墙角，直身仰头，举嘴冲天，用白眼球瞪着我，一动不动了，像个搞怪的活体雕塑。我用创可贴粘住伤口，去查《北京野鸟图鉴》，知道了它叫苇鳽（jiān）,涉禽，北京市级保护动物，以小鱼虾和昆虫为主。我给它端了盆水，它立刻踱过来喝了两口，之后又恢复了那个牛哄哄的静态造型姿势。
第二天下班后，我把顺道从鱼市买来的小鱼倒在盆里，看看它有什么动静。等了好一阵，它还是以那个古怪牛哄的姿势立在墙角，根本不搭理盆里的食物。这让我很犯愁。第二天早上打开厕所门一看，我不由得大喜；盆里的小鱼基本上都被它吃了，可这家伙还是做仰嘴雕塑状，立在盆边一动不动，白眼依旧，一副“小鱼哪去了我可不知道”的无辜样。我心里暗笑：行，你就装吧，反正饿不死就得。
周六，我把已缓过劲儿来的苇鳽带到颐和园放飞。一打开网兜，它立马飞进湖边的苇丛里。我用望远镜仔细看，发现它还是以那种牛哄哄的姿势呆立在芦苇棵子里，乍一看就像一小段芦苇秆。我才闹明白，敢情这造型是一种迷惑天敌、自我保护的拟态，并非它牛哄傲慢，而是一代代遗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