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资源应最大限度向社会工作倾斜
中国现在的公益资金形形色色,但是用到正途的不多。比如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新闻,某某企业捐助五千万元给某名牌大学,某某老板捐助三千万元给某公安局。等等。其实我们知道,受捐助的名牌大学,以及受捐助的公安局,都是强势集团,并不缺乏汲取社会资源的能力,无须为他们锦上添花;更重要的是,他们作为公共机构,但在财务上都缺乏公共机构应有的透明度,缺乏必要的社会监督,拿到钱也未必办得好事情,而很可能用于分肥。所以,公益资金这样大笔大笔地注入强势集团,实在是公益资源的一种浪费。
我们这个社会现在需要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碳。最需要的雪中送碳是什么样的?那就是住校社工这样的社会工作。为什么说住校社工这样的社会工作最需要雪中送碳?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是一个脆弱的社会。脆弱的社会,就是一个不安全的社会。不安全到怎样的一个程度呢?似乎可以用可怕来形容。正如社会学家孙立平教授已经指出的,在美国、在英国、在法国,在任何一个发达国家,几万人、几十万人、甚至几百万人上街游行,都不是一个问题,社会结构仍然是坚固的,社会秩序仍然是稳定的。但是在我们国家,几百人甚至仅仅几十人上街集体散步,都是一个问题。这就说明我们的社会实在太脆弱,太不安全。
为什么我们的社会脆弱到如此程度?最根本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人心稳,社会稳。人心不稳,经济再发展,钱再多,社会怎么稳定得了呢?那么人心的问题在哪里?这就要说到我们的学校问题,说到我们的教育问题了。
我是教师世家出身,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姐姐都是乡村教师。我记得我父母做教师时,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家访。优秀的学生要家访,要鼓励他们的爸爸妈妈;落后的学生更要家访,要跟他们的爸爸妈妈找出问题的原因,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关心的不只是学生课堂上的表现,关心的不只是学生的分数,他们关心的是学生的整个成长,尤其是学生的品格,学生的心理状况。他们实际上是学生的半个家长。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一直跟学生和学生家长熟悉的很,亲切的很。
后来我的孩子成了学生。我从孩子的成长经历来观察,我发现家访这个最好的传统已经完全中断了,家长跟老师、跟学校这个最好的交流方式,似乎已经成了几百几千年的老黄历,提都没见有谁愿意提起来。是现在的老师比过去懒吗?我看未必,我有充分的理由断定,现在的老师实际上比我父母那个时代的老师,要辛苦一百倍不止。那么现在的老师都在忙什么呢?答案众所周知,他们都忙在学生的分数上了,他们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到升学率的残酷竞争上了。就像现在的地方政府,只关心GDP,而不关心人民的实际生活尤其是人民的自由和幸福一样,现在的学校,都只关心自己考试时的排名榜和这个排名榜所带来的现实的利益,而根本缺乏对人心的关心,即对学生心理健康的关心,对学生生命需求的关心。主要目的在于洞察学生心理状况的家访,把握学生生命需求的家访,自然就成了无用之物,自然就被牺牲掉了。
老师不关心学生的心理状况,家长又怎么样呢?家长这点上未必比老师做的更好。我可以坦率地说,现在的家长,大多数并不具备做家长的资格。他们能给孩子提供比较充分的物资保障,但是他们大多数没有能力照料孩子的心灵。做父亲的忙于在外奔波,巨大的生存压力让他们焦头烂额,也就没有太多的细心和耐心来关注孩子的心灵,只知道做老师的帮凶,拿着长长的鞭子逼着幼小的孩子像自己在社会上打拼一样,在残酷的竞技教育中亡命打拼,而毫不顾惜由此造成的心理创伤。父亲如此,母亲又如何?严酷的政治运动和所谓的男女平权运动,已经把我们的女性,磨砺得跟男人一样的粗糙,一样的生硬,一样的急功近利。那种宁静、那种娟秀、那种优雅;那种细腻,那种柔情,那种包容;总之那种传统的东方女性之美,也早已成了似乎几百几千年的老黄历。我们的孩子,也就大多数失去了他们应该拥有的那种传统的母爱,那种温暖的,深沉的,伟大的母爱。母亲们在逼着孩子们在竞技教育的前沿打拼,劲头绝不亚于男人而只会比男人更甚。而她们对孩子们内心的关心,却绝不会比男人更多。
所以,我们现在的孩子,是很可怜的一代人,是实际上被抛弃的一代人。没有人有资格关照他们的心灵。他们从小就像一头一头孤独的小狼,基本上什么都不能指望。在他们生命发育中最关键的时节,都得不到来自学校和家庭应该有的阳光雨露,只能是自求祸福,自生自灭。
结果造成一个什么局面呢?结果就造成了学生的心理问题。尤其是学生中的两个群体,心理问题最严重。一个是尖子生。正如我们的GDP往往是以巨大的社会成本尤其是社会心理成本为代价换取的,尖子生的成绩也往往是以尖子生的心理成本为代价换取的。当然也有一些尖子生学得好玩得也好,所以心理代价不大。但这种特别聪明的尖子生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尖子生是常人,他们不能不以牺牲自己的青春为代价来换取顶尖的成绩,不能不以牺牲精神健康为代价来换取顶尖的成绩。为什么北大、清华那么多尖子生到国外留学,学业上没有出问题,却往往在人格上出大问题?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第二个问题群体,就是所谓差生群体了。歧视在任何文明国家都是政治不正确,因此都要受到全社会的谴责。但在我们国家,不仅是对成人的歧视,比如对进城农民工的歧视是公开的,对孩子们的歧视主要是对所谓差生的歧视更是公开的和天经地义的。用单一的分数标准来划线,人为地制造出数量巨大的差生群体。而一旦被定义为差生,就等于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就要被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家庭抛弃。年纪轻轻却得不到任何关照,哪怕仅仅是物资上的相应关照,他们实际上是被从正常的社会中驱逐出去,其一生注定了是悲剧,要么犯罪而进监狱,要么成为盲流实际上仍然是监狱的后备军。
这两类孩子,他们的人心都不可能健康。所以我对我的孩子从来就要求不高,不允许他成为差生,但也不希望他成为尖子。但即便如此,我能为孩子做的仍然十分有限,所以说起来我也非常惭愧。应试教育仍然霸占了他的绝大多数时间,最近我让他统计了一下他的高中课时,统计的结果竟然高达每周70多个课时。我当时听了不禁叫了一声天啦。这种情况下,父母又哪里找得出时间跟孩子相处呢?而没有相处,又哪谈得上对孩子心灵的点滴关爱呢?
这当然不只是一个教育问题,而是反映了一个社会问题,就是人在我们这个社会的地位问题,人心在我们这个社会的地位问题。我们关心的只是外在之物而不是人本身,人本身在我们这个社会实际上是没有地位的,人心在我们这个社会实际上是没有地位的。在社会上,GDP挤掉了人心,淹没了人心;在学校,升学率挤掉了人心,淹没了人心。在社会上,GDP越高,结果社会问题越多,因为人心问题没有解决。在学校,升学率的攀升同样是以学生人心的荒凉为代价的,结果分数越高,学校离教育的本义即教书育人的本义走得越远,教育问题就越多。
为什么我们现在的社会这么脆弱,这么不安全?根本问题只能到人心中去寻找。我们说我们现在需要的不只是经济建设,我们现在更需要社会建设。那么什么是社会建设?最基本的社会建设就是人心的建设,就是把社会资源尽可能用到人心上,把社会发展尽可能建立在尊重人的生命需求的基础之上,建立在人的健康成长的基础之上。这就需要专业化的社工队伍,需要他们对社会心理危机的广泛干预。
总之,人心建设是我们社会中,最重要却最薄弱的环节。为人心建设雪中送炭,为主要从事人心建设的社工雪中送炭,则是最关键的雪中送炭。而这个问题过去很少人注意到。现在有企业注意到了,跟中山大学的社工专家合作,重点发展广州地区民办学校的住校社工,让孩子们的心灵有专业化的社工来跟踪呵护,以弥补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的不足。这个工程看起来规模不大,但是很有意义,是一个革命性的突破。我希望这个头一开,能有更多的人响应,进而影响整个公益资源的流向,使公益资源从主要注入强势群体,转而主要注入弱势群体。首先主要注入学校社工。现在不只是民办学校需要社工,公立学校也需要社工,重点学校也需要社工。社工应全方位进驻所有中小学。而且在我看来,但凡是有弱势群体的地方,都有心理危机问题,都需要社工介入。所以农民工需要社工,医院需要社工,我们社会需要社工的地方实在太多。现在仅有的一点点社工力量,跟实际的社会需求实在相差太远。这就需要公益资源对社工事业的最大限度的倾斜。
而这,就需要我们呼吁全社会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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