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汉传佛教印象

2002年和2004年，我两次应邀赴美。首次访美，目的地是纽约。一出JF肯尼迪机场海关，就见纽约东禅寺的通智法师等远远地向我招手示意。通智法师是我在中国佛学院和科伦坡凯拉尼亚大学研究生院求学时的同学，江苏人，现在移居美国，住持纽约东禅寺。我此次赴纽约，其中一项任务就是参加东禅寺庆祝三十周年纪念暨通智法师升座法会，并应邀在东禅寺举办佛学讲座。一出机场上车，我们就直奔东禅寺。

东禅寺位于曼哈顿华人区，是原美国佛教联合会浩霖会长创建，一座两层、面向大街，长期以来，是美国汉传佛教的中心之一。

曼哈顿的华人区，或曰唐人街，给人的感觉，街道破破的，街角脏脏的，街边旧旧的，建筑也矮矮的。触目是华语小招牌、小商店、中国货、福州货。入耳的是中国普通话、福州话、潮州话、广东话，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如你一时走神，你不会感觉自己是在曼哈顿在纽约在美国，而以为自己在中国的某个小城市。那些走动的华人，看起来，好像许多人生活的不太好，一脸的沧桑，一脸的风霜，穿着马马虎虎。这里游游，那里荡荡，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偷渡客、失业者之类。不过，奇怪的是唐人街的生意，是出奇的好，都是黄金地黄金店面，物业贵得惊人。唐人街上，有一条街叫“福州街”，街两边的店几乎都是福州人开的，你讲福州话，到那都可以交流。街尾有一个广场，广场中有尊塑像，是福州籍的禁毒英雄——林则徐。据说，华人曾经拟在那广场立林则徐像，市政府不同意，后来华人团体作市政府工作，介绍林则徐是禁毒的英雄，市政府一听是禁毒领袖，就欣然批准了。从此也可见美国毒品之泛滥及对“消毒”的渴望。据福州华侨说，福州同乡很爱国，一有中国领导人出访美国，他们就组织人去迎接。以前，福州华侨没有力量，现在，经济实力和政治地位不断提高，当地政府和社会对他们的声音不得不给予重视。

入住东禅寺，很多在美的老朋友听说我来了，就抽空来看望。后来两星期，除参加法会和应邀讲课外，在通智法师和老朋友们的安排下，我走访了纽约范围内一些比较知名的汉传佛教寺院和僧侣。

据说，在这华人区拥有汉传佛教小寺院30多家。由日本、韩国、越南等人住持的就有10余家。在纽约，寺院不叫“一座”，而叫作“一间”，很形象地描叙出了那些寺院的建筑模式和规模，许多是现代建筑、单元房和为数不多的几间，小小的门楼，住众几个人。他们建寺不叫“建寺”而叫“开寺”。问为什么这么叫，回答说开寺与开店一样，所以，建几座寺，就叫开几间寺。管理的如何不用“管理”一词，而用经营的如何那“经营”一词。近年，不少中国法师到纽约开寺。在那开寺并不难，花一些金钱租个房子或店面，再加上有教职人员，向政府申请个合法的证件就可以开张经营了。信徒有限，寺院的收入主要靠华人，尤其是固定的施者、护法者，一般寺院皆有那么几位。白种人信佛的，毕竟还少，就是信了，也不轻易给钱，什么都要靠交换，你给他做多少事情，他给你多少钱，不像华人，热心捐资，做功德。大寺也罢，小寺也罢，多是门可罗雀，半天等不到几个人进来，来了一个人，就如俗家人来了岳父和丈母娘，笑脸相迎，好好侍候着，临走前还不忘一遍又一遍地吩咐，“欢迎常来再来”、“欢迎带亲朋好友来”之类，哪怕他是黑人、他是白人、他是中东阿拉伯人或非洲的土著人。虽然，这热情是应该的、值得赞叹的。但在中国看惯了僧人是婆婆、信众是小媳妇的样子，对这超常的热情总有那么一点特别的感觉。这些小寺的管理者，多数对英文不是那么熟练，如能应付日常英文就阿弥陀佛了，当然就谈不上以英文讲解佛学了。因此，可度的对象也就局限于华人，还是华人中会中文的。从事的法务也只能做做佛事，而无法开展讲经等上档次的法会。据说，从中国到纽约的法师，会熟练用英文的只有通智法师和道隆法师等几位。而且，由于多方面原因，中国到纽约的法师，多数自己没有寺院，依附于他人，为人看管寺院，有如打工者，没有自主权。一旦与寺主不和，就无法住下去，一旦无法住下去，自己的居留权就发生问题，因为无人担保。为此，许多人忍气吞声地住着，只为了拿到绿卡的那一天。看来，在美国弘法，难度是不小的，其辛苦也是可见的。当然，意义也很大，因为，世界需要开拓者，佛教中像玄奘、法显、鉴真那种走出去的精神永不过时，何况是走入以天主教、基督教为主的国家。我们如果走出小寺院走出唐人街，走进白人区，去看看大学、图书馆、书店，就会发现，不是美国不需要佛法，不兴趣佛法，而是美国很需要佛法，很兴趣佛法。因为不少大学开有宗教课，包括佛学课，如华盛顿大学。研究机构安排有宗教包括佛教研究专题。多数图书馆中皆有佛教藏书。书店有佛教书籍出售，尤其是藏传佛教的。知识阶层热衷于研究佛教，尤其是藏传佛教的密宗和汉传佛教的禅宗，把藏传佛教作为佛教文化的代表，把禅宗作为调解心理的方法。并从社会学角度研究佛教，研究他对亚洲佛教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等的影响。一为从中吸收文化营养，拯救美国文化，另为美国制订对亚洲有关国家的政策提供参考。可惜，他们不是为信仰，而是为政治，作为学问。因此，在纽约在美国致力信仰的佛教非常必要。

当然，纽约华人区的佛教，总体上，不尽如人意，但随着一批高素质的中国法师的加盟，情况起了可喜的变化。就以东禅寺为例，自从通智法师入住该寺，就呈现出一派向上的气象，不仅隆重举行建寺30周年纪念；还启建授三皈、五戒、菩萨戒法会；请法师举办佛学讲座；定期举行诵经法会；自己用英文讲开示，提供佛学咨询。这次建寺30周年纪念暨方丈升座法会，还邀请了中国海峡两岸的多位高僧前往祝贺，在唐人街和纽约佛教界引起不小的轰动。他的高素质体现了新一代中国旅美僧人的新形象。这里，还要透露的一个信息是，纽约有个观音寺，以前的住持是常州天宁寺过去的，老人去世后，他的徒弟把寺院献给常州天宁寺，为此，天宁寺住持松纯大和尚兼任该观音寺住持，并由天宁寺指派僧人过去管理，这是纽约佛寺中独特的风景。纽约是美国的象征，我想，纽约佛教也不异于是美国佛教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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