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只能即时
“我总以为还有时间,现在晚了。这是我的错误,一个现在看来不可原谅的错误”。季羡林先生指导的第一位博士生、北京大学东方学研究院院长,北大教授王邦维在得知季老辞世消息后,撰写了《悼念恩师羡林先生》一文,表达懊悔没能见上恩师最后一面与对其追思之情。
1998年北大百年校庆前夕,一位采访了季先生的记者,十年后,也怀着遗憾的心情,手拿着一只百合花,走进了北京大学百年讲堂,默哀耆老凋零,时不我待。季羡林先生灵堂于7月12日正式开放以来,社会各界人士已有近万人前来拜祭。14日下午,灵堂意外地冷清。季老遗像被花圈与挽联簇拥,先生已逝,音容宛在。知名学者欧阳中石、冯其庸、汤一介、乐黛云等人的吊唁花圈,也将随着19日八宝山火葬场烧出的灰,化作春泥。
中国文化书院在北大治贝子园的人文教室举办“季羡林先生追思会”。(龙泉之声 摄)
两位世纪老人辞世了,地球仍在运转。哲学系古建筑里的灯还亮着,“季羡林先生追思会”——三十多位、年过半百的教授与学生们回忆着季老为学、为人的点滴。与会人士从不同角度观察季先生,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季老。
在媒体眼中,季老形象就如同他曾自许的:“平生爱国,不甘后人,即使把我烧成灰,我也是爱国的!”先生一生致力于文化的传承、交流和创新,毕生为了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不懈努力,展现了中国学者对东方文明乃至人类文明发展的深切关怀和远见卓识。
毕业于北大哲学系、现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宗教学系资深教授方立天说,“1992年朴老(赵朴初,已故中国佛教协会会长)选送去斯里兰卡学习的五比丘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将进一步攻读哲学硕士,期间有一段回国的时间,朴老聘请季羡林与我俩个人,担任五位法师的指导教授。”方立天表示,季老很关心出家人,五位法师的硕士论文提纲都是季老亲自指导。
朴老请季羡林、方立天作五比丘的博士导师。前排左起:方立天、赵朴初、季羡林、吴立民。第二排左起:圆慈、凈因、广兴、学愚、建华。(凤凰网华人佛教 转载图)
季老曾说过,他不是任何一种宗教的教徒,但他尊重宗教、尊重宗教徒的信仰。有一回,他问冯定教授:“你认为是阶级先消灭还是宗教先消灭?”冯定回答说:“当然是阶级先消灭。”季老说:“对,我同意你的看法,但要补充一句:宗教不会消灭。”
王守常教授在追思会上恭读了联合国科学、教育及文化组织特别顾问范曾从巴黎发来吊唁信及挽联:
圣者遗音传陬邑,知述焉而征,千秋俊彩高风在;
季公荷瓣满黉园,正淳然以馥,一代祥星吉雨来。
——季羡林先生千古 范曾、楠莉敬挽
悲风一夕扫人寰,师首攸归学苑寒。
我欲从公循大道,谁能启卷悟真禅。
三年勺水莲初展,万世浮图塔莫关。
遗泽世间天地久,先生笑貌照吾翰。
——悼季羡林大师用周汝昌先生韵 范曾
大师霄际顾人寰,五月风悲夏骤寒。
砥柱中华文与道,渠通天竺梵和禅。
淡交我敬先生久,学契谁开译述关。
手泽犹新存尺素,莫教流涕染珍翰。
——周汝昌先生原诗
每当参加告别式时,总是特别关注挽联、讣告及墓志铭如何盖棺定论一个人的一生。原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教授白化文写了一幅挽联,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其中大有“文章”:
厚泽留延阁
长松隐岱峰
“延阁”是古代帝王藏书之所,季老的厚泽,指的是丰厚的学术遗产应当归于何处的问题?“岱峰”是指季老出生地山东。经系上老师这一番解释,不禁莞尔。
北大季羡林灵堂7月12日正式开放,各界人士近万人前往吊唁。(龙泉之声 摄)
北大党办校办发出的讣文,宏观总结了季老的学术成就与贡献:“季羡林先生早年留学欧洲,上世纪40年代回国后,一直在北京大学任教,在语言学、文化学、历史学、佛教学、印度学和比较文学等方面建树卓著。他精通梵语、巴利语、吐火罗语、英语、德语、法语、俄语等多种语言,是世界上仅有的几位从事吐火罗语研究的学者之一。他驰骋于多种学术领域,翻译了大量梵语著作和德、英等国经典,尤其是印度古典文学经典《沙恭达罗》以及印度两大史诗之一《罗摩衍那》等,并撰写了大量的研究著作。上世纪九十年代出版的《季羡林文集》,共有24卷,不仅体现了他学贯中西、汇通古今的才能,也是近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心路历程和精神追求的反映。”
季老德高望重,不仅学术成就卓著,先生质朴、亲切的形象多年来一直留在北大教职员的记忆中;先生关爱、提携后辈的师者情怀,一直激励着莘莘学子们。哲学系博士生姚文秀表示,虽然季老的年纪比较大了,但头脑一直非常清醒,总是从一个很高的角度来看待事情,抱着对国家和人民负责任的态度来说话做事,格局很大。哲学系硕士生江新专门研读过季老的论文,他说虽然季老的文章写于很多年前,但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扎实的学术功底、严谨的考证态度,季老对于语言的运用非常熟稔,他的论文堪称学术界经典之作。
为缅怀季羡林先生,中国文化书院决定在最短时间内编辑出版《追思季羡林》(暂定名),由各位导师撰写纪念文章。方立天教授在追思会上,还提到季老到台湾参访期间,特地去胡适先生墓前表达敬意,季老的道德品质,为后人津津乐道与仿效。据了解,北大教授们对于“国学大师”、“泰斗”、“国宝”这些称号都避之唯恐不及。北大哲学系教授汤一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或许,我的父亲汤用彤可以被称之为‘大家’;而我,绝对是排不上号的。”季老生前辞拒这些封号,老人还是很明白的。
想起了梁漱溟(1893—1988年)、冯友兰(1895—1990年)、张岱年(1909-2004年),想起了去年9月过世的历史系教授王永兴(1914—2008年)为敦煌吐鲁番学会的创建做出了重大贡献。虽然社会各界知道王永兴的人不多,他对唐代军事制度、句检的研究,涵盖面扩及整个中华文化。
离去之前,巧遇著名物理学家、中科院院士、已退北大前校长陈佳洱独自到灵堂吊唁。陈校长与季老过去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校长回忆了季老开朗的一面,谈起季老很喜欢猫的一段往事。校长拉回话题说,“我也已经七十多岁了,体力大不如前了。北大的传统,就要靠年轻的学子们继承与发扬。”校长指一指旁边围观的学生们说。四位北大校长蔡元培、胡适、蒋梦麟、傅斯年都曾提及有关北大传统的言论,其中,蔡元培先生的“兼容并包”能最精炼地概括北大的传统。
夕阳中,夏季荷塘盛开着。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是东晋诗人陶渊明的《形影神赠答诗》。大化,指的是天地变化的整个历程。宇宙万物无非是一个大化流变的过程,在这样一个变化面前应该做到不以物喜,不为己忧。据说,季老很喜欢,也常常吟咏这一首诗。下两句是:“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季老以及他身后的字画家书等等,属于国家的、学校的、家庭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位季羡林老先生。
欢迎投稿:307187592@qq.com news@fjdh.com
QQ:437786417 307187592 在线投稿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