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平凡却深邃的老人去了
笔耕不辍的先生 龙泉之声摄影
死生交刹 灵堂静默
对十亿中国人来说,季羡林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他的逝去的消息占据所有大小媒体最醒目的位置,国家最显赫地位的领导人纷纷表达深切的哀思。在他的灵堂前,吊唁的人们在烈日下蜿蜒列队静默,年龄跨越几岁孩童到耄耋老人。
几个豆蔻年华的孩子在灵堂前互相留影,他们来自祖国东部的青岛,仅听妈妈说起季老曾担任过北大副校长便欣然前往悼念。孩子们的眼睛亮亮的,脸上挂着纯然的微笑,在他们的身上,希望更胜于悲痛。一个弱冠年纪的大学生聊起季老,坦陈自己虽来自湖南,却对季老生平所做学问不甚了解。小伙子有些腼腆地承认,或许只因为“国学大师”这个名号,让他对老人敬重仰慕。
可是,季老曾明明白白地三辞头顶光耀的“大帽子”——辞国学大师、辞国宝、辞泰斗!如此坦荡荡的高风亮节,在今天又有几人能与之比肩?
肃穆的灵堂正中挂着的那张照片上,季老依旧慈祥的笑着,他戴着绒线帽,眼睛里流露出温暖而平和的神情,宛若自家长辈那样亲切。在这个布满鲜花的灵堂里,见不到痛哭流涕的悲伤。男女老幼皆手持洁白的百合花,平静有序地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老人的崇敬与哀思。站着这位饱经沧桑却怀有一颗不变赤子心的老人面前,一切一切的小烦恼小挫折顿刻消失的毫无踪迹。天宽海阔,风轻云淡,生命以一种豁然开朗的姿势绽放开来,如真水无香般悄无声息。
安详的老人 龙泉之声摄影
据说老人离去的时候很安详,就像睡去一般。在生死交汇的那一刻,若非放得下世间一切繁华名利,老人又怎能如此泰然自若?走过近百年的人生里程,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足够长久,但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一个人的一辈子时光莫过于白驹过隙,瞬然一刻而已。老人看的分明,于是才能在世时奋力耕耘不问收获,心如明镜坦然而立。如今老人安然归去,我等后辈之人在老人的注视下,并非不悲恸,更多的自省与激励由心自然而生。这也许就是季老非凡的人格魅力感召所致吧!
至诚至真,高山仰止
谈起季老的研究领域,其实并非所谓当今社会所鼓吹的国学范畴,而是一位精通英、德、梵文、巴利语、吐火罗文、俄语、法语的学者。从考证到义理之学,从东方语言学家到东方学家,从印度历史文化到比较文学的研究,从佛教语言研究到中国文化身份思考,皆拓展出一个多元的文化研究域。老人对这些或许常人视作冷僻领域研究的深度广度,怕是身后无人能出其二。
我们可以看不懂季老的研究成果,就如同先生逝去,当今中国再也无人能读懂吐火罗文那般让人怅然。但是,思及为何季老能以如此冷僻的研究领域获得如此广大的影响力的时候,任何有心于从事学术研究的人都不能不有所感悟。
季老一生做学问,遵循的原则是四个字“实事求是”。老人循循善诱:学术研究讲创新,这是没有错的,但一切都不能脱离事实。在这一点上,年轻人喜欢跟风盲从,而年纪大的人又偏于保守。这都是需要努力克服的。教育学生重在转化他们,所有的学问是无法完全继承的,而关键在于做人做学问要真实。
这是老先生的肺腑之言。季老看到了学术传承的难度,他并未强求一味把自己所有的学识强加给后辈们,而是以更加开阔的眼界,立志于提高中国的学术水平,让中华民族的文化在世界文化百花园中上早日复兴。如此深广的学术视野,如此胸怀大志的赤子之心,怕是立志于学术之吾辈,需要穷尽一生上下求索也未必能及其一二的。
老人强调要求真求实,做事为人决不可为追求“创新”而失去了根本。季老说:我喜欢的人知识分子是:质朴,淳厚,诚恳,平易;骨头硬,心肠软;怀真情,讲真话;不阿谀奉承,不背后议论;不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无哗众取宠之意,有实事求是之心;不是丝毫不考虑个人利益,而是多为别人考虑;关键是一个“真”字,是性情中人;最高水平当然是孟子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看到这段话,但凡读过几本书被人尊称为知识分子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扪心自问一句:反观自心,如老人这般真性情,为人处事间自己又做到了几分呢?答案怕多是默然。
仁慈护犊,平凡老人
季老自身风骨虽高,却从不吝惜对后辈的提携教导。他的学生谈起老师常年为帮助有心出国深造的同学写推荐信的场景,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像菩萨一样辛劳。但凡只要发现年轻的学子有一丝向学之心,季老都会不遗余力的与之策励。就像接受央视采访时候他谈起的那样,他是赞同学生该出国看看的,这是为了开阔眼界。季老不以大师自居,却一生欣然履行着作为一位老师的职责,培养出了六千多名弟子,其中不少是知名东方学学者,还有几十位各国驻外大使。
老人生性悲天悯人,同情弱者,关爱幼犊。他长期关注我国的少数民族文化,关心被大多数人忽略的弱者,内心的关爱独独空缺的是对自己。即使在十年浩劫受尽折磨的年代,季老在与王尧老师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依然是在关心着藏文本翻译出版的现状。文革后,对王尧老师曾被打成右派的兄长,他深切同情并关怀提携。
老人爱孩子,爱猫。他曾帮同事的小女儿养猫,大过年的时候,为了怕猫出门丢失,竟然容忍猫在自己家里随处大小便。他不仅在生活困难的学生念书时,悄悄予以经济资助,连带学生的孩子也施与慈爱之心。小孩子在作文中回忆起季爷爷的时候,生动的描述出一位如亲爷爷般平凡而亲切的老人。
采访中的作者 龙泉之声摄影
也许,若不是我们刻意将季老神化,他本来就是一位慈爱而亲切的老人啊。他一生笃实为学,真诚为人。只是,他的学问震惊了太多的人,他的为人感动了太多的人。于是,我们大多数的中国人才会在他离去的时刻,心有戚戚。
2009年7月14日的傍晚,这是闭馆时分,季老灵堂前人星散落,我在北大百年讲堂前默然而立。如同西方沉下的太阳一般,那个平凡却深邃的老人去了。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年轻的吾辈当需自勉并奋发。这是老人的愿望,也是我等中华民族后人的责任所在。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这是季老钟爱的一句,我愿念在心头,并于此生漫漫长路上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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