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哪碍野云飞

　　我的一位女友，性格爽朗，曾热烈地追求自由的生活；可惜毕业后，为了谋求一份工作，不得不接受一份远离他乡、生活基础条件差的工作，到中国农村当一名语文教师。由于种种条件限制，只能在乡间当老师。那时，她几乎每晚都给我打电话诉苦，乡村生活多么单调，身边的人又如何粗俗。我对她的处境深感无奈。

　　后来，有好一段时间日子没听她发牢骚，我就打电话去询问。她神秘地说，遇见世外高人了，在法王寺偶然结识了恒辉法师，聊过几次后，信了佛，受益颇深。还说，她又开始写文章了，打算重圆早年的文学梦，已经发表了几个豆腐块。

　　接下来的三年，她的文章发给百余家报刊杂志。她写乡下的贫瘠落后，也写村民的质朴善良，一花一草，都在她笔下活跃着灵性。正是由于切身体验，她的文字总显得真实动人。真想不到，囚笼一般的乡村生活，竟然成了她修炼的最佳环境。这时，她打算辞职，做个专职作家，她说她的目标是走万里路、写千卷书。

　　在小城相聚，我好奇地问，当初恒辉法师究竟给你说了什么，使你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笑了笑，其实就是一句话，“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哪碍野云飞？”我也笑了，佛家最讲究顿悟，这也是你的善缘啊。

　　这句话是有渊源的。唐朝时，有僧人向乐普禅师辞别，乐普问：“四面是山，向何处去？”僧人不能回答，乐普说：“限你十日内答复。”僧人不能对，后偶然走过寺院的菜园，遇到园头善静，就请他代为作答。善静不得已，说：“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哪碍野云飞？”据说，乐普禅师听此言后，断定善静禅师日后将住持寺院，并有五百人追随他。

　　“山高哪碍野云飞”，这句话含有一番人生哲理。生活中，我们都难免遇到困境，仿佛四面都是高山，这时应该想到山顶的野云，它依然可以自由来去啊。有人爱钻牛角尖，我又不是云，仍然无路可走。这其实是一个譬喻，说的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肯努力，不屈从于险恶的环境，总会平稳前进的。

　　说到此处，想起另一个类似的故事。宋代义青禅师对身边人说：“各位禅僧来到这里，如果前进就落入天魔，后退就陷入饿鬼，不进不退又会溺死水中，怎样才能平安无事呢？” 在场的僧众无言对答。义青禅师沉默良久，说：“任它大雪三尺，压不住一寸灵松。”

　　山再高，野云自在飞；竹再密，流水等闲过；而那欲覆盖一切的大雪，终压不住一寸灵松。面对困境时，与其做无谓的抱怨，不如静下心来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像我的那位朋友，终将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