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蚵仔煎去哪里了？——素食与修行（上）

王舒俞：22岁时正式开始素食，全职太太，个性安静温和却有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学的是比较宗教学系，最喜欢思考抽象的道理以及开发自我潜在能力。近年来热衷DIY，曾经沉迷在制作手工皂和西点烘焙里。最爱研究如何把素食变得更美味，以秘密地把吃荤的老公改成吃素，结果成功了。除了用自己的人生来证明素食的益处，更希望分享经验来让更多人发现素食的美好。最近热衷禅修，决定成为下半辈子人生目标。

修行是修正自己的行为，当然不见得非要吃素，吃素也不代表就在修行，有人误以为自己吃素就是修行人，所以处处自认高人一等。也有人以为自己不吃素，所以不能皈依三宝做正式佛教徒。提到了素食与修行，倒是想来分享自己的心得。

素食最大的修行是培养众生的慈悲心，我想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这里也就省略不谈了。

另外还有一种修行，就是观察欲望。人的欲望有很多种，很多欲望甚至很难察觉，素食一开始最好的功课就是观察对荤食的欲望。这种欲望可以分得很细，有些人可以不吃肉，却忍不住鱼露入菜的鲜味；或是吃素好久了，闻到炸鸡排还是会留口水。这里并没有对或错的批判，而是观察自己，味觉上的欲望为何这么强烈？通过这些观测，就更容易察觉自己在其他方面的欲望。你会感觉到内心的拉扯，在学习理性的判断，当然，你也可以决定去吃或不吃，并且去感受两者行为中的心境变化。藉此，生活中有一些不必要的欲望就可以轻易被发现，并且观察它。但并非要强烈压抑欲望，而是你知道自己真的不再需要时，那些过多的欲望会慢慢在你生活中减低，有一天它会自然消失。

对吃了很多年的素食者而言，荤食应该已非欲望，但对新加入的素食者或是在两者间摇摆不定的人，荤食有时候可就好像具有致命吸引力了。

这部分要训练的只是发现它，学习控制与克服。有时，平常强调的肉食杀生啦、不环保啦之类的大环境问题，都比不过自己对美食的欲望，看似小小的欲望，才是主宰。但如果连食物的欲望都那么难克服，其他人生中的欲望岂不更难？

我还记得自己吃素大约半年多时，有一回下班走不同的路，路过一家小吃店，发现店外拍了一长排的人在等蚵仔煎。当时肚子饿的我受到了刺激，心里想：到底有多好吃竟然排这么多人？！之后每天我经过那里，一样长的人龙更令我好奇得要命，打定主意再吃一次蚵仔煎再继续吃素好了。可是每一天我都等不到人龙减少。

终于有一天下班比较晚，经过那家店时发现竟然没人排队，兴奋的上前去问老板才得知：卖完了。这下子吃蚵仔煎的欲望可熊熊燃烧了起来，吃素的心被抛到九霄云外。隔天我特地提早一点点下班，赶到那家小店，加入排队阵容，排队过程中产生一种羞耻感，怕遇到熟人路过问起：“你不是吃素吗？”可是我又不想当个伪善的人，还是决心要满足自己的欲望。

当这份望眼欲穿甚至是魔鬼战胜一切吃素伟大理由才得到的蚵仔煎终于属于我的时候，是带着一种羞耻的胜利的，但是一入口，久未食荤的味觉令我感受到的是，海腥味伴随软烂的蚵仔煎口感，以往认为的美味已经变了。看着门外还在变长的人龙，我知道我想吃的是欲望，不是蚵仔煎。

面对食物的欲望成分中，不外乎是对事物味道的好奇心，以及记忆中的味道，以及自己创造的对食物的偏见，和一种很自我的意念。而去掉这些“包装”，食物本身真的有那么美味么？如果食物本身真的美味，用素食后更敏感的味觉应该更能感到好吃，为何实际上那份蚵仔煎吃得想吐，要靠浓浓的酱汁才勉强吃完逃出门？美味蚵仔煎去哪里了？

最初吃素的过程，就是在学着去掉对食物强加的一些“妄念”，一些让我们觉得某些食物更美味的念头；而排斥某种食物的“妄念”，也同样让你觉得它更难吃。

王舒俞所撰写的素食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