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新作《书生傻气》
本书系易中天品人鉴世之杂文集。品李泽厚、顾准、陈寅恪,鉴既往之公众性文化事件,辩锋犀利、嬉笑怒骂,不屈不挠、一片赤诚。书生总归是会有一点意气,也总归是会有一点傻气的。没有傻气,就没有意气。没有了意气,也就不成其为书生。易中天云,是为书生之傻气。
本书中易中天谈的不是三国、不是诸子百家,而是公共话题。批评李辉,质疑余秋雨等文章似乎能看到他转身的尝试,不同于梁文道,易中天面对公共话题有他的本土特点,也有他自身的“解牛术”。谈论三位著名“书生”:李泽厚、顾准与陈寅恪,可以一窥易中天对于建国以来知识分子命运与知识分子使命的理解。淋漓尽致展现易中天的杂文特色,嬉笑怒骂中关注时代大命题。
精彩文摘
盘点李泽厚,决非赶时髦。
李泽厚已经不时髦了。上个世纪末某日,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李泽厚南下应邀做客一家开在大学附近的民营书店。书店老板是个做事低调的人,对此并未大事张扬,只不过在店门口贴了一张不起眼的小告示,却也引得一群青年学子注目。他们兴高采烈地指指点点奔走相告:太好了!李泽楷要来了!
李泽楷?有没有搞错?
实在地说,当我听到这个真实的“笑话”时,却有些笑不起来。没错,李泽楷与李泽厚,只不过一字之差,看走了眼也不足为奇。问题是,他们当真是看走了眼吗?未必。说白了,这些学生之所以把“李泽厚”看成“李泽楷”,只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李泽厚。
于是,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世事的苍凉。
想当年,李泽厚的人气多旺啊!80年代的大学生、研究生,有几个不知道李泽厚?就连他那本其实没多少人读得懂的《批判哲学的批判》,也是许多青年学子的架上之书枕边之物。有人甚至宣称,以77、78级本科生和78、79级研究生为代表的一拨人,是“读朦胧诗和李泽厚长大的一代”。这话也许夸张了一点,但不管怎么说,当年李泽厚的知名度,决不亚于今日之李泽楷。然而今天的大学生,已大多不知李泽厚为何许人也了。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白云苍狗,本是当然。但,从80年代初到如今,不过二十多年光景,无乃过速乎?
我终于没敢把这个真实的故事告诉李泽厚。毕竟他是我所敬重的前辈,何况我也是所谓“读朦胧诗和李泽厚长大的一代”中之一员。面对面的,实在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把这个真实的故事讲出来,因为这已不是李泽厚或李泽楷个人的事。正如现在的年轻人只知道比尔[比尔·盖茨]不知道保尔[保尔·柯察金],并非比尔或保尔个人有什么是或不是,实在是时势所使然。何况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背后,也不乏耐人琢磨的东西。
其实,就连我们这些人,现在也不怎么读李泽厚了。李泽厚出了新书,《世纪新梦》、《论语今读》、《己卯五说》等等,也买,但未必读,读也不激动,更没有当年那种如饥似渴先睹为快的感觉。我们买李泽厚的书,毋宁说是“怀旧”的成分多于“求新”。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尊敬和怀念。是的,作为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人物,李泽厚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但是,无论我们当年或现在是否赞同他的那些观点[事实上也从来就没有全部同意过],我们都不能也无法否认他对我们的影响。毕竟,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李泽厚是重要的,他的影响也是抹都抹不掉的。
这样一个整整影响了一代人的人物,为什么转眼之间就成了明日黄花?是李泽厚变了,还是我们变了,或者是时代变了结果李泽厚和我们都变了?
这倒是应该也值得弄清的问题。
因此,我决定“盘点”李泽厚。为我自己,也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思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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